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又回到画室,之前他只知道简复文化名黎殇,应聘担任柳亦澜的贴身保镳,其他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他在何处落脚都不清楚,他的情报网没有「枭」那么神通广大,所以得靠自己去找,而最快的方法,就是上画室问出柳家的地址。
画室里头的人见他好久没出现,纷纷跑来问发生什么事,黎轩也只是笑笑没答话,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问出简复文的下落。
「你要问柳少爷的家啊?你想去拜访他吗?那可不巧了,听说柳少爷前几天给人绑票了,现在生死不明,柳家那边的人都在寻找他的下落,警方也正在积极搜索,你现在过去应该是遇上空城才对。」画室里头的人是这样回答他的。
黎轩一愣,顿时想起柳亦漓就是遭到追杀才会请了一堆保镳,既然他已遭绑票,那么那些保镳不就要利用各种管道找到人吗?如此一来,他曝光的机会不就大大增加?
可是,事情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绑票?柳亦澜遭人绑票?传闻中他不是遭人下追杀令吗?为什么不是直接下杀手而是绑走他?」没有人会做这种笨事,如果单纯要他的命,又何必先绑了他再杀他?那太费事了,不符合经济效益,除非……
「这我们怎么知道?我们又不是警察,说不定是柳少爷太倒楣,同时被两方人马看上,一方要命,一方要钱……是说,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开心他?」
除非,想杀他的跟绑架他的是不同人马,虽然不知道对方的意图是什么,可是多了一帮人马进来攒和,恐怕简复文不用等到「枭」发现他的存在,光是柳家的事就可以把他送上死路了。
「没事,他有东西忘在我这,我想还给他。」黎轩挤出一抹微笑,他才多久没来,这画室里的人就变得喜欢说三道四听八卦了。
「是这样啊,那我看你还是回家去等消息吧,这几天柳家把新闻压下来,说不定过几天破案时就能看到新闻了,到时候你再上门……咦?我话还没说完耶,人呢?」
等到画室里的人东张西凿找寻他的人影时,只看到木门微微晃动,哪里还看得到人影?
黎轩去了一趟柳家,里头果然闹空城计,只剩下一个老人家在打扫,一整座大宅子阴森森的毫无人气。
「老先生,请问屋子里还有人在吗?」
「啥?年轻人你说啥?」老人家听到问话抬起头来,却是一脸迷蒙,看起来似乎是听力不好。
「我请请问——」不得已,黎轩只好扯着喉咙大声再问一次:「屋子里有人在吗?老先生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黎殇的保镳?」
「屋子啊?两天没人回来啦!俺没听过什么黎殇不黎殇的,年轻人,宅子主人出事啦,现在没法招待你,你回去吧。」
没听过?应该不可能啊,黎轩还想再问些问题,老人家却不理他的呼唤回到屋子里去了。
黎轩本想一闯柳宅,看看里头有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不料后方有车子似乎朝着柳宅开过来,看那样子好像是警车,黎轩只好作罢。
断了柳家这条线索,黎轩不知道该上哪里去找人,脑海里又乱纷纷毫无头绪,原本他想先回「枭」报到再做打算,可是他又怕回到「枭」时已接触不到中心的情报网,到时候即使复文已经落入「枭」手中,只要大哥刻意隐瞒,他纵使有通天之能也得不到任何消息,不得已只好先回公寓再做打算。
黎轩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公寓,一开门就见到一位意想不到的男人,那男人大概也想不到他会换了一身打扮,愣了三秒钟才摸上来。
「小黎——」尾音拖得又臭又长,简直让人全身起鸡皮疙瘩,奇怪,这好酒又好色的男人不是正躺在医院苟延残喘吗?怎么又跑出来危害世人?
「人家好想你,你怎么穿得跟杀手一样——」简伯宇脸色苍白,一把鼻涕一把脸泪宛如怨妇终于盼得郎归的模样。
黎轩的脸滑下一滴冷汗,正在思考要如何避过这恐怖的一抱时,简伯宇的夺命抱抱已经到他眼前,黎轩只好侧过身子滑进门,而原本朝着他扑过来的简伯宇因为煞不住脚步,直直跑入楼梯间,又因为脚步太快拐到楼梯口所以一口气摔到楼下……
黎轩低叹一口气,心里怀疑这男人真的接受过严格武术训练吗?照他这样子来看,就算没被人家追杀也会自己撞死跌死摔死。
才刚踏进门就听到楼下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兼男人凄厉的哀号声,黎轩正想开上门杜绝噪音,却赫然发现门底下被人塞了一支手机。
是小简掉的吗?应该不可能,那小子的手机早八百年前就不知道送给哪个弟弟了。怎么可能会在这里?还是小康的?黎轩捡起手机,手机上传来一股熟悉的味道……
「怎么可能?」黎轩一愣,拿近手机一闻。
「真的是他……」简复文的近身物品都会带着他清淡的体味,不是香也不是臭,就只是一股淡淡的男人味,别人也许不会察觉,但他绝不可能错认。
正想着这是什么时候留下来的,手机就响了起来,黎轩迟疑一秒,接起电话。
「喂?」
「是我,你终于看到电话了。」电话彼端传来低沉的笑声,更像是松口气。
「你什么时候放的?这几天你又去了哪里?」黎轩的声音有些微颤抖,像是喜极而泣,更像是放下心头的大石。
「……你不是要赶我走?怎么这会儿又关心起我来了?电话我在离开时就放了,柳亦澜出了事,我不能不管,临出门前又放不下你,只好在门底下塞了手机,没想到你这人看起来心细,神经却也不小条。」自放下电话后他已经打了不下十通,本想试最后一次,终于让他接到了。
这男人,不知道为了什么理由要将他推得远远的,偏偏口气又时软时硬,让人放不下心,也不知打哪里来的第六感,他就是觉得这个男人外表看起来坚强无比,实际上好几次都只差最后一道,这男人恐怕就要彻底溃堤。
「我赶你走是为了你的安全,谁知道你真的一声不吭就走,你知道柳家惹上的不是普通流氓而是美国黑帮吗?就算这次绑架他的不是美国黑帮,恐怕也是跟柳家的仇人,你一人单枪匹马的,想跟多少人斗?你还是早点回香港吧……」
在香港,至少没有人舆他有直接利害关系,没有冲突,就不会有人找他麻烦,这样至少比待在台湾安全些。
「黎复文,你知道吗?就算我以前真的不认识你,我的枪伤跟你没关系,可是走上台湾这一遭,一遇上你,我还是注定要沦陷。我已经喜欢上你了,如果你不是这么口是心非,我会更喜欢你。柳家的事我有分寸,我只是不希望白拿人家薪水却害人家送命,一结束这里的事,我就会回去找你问清楚我们以前究竟是怎么回事……就算你不说也没关系,反正我们都还年轻,我又没死,老天爷注定了要我们重来一次……」
就算失去记忆,人的本质也不会变是吧?黎轩苦笑,复文以前就很喜欢擦他说话,刚开始告白时还很害羞,彼此确定心意后简直像个婆妈一样,管东管西,特别爱跟他说些肉麻的情话,还有点大男人主义地不许人家插手他的事,可是却又体贴入骨,让人无从挑剔,他的温柔更会让人上瘾。
这种瘾头,一但上瘾,要想拔除便难如登天。
「你——非得要这样要嘴皮子吗?」他都退让了承认在乎了,这男人还非得在口头上占他便宜,只怕今宵得意,明夜不知君踪迹。
「……若是耍要嘴皮子能让你脸红或是生气,让你更像个凡人,也是好的,你知道吗?好几次我在梦里遇见你,都以为你只是幻影,轻轻一碰就会消失了……你看我说什么傻话呢,既然有照片就一定是真人,这几日你好好在家待着,我这里结束了会去找你……」
黎轩正想接话,想叫那男人不要冒险了,回到香港去吧——不管去哪里,都比待在台湾好,楼下却傅来简伯宇的大呼小叫。
「小黎——你见我掉下去了却不拉我一把,你好狠的心啊——」简伯宇的声音盖过手机里男人的声音,黎轩还想说些什么,却只听见手机里传来嘟嘟的声响。
「你……」为什么总是不听他说话呢?四年前他们刚开始相恋时,他曾经试着告诉他这场感情不会有结果,要他不要放下太多感情。
因为他不知道哪天会接到格杀令,他甚至不敢想像接到格杀令后他会怎么傲……不知不觉间,他竟也承认了自己早已沦陷。
做杀手的一旦沦陷,就是自我毁灭的开始,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心不够硬,而他怕的,也是自己的心太软,
可是那男人不听他的劝告,他总是笑着亲他,然后回答,
「你总是觉得我们将来不会有好下场,顶多就分手罗,分手后我还是会把你追回来的,你以为这一辈子我舍得放了你?分手之后再牵手也很浪漫啊,总好过你常把分手挂在嘴上好——」
然后他们吵过一次又一次,最后总是复文求着他和好,他说过,这一辈子绝不会轻易放开他的手,纵使吵架也是他先低头。
「小黎——咦?你怎么啦?怎样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唉,不是我说你,既然个性温吞就不要学人家穿什么中山装,看起来像是个爱哭的黑社会,会让人家笑话的,话说回来,该不是我回来了你太感动所以才哭吧?我话可先说在前头,叶非没死之前我是不会再外遇的——呸!我在说些什么呀?总之,你可别想太多了,我是不会因为你为我哭泣就感动的……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进去……」
黎轩冷静地挂上电话,放进上衣的口袋里小心收好,回头给了简伯宇结实的一拳做为结束。
***
有了电话,黎轩就像是失了神一样,他没有依据之前的决定回去「枭」,更把强叔跟他说的话全抛在脑后,整天就守着电话,等着它响起,那个男人就会跟他报平安,向他耍嘴皮子逗他笑。
简伯宇只回来一天,他是为了收拾东西——虽然他不明白这人有什么好收拾的,不过却隐约明白他是来说再见的,他要回到他男人身边了,将来会不会回来也不知道。
整栋房子顿时静了起来,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如果能够就这样过一辈子那该多好——
可惜老天爷似乎太爱开玩笑了,总在人们产生幸福的幻觉时,再狠狠推他一把,让他明白原先的景象不过是泡沫,地狱才是人生实景。
康若华中毒了,那毒不是普通的毒品,他认得,几年前黎腾曾经跟毒贩合作过,说是想要研究出一种可以让人看起来像是吸毒过重而死的毒药——如今看起来,大哥似乎是成功了。
半夜来敲门的男人看起来很心急,他似乎很关心康若华的情况,而且康若华中毒的原因看起来并不简单——若这件事跟他工作的公司牵扯到关系,那代表着,「枭」在他不在的这几年已经把毒爪伸到企业界了。
黑道的暗杀组织和企业界结合能有什么好处?他只能往一个地方想,那就是洗钱,「枭」赚来的钱不够干净,不能光明正大的进出银行,更不可能将资金灵活运用在投资或是开创事业上,除非,有人让这些钱由黑变成白的。
黎腾的野心很大,他曾经说过,他不只要让「枭」成为杀手界的顶尖组织,更要让黎家在台湾这块土地上扬名立万。
要让黎家在这块土地上明正言顺挤进上流社会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漂白——呵,没想到连大哥这么疯狂有野心的人也会采用前人的保守作法。
一想到这里,黎轩就忍不住发抖,若是黎腾真的成为企业霸主,那这个社会还会有安宁的一天吗?他……还有可能逃离黎家的魔掌吗?
看来,真是他必须回去的时候了,就算他不敢去面对问题,康若华的生命还等着他去救,还有……他也不能冒着让「枭」找上复文的危险,他必须、做点什么才行。
「枭」的大本营在黎宅,一座位于台北县郊区的三合院,占地一千坪左右,除了古色古香的三合院外还有一些假山流水,这样美丽的宅院,任谁也不会在第一眼时就想到地底下有一座牢不可破的基地,更不会想到有人会在里头训练杀手及佣兵。
黎轩站在大门前,等着里头派人出来接他。
黎腾在大宅四周装设了许多监视器,平常是用来观察有无闲杂人等,危难时可用来观察敌人的动向,有些时候,也可以用来看看拜访者足何方人士,再决定要不要放客人进来。
黎轩的等待维持不到二十秒,黎宅乌黑的实钢大门就缓缓打开,里头走出一名身穿黑色中山装的男人,他的衣领上绣着蓝色的龙型,代表着他在组织中的地位。
「凤组长,您终于回来了,门主等您很久了。」男人对黎轩毕恭毕敬,甚至不敢直视他衣领上所绣地大红采凤,这标志,代表着他是组织内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嗯。」黎轩冷冷的应了一声,男人便领着他进去了。
男人带着黎轩走过复杂的假山假水——为了安全起见,黎腾每年都会让人更动风衣,与摆设,增加许多机关,外人要是第一次进来没人带领,九成九会死在院子里,唯一不死的,大概也重残了。
穿越了重重山水,男人带着黎轩来到主屋,主屋里头的摆设有点模仿日本风格,却又加了一些特殊的中国风,看起来颇雅致,只是借大的主屋内空无一人,看起来相当空荡,还有些许阴森。
男人带着黎轩走入主屋内的小房间,打开墙上的暗门,按下开关,房间便开始往下沉。
「凤组长,您不在这两年,宅子做了很多改变,门主吩咐过要是您回来,一定要有下属陪着才能在宅子里走动,否则很危险。」
黎轩听着男人解释这一切,心里觉得多余,他从小就住在这里,又怎会不知道在宅子里乱跑是很危险的一件事?只是,这两年内黎宅也改变得太多了,印象中以往主屋内总是有一些男男女女聚在一起,不管是被抓来的还是自愿的,他们全都在等着一人的临幸——黎腾。
现在主屋里空空如也,就连母亲也不见了,是他玩腻了世间男女,所以收手了吗?
「屋子里的男人跟女人都到哪里去了?」不知不觉地,黎轩竟然将内心的疑问说出口,等到他察觉时,男人已经回过头看着他。
「男人跟女人?凤组长是指门主的情人们?他们有一半被送人了,有一半被门主杀了,听说就埋在后院的枫林下……其实这些话我也是听来的,真实情况如何,组长不如亲自去问门主吧。」
黎轩垂眸,不管那些人发生什么事,都不是他可以过问的,黎腾不喜欢人家干涉他私事,就算是再信任的属下,要是惹他不高兴,随时都有可能把人扔去喂狮子。
「到了。」房间停止向下沉,看起来不像金属的自动门也开了,男人将黎轩迎了出去。
黎轩环视着较之前更大规模的地下基地,心里起了阵阵寒意,看来黎腾洗钱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不然不可能有那么多资金改造基地。
黎宅地底下的规模比黎宅还要大,也因为基地太大,所以男人领着黎轩在走廊上走了十多分钟才来到黎腾的办公室。
一踏进门,黎轩就无可避免地感到反胃。
「大哥。」虽然知道大哥对性事向来随心所欲,只要他想,就没有人可以拒绝他,可是他没想到他居然就这样大剌剌地在自己的办公室,剥了属下的衣服就干起那码子事来。
「唷,你来啦?要不要一块来啊?这小子是我新找来的学徒,很聪明,不管学什么都很快,就连在床上的学习能力也是一等一……不过,他的身子比起你还是差了点。」
黎腾以背后的姿势抱着身前的男人,身下的欲望猛力冲刺着,视线却不曾离开黎轩。
没有人知道他只有看着黎轩的脸,才会有足够的冲动完成一场性事——也就是说,他几乎已经快成了性无能。
他胯下这名学徒的脸长得有几分像黎轩,所以他才会把他叫来,刻意让黎轩看到这一幕,要是能够勾起黎轩躺在他身子底下的回忆那就更美好了——
他巴不得黎轩的生命里与脑海里都是他的存在,即使只有恐惧。
「大哥,你要以这种姿态来与我谈话我不反对,不过,为了避免你分心,我想我还是到门外等好了——」黎轩看了底下那男孩的表情,看不出是痛苦还是愉悦,不知道是打哪找来的翘家孩子,应该才十几岁吧?和他当年被染指的年纪差不多,真是可惜……
「站住。」黎腾不轻不慢一喊,欲望退出男孩的身体,带着一长串的鲜血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最后结束在他拉起的裤拉链下。
「你,给我滚出去。」黎腾对着因疼痛而软倒的男孩,甚至连瞄都没瞄一眼,残酷地命令着。
「门主——」男孩哀号了一声,似乎想恳求男人怜香惜玉抱着他出去,可惜他来的时间太短,短到不够了解黎腾这人的残忍与变态。
一声枪响在房间内传开,黎腾开枪的速度快到黎轩连眼睛都还没眨,就看到男孩躺在血泊中。
「你——」
黎腾真是愈来愈情绪化了,他为什么要杀了这男孩?这可是他以后的生财工具啊。
「我讨厌不听话的家伙。」黎腾掏出手帕擦手,然后把枪放回墙上,又按了呼叫器唤来属下。
「把他给我扔去喂狮子,这么新鲜的尸体可别浪费了……」黎腾低笑,连眉眼都弯了,看得一票属下发愣,这男人愈开心,做出来的事情愈恐怖。
进来的属下把尸体拖去狮园喂狮子了,由他们离开的速度可得知他们怕黎腾的程度有增无减。
「现在,可以开始谈我们的正事了,弟弟。」黎腾张开双手拥抱呆住的黎轩,他的手上与衣服上甚至还沾了那男孩的血。
黎轩皱眉,胃里头的酸液正叫嚣着要出来。
「大哥,我要跟你讨样东西。」黎轩开门见山。
「什么东西能让我的小弟亲自来讨?说来听听。」黎腾轻笑,表情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愤怒。
「我要『毒蛇』的解药。」毒蛇,就是组织里研究出来的药物,能够制造出药物中毒的假象,用量轻者瘫痪一生,重者死。
康若华中的『毒蛇』不算深,否则毒发时早就死了,不会留一条命到现在,毒中得浅,就有复原的希望。
「毒蛇啊,你凭什么认为我一定会给你?」黎腾以手指头敲击着桌面,表情似笑非笑:「再说,你为什么认为我研究出毒药就一定要研究出解药?也许我根本没有那种东西也不一定——」
黎轩知道他的难题来了,黎腾不会让他轻易得到东西,一定会为难他:「因为我知道你就算再疯狂,也会给自己留一条退路,而且,我要那东西并不是平白无故就要,你可以开出条件。」
「条件?」黎腾突然一把抓住黎轩的头发,用力的程度几乎让头发离开头皮:「自家兄弟需要谈什么条件?我知道你是为了你的室友,那个姓康的男人……他有什么好?他居然有这个魅力可以让你鼓起勇气向我讨解药,弟弟,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要的东西我自然会给,可是你觉得你有什么东西可以给我呢?亲爱的弟弟……」黎腾伸出舌头舔他的脸颊,口水的味道让黎轩恶心得直想吐。
原来,他早知道自己会送上门来讨解药是吗?小康身上的毒剂量不重,不是因为他们想放他一马,而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看来,他这条大鱼今天很难活着出去了。
「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什么。」黎轩闭上眼,尽量让自己的身体放松,他不知道等一下会经历什么,可是放松身体绝对能让自己好过点。
「喔,是吗?那,我让你见一个东西,等见过了你再回答我你这个条件谈不谈得起——」
黎腾让他见的,不是东西,而是人,而且还是他认识的人。
「柳亦澜?」地牢里关着的人,正是被绑架的柳大少爷,黎轩简直傻眼,『枭』什么时候变成绑票组织了?
「你能喊得出他的名字,代表你们很熟罗?」黎腾靠在墙上,嘴里咬着一根烟。
「只有几面之缘,为什么绑架他?咱们组织向来不干绑架这种事——」更何况柳亦澜与『枭』无冤无仇,实在没道理。
「向来不干,不代表永远不能干是吧?我黎腾一向跟别人不一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老爸创立『枭』还不是为了赚钱?美国黑道要杀他,他有钱的老爸也要找他,抓这个家伙可以换一大笔钱,何乐而不为?」
他懂了……原来是为了钱,黎轩看着满面笑容的黎腾,他从来都不懂他,只晓得这人是依情绪行事,没想到他居然也会为了钱杀戮。
「你带我来看他有什么用意?」他跟柳亦澜之间虽无太大关系,但是看着别人在自己面前受苦受难也不会多好受。
「看他?不,这只是前菜,我想让你看的人在后头呢,跟我来——」黎腾的态度突然变得温柔异常,甚至还抱着他亲他,像个情人一样拥着他走路。
他想让他看谁?黎轩的心突然慌了起来,黎腾从没这般反常过,他这么温柔只代表着一件事——等一下的事实绝对残忍无比,他甚至不敢想他即将要见的是什么人,他的脚步任由黎腾带着,迈出一步步,踏进下一个地狱。
为了增加黎轩的心理压力,黎腾甚至还把他的眼蒙上,不让他一眼就看到谜底此时的黎腾,笑起来就像只发狂的狮子。
「哈罗!宝贝,快看呐,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礼物呢!」黎腾放开手,让黎轩重见光明。
轩的眼睛缓缓地、缓缓地睁开,视线由一条线慢慢扩大,首先,他看到一条人影被吊在眼前,那距离看起来有些远,被吊起来的人好像已经昏迷了,所以没有挣扎,一个人被吊起来原本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只是那背影看起来好熟悉,熟悉到让他不敢再继续睁开眼睛——
「怎么了?不敢看啊?不敢看你心爱的男人被我吊起来折磨是吗?」黎腾从后头推了他一把,让他不由自主往前方移动,也让他更加看清了男人的面貌。
「复文?」黎轩轻声喊出口,这不是真的……昨天他才跟他通过电话报过平安,怎么会?
「简复文,从地狱爬回来见你的情人,你很高兴见到他吧?你瞧,他正对着你笑呢……」
黎腾恶意地摆弄着简复文的五官,拉着他的脸颊往两旁扯,想制造一个笑容,可惜效果非常糟糕。
「你究竟、想怎么样?」黎轩几乎是用吼的,才能把话完整地说出来。
若不是简复文还活着,他可能早就软倒在黎腾面前,恨不得手里有把枪解决掉自己这条烂命。
「……弟弟,别激动啊,你这样我会很心疼的。你知道,我向来很讨厌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轩是这样,为了保护你而送了命,现在你也是这样,你们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东西,为什么要喜欢上别人呢?为什么要放过他呢?你难道不知道,这样只会让我更想用残忍的方法折磨他至死吗?」黎腾抓住简复文吊着的手臂,手劲一使,一条手臂应声而断,软软地被绳索吊着。
人,依旧没有醒。
「住手!大哥,你放过他,你要我干什么都可以,他——他是无辜的,我根本就不喜欢他,我只是讨厌杀人,我恨你逼我去杀人,我明明怕血,你却要我一次又一次染上那种肮脏的东西——你不要逼我!」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他做错了什么?他只是不小心喜欢上一名警察而已……
为什么……
「弟弟,你哭了,我不喜欢你哭的,你的眼泪再继续掉,我就要扭断他另外一条手臂罗?」黎腾的手移向简复文另外一条完整的手臂,口气温柔到了极点,仿佛他是世界上最爱黎轩的人一样。
「不——」黎轩不知打哪来的力气,扑向黎腾,使用以往他教过的武术来对付他,虽然他手上没枪,可是他的臂力还是比一般男人还大。
只是,黎腾这人向来像头野兽,就连力气也跟野兽一般,从没有正常男人正面击倒过他,他只伸出一手,就将黎轩的拳头挡了下来。
「弟弟,我都还没说出我的条件呢,你确定要这么快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