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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下) 三十六 我们不是天使 作者:子默
    这就是他苦苦爱恋的最终结局吗?曾杰轻轻闭上眼睛,剧烈的疼痛让他失去力气,他就象一个被打怕了的人一样,只想缩起来,团成一团,抱住头,大声哭泣:“不,不要,不要这样对我!”

    想象中的哭泣,令曾杰慢慢放松,他的嘴角泛起一个苦涩的笑:“哦,是吗。好吧,好的,好。”

    好,就这样结束吧。

    曾杰想起在医院里,看见凌晨的指尖被刀子划破,他很理解,人在疼痛难忍时,只想结束痛苦,代价无所谓,如果死亡可以结束心痛的话,曾杰的内心有一个不小的声音,渴望地说:“让我去死吧。”

    可是曾杰只是微笑:“凌晨,你是自由的。”

    凌晨觉得自己已经死了,那种麻木的感觉更加浓重,这肉体好似一具傀儡,一具受他操纵却不被他感知的傀儡。

    我多么想留下来陪你,可是,我真的不爱你,即使我是爱你的,我也不要同你发生那种为世人所不容的事。

    凌晨微微抽动嘴角,然后一句:“我走了。”低不可闻地说出来,他转身。

    曾杰说:“等等。”

    凌晨回头。

    曾杰拿出一张存单:“我替你存了很久了。”走过来,轻轻拉起凌晨的手,把那张单子放在凌晨手里,不多不少,也是十万元。

    凌晨笑了:“即使我离开你,你也安排我的生活吗?”

    曾杰点点头。

    凌晨还想笑,却露出了满脸的苦涩:“我很感激你,对不起,我不能留下来。”

    伸出手,把那张存单递过去:“我不要你的钱,我不要再同你有任何关系。”

    曾杰没有接。

    凌晨把那张存单撕成两半四半八半,然后松手。

    散落一地。

    象曾杰破碎的心。

    曾杰默默。

    他眼望地,沉默中,终于有一丝威势,凌晨明白他已经激怒曾杰,他有点后悔,是不是有必要做到这么绝?如果做得太绝,可能反而会引起其它的纠葛,可是,现在,已经来不及纠正了。凌晨离开。

    曾杰眼望着那一地碎屑,仿佛看到刀子慢慢切割自己的心脏,那种痛,痛得他弯下腰,抱住自己的头,终于终于流下泪来。

    ***

    善良的人们可以认为事情到此结束。

    可是,如果你是曾杰,你是否会甘心?也许已伤透了心,但是,有些疑问存在心中,你会不会去查究?曾杰的疑问,倒底是谁资助了凌晨的生活?一个高中生,当然不会自己出去打工养活自己,凌晨的花费已被他宠出一定规模来,这笔生活费还断不会是一笔小数。

    这个社会不会有人把钱埋在自家后院,当然都是存在银行,随用随取。

    曾杰接受过多次对银行的审计工作,认识几个人,可以用姓名查到存款并不难,查到何人转的款也不难,凌晨的卡号,当日谁存进了十万元钱?如果是存现金就没办法了,可是张子期是卖的国债,整十万存在凌晨户头,零头仍存在张子期卡里。

    曾杰沉思。

    张子期为什么这样做?他不在乎,不管张子期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曾杰不会原谅他。恶意,他不原谅,好意,他也不原谅,别的人凭什么,有什么资格来干涉他的生活?

    曾杰去找柏林,柏林一个人在家,请曾杰坐,给曾杰拿来茶与水果。

    曾杰把转帐的复印单子交给柏林:“当天,凌晨就离开了我。”

    柏林看着兑换的国债单子与凌晨的存款单,摸不着头脑好一会儿,可是聪明的他终于明白了曾杰的意思。柏林沉默。曾杰把单子收起来:“君失骄阳我失柳。”

    柏林还是沉默,一张脸已惨白。

    曾杰问:“张子期不肯同沈冰结婚,是不是?我想,他可能早就对那个主意后悔了。”

    柏林叹息一声:“他可以对我直说的。”

    曾杰笑一声:“或者他不愿伤害你,或者他进退两难,或者他想两全其美。”

    柏林半晌道:“凌晨很漂亮。”

    曾杰点点头:“天使的外表,可是没有天使心。”曾杰起身离开。

    可是凌晨呢?怎么才能重新得到他?

    曾杰伤心之下,觉得互相离开一段时间也无不可。

    张子期约曾杰去酒吧喝酒,两人频频举杯无人开口。

    最终张子期道:“柏林最近性情古怪。”

    曾杰道:“或者他也爱上别的人。”

    张子期道:“放屁。”

    曾杰拄着头:“大千世界,变幻万千,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什么感情都会变。”

    张子期越发焦燥起来:“靠,真他妈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曾杰对着酒杯微笑,轻轻摇着酒杯,红色的酒在灯光下如琥珀般美丽。对,千万别当曾杰是好人,就算他是好人,他也不是好欺负的好人,好朋友千万不要插手人家的家事,如果非插手不可,当然劝不了他,但是就得帮他找点麻烦,让他忙自家的事去。

    曾杰深知柏林的性情,凡事要好看,决不会学泼妇抓着张子期大哭大骂,那个沉默的男人会选择静静离开,张子期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曾杰笑,问:“如果柏林另有新欢,你会不会默默祝福?”

    张子期的面目忽然狰狞,他张开嘴,象是骂人,可是却只做了个要咬人的姿势就沉默了,不!那太可怕了,他不能接受那种可怕的事。

    曾杰依旧对着自己的杯子微笑:“以前我常想,如果凌晨离开,那真是太可怕了,我宁愿死,可是实际上,他离开了,生活还在继续,子期,这世上没有谁离不开谁,是不是?”

    张子期霍地起身:“去你妈的!”他把曾杰一个人扔下,起身就走。

    不不不!不能让柏林走,太可怕了。可是曾杰说得对,如果柏林真的爱上别人,他能怎么样呢?他不能把柏林锁起来,不能抱着柏林去死,也不能跪下来哀求,连为此而憔悴都不会有人同情,他只得接受事实罢了。生命中的挫折,如果没遇到就算了,遇到了,也只得接受罢了,并不是说你聪明你坚强你能干,所以那些让人痛彻心肺的折磨你就永远不会遇到。

    象爱人离开,亲人离别,象失恋象得了绝症,象被朋友出卖,你永远不会遇到吗?你可以用智慧避免吗?如果遇到了,也不过是接受罢了。

    所以慈悲一点吧。

    张子期在家门外仰望柏林的窗子,那个淡黄色的窗子,如果柏林要走,他希望那一日晚一点到来,越晚越好,反正,他已经不打算再爱别的人,他希望有爱的日子多一天是一天。

    在上楼梯的时候,张子期问自己:“我做得对吗?如果我希望有爱的日子多一天是一天,凭什么要让人家曾杰与凌晨长痛不如短痛?生命不过百年,当然是有爱的日子多一天好一天,至于最后,到最后,所有人的结局不过是死亡,每个人都会死,重要的只是过程。

    在过程中爱过,爱的时间越多越好,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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