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古代,大陆 >> 近水楼台,日久生情 >> 流云随水作者:未稚 | 收藏本站
流云随水 page 4 作者:未稚
    水源沂“哼”了一声:“是吗?”言语间是极度的漫不经心。

    云绛砂便又笑,眼儿弯弯,唇儿翘翘,“白木老头我是无缘见上一面的,却听说他有两大绝活,其一便是绝尘轻功!”她蓦地拍手,开始咋呼起来,“嗳呀,都说白木老头的轻功那真真叫‘踏叶无痕,无人能及’呐!可结果啊,他练轻功练入仙境,竟连路也不会走了,想要好好走回路都是足不点地的呢。”

    说罢她又习惯性地朝旁边的方向笑笑,“嗳,这山路到晚间可泥泞得很呢。我猜兄台定是喜洁之人吧?”她笑弯了眉眼,好轻巧地道了句:“方才我在抱住你脚的时候便发现,你的鞋子上竟半点泥都没沾上啊。”

    水源沂微眯起眼睛,眸底一抹杀机瞬现。

    云绛砂却是全然看不见,依旧笑嘻嘻地同他漫谈起来:“啊还有呢,白木老头的另一绝活可就是‘咒术’了!我还听说啊,咒术练到最高境界,竟能随意操控水火呢!”她的眼里起了欣羡之色,遮住了一抹狡黠的奇光,“对了兄台,你方才是去哪寻的木枝,又是去哪寻的火折子啊?我道,这火定是生得极不容易吧?”

    而不等对方回话,她又自顾自地接着道:“还有一点就是,这白木老头穷酸得要死,平常连点小酒都喝不起。这几年却吃遍了山珍海味琼浆玉露,所以我便猜,莫非他收了个家财万贯的阔徒弟?”这样说着,她眸中的笑意却愈发顽皮起来。

    水源沂冷笑一声,神色不变,藏在宽袖中的手指却已然握成了拳,“你说,那些‘杀人灭口’的凶手,是否都是被逼的?”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云绛砂却依旧笑得明媚无害,“兄台若想杀我,方才便不会救我了。”她用手指轻点着唇瓣,那样温柔地,小心地使着坏,“我呢,天生便是个不愿吃亏的人。本是兄台揭穿我的身份在先——呵呵,你有来我有往,这才算得上是‘礼尚往来’嘛。”心下却在冷哼,若没握着他这个把柄,她云绛砂岂非要一直受他牵制?这样亏本的生意她可不做!

    这——这狡猾透顶的女骗子!水源沂心底一郁,忽地曲指一勾,便熄灭了面前的咒火。而后别过脸,再不发一言。池面流闪的溢彩投射到他的锦衣之上,影影绰绰绿的心子红的瓣儿,个个推挤得很却也清晰分明,绣成了一朵朵摆在古老祭台上祭神的莲花。

    “啊喂……别,别这样嘛……真的很冷嗳……”云绛砂摸索着贴近了他的身,瑟缩着肩膀可怜巴巴地乞求着:“兄台……兄台……我只是开个玩笑嘛……”

    水源沂轻蔑地“嗤”了一声,同时身子往旁边移了一大大大步。

    伸手却扑了个空,云绛砂不禁无奈地叹了口气,而后便这么蜷缩着睡下,阖上眼睛,“嗳,告诉你哦,我去水家,是为了一个人的……”

    那入梦前的最后一声呓语,竟是溢着满满的、满满的甜蜜……

    第二章客自舫上来(1)

    翌日,铆时已过。春水好似墨浸染,烟笼的碧波浩淼入深处,荒野池塘上也是几缕白烟袅袅,似在描画着岸边那黄衣少女的轮廓。掠影朦胧之下,她的脸蛋精巧得像一件上古瓷器,素净的瓷面上描着浓淡相宜的青绛白三色:青蛾,樱唇,雪肤。便连唇畔的微笑也点缀得恰到好处。淡一分嫌假,深一分嫌腻。

    “兄台……”少女低唤一声,缓缓睁开眼睛,乍一见那明黄的光晕竟被刺得有些酸涩的疼。便情不自禁地抬手捂住眼睛,想要遮挡那片澄明。才半刻,蓦地松开手,紧接着她一骨碌从地上坐起,“怎么——”

    云绛砂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的双手,她竟然——看得见了!

    “阿弥陀佛!老天有眼呐!”云绛砂欢喜地扬起双手转了个圈,“啊哈,原来那‘夜魅果’也不过是骗人的东西嘛!”哼,说什么要失明三日三夜,结果不足六个时辰便恢复了!真是大幸!如此一来,她云绛砂便不用受制于那位被仇人追杀的危险人物了!哈……

    云绛砂愈想愈觉得大快人心,大笑着折身便要独自离开,不料却被身后一个淡淡的声音唤住:“你要去哪?”

    云绛砂的肩膀微微一缩,“呃,兄台你还没走啊?”她摆出讪笑转身,却在看见来人容貌的瞬间骤然睁大了眼睛!惊窒的呼吸,甚至听不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仿佛仅一瞬之间,那原本散漫的光影皆迫不及待地攀上他如玉的容颜。一眉一眼无须细琢,却已比女子还要阴柔清美!最是那颗生在眼角的美人痣,又为这副倾城之颜平添了多少魅惑?这样美丽的男子啊……让她如何能静心相视?

    “你是……”云绛砂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语气却是兀自疑惑着的。眸光略一低垂,视线便循着那一袭锦衣暗纹落在他腰间系着的一枚金叶子饰坠上,心想果真是富家子弟,连配饰都这么精巧别致,小小的一片金叶子,不仅好看,还不显赘俗。嗯哼,有品味。

    呃,且慢!待她定睛一看,这金叶子的末端刻的字,竟——竟真的是——

    “啊!我知道了,你一定便是那水家三公子水源沂了,对不对?”云绛砂蓦地一拍手,一双清湛的桃花眼笑得水雾迷蒙,里头堆着的尽是难以言喻的喜意。不只是这副倾城的容貌,那金叶子末端的“水”字定也是骗不了人的!

    原来,原来她口口声声喊了一个晚上的“兄台”——便是,他呀……

    少女情难自已的反应让水源沂不自觉地蹙起了眉,“眼力不差嘛。”他轻嘲道。心想这“夜魅果”的毒性果真是因人而异,寻常人食之定是要失明三日之久的,但若是内力高深者食之,只需几个时辰便能恢复眼力!而她体内那股至深的内力,果然是不容小觑的……

    “那你——你又是如何看出我的身份的?”云绛砂忽地急急地问他,一双桃花眼里闪着分明的期盼。或许——或许他还是记得的……吧?

    水源沂双眉微拢,心头忽起了阵异样,却还是轻描淡写地道:“水家世代经营绸布生意,自是清楚寻常人家的衣着习惯——”他微微一顿,目光落在云绛砂紧束的袖口上,复又接着道:“如今街市间皆流行宽袖长衣,腰上束带。无论是绫罗千金,还是布衣丫鬟。”

    云绛砂下意识地伸手抚上自己的衣袖,神色却有些恍惚,“只是,如此啊……”她眸中的失落瞬闪即逝,忽又顽皮地朝对方一笑,“呐呐,三公子果真是心细如尘。”确实,她的腕上戴着银针暗器,若着宽袖便极易暴露出来,因而她的袖口从来都是用绳带束紧了的。

    水源沂淡淡地“哼”了一声,余光微瞥,视线停驻在云绛砂遍是伤痕的手指上。不禁微微凝眉:她这满手的旧伤究竟缘何而起?当然绝非做粗活所受的伤——这女子身上没有半丝当惯丫鬟的迹象,相反一身的灵韵更像个自小被伺候着的主子。奇怪,倒也不像是舞剑持鞭时所受的伤……

    清楚地察觉到对方的视线,云绛砂不自觉地将手缩至背后,“呃……三公子,我们何时启程呢?”她忽地又摆出明媚无邪的笑脸,并径自上前贴近了他身。

    水源沂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大胆的亲近,“你去水家,究竟有何目的?”他冷声质问。

    “自是去当丫鬟啊!”云绛砂回答得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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