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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天可鉴情 第4章(1) 作者:金萱
    楼净岚足足在包厢门边罚站了十分钟,负责结账的服务生才姗姗来迟的将信用卡和发票送回来,完成结账工作。

    “那么老板,我先走了。”服务生一退出包厢,她立刻朝他鞠躬告辞,转身欲走。

    “站住。”

    他的声音蓦然从她后方响起,让她的脚步不由得猛然一顿,停了下来。但突如其来的一股怒气油然升起,让她即使听话停了下来,却怎么也不想转身面对他。

    刚刚整整十分钟的时间,他连一句话都不想和她说,现在叫住她又想做什么?难不成还要她替他开车、送他回家不成?

    “和我待在同一个空间里就这么痛苦,让你迫不及待想用最快的速度离开吗?”他走到她面前,目光深不可测的看着她。

    “既然已经结完帐,而且时间也不早了,我想早点回家。”她平静地说。

    “想早点回家是因为有人在等你吗?”他深深地望着她。

    她轻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怎会突然这么说。但,的确,家里确实是有人在等她,可她也没必要向他报告这件事。

    “老板还有事要交代?”她不卑不亢的问。

    纪沧廷皱着眉头,紧抿了下唇瓣,对于她没回答他的问题感到有些不悦。

    “听说你在网路上认识一个男人,在家等你的是那个男人吗?”他盯着她问。

    “对不起,这是我的私事,老板。”她拒绝回答他这个问题。

    “我和孟莉分手了。”他又紧抿了下唇瓣,然后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楼净岚怔愣了一下,一堆思绪在脑中飞快掠过。他们两人终于分手了吗?早该分手了,这样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爱情怎会有结果?因为很开心终于分手了,所以他今天的笑容才特别多吗?看样子他真的已经完全不爱孟小姐了,分手对他来讲是解脱,是值得高兴的事。

    只是,孟小姐这回是真的放手了吗?不会过几天之后又冒出来死缠烂打吧?这事也不是没发生过。

    可是话说回来。他到底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个,特地点名要她留下来等他,不会就是为了告诉她这件事吧?这件事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正当她疑惑不解时,却蓦然听见他说——

    “你搬回来住吧。”

    平地一声雷,还有闪电、狂风暴雨,乱七八糟——楼净岚现在的心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先是惊愕、傻眼、紊乱、茫然,最后又觉得可笑。

    搬回去住?他到底当她是什么,仆人还是宠物?可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她不自觉的摇了摇头。

    “你不愿意?是因为那个男人吗?”他沉声道,语气中充满了一种压抑的暴怒。“你和他认识多久的时间?你确定自己真的了解他吗?知道他就是你想要一起生活、一起共度人生的人吗?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自以为是的知道!”

    “就像你当初一样吗?”

    纪沧廷顿时哑口无言。他说这些话时并没有想到自己,但是她说的没错,就像他当初一样,对孟莉的认识和了解根本就不多,只因为以为孟莉就是他想要的,就不顾一切的一头撞了进去,结果不仅事与愿违,还撞到头破血流。

    说来讽刺,他今年都已经三十岁了,却直到最近才慢慢地了解真正的自己。

    “你想怎么样?”他问她。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比较适合吧,老板?”她真的觉得现在这情况既离谱又可笑。

    “我已经说了,希望你搬回来。”

    “不可能。”她直截了当的摇头,然后认真而严肃的对他说:“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有自己的生活,也很满意所拥有的一切,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对我说这类的话,否则我可能会把它当成职场性骚扰。我先走了,老板。再见。”

    说完,她对他轻点了下头,转身就走。

    纪沧廷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这回没有再阻拦她,因为他已经被她气到不想讲话了。

    性骚扰?她竟然把这一切当成了性骚扰?!

    好,楼净岚,你了不起!翅膀硬了就可以对他毫不客气,视他若敝屣吗?也不想想当年如果不是他的收留与帮助,说不定她早冷死在街头了,还能像现在用那不可一世的态庋对待他吗?

    不知好歹!恩将仇报!

    他性骚扰她?实在滑天下之大稽!

    天下女人多的是,长得比她漂亮、个性比她讨喜的更比比皆是,她还真以为他纪沧廷非她楼净岚不可,只有她才有办法可以营造出令他觉得轻松自在、舒适悠闲的无压力居家生活气氛吗?

    等着瞧,他很快就能找到一个适合自己,并且比她好上一百倍的女人来做他的纪太太。

    楼净岚,你给我睁大眼睛等着瞧!

    “你为什么没打电话给我?”

    一进门,迎接楼净岚的就是一张带着不悦的臭脸,让她整颗心瞬间都温暖了起来。

    “你休息的时间已经够少了,就这么喜欢奔波操劳?”她转身仔细的将大门锁好。

    “只是骑车出去接你一下而已,又花不了多少时间。”

    “我宁愿你利用这时间把该做的工作和功课做完,然后早点睡。”她说,一顿后,忍不住又旧事重提了起来。“叫你转日间部也不要,换工作也不肯,这样每天——”

    “姊,Stop!”

    楼靖宇受不了的出声打断姊姊大概重复过一百次、一成不变的话题与碎碎念。

    姊姊总是说她的薪水养他们姊弟俩足够了,不需要他这么辛苦赚钱,所以希望他能辞去白天的工作,或换一份轻松一点的工作,甚至最好能转到日间部去专心当个学生读书。

    他当然知道姊姊是心疼他,不希望他太累,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重提此事,甚至找到机会就念上一顿。

    只是这份工作他真的不想辞,不只是为了它现在的薪水能分担家计,更为了它将带给他的前景,无限的未来。

    老板无私的栽培与重用对他太过重要,只要他努力撑过这几年,打下基础、站稳脚步,在未来的几年当大家都还在104、1111写履历找工作时,他已在这里占有一席之地,并且绝不是以新人之姿,而是以前辈的身分存在。

    这些其实假也不是没跟姊姊说过,只是姊姊总是用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说人生无常,未来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总而言之,这就是一成不变的话题与碎碎念的由来了。

    “算了,重复的话我也不想一直说,会累。你快去做自己的事,早点睡,我也要去洗澡睡觉了。”撇了撇唇,楼净岚长叹了口气对弟弟说。

    楼靖宇无奈的看着姊姊,心想算了,她平安回来就好,遂点了点头道:“姊,晚安。”

    “晚安。”

    看着弟弟转身回房,楼净岚将客厅的灯关了,走回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儿便拿了换洗的衣服钻进浴室里,洗去身上混杂了烟与酒的KTV味道。

    洗头、洗澡再加上吹干头发花去了不少时间,待楼净岚走出浴室时,时间已接近一点,弟弟房间的门缝还透着光,表示他还在忙没有睡,让她只觉得一阵不舍,却又莫可奈何。

    她这个弟弟一直让她很心疼,明明小她整整五岁,却始终成熟的像哥哥一样。

    当年她会离家出走,就是弟弟一手策划促成的,因为她若不逃走,从学校毕业的当天就会被欠下一屁股赌债酒债的爸爸,以一百五十万的金额卖给一个那段时间经常出现在她家、年纪足以做她爷爷的老色鬼做续弦。

    那年弟弟才十五岁,无意间得知这事之后,并没有马上告诉她,就怕她知道后若表现出异样会打草惊蛇。他只是不着痕迹的偷偷帮她做好一切离家出走的准备,等她毕业那天,就直接跑到她学校告诉她一切,要她立刻远走高飞。

    当时的她既震惊又难以置信,表面上听了弟弟的话说会离开,暗地里却又偷偷地跑回去看,想确定那一切并不是真的,因为爸爸虽然好赌又嗜酒,平常还满疼她的,不可能会为了区区一百五十万就把她卖了,她不相信。

    结果事实证明,虎毒是会食子的。

    她被逮了正着,正要被强行押上车时,弟弟刚好回来撞见,拚命的帮她逃走,却被爸爸连同外人又踢又打又踹的。

    她忘不了当时弟弟被打得浑身是血,却死命紧抓住要追她的人,口里不断地朝她大叫着“姊,快走,快走”的画面,这辈子永远也忘不了。

    她不知道在她逃离后弟弟的下场,因为重逢之后的他始终不肯告诉她,只说爸爸在一年前已经过世,死因是喝醉酒后跌进大排水沟淹死。

    当她听到这个消息时,只觉得木然,感觉不到哀伤,因为她对爸爸的恨实在是太强烈了。

    从相信到背叛,再到眼睁睁看他踹打亲生儿子的画面,那一切的冲击对她实在太大,再加上之后她又经历身无分文、无处可去、被雨淋成落汤鸡、又饿又冷又茫然的两天一夜流浪生活,让她变得开始恨他。

    之后,其实她有偷打电话回家,却被爸爸接到,结果就只听到一连串一污秽不堪的咒骂,以及说她不孝并诅咒她不得好死的话。至于弟弟,她一直联络不上,因为他连学校都没去,听说是转学了,但事实如何却是不得而知。

    多年后,她能与弟弟重逢全靠网路,先是因为一张照片,然后她又花了好多时间辗转打听、拚命联络,这才找到人。

    其实她玩爱情公寓是真的,但目的却是为了要找人,而外传她在网路上认识的男人,其实就是她弟弟。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事会传入纪沧廷的耳里,还让他因此怒气冲冲的跑来质问她。

    她不懂他在想什么,如果没有那句“你搬回来住吧”的话,或许她会把它想成关心,但现在……

    算了,罢了,他要误会她随便和网路上认识的男人同居就让他误会吧,反正对他而言,她也只是一个填补他感情空窗期的性伴侣而已不是吗?要不然他又怎会用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态度对待她?

    轻扯唇瓣,楼净岚自嘲的一笑,却不知自己的笑容有多苦涩。

    都过一整年了,她也该看透走出来了,就像她对他所说的,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无声的叹了口气,她熄灯,闭上眼睛,安静地入睡。

    纪沧廷没办法入睡,心情一整个糟透了,不管他怎么命令自己不要想,楼净岚的声音就是会不断出现在他脑子里,快要把他逼疯了。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我会把它当成性骚扰……

    妈的妈的妈的,她怎么敢、怎么可以对他说这种话?!性骚扰?过去了?气死他了。

    辗转反侧仍摆脱不了她的声音,而且愈想愈气,他干脆起床走到客厅,从橱柜里翻出一瓶红酒,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

    睡不着,他醉倒总可以吧?就不相信她的声音还有办法在他醉得不省人事时继续骚扰他。

    他怒气冲冲的想,像灌水般的将整瓶红酒全喝进肚子里,然后再走回房间,将自己抛回床铺上,闭上眼睛睡觉。

    她的声音刚开始时还是死缠着他,但是当他慢慢感觉到晕和晃时,她的声音便有种逐渐飘走、远离的感觉。

    “哼,就不相信治不了你。”他醉言醉语的喃声道,带着得意慢慢地醉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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