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说,他的毅力着实让范缇璃吃惊,虽然肯定他的演戏天分,但要他这种热血年纪的男生乖乖待在家,恐怕还是需要相当的能耐。
他是怎么办到的呢?
“研究出结果了吗?”走在油绿绿的草地上,辜尹矅忽然止步,回身的动作让范缇璃的心差点漏跳半拍,她忙不迭地停住步伐,避开和他的碰触。
“这样吓人很好玩吗?”她没好气地瞪他,真是个讨厌鬼!
“我只是关心你研究我的进度,热心地想说可以适时为你解答,这样有错吗?”他微微含笑,语中带着戏谑。
辜尹矅的表情变多了,在她面前,他不再一味地演出乖宝宝模样,偶尔也会有真性情流露。
只是这份真性情却让范缇璃更加气得牙痒痒。
“谁在研究你了,有病!”微红着脸,范缇璃越过他,直直朝着教室门口走去。
“你说,我是答应好呢,还是拒绝好?”遥望远方,他没来由地蹦一句,让范缇璃停住了脚。
“呃?”她不懂。
“晚上陪我自习。”他忽而幽深的瞳眸直勾勾地盯着她。
“不要!”范缇璃一口回绝。他以为他是谁?凭什么?!
“所以是拒绝喽?”他微笑着,眸中闪过的异采让人看不懂。
“当然。”这根本不用问!
就在几秒间的对峙后,两人才刚迈开脚步,后方突然有人出声。
“辜同学……请等一等。”来者是和他们同班的女生,叫范冰玲。
辜尹矅因为重复被领养的关系,学程跟不上同龄小孩的进度,故而落后了两个学级,巧合地和范缇璃在同一班。
“冰玲,有事吗?”他的笑和和善,无需刻意,也能自然散发一股亲和魅力。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爸为我办了一个生日派对,你愿意来吗?”女孩难为情地低着头,面颊晕红,细看也算个美人儿。
范缇璃静看着这一切,一脸不以为意。假掰女配上做作男,还真是绝配!
“可是我已经先答应小璃儿要陪她晚自习了。”辜尹矅不疾不徐地说出这句,差点教范缇璃岔了气。
这家伙!
哀怨的眼光如预期朝她射杀而来,莫名中刀的范缇璃正汩汩流着血。
“明天英文科老师要抽考,不是吗?”冷着眼,她虽恼火,仍旧配合。比起这个做作男,挫挫这个假掰女的气焰也算有价值。
论容貌,范缇璃和范冰玲在校可算是数一数二。范缇璃虽然无心和她争艳,但骄惯的范冰玲总是寻着机会就想打压她,故两人在校也算是死对头。
“可是你的成绩一向名列前茅,就算一晚没自习,相信对你也不会有太大影响吧?”她期望他改变心意,芳心早在他身上。
“我当然没影响,但对小璃儿的影响可大了,是不是呢,小璃儿?”辜尹矅兀自将问题抛给她,冷不防又补上一刀。
这讨人厌的家伙,明知所有课业中,她一向只在美术和数学上拿高分,其它科都是一片枫红,还故意提出来张扬,摆明是要耻笑她嘛。
“你是班长,我的成绩如何,你最清楚,不是吗?”她颇为不甘地回应,一双眼早不客气地狠瞪辜尹矅;而他,只是回以一笑,又装成没事人。
连二挫,已重重打击范冰玲的小小自尊,但天生受宠的她怎么也不认为自己会失败,尤其这又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告白。
鼓足勇气,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摺叠平整的粉色卡片。
“辜同学,这个……是给你的。”她双手献上,身体有些微羞抖。
时间仿佛停在这一秒,因为辜尹矅并未在下一刻收下,这让范冰玲面子有些挂不住,水气在眸中聚升。
这时,范缇璃却代他接过卡片,撕开封口,一古脑儿将粉色信纸从信封里抽出。
范冰玲阻止不及,范缇璃已朗声念出:“亲爱的辜同学您好,我可以叫你尹矅吗?”
她踱步来到辜尹矅身前,冷问道:“可以吗?”
辜尹矅失笑,一点也不介意情书被公开窃读。“其实我比较喜欢辜同学这三个字。”他状似认真回答。
“上个月二号那天,我们体育课玩着躲避球,当场只剩下我一人时,我发现球到了你手中,体育成绩一向很好的你,一定不肯输的吧?我猜你一定会狠狠地把球扔向我,可是我却看到你犹豫了一下,接着,你只轻轻将球抛向空中,摆明放水。你知道吗?你的这个举动让我感动至今……”
“有这件事?”停在这个段落,范缇璃冷声质问。难道他们输了那场球是因为他放水?
“那是因为体育都是早在课前就警告我们几个男生,不可以用球丢她,因为她爸爸是学校校董,都是不想惹麻烦,我更不想。”他解释得理所当然。
哼!算你理由正常。
“上个月的二十八日,我因为匆匆出门而带错了国文课本,当老师一一责罚没带课本的同学时,我看见你把你的国文课本传来给我,然后自己默默挨罚。你知道吗?你的这个举动让我感动至今……”
“有这件事?”范缇璃又在这个段落停顿下来。想当初,她也是挨罚的其中一员,当她在品尝藤条的滋味时,他竟在儿女私情地大展他的英雄气魄?
她心里小小不快着。
“我只是帮后方的大宝传书而已,我自己也没带。”被她的冷眼瞪出一身霜,他赶忙解释,无辜极了。
哼!鸡婆。
“这个月的六号,我和请假没来的陈文昌是值日生,放学后,因为陈文昌没来,我只好自己一人提着又重又臭的垃圾去倒,走没几步,你忽然小跑步而来,二话不说就从我手中接过那袋垃圾。你知道吗,你的这个举动让我感动至今……”
“有这件事?”范缇璃再次在这个段落停顿,当她每次快被垃圾压死时,怎不见他出手帮忙?
好样的你!
“我那天放学后才想到文昌前些天说要和我交换值日生一事,为了不耽搁回家时间,我才小跑步回教室,拎着垃圾就赶紧往垃圾场跑。”
他仍是解释,无辜再无辜。
哼!健忘鬼。
“前天,当我挤在人满为患的福利社时……”
“够了!不要再念了!”范冰玲一把抢下范缇璃手中的信纸,一张小脸因羞愤而青了大半,看着因范缇璃的朗读而被吸引过来的人群,她羞愧难当,恨不得就地死了算了。
“原来全是自作多情,也太丢脸了吧。”旁人甲出声讥讽,引来一群人跟着低笑。
“还说是校花呢,人家根本没把她当一回事。”
“看她平常骄纵蛮横,从不把男生放在眼里,这下总算踢到铁板了,呵……”
“喂!她该不会要哭了吧,哈……”
此起彼落的嘲笑声一阵阵传来。在校一直不得女人缘的范冰玲从没受过这种污辱,忍受不住地向前狠狠刮了辜尹矅一记耳光。
“你太过分了!”受伤的泪水滚流而下,她含恨地盯着他,胸口正因剧烈呼吸而上下起伏着。
“只是不喜欢你就过分?那你拒绝过那么多男生,是否要以死谢罪?”看着火红的巴掌烙印在辜尹矅脸上,见他闷不作声,范缇璃难得冒出头的正义感在此刻出笼。
她今天心情好,就凑合凑合帮他讲两句。
“你少得意!今天你让我受的委屈,我一定会讨回来!”她发誓,她一定会!一定会!
带着愤恨的眼色,范冰玲推开看戏的人群,在上课钟响时,气怒地走进教室。
“这么喜欢挨巴掌,闪都不闪?”人潮散去,范缇璃昂起头讥讽。
这巴掌甩得这么用力,红肿恐怕一天都消不了。
“我不能闪。”他好整以暇地回视她,仿佛这巴掌受得理所当然。
“为什么?难不成你今天脖子落枕?”她很有心情说笑话。
“不让她出这口气,难保她不会将怨气转嫁到你身上。”深敛幽眸,他简短地解释。
范缇璃的心闪过一抹怪异情绪。“你这算是在巴结我?”她直直盯住他看。
“不是巴结,是保护。”辜尹矅的唇角一勾,这女孩的心思永远都这么负面?
“与其现在才来说保护,你方才何不直接答应她的交往算了,人家毕竟也是一朵花来着,不是吗?”她不以为然。
“可是,是你让我拒绝她的,不是吗?”他的无辜表情再现。
“我?你少栽赃!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这个实在很爱睁眼说瞎话。
“我刚才有问你,我是答应好呢,还是拒绝好?”他提出证据,说得煞有其事。
这句好像有点耳熟……范缇璃努力回想,再想……
“不对!你是问‘晚上陪我自习。’”别想诓她。
“那是第二个问题。”他纠正。“我的第一个问题,你回答说:‘不要’,那就是答应陪我晚自习。你自己答应的事不要忘了,上课钟响了,进教室吧。”说着,辜尹矅迈开步伐,向前走去。
片刻后,范缇璃还在这团迷雾中打转。什么第一个问题,第二个问题?他到底在说什么?带着这团谜,范缇璃一直心不在焉地度过每一节课,而当她终于意会过来时,那已是下午最后一堂课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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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堂是英文课,已经撑了一天的同学们个个看来精神不济,但碍于英文老师——亦是导师的远播恶名,再如何想睡,大家都还是撑着眼皮,装模作样地抄着笔记。
“以上所教的,大家有没有问题?”板着一张脸,导师蔡宗福不苟言笑地问着。
“没有……”零零落落的回应声响起。
“是没有问题,还是根本不知道问题在哪里?”他讽刺一讥,最看不得学生这副颓靡模样。
“是没有问题!”忽地,大家来劲了。
不过,这些当然只是假象,都是想听场面话,他们就说场面话,大家早就习惯了。
“很好。今天还是一样,冰玲是小老师,笔记方面有问题,就去找她帮忙。”维持惯例,蔡宗福仍是让成绩优良的范冰玲当起每堂课的辅导小老师。
可是这次范冰玲却是面有难色。
“报告老师,我没抄这节课的笔记。”她起立后的脸色异常怪异,让蔡宗福心生疑惑。
“怎么会没抄笔记呢?发生什么事了?”没有过于责难的语气,蔡宗福问着。
在班上,蔡宗福对等范冰玲始终袒护有加,甚至阿谀逢迎,不为别的,只因人家背后有个老爸是校董,权大势大,他眼色好得很。
“因为……因为……”范冰玲期期艾艾地欲言又止,把大家的胃口提得老高。“老师,我的皮夹不见了。”她的话激起全班一阵窃窃私语,坐在她后座的范缇璃眸一挑,有趣地注视着她,而斜后方的辜尹矅则是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教人无法猜透。
“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有没有仔细找过每一个地方?”发生了这种事,蔡宗福的脸色很差,想不到在他严密的控管下,还是有学生敢在他眼皮底下作怪。
如果因为这事影响到他这学期的考评,他绝饶不了那个学生。
“皮夹是早上第一节课就不见,教室每一个地方我也都仔细找过了。我本来想,如果那个人及时悔过,愿意在放学前把皮夹还我,我就不追究,可是到现在我还是没看到我的皮夹。”她的话听起来宽容大量,但听在另两人耳中,却是一语双关。
“这件事是谁做的?最好现在马上承认。”没有第二句话,蔡宗福直接默认是班上有人搞鬼。
现场一阵寂静。
“老师,我建议检查大家的书包。”她眸中有一闪而过的快意。
“好,就这么办。现在,所有人把书包拿到桌前,然后把所有东西倒在桌子上,快!”蔡宗福一声命令,学生们虽心有不甘,也只能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