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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奴左三知(下) 第十八章 作者:于烟罗
    定边王谋逆被押回京城,不仅成了朝廷诸位大员的话题,也变成了京师百姓在街头巷尾演绎的种种传言。而每一种传言中,定边王都成了逆天的大罪人,而将军刘时英则变成了皇上最得力的干将,在安邦定国的方面又增加了无数的美誉。但裴陵关心的倒不是这些,他关心的是那些流言中,左三知被渲染成了什么人。

    “据小的调查,还没有什么不利的传言。”裴义禀报完,看裴陵脸色不对,就小心补充说:“本来有,可后来小的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就拜托小的朋友去散布新的流言,说左大人是被冤枉的,只不过是配合刘时英将军里应外合瓦解定边王的阴谋。所以,这些日子的流言开始对左大人有利了。”

    “嗯,希望你干得不留痕迹些。这样一来,皇上手下的探子也就能禀报给皇上利于左三知的消息。”裴陵经过几日的疏通,已经探得了一些风声。如今定边王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咬死了说左三知是他的手下,参与了谋逆,而审案人也因为这点逼左三知承认。左三知拒不承认,因此已经被动过几次大刑了。而且那些审案的人也不知道从何处找到了一些所谓的证据,说是定边王送给左三知的贿赂。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裴陵怕这么下去左三知迟早顶不过严刑招认谋逆,如果招认,就是皇上都无法赦免了。所以他调用了大量的人手查赵尚书的把柄,想要威胁赵尚书让那些审案的人松动,可赵尚书老谋深算,什么也抓不到。

    那这么一来,只有看皇上的心思了。

    裴陵想了想,觉得皇上并没有相信左三知谋逆的意思,因为这几天朝廷大臣参奏那些谋逆的人,皇上都明确表示了,只有在左三知的事情上,皇上的态度还不明朗。可审案的时限就快要到了,那些人肯定是要给皇上一个答复,而皇上也要做出决定的。

    “二少爷,我还听说……听说……”裴义咬牙,打断了裴陵的沉思:“听说……”

    “你说吧。”裴陵不明白裴义如今还有什么可以吞吞吐吐的。

    “我听说昨天那些官员给左三知动了大刑,左三知恐怕不行了。”裴义说完,眼眶有些红了。

    “……他死不了……”裴陵听到这话腾就站起了身,在地上走来走去,憋了好半天,才吩咐道:“你打点一下,我今晚要去牢里看他。”

    “二少爷,这不行啊。您是朝廷命官,这当口要是去看有谋逆嫌疑的罪人。可能连你自己都会被卷进去。如果那样,裴家就完了,老爷、夫人、小姐可怎么办啊。”裴勇听了直摇头,他也把左三知当成兄弟一般,但这事情太大,可能牵连裴家九族。

    “二少爷,要不,我去打听一下,找人给他疗伤?”裴义也觉得不妥。

    “裴义,你去打点牢里。裴勇,你去清点家里的房屋地契、古玩珍宝,这几天悄悄脱手一些,换成银票,再找好车马。只要我有什么风吹草动,你就跟着裴义带我爹娘、妹妹离开京师,远走他乡。”裴陵站下脚步,看着两个跟随自己多年的仆人,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少爷!”裴勇、裴义一听这话,不由倒吸了口冷气,他们听裴陵这意思是要孤注一掷。

    “不要想太多。既然身为朝廷命官,也应该有不得皇上心意、不得同僚心意而卷入各种漩涡的准备。所以,这不代表什么。”裴陵深吸了口气。他推推裴义、裴勇,示意两个人赶快去办事情。

    裴义没有办法,只得按照裴陵的嘱咐去刑部大牢下面打点,花了不少银子,才打通了一个欠了大笔赌债的狱卒的关节,让那人答应后半夜他轮值的时候放裴陵进去看看左三知。

    “那人没问是谁要见左三知?”裴陵不放心那个狱卒。

    “没有,他是个聪明人。”裴义递上一张纸:“上面是那小子的一切底细,我调查过,都是真的。如果您不放心,我明天就和裴勇解决掉他。”

    “就不滥杀无辜了。”裴陵想了想,吩咐裴义准备好了一小水囊的水,还有一些内服外用的药。他看看那些东西,觉得可以了,便早早换了夜行衣,把那些揣在身上,只等午夜后去刑部大牢探看左三知的情形。

    裴勇、裴义见裴陵坐卧不安的模样,不好打扰,就都关了门出去,各自守在门口,窃窃私语起来,猜裴陵到底想用什么法子救左三知。两人商量来商量去,只听屋内后窗棂一响。两人推门,见裴陵已经不见了,而窗户洞开。

    两人不知道裴陵带着什么样的表情而去,他们对视一眼,只能各自按照裴陵的吩咐,准备情形不好时的应对之策去了。

    ***

    借着夜色的掩护,裴陵靠在街巷的墙旁快速奔跑。他躲过了几拨巡夜的兵士和敲帮子的更夫,来到了刑部大牢的后门。那里,早就有一个狱卒等待,见他身着夜行衣、蒙了面,也不多问,只是伸手要暗号牌。裴陵递上那作为暗号的半块碎玉,那人对上,便躬身引裴陵进去。

    “这位爷,别人的饭菜里我下了蒙汗药,所以他们一时半会儿不能醒来。但您要快些,小的也还要命。”狱卒借过裴陵给的银票,心花怒放,他跟裴义约定好:裴义先付一部分,裴陵进来的时候付一部分,平安出去再付最后一部分。

    裴陵点头,表示明白。他在狱卒的指引下穿过关押普通囚犯的牢房,来到了重犯单独的牢狱。在这里,为了避免囚犯彼此串供,牢房都是单间厚壁的,各自一间,门上都是铁制的栅栏和厚重的锁链。最里面的关押的是定边王和张坤,而前面的则是定边王的一些家眷,左三知的牢房则中间偏后一些。

    狱卒打开了锁链,裴陵慢慢走进了那间牢房。

    牢房无窗,只有昏黄的油灯微弱地闪动。如果不是从夜色中走进来,裴陵觉得自己甚至可能看不清牢房里的景象。忍住扑鼻而来的腐臭气息,他走近牢房角落草垫上的人,那人浑身上下血肉模糊,头发乱成一团,跟草混在一起,脸上也是青紫遍布,血口横生。

    “左三知?”裴陵蹲下去,半蹲半跪在那人的面前,小声唤着左三知的名字。

    “……”那人听到裴陵的声音,浑身一震,他缓缓抬头,对上裴陵焦急的眼眸。

    “左三知!”裴陵看到那人的眼睛心里一颤,他伸手要抓住左三知的肩膀,可伸到半路又收了回来。快速地从衣服里掏出伤药和水,他把那些递到左三知的嘴边:“这是药,快喝进去。”

    “……”左三知没有喝,他看着裴陵的脸,从青肿发紫在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容道:“你怎么不在家陪你那嫁不出去的妹妹,来这里做什么?夜里孤寂,需要男人弄你?”

    “……你尽管说,我既然来了就不会被你气走。”裴陵强按住左三知的下巴,把药和水灌了进去后才又问道:“你招认跟定边王一起谋反没有?”

    “……我要是招认,就不会被打成这个样子了。幸亏他们还想多审我几天,不然我这双腿今天就得废在夹棍下面。”左三知被裴陵硬逼着灌了药,不怒反笑。他伸出手掌,用满是裂口的手抚摸裴陵的脸颊,满眼的温柔。

    “那他们有什么证据,你又有什么证据?刘时英怎么不上书保你?”裴陵被左三知那双手碰到,眼眶都红了,他握住左三知的手,又看了看左三知的腿,马上把眼睛别开,不忍再看。

    “他们没有证据,但可以捏造证据……咳咳……刘时英在边关替我说情,但他和那些人的权力范围不同,不能插手这个事情。我临走的时候他送我,我告诉他绝对不能替我上书。皇上性好猜忌,很忌讳边关武将功高镇主,也忌讳武将间彼此关系密切,导致反心滋生。咳咳……咳咳咳咳。”左三知说着说着,剧烈咳嗽起来。

    “骨头断了?”裴陵慌忙伸手轻按住左三知的胸膛,发觉里面不太对劲。

    “可能吧。或许没断干净,不然我也活不成了。哈哈哈……咳咳。”左三知的笑声再次淹没在咳嗽中,他咳了好半天,才用力抬起胳膊,把手放在裴陵的脖颈上。拉过裴陵,他把看不出大半模样的脸贴在裴陵的脸颊上,在裴陵的耳边低语道:“你走吧,走了后就不要再来了。如果我死了,你就跟刘时英说,我来生再跟他一起打仗。”

    “你……”裴陵听到最后那句话,浑身哆嗦起来,他侧过脸,皱紧眉对左三知问:“那我呢?”

    “你?你什么?”左三知笑笑,推开裴陵,慢慢靠在墙上道:“你第一次被我抱在怀里的模样真诱人。咳咳……那时候,我一心只想压着你,不让你起来。”

    “王八蛋,你这个王八蛋。”裴陵听到这话,恨恨抓住左三知的肩膀,摇晃了几下,还是没打下手。他看着微笑的左三知,忽然捏住了左三知的脖子,像就这样把左三知掐死,免得两个人都这样僵持下去。

    “你掐死我的话,朝廷会追查下去。你裴家就完了,所以,你还是等我被砍头比较好……你记得很多年前胡人袭营么?”说着说着,左三知见裴陵眼中依然没有怒气反而都是忧虑,心头便一软。

    “你说过我那时救了你。”裴陵也隐隐约约记得有这件事情,记得自己从乱军中救了一个军奴。但是并不记得那军奴的模样,过后也忘得干净了。

    “那时候……那时候,觉得你真是器宇轩昂的人啊。仪表不凡,风度翩翩……”左三知摸着裴陵的额头、眼角,慢慢将裴陵抱进怀中。

    “你胡说什么啊……唉……”裴陵怕动了左三知的伤口,便没有挣扎,他闻着左三知身上的血腥味,想到这些血都是左三知的,心里便一阵疼痛。

    “没胡说啊。也没有骗你……那时候,我就想……算了,都过去了。你快走吧,被人发现了,你家就完了。你那爹为人不怎么样,死了也算了,哈哈……咳咳……你娘和妹妹都是妇道人家,你要好好对他们。”左三知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他捡起身旁一块小石子,在眼眶上肿成血块的地方划了一下,放了些血消肿,才能又看清裴陵的脸。

    “你真的打算就这样被冤枉至死吗?”裴陵抹去左三知眼眶上流淌的血,眯起眼睛,咬紧牙关。

    “无所谓。反正我已经做了我这辈子想做的一切事情,死了也值得了。”左三知点头,合上眼睛,不再看裴陵。

    “你想要的真的都得到了?全部?”裴陵追问。

    “……还有一样。不过,这个世上,不是所有想要得都可以得到,所以,得到一部分就可以知足了。”左三知沉默良久,回答了裴陵。

    “那样是什么?”

    裴陵再问,可左三知不肯说话,也不肯睁开眼睛看他。他摇晃着左三知的肩膀,但只见左三知死死咬住嘴唇,忍痛不开口。裴陵没有办法,只好站起身。他在牢里转了几转,撂下了一句话:“那你就随便吧。”说罢,就离开了牢房。从原路又走了出去。

    裴陵没有回头,所以也没有看到:左三知在他走后,从草垫子上慢慢站起来,拖着遍体鳞伤的身躯,半走半爬地一点点挨到牢房门口,目送他最后一片袍角消失在牢房走道的拐角处。

    裴陵出了刑部大牢,没有往家走,而是匆匆拐入相反的方向,往城东南角而去。穿过幽暗的街巷,在某条街的尽头有个深宅大院。裴陵到了那宅院门口,便翻墙而入,寻到了主宅的书房处。

    隔着窗,裴陵能看到屋内有个人对烛读书。他上前叩门,便听到里面的人警觉地问:“是谁?”

    “下官裴陵,求见李大人。”裴陵单膝跪地,躬身施礼。

    屋里的人一听,便过来开门。门打开,李振中诧异的表情便出现在裴陵的面前。

    “裴陵,你避过巡夜人来到我这里,这可不合礼法啊。”李振中捻须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大人,想必您也知道左三知的事情……李大人,晚辈虽然入了官场,但很多事情依然不得要领,请大人指点一二,救救左三知吧,他是冤枉的啊。”裴陵推却了李振中的搀扶,跪在那里恳求道。

    “……果然是这个事情……”自从新皇登基,李振中就经常告病在家。他不愿卷入这朝廷更换时期的斗争,便深居简出。可他毕竟也是朝廷大员,左三知的事情发生,他就得到了线报,但没想到裴陵会深夜来访求救。

    “大人!左三知是您一手提拔起来的。您知道他的为人,您想个办法吧。您德高望众,皇上对您也十分尊重,您就救救他,替他说句好话吧。”裴陵看李振中沉默不语,急急用膝盖往前走了一步。

    “裴陵啊。我……不是我不救啊。”李振中再次搀扶裴陵,可裴陵就是跪在那里不动。他无奈,只好跟裴陵解释道:“老夫性好淡薄,所以不愿管这些闲事。但左三知好歹也是老夫欣赏的人,老夫在事情发生后便上了密折给皇上……”

    “啊?那、那皇上说什么?”裴陵听了这话,就不再抗拒李振中的搀扶,高兴地站起来,拉住李振中的手,追问情况进展。

    “……皇上什么也没说。”李振中苦笑着摇头:“我的折子如同泥牛入海,毫无踪迹了。我托人去向皇上身边的太监打探,那些皇上的近身太监也不能猜到皇上的意思,只说皇上看完折子,就把我的折子放在一边了。这话我不该说,但对你说也无妨。你知道这是谋逆的大事,皇上对这种事情是宁可错杀也不会漏过的。”

    “您……您的意思是左三知就要这样冤死吗?”裴陵摇摇头,倒退两步,不可置信地看着地面,觉得心里面有什么不停起伏着,涌上了胸口、喉头,让他呼吸困难起来。

    “目前看是这样,除非……”李振中琢磨片刻,觉得希望很是渺茫,但却有一点不太大的曙光。

    “除非什么,大人您说,只要我能办到的,我马上就去办。救人如救火,他被大理寺那帮人折腾得快要……”快要死了啊。裴陵深深吸了口气,把那后半句话吞在口中。

    “除非有更高职位的人出来说项。”李振中把自己的想法讲给裴陵听:“这几日,我听说上书的不仅仅是我一个人。还有几位素有官声的大人也上密折给皇上,保左三知是被定边王陷害的……我听说刘时英也给皇上上书,说左三知当初接受定边王的礼物是计谋,与他商议过,后来则把礼物折入军中的帐目,自己没有私自留下一分一毫。如果皇上坚信左三知谋反,他应该会驳回我的折子,也会驳斥诸位大人的折子,或者当着太监们的面表示不悦,但他没有。这说明皇上也对此事有所怀疑,所以,皇上可能是不想杀左三知,但也不信任他,心里动摇。我们都是官员,保谁不保谁,可能让皇上怀疑我们结党营私,但如果是皇上非常信任的人来保左三知,那皇上的心意可能就会倾向我们想要的局面了,你觉得呢?”

    “时英他上书了?”裴陵听到这个消息更是高兴。他从刑部监牢出来的时候还在心底埋怨刘时英这个时候还明哲保身,不帮助左三知,没想到刘时英竟然不顾自身安危也上书了,“那您说谁是合适的人选呢?晚辈不知道皇上他……皇上他信任谁。”裴陵知道孝皇为人喜猜忌,很难相信臣下,尤其继位后还有很多皇子间的内部争斗没有解决完。

    “刘时英那个人平日谨慎,但关键时候没有一次不出手的。真汉子啊。罢了,不说这个,若说人选,老夫心中倒真有一个。”李振中蹙眉道:“老夫本想明日去拜望他。虽然平日没有往来,但他应该卖我一个老脸,至少见我一面。”

    “那人……”裴陵想遍了朝野,还是想不出是谁。

    “是六王爷啊。”李振中慢慢道:“诸位皇子中,就他是皇上的同母弟弟,也带过兵,打过仗,和刘时英关系不错,也深得皇上的宠爱。不过我不知道他是否愿意出面,毕竟身为皇子去保谋逆嫌疑的武将,对他而言也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李大人,那您也请试试啊。”裴陵暗骂自己蠢笨,怎么把这样一号人物给忘了。六王爷周慈政是朝野中有名的轻闲王爷,但人缘极好。遇到这样的事情,如果他出面,可能影响皇上决定,说不准左三知就逃过一劫。

    “嗯,要不这样吧。明日早晨你跟我一道去王府。你这次也在边关,参与了这个事情,知道前后经过,你可以把事情原委讲给六王爷听。”李振中搀住裴陵的手道:“进来说吧,我等下让下人来送宵夜,你气色不好,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明日见到六王爷才不会太失礼。”

    裴陵哪里有心思吃饭,但想到要见六王爷,还是跟着李振中进了书房,跟李振中讨论营救事宜,直到早朝时分。

    上了早朝,裴陵便再次返回李振中的府邸,跟随李振中素衣打扮,乘着小轿,不引人注目地往六王爷的王府去了。

    到了王府门口,李振中将拜帖递上。那门丁接了倒很客气,一溜烟跑进去通禀,不一会儿便迎出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人。那人见到李振中倒很恭敬,请李振中和裴陵进去小坐片刻。

    “你是说王爷出城打猎了?”李振中听那管家的意思是让自己和裴陵等待,心里便觉得不对劲,毕竟这么早出城打猎实在是很难让人相信,一般而言,这些皇家子弟都是午后阳光最足的时候去的,哪里有这阴冷时分去的?

    “那我们……等等?”裴陵心里着急,不见到六王爷不能心安,要立刻点头答应,但又顾及李振中带自己来的,便换了口气听李振中的意见。

    “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和裴大人进去等候王爷,叨扰了。”李振中点点头。既然来了,也不好就这么回去,不管六王爷是真打猎还是假打猎,总得等等看。他和裴陵跟着那管家进了里面的厅堂,枯坐在那里一个多时辰,才又从府里出来个人招呼。

    “两位大人好。我们家王爷出去了,怠慢二位,请二位不要见怪。”那人穿着普通文士的衣袍,长得几分秀气,自称是王府的幕僚。但王府的管家对他十分地恭敬,俨然把他当成半个主人一样。

    “呵呵,段公子客气了。王府这茶是上好的贡品,如果不是等待王爷回来,老夫和裴大人恐怕还无缘一尝呢。”李振中端起手里的茶盏,点头客气着。听说过六王爷身边有个关系密切的幕僚姓段,原本以为是靠个容貌博宠的家伙,没料到对方倒是一身儒雅之气。

    “段公子,不知道王爷他何时回来,我们……下官和李大人有要事求见。”裴陵无法沉住气,他算算时间,就快要到结案期限了。而越靠近那时,左三知越危险,那些审案的人为了口供,即使不打死他,也得把他打残得只留半条命。

    “两位稍安,王爷他生性洒脱,做什么事情不尽兴是不会罢休的,所以在下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府。要是两位还有别的急事,在下可以代为转告。”那姓段的公子微笑着坐在两人的对面,示意管家再换上新茶。

    “裴陵。”李振中听这话,觉得六王爷八成是见不到了。他冲裴陵努嘴,裴陵便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

    昨夜两人商讨事情时候也猜测过可能见不到六王爷,于是裴陵便执笔写了封书信,把他在边关所见到的定边王的事情前前后后写了一遍,并说明左三知不可能是有谋反心思的,希望王爷能够出面,为皇上,为边关拯救这一代良将云云。

    裴陵把怀中书信递给面前的段公子,但心里很怀疑这位公子能否将这书信转交六王爷,但看那段公子的模样,好像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微笑,端茶送客,让管家把李振中和裴陵送出王府。

    “李大人,你说这……”出了王府,裴陵觉得不妥帖,想问问李振中接下来怎么办好。

    “没办法,等吧。如果他都不出面,估计只能看最后的审案结果了。”李振中摇摇头,也没有办法,他安慰了裴陵几句,就自己先走了,留裴陵一个人在王府门前呆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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