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冷。”眼看棉被被盗,辜尹曜对自己就要春光大泄是不介意,但空气中的冷,教他有些难受。
范缇璃防备地盯着他看,直到见他微微颤抖,似觉自己的残忍,心不甘情不愿地又慢慢挪回去,然后很为难地把棉被分他一半。
“这样取暖比较快。”眼见佳人靠近,他一把揽过她身,耍赖地紧紧实实抱着她。
他低吻她的发,吸取她的香气,他知道不该这样,因为一早就接受这种诱惑,可能会脑充血、爆血管。
“我又不是你的人体暖暖包,不要动不动就抱我取暖。”她捶他腰抗议,对自己的存在价值很是疑惑。
“不要这么小气。到了夏天,你就赚回来了。”他轻笑,不仅不听劝,还愈抱愈顺手,开始毛手毛脚起来。
谁要抱他赚回来!他还真不害臊!咦!他的手在做什么?下……流,一大早就左搓右捏!
真的是衣上是型男,衣落是禽兽。
“你别……这样,我全身疼得很。”她软呢的吓阻不是很有力,但后面这句话倒让辜尹曜真的收敛了。
他皱眉,低哑的嗓音带着些许紧张。“我昨晚弄疼你了吗?”
范缇璃的脸烧红了起来,头不自觉地低着。哪有人这样问的!要她怎么回答啊。
“嗯?”见她不答,他的紧张加剧。
范缇璃眼看他竟认真地想翻她身体检查一番,羞人地赶紧出口阻止,“不是动作,是次数……”
她不想见人了!找不到地方躲,她索性直接往他怀里钻,眼不见为净,他想笑就笑吧,始作俑者还不是他!
而她果然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微微震动,她娇怒地捏了他的背,要他节制一点。
而这个动作,却让她僵了一下。她昨晚看到了,那道狭长的疤从他后左肩斜落至腰,看来怵目惊心,而她现在触手的微凸,就是那道吓人的痕迹。
“这道疤是怎么来的?”抬头,她的心在微微痛着,可能不及他当时所承受的万分之一,可她真难受得紧。
辜尹曜的笑止住,片刻后恢复谑笑,在她唇上偷得一香,云淡风轻道:“那没什么。”
范缇璃微怒。他不打算告诉她,这种被排拒在外的滋味就像她是个局外人。
“不说也行,请你现在马上放开我。”两人分得干净最好!
辜尹曜无奈,看着她的认真,他轻轻叹出一口气。“范强森的话只说到一半,那个人不甘心面子挂不住,便找着机会偷袭我。那道刀痕就是这样来的。”他的声音很轻,但仍如巨石般撞进范缇璃的心。
“很痛对不对?”她不喜欢他状若无事的感觉。
他轻轻摇头,洒然道:“不,一点都不痛。因为那刀,让我在医院躺了一年,毫无意识。”他悠悠望着她。死有何惧?生离才是他无法承受之重。
范缇璃唇口微张。怎么会这样?她竟完全不知道!
辜尹曜微笑抚去她紧皱的眉,俯身轻吻她的唇,只因它给了他绝佳机会,直到主人不满地推开他,他才泄气地继续说故事。
“璇儿很碰巧也在凯明就读,其间,她帮我向她家里借来大笔医疗费,挡去伯母的电话关心,收集我虽与世隔绝却急欲知道的一些事情。从她的转述,那一年我几乎毫无生命迹象,我的呼吸微弱,脉搏跳动缓慢,如果不是她说出某些事刺激到我,我可能不会转醒。”
什么事可以给他这么大的动力?
他的目光轻瞥它方,缓慢道:“那年,我喜欢的女孩子有了追求者,而她似乎也打算和他约会。”
就……就这样?范缇璃狐疑地望着他,见他眼光闪烁,难道是在害羞?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她。”她的声音闷闷的,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原来曾有个女孩在他心中占了这么重要的地位,虽然已是过往,但仍旧是存在的事实。
“嗯。”他低低附应,这在当时的学校可是公开的秘密,虽然断绝了许多女孩的爱慕,但也招来更多的死心塌地。
“然后呢?你们在一起了吗?”她不想问这问题,却脱口而出。她的小指握得微紧,辜尹曜像是感受到了,便伸手将它展开,而后与她十指紧扣。
这个动作稍稍平抚了她的吃味,但她仍介意最后的答案。
“没有。她似乎不喜欢我。”他苦笑,满是无奈。
范缇璃的心笑了,呃……虽然很不厚道,但她也不想假仁假义地安慰他。
“后来呢?”
“可能是住院时注射了太多强心针,我出院后总感觉全身蓄满了力量。那些好事者再恶意挑衅,也没占到多大便宜。久了,我用拳头打出我的安全世界,人人敬我而远之,直到身上再无一点伤痕,我就决定回去找那女孩。”
还有下文?范缇璃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表情不要太僵、太明显。
“你还真痴情。”不过很困难,她的酸味四溢,辜尹曜闻得真切。
“痴情似乎没用,近三年不见,她见到我不但丝毫未动心,还故意陷害我,狠狠把我推落地狱。”他好整以暇地等她回应。
活该!被拒绝最好,别以为仗着一张帅脸,就可以在女人堆里为所欲为……
她的忖想惊止,三年?陷害?地狱?她愕然地看他,他说的女孩是……
“小璃儿,我为你饱受思念之苦,你怎能无动于衷?”他的唇落下,一种渗进末梢神经的想念教他疯狂,他从来非善男信女,别人欠他的,他一定加倍讨还,就像现在,她欠他的情,他要这诱人的檀口慢慢偿还。
范缇璃脑袋轰隆隆地响,根本无暇去管辜尹曜的索讨,因为她太震惊了,她竟是他心中的女主角、他喜欢的女孩!
对!她想起来了,当年一个转学生苦苦追求着她,在得知他是在由凯明中学校转校而来时,她确曾答应他的约会,不为别的,只因她竟狡猾地想从他口中得知辜尹曜的消息,尽管他可能不认识辜尹曜,但相信那是一个机会。那次的心机算计也非毫无所获,至少让她得到另一个关于凯明中学的评论,就是:便当好,学生吵,迟到早退不用恼。什么从凯明中学转校,那里对他而言根本就像是汽车路过休息站,只做短暂停歇罢了!因为他不过在那就读三天,就因水土不服这个烂藉口再度转到她就读的学校,得知此事,她还气得出脚相向,简直浪费她的时间!
她很不专心,辜尹曜吻得极不尽爽,他狠狠咬着她的下唇,范缇璃吃痛回神,满脸嗔怒。
“你是不是该对我说些什么?”举凡我也爱你、我也很在乎你之类的。他朝她施予魅惑之笑。
“你拿了我的什么发夹吗?”很可惜,美男计失效,有人的思绪还困在那段回忆中。
辜尹曜重重叹了口气。她就是有本事惹他生气,还一脸未察。他松开了她,躺平,怕自己闷气生得过多,会忍不住弄痛她。
“那是你当年用来陷害冰玲的发夹,后来掉在地上,被我捡去。”然后占为己有。
范缇璃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但疑问可还没完。“既然喜欢我,为什么都不回家?你的喜欢很是让人怀疑。”离开他的怀抱,坦白说,她有些空虚,但有更重要的事让她专心,她便试着忽略那感受。
辜尹曜悠悠望着天花板。谁说他不想?那几年的思念,都快把他逼疯了,而当事者却还在质疑他的真心。“我知道你怕血,但在那学校里,逞凶斗狠之人多到可信手捻来,你不找麻烦,麻烦自会找你,我三天两头的见血,新伤旧伤齐存,我不想我的模样吓到你,我只能等到我够强,能够让自己毫发无伤之际,才敢回家见你,岂知……”他吐了重重一口气,他的人生,有大半时间是在思念中度过,思念一个对他不上心的女孩,思念一个遥不可触的女孩。
就像现在,她明明就躺在他身旁,他却不能确定,他是否真能拥有她。
“当年的事我真的很抱歉。”她看出了他的沉重,以为他介怀的是当年之事。
当年,怒不可遏的父亲在终止扶养关系便一状告上法院。审问时,法官更一度提起他过往在少年法院所留下的意图性侵案件,亟欲加重刑罚。这个结果彻底吓到了她,她只是想把他赶出她的家,并不想对他做出这些伤害,所以,她对他挤眉弄眼,无非是要他否认到底,孰知他竟仿若无睹她的暗示,大方跟法官承认:“对我而言,那些案伯只是女孩索爱不成而衍生的羞愤指控;但这次,我承认是我强吻了她,并且,如果范先生没有及时阻止,我会做得更彻底。”他狂傲的认罪行为为他的人生留下一页污点。被带走前,他走到她身前喊了她一声小璃儿,但罪恶感满溢的她却大声驳斥他:“不要再喊我小璃儿!我不是!”因为她不知要如何面对他,用这个身分,这份亲匿。
他走了,临走前,他只留给她一抹深切伤痛的眼神,从此两人未曾再碰面,直到多年后重逢。
这一直是她心里的罪痛,她一直想当面跟他说抱歉,可能为时已晚,可能伤已落根,但她就是想做,不管他接不接受。
“是抱歉不能爱我,还是抱歉伤害了我?”他还有心情调笑。
范缇璃知道他又想云淡风轻带过,但她不会让他这么做,她没有迟疑地主动上前环抱他的腰。软玉馨香在怀,辜尹曜身子一僵,她却啥也不管地自顾自开口:“我很抱歉当年不能爱你,但如果你还愿意,我现在……会试着爱你;我也很抱歉当年伤了你,如果你愿意,我会尽我所能补偿你。”虽然是自己主动欺进,但这话说来也很让人脸红,所以她是埋在他胸口低语,头都不敢抬。
而受话者却很不识相地一点反应都不给,直到她埋在他胸口长达三分钟之久,她甚至怀疑他是否累得睡着了,才抬头要查看,辜尹曜迅速弯身将她紧压于下,鼻息粗重地在她脸上呼气。他的眸深沉难辨,但范缇璃仍清楚知道他是开心的,因为他嘴角的弧度是那么明显。
“你确定不能再来一次?”他的欲望紧紧抵着她,火热的眸光像要吞了她,一滴隐忍的汗水悄然滑落,范缇璃的胸口热烫一秒,两人都轻轻颤着。
“我刚说了,我会尽我所能补偿你。”她忽然扬开了笑,像盛开的玫瑰,耀眼夺目,娇艳欲滴。
辜尹曜受到强烈蛊惑,在跌进欲海前,他邪魅而笑。“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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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脱离了辜尹曜的蛮横纠缠,也搞定了设计稿的事,在五百万设计费入袋之际,范缇璃用它快速解决眼前的困境;最后,在周芳芳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欢送下,她终于拖着一身疲惫再度回到那个冷清失温的家。和往常不一样的是,今天的问安声似乎少了点,佣人们好像少了不少个。全放假去了吗?她对这事没上心太久,按例习惯先到茶几倒杯水喝,一口饮尽后,才要步梯而上,大门再度被打开,她看到最不想见的人——沈秀玉。
其实自从辜尹曜事件后,沈秀玉便像吃错药般竟放弃再收养养子。少了这个爆点,这些年两人的针锋相对可算改善不少,但两人仍是相看两相厌,她看她倒胃,她看她倒眉,总之,她只想加快脚步上楼。
“丫头。”
简直破天荒,沈秀玉才进门,一看到范缇璃的背影竟唤住了她。
范缇璃根本不想理他,但好奇心可以杀死一只猫,所以她噙着淡漠的冷傲止步回头睨她。
似乎有什么改变了,她似乎不再那么妖里妖气;以往,把涂着蔻丹的十指挂满金钻是她的最爱,把金项链银脚链圈上身是她的癖好,但现在,那些富贵逼人的东西似乎都不见了。
哼!总算有点人模人样。
“我想跟你谈谈。”沈秀玉的声音明显低落,和以往的尖声利嘴大相迳庭。
范缇璃不应,只是冷冷地看她要玩什么把戏。
好一会,沈秀玉才开口:“我知道你手边的案子一直不少,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为你爸爸引进一些工作,他的建筑生意近来并不顺遂,我们都很担心。”
范缇璃冷哼。原来!这阵子她几乎没见过他,她还以他是生意做大,忙得不可开交呢。
她竟然笑了!看在沈秀玉眼底有抹责备,但她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等着范缇璃的回答。
坦白说,这种气氛真诡异,范缇璃很不习惯她没张牙咧嘴的模样,但沈秀玉似乎不觉得这有什么,表情也不见低声的尴尬。
“你手上的钻,似乎变少了。”范缇璃并不正面答她,只是揶揄道,笑容满面。
“公司状况不好,你爸自然就少买了。”她眼神微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很不习惯吧?”沈秀玉的表情让范缇璃大乐,笑意止不住。
“是很不习惯。”她也不隐瞒。
真诚实哪!范缇璃第一次觉得沈秀玉其实并不那么讨厌,恍然间,脑中灵光乍现,有什么计谋瞬间成形,只见她笑得邪气。
“毕竟是我爸的事业,我当然会帮他。”
她的眼神毫不真诚,沈秀玉里外看得清,但在走投无路之下,她似乎也只能一赌,赌他们的父女之情,赌她还会念及那层血缘关系,当然,是在范缇璃毫无所知的前提下。
“那就好。我这就去和你爸说说,让他多少能宽心一些。”沈秀玉勉强扯出一抹笑,转身欲走。
“帮我带一句话给他,那将会是一个大案子,希望他别搞砸才好。”
沈秀玉看着她放肆的笑,总觉里头藏着些什么,末了,她告诉自己别乱猜想,应了声后,便开门走了出去。
而沉浸在这阵喜悦中的范缇璃,丝毫不察沈秀玉为何是往外走,而非往上走。
当她明白过来时,大错已铸成。
范缇璃有事要找辜尹曜。不同于以往的是,她这次的见面可谓畅行无阻。她静静跟在游子璇身后,好奇地打量这个女人。从辜尹曜口中得知,游子璇从中学时代就一直陪在他身边,帮他处理伤口,帮他隐瞒他的重伤事件,甚至到最后成为他工作上的得力助手,这个被他称为妹妹的女人,真甘心只做为一个妹妹吗?她不爱瞎猜想,但身为一个女人的第六感,她相信游子璇爱他,完美隐藏自己爱意的爱他。
其实,她有些吃味,毕竟游子璇知道太多她所不知道的他的事;他们共同经历过太多,她不知道自己要花多少时间才能追补得上,但她会努力。
尽可能相信爱情的去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