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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朱成碧(上) 第二章 作者:款款
    长安,为汉之都城。由军匠出身的阳城延主持建造,征召了上万名民工,历时五年才完成。城高三丈半,周遭共十二个城门,每门拱门可并行四辆马车。

    长安城内布局严整,气象宏伟。主街宽阔宫殿雄伟壮丽,房屋鳞次栉比,林木成行。沟渠整结划一布列匀称;街道纵横交叉齐整笔直,道旁随处可见“迢迢青槐树”,“千条弱柳垂青锁”的秀美景象,商家店辅众多鳞次栉比,随处可见,一派昌盛景象。

    汉奉帝年间正值强汉最盛时期,众多的海外使节、达官商贾、文人墨客及贩夫走卒云集城下,使得长安的商农工诸业繁茂兴隆,整个长安都市,都呈现出一派歌舞升平繁荣昌盛景象。

    十年后。

    长安繁盛物华,物满中原。物流茂盛引起了娼妓遍地。沿京汴运河两岸,三教九流,诸子百家各行各业都极为行盛昌盛。汉时,章台街附近众多妓户聚集。每逢傍晚时分,众多的青倌、妓女、流莺、暗娼依栏卖笑,为商贾士绅们的留恋场所。道路两旁的各种茶馆,酒肆生意兴隆顾客盈门。熙熙攘攘的人流趁了莺莺燕燕,丝竹歌舞之音,倒是长安城中屈指可数的热闹所在,繁华尽头。

    位于街市尽头,有一家清幽石楼。朱门紧闭,但是二楼上传下了阵阵谈笑之声。

    今日,便是此地男伶馆“遇仙阁”的青衣公子,雍不容的迎客之日。

    此人虽名为“不容”,却偏偏是个有容,更以“容”为生,“容”动四方的人物。

    雍不容出身于西域,长于中原。其父原为塞外西域更外的番人。自异域往汉朝都城贸易为生,染病疫死在长安。而雍不容流落娼门。他外貌异于普通汉人,肤色较常人白皙,鼻高轮廓深邃,两眼隐隐有蔚蓝之意,容貌中明显带了外域的血统。

    此人外貌极美,更难得胸藏锦绣腹隐珠玑。琴棋书画诗,酒花风雪天信手捏来无一不精。更且他个性温柔善解人意,言谈婉承心窍玲珑颇有左右逢源的本事和能耐。据称还身有异能,能使挨身的男子均有飘飘欲仙之能,更使一群商贾,文人墨客纷纷追捧,于是名声大震。一来二去,虽然人还未有开门揖客,倒是成了长安城中数一数二的风流人物。

    雍不容又极会做人,心性颇大,个性通全达变八面机巧玲珑,令得所结交之人纷纷引为知己,乖乖的奉上缠金。人称是个出身淤泥的蛟龙鳞凤。

    娼门老鸨惧怕他的手段厉害,不敢迫他接客。这雍不容也是个聪敏凌厉的人,他笑道:“母亲多年来养育不容,我也决计不能叫母亲做了亏本的生意。这十年来的教书育礼之资,定当十倍报还。只是这开门揖客之事也得两情相悦才好。若是雍不容命强,被大富贵人瞧上正好随了母亲的心愿。若是自己不开眼,看上了个穷光蛋,说不得自己赔上遮羞钱替自个赎身,咱自家人好聚好散不失了和气。”

    瞧他这段绵里藏针,软硬兼施的场面话,令娼门当家的不敢违他。却只与他介绍些王孙公子,商贾大户的与他结识。好早早的将这个烫手的热山芋脱出手去。这雍不容倒也识趣,只与人劝酒吟诗,谈笑间便日进斗金,他在众人中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惬意,早已成就了他的盖城芳名和远扬艳帜了。

    过得今年,雍不容便已满一十六岁了。

    不日便是雍不容的开门揖客之日了。

    他的小小焰楼之内,坐满了名门公子,商贾贵客。这一周遭七八人,人人都是京城市面、大汉朝堂之上非富即贵的人物。人人瞪大了眼睛望定雍不容,只盼美人青睐又加,得以登堂入室,成为他的入幕之宾。这些人本都是风流场中的常客,花从中的摘花圣手。眼下人人奋勇争先,即盼得名利双收,又财色兼得。

    这众人围了圆桌,听曲赏花。不知雍不容怎样挑选意中恩客。

    此为三月间,桃花顺着窗棂一枝挑动。雍不容手折花枝,笑道:“今日逢春,诸位便已此花为题,出对或者诗辞俱可,雍不容愿意为诸位磨墨添香。”

    落红入泥漫天春景,众人拍手叫好连声凑趣。雍不容伸手一一推开轩变古笺谱,以十景彩朱墨轻沾蘑菇澄泥砚,布置红云龙纹瓷管羊毫。不消一刻,几人或一推而就,或颦眉苦思,或挥汗如雨,或洒洒洋洋的写了几大篇。玉板轻敲。众人住了笔墨,眼光都望向雍不容,瞧他意见。

    京师尚书令朱行,片刻功夫就洒洒扬扬的写了一篇锦花辞,他抢先笑嘻嘻的递给雍不容,雍不容仔细看去,这字倒是写得紧凑工丽。

    “白玉阑边自凝伫。满枝头、彩云雕雾。甚芳菲、绣得成团,砌合出、韶华好处。

    暖风前、一笑盈盈,吐檀心、向谁分付。莫与他、西子精神,不枉了、东君雨露。”

    雍不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晒然笑曰:“尚书令大人,这四五月开放的国色天香,怎能充那桃花之姿。大人敢是取笑不容了。”

    众人莞尔失笑,原来朱行竟以牡丹错比桃杏了。

    号称豫中首富的章金福,做的是一首七言韵诗。

    “压玉为浆麟作瑕。珠树琼葩长不谢。翠帘绣暖燕归来,宝鸭花香蜂上下。

    沙堤佩马催公驾。月白风清天不夜。重来赫赫照岩廊,不动堂堂凝太华。”

    雍不容心下暗笑,瞧他这个出身骡子跑马帮的土包子,一朝夕挖得金矿的爆发户。明明不懂这种吟诗风月的风月玩意,却不晓得请了哪个秀才花钱买了诗句,倒是这般瑞丽工整,大方得体。

    章金福得意扬扬的转动脖颈扫视众人,顾盼自得。

    雍不容笑道:“真乃好词。只是……”他用食指一点纸张,轻声笑道:“这通假字太也多些了罢。”章金福额上的汗顿时流淌了下来。他本不识字,把这玉楼春默记下来已是难能,哪里还记得字型错字与否。

    征西将军张沧伶统领雍、凉二州,屯驻长安。此人貌似大老粗,实则却是文武双全,他瞪目想了半晌。刷的写了四句。

    “纤云四卷天无河,清风吹空月舒波。沙平水息声影绝,一杯相属君当歌。”

    雍不容微微一笑赞道:“笔法苍劲浑厚、大开大阔、拙重坚实,果然带兵打仗的大司马啊,一笔有千钧之力,其使转真如北人用马,南人用舟,虽一笔之内时富三转,当真奇古豪放者。”

    张沧伶大喜。虽然他并不喜男伶戏子这类卖身求荣者。但是瞧那雍不容气度峥嵘,眼光独到胸存芳华,心中暗暗称奇,打定了主意若有机缘定要与他结交。

    蔡王孙身后的有一人轻轻笑了起来。他低声与蔡王孙耳语:“小蔡,你瞧中的这人倒是个人物啊,只一句话就把征西将军笼络到了手心。你可是前途堪忧啊。”

    雍不容耳明目敏。他立时抬眼望去,蔡王孙喜动颜色含情的回视着不容。他身边却跟着的一个年轻男子蹙眉瞧着他。雍不容心中略惊。

    雍不容一向自负美貌,由于外貌秀美被人吹赞夸耀所以声名很大。但是看到了那人,也不禁微微一惊。

    “天底下竟还有这般美貌的汉人男子。”

    ——出言不逊的那人竟是个弱冠的美男子。

    那人一袭淡黄衣衫,乌发漆黑泛蓝,面若中秋月,色如春晓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鼻如悬胆睛若秋波,虽怒时而似笑,即嗔视而有情,竟然是个面若美妇的男子。

    他本身美则美已,丽姿丰仪比起在座的诸位都高去数层楼去。只有雍不容当为之媲美。外人的眼睛自然在拿两人做为比较起来,那人容貌虽美却脸若冰霜,大概是自抵身份富贵,一股子踞傲冷峭之态溢于言表。比起未语先笑,笑靥萦萦的雍不容自是少了一种生动亲和之美,更少了一份雪肤碧眼的异域风情了。

    雍不容心中暗暗称奇:“难道这人是蔡王孙的宠信,难怪对我冷冰无礼。”他眼光老道,那黄衣公子冷眼直视于他,眼中冷鄙敌对意味有之,亲善垂涎之意全无。

    雍不容点评了另几篇诗文,文采书法各有千秋。或是清美宁静之至但是立意格局不高,要么繁美有余却是简约不足。

    最后他拿起蔡王孙的诗句,

    当朝世袭拥平王蔡林之孙蔡王孙自负才气志在必得,接连做了两首诗词。

    “一首为,

    风摇灺烬。吹下桃花影。醉倒碧铺眠碎锦。谁伴香迷酒凝。

    少年不解孤春。年来减尽春心。犹下绣帘遮定,不教风雨侵凌。

    二首为,

    烟雨半藏杨柳,风光初到桃花。玉人细细酌流霞。醉里将春留下。

    柳畔鸳鸯作伴,花边蝴蝶为家。醉翁醉里也随他。月在柳桥花榭。”

    雍不容手捏纸张,微微沉吟:“此章此节倒是最上乘了……”

    蔡王孙立时喜动颜色,他身旁那个美男子眼睛望着蔡王孙,调笑道:“看来这花魁选中的是蔡王孙了。”

    蔡王孙也不着恼,神色扭捏却是心花怒放。

    雍不容手扶腮边,他看得出神不经意的自语出来:“……可惜又是格调不高,全词尽是思春闺怨,醉红眠绿之态。天底下只要会识字的多会吟此淫词艳句,莫非人世间除了漱玉含芳锦绣辞之诗,与尔同销愁之酒,采摘驿桥萼绿花这些风花雪月之事,难道全无半点其它可写的吗?”

    蔡王孙脸色大变,他腾的站了起来。

    雍不容心思敏锐,他立时察觉出失言无状了。

    他见蔡王孙就要发作,转脸笑道:“我们做诗出对是为了祝酒兴,又不是写文章考状元。文章做的再俊秀也不当官发财毫无用处。不如我抚琴……”

    他未说完,旁边有一人就啪的一声拍案而起。冷笑说:“好一个毫无用处的作诗。即无用处你原来挨个取笑人来着?你这小小娼妓有何能耐竟敢取笑蔡公子的诗句?”竟是那个与蔡王孙结伴而来的黄衣公子。

    好生奇怪。雍不容心道,正主儿不怒,反倒是陪客的怒了。

    雍不容心高气傲,他沦落娼门已为自身所恶心中隐痛,哪里还听得别人的羞辱埋汰之辞。当下冷冷一笑,心里打定主意,你瞧不起我,我便要让你看看我的本事。

    他眼望窗外顺着长街看去,青楼巷尽头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霪雨森森,不知何时竟是下起来了小雨。街头正有一人手持纸伞,裹紧了身上麻衣,在春寒霏雨之间缓缓走来。

    那黄衣公子手指着长路那人,微笑道:“听闻你这娼妓有举步成诗的能耐,那人往前跨去七步之内,你若是作不出诗句来,我可不会饶你!”

    屋内众人均听得暗自皱眉,老鸨见势不妙驱前连声讨饶,征西将军张沧伶也待圆场,雍不容却抬手阻止了众人。

    他脸上略微苍白微笑说道:“一言为定。即是如此那雍不容也有个不情之请,也请这位公子同时能七步成诗以试高下。若是雍不容输了,愿杀愿刮都为君命。”

    蔡王孙这会儿已经回过神儿来。他站在那人身后,面对着雍不容连连挤眉弄眼的摆手,不教他说话。

    但为时已晚。

    那人面色渐白,长眉斜挑越挑越高。为了雍不容这句“逞强”的话,那人额外又多看他一眼。他声音清利,此时着恼了,语调抬高越加尖利,犹如利箭破风声声都戳穿心肺,寒风刹刹:“好!我就与你赌上一遭。若是我输,刘玉就替你赎身还你清白之誉。”

    雍不容眼望那个手持折伞之人。

    在长街尽头那人身材高挑,身披白色麻衣手持折伞。在风雨中,那人身形泠沽,自黑暗的巷中向这方向翩翩走来。他轻抬足慢落地,左手拿着纸伞,右手挽着短衣衣襟。黑发挡住眉倨,面目模糊不明,裤腿高挽着,脚蹬木屐。

    青石板路上,木屐踏在啐石之上,“嗒”“嗒”之清脆声响一声声的振人心智。

    雍不容突然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他心中急速掂量着辞句,眼中此刻看着那个人竟然一步步踏近,身轻如云缥缈孑然,神态随风款款摆动浑然然不似个活人。他脑子里浑浑噩噩的竟生出了这般的念头,“——这人难道是无常鬼还魂人间来勾我们的魂魄的吗?”

    啪的一声轻响,黄衣公子刘玉抬折扇敲了一下桌面,雍不容一激灵,脱口而出:

    “日暮天寒,一剑飘然,幅巾布裘。尽缘云鸟道,跻攀绝顶,拍天鲸浸,笑傲中流。笑天下君,纷纷血指,当子一世图经谋。争知道,向少年犹未,建节封侯。

    南来万里何求。因感慨一时成远游。叹名姬骏马,终成昨梦,只鸡斗酒,谁吊新丘。天地无情,功名有命,千古英雄只么休。平生客,独孑然一人,挥洒中州。”

    那旁刘玉也自短短七步之间成诗:

    “诗。

    绮美,瑰奇。

    明月夜,落花时。

    能助欢笑,亦伤别离。

    调清金石怨,吟苦鬼神悲。

    天下只应我爱,世间唯有君知。

    自从人间皆吟句,便到仙侣送白辞。”

    众人俱都屏了呼吸,听着两诗,心中立时便分了高低上下。

    雍不容才思敏捷,词意豪放。七步内指点纵横江山,感慨人世英雄俱是过往云烟。

    刘玉字句简约优美,对字奇巧清灵。但诗,夜,花虽绮旎,怎生比较的拍天鲸浸,笑傲中流,一剑飘然的天下豪情。

    词意之间略失了小家薄气。

    胜负之事,一目了然。

    刘玉面色陡然变得铁青难堪之极。他心中愤懑,一股子无名怒气勃然升到了头顶。显然是从没吃过这种硬拼的败落。他心思阴隼,原是个喜怒不行于色的人物。方才怒斥雍不容也是带了三分惺惺做作之态,实则是妒他容颜妍丽,故意使性小小的难为他一下。

    此时间众人面前落得了下乘,立时面子上都挂不住了。这股子妄名邪火在胸口压了又压翻腾起来,脸上又白又红成了一个大染缸。

    旁边蔡王孙心道不好。他忙一拍桌子喝了一声:“大胆混帐东西,还不赶快跟太子千岁赔罪?!”

    这一声斥吒,将焰楼里的一众人都唬得三魂出了七窍。

    原来,这个跟蔡王孙结伴同来观花瞧热闹的,竟是当朝天子汉奉帝的嫡亲太子,刘玉。

    焰楼之中,周围人等忙呼啦啦的跪下。老鸨腿脚发软,平日的油嘴滑舌如同打结了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蔡王孙不住的拱手谢罪。但是太子刘玉盛怒之下,回手劈面就打了蔡王孙一记耳光。蔡王孙拂脸苦笑,心中暗暗叫苦。这位东宫太子一向骄横乖张自恃甚高。“满天下俱为王土、俱为王士。”个性拔横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谁知今日大大的失了面子再拂了他的性子,恐怕自己也难逃一顿板子伺候,说不定丢官去职,被下放到去青海贩盐去了。

    刘玉看着呆若木鸡的雍不容,越发大怒:“好一个向少年犹未,建节封侯。天地无情,功名有命,你的眼中还有朝廷么?!既一个建节封侯还要功名有命!那我就成全你的功名与命!”

    蔡王孙魂飞天外,他忙跪下拉着刘玉的衣角:“太子息怒,雍不容是俗世之人不通人情世故……”

    “住口!你自身都难保还敢替人说情。”太子抬脚踢翻了他。众人跪下赔罪,这人一言不和即翻脸无情,端的不是个良善谦和之辈。

    太子眼睛左右一扫,突然望见窗外刚才那个打伞的路人已走到房角。

    那人放下伞,抬头看看遇仙阁的焰楼,然后问到看门的小厮:“四郎在吗?”

    原来是个寻芳客。

    众人都看得真真切切,那人衣衫褴褛,白色的麻衣在灯火之下,颜色污的已经辨不出质地。面容消瘦憔悴,黑发乱成结胡乱以麻绳束着,光着脚踏着木屐,在寒风中嗦嗦发抖。

    无论有钱人还是穷人,看来有了两个糟钱多打两担米都要来找女人,或是找男人。

    此为天理。

    太子刘玉伸手指点着他:“带他过来。”

    几个随身侍卫冲下楼去,连拖带拽的把那人拉到楼上。那人吓得哇哇大叫,不知道犯了哪条王法戒律,连逛妓院都要被抓。

    张沧泠,章金福,朱行等人眼睁睁的瞧着,不知太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人正待叫着,突然止住了声音。他的眼睛惊疑不定的在雍不容和太子的脸上来回瞧着,张大了嘴巴。蔡王孙惯于流连烟花柳巷,久经花丛。瞧那男子不过二三十岁的年纪,身材单薄脸色刷白脚步空虚,分明是个浪荡情色在“色”字上亏空过身子,常在烟花巷中打滚的人物。

    那色中恶狼乍见了面前的两个绝美男子,竟然是色胆盖过了惧怕之心。色迷迷的瞧着两人,显然是心痒难耐谗水横流,心里打着不堪入目的污秽龌龊念头了。他偷眼望着两人,心里猥琐的转着念头,最后眼光愣愣地落在太子刘玉身上,喉头咕咕碌碌上下的不住滚动。看似这穷酸嫖客竟然还嫌雍不容貌似异族不美,不中他的意。太子刘玉这种汉人俊秀少年颇为被人受用。

    太子哪里知道这市井赖痞肚子里盘算了什么肮脏念头?

    蔡王孙上前劈劈啪啪连打了他几个耳光。

    那人连声大叫饶命,刘玉嫌他鼓噪蹙眉喝令“掌嘴”。几个侍卫又轮番上去连打了他几十个嘴巴。

    只打得他口吐鲜血,大叫着说:“小人不叫嚷了!小人不叫嚷了!”

    太子刘玉正正衣冠,蔡王孙忙走近端过来了一把椅子,他袖手施施然坐下。他长相极为英俊,眉眼明秀,锦袍玉带更衬得人儿体态风流俊秀如花。但是此刻面色骇人,脸上隐隐透出煞气。

    太子问道:“你可识字?”

    那嫖客有点莫名其妙,不敢嘴硬。”小人只认识自个名字和几个常字。”

    “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周,叫周二。因为小人住在周庄的,所以大家都叫我周庄。”

    “周庄……”刘玉突然面色转成阴暗。

    “对啊,小人是这个名字,好记……”

    “拉出去,打他五十板子。”

    几个侍卫应了一声,用桌布堵了周庄的嘴,不由分说的拉到了花厅门口。他们用刀鞘做了板子,抡圆了噼啪就痛打起周庄起来了。周庄口中呜呜作响,被打得身躯乱颤,蔡王孙离远几步,小声解释着:“太子千岁平生最恨姓名中带有‘庄’字之人了。幸好你不姓庄,不砍掉你的脑袋就是你的造化了。”

    打完板子,几人拉着周庄回到太子面前。那周庄祸从天降,被打的出气多过于进气也不知是得罪了哪路鬼神。

    太子刘玉侧眼冷笑着:“天底下大体上只要认识字的人都会吟诗作赋。这话可是刚说的!我倒要看看这话是真是假?!我出题,你若对不出,就砍下你的头!”

    周庄拼命的摇头。刘玉瞧他一身上下,刚被打得皮开肉绽,衣衫尽碎,身上青肿,黑青红紫白五色据全,着实难看。

    太子出了题句:“强盗画喜容,贼行难看。”

    一把钢刀横架在了周庄的脖颈上,做势要砍。

    雍不容往前跪了一步,说道:“是我出言无状得罪了太子千岁,请太子处罚。不敢连累旁人。这过路之人请千岁开恩宽恕了吧。”

    刘玉面赛雪下寒霜,侧侧的说:“你素自命才高八斗,随意评点取笑他人的诗句。这对不上的空句,你如何评点?说不上来的话,连你一起砍了。”

    那周庄被明晃晃的刀子压在脖子上,脸色憋得赤红。他微微一晃,脖子里顿时勒出了一道刀口,顺着猩红的血就披了下来。他脖子剧痛,口中顿时哇哇大叫起来:“我对我对,我对下句。”

    几个人按住雍不容,举刀在手回头看向太子。太子刘玉面若冠玉,粉白里透出红晕来。此时,乌黑的眸子似乎倒映出眼前的褴褛之人了。

    “说。”

    周庄脸憋得通红,他憋了半天,翻眼看天好似那里有字一般。半晌终于大叫了一声。

    “阎王出联对,鬼话连篇——”

    室里无风,众人心池摇曳。

    人人面面相觑,沙漏静默无声。

    好答句。

    呕血三升,求得一对。

    好绝字。

    九个字喷得这满屋瘴气于十万八千里之外。黄河水都陡然倒流回天际!

    好急智。

    太子不似阎王出对?哪来得连篇鬼话?草民死到临头六月都会飞雪,怎怕哑巴不说话?

    蔡王孙再也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他赶紧苦着脸抬手轻轻打了自己一计耳光:“臣该死……”

    太子刘玉面孔狰狞,怒发如狂。

    这口浊气憋得人胸口摈血花……

    但是转念之间他沉静下来,怒气转瞬而逝,脸上现出来了笑模样。

    这人面孔端庄杏眼桃腮,颜色如画。此时嘻笑起来。眼角上挑媚态惑人。媚态多过于喜悦神色。他齿若编贝咬着嘴唇,竟然双手拍手嘻嘻笑了起来:“好一个貌不惊人才惊人的周庄啊,真真乃是天赐良缘。”

    雍不容跪立不稳,心中惊骇得几欲晕倒。

    蔡王孙心中大是不忍,他还未有开口求情。

    太子伸手阻止了他,道:“一个有才一个有貌,天作之合我便玉成美事。雍不容我就赐你回归良籍,跟周庄做个平安夫妻吧,今日即可行礼成婚。”

    雍不容听了,他身躯晃了一晃竟而栽倒过去。

    太子看着他,右手托腮,懒洋洋的说:“谢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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