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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油郎(上) 第十章 作者:天使J
    市集

    花葵带着蠢老鼠逛菜市场,不断灌输一般常识--鸡鸭鱼肉蛋的分别;青菜、白菜的分类等等。

    他简直像个老妈子似的,千叮咛、万交代:“记清楚了没?”

    郝古毅只想挣出他的箝制,不喜欢被葵握着手。心慌慌的左右观望,有没有人嘲笑他是傻瓜。

    他记不住葵刚才说了什么,搞不清楚青菜为什么有好多名字,想不透为什么不能每天吃地瓜叶?

    为什么不能捡老婆婆不要的菜叶?

    无所适从这突来的改变,葵要他以后买菜……可是他没钱。

    “拿着。”花葵塞给他一锭银子,“你想吃什么零嘴,就去买。”

    迷惑的眼神映入碎白银,郝古毅从口袋掏出一枚铜板,相较后说:“葵的钱白白的。”它们长得不一样。

    “废话!当然不一样。”他是奸商,会动脑筋赚大钱。蠢老鼠四处奔波攒个几文钱,能糊口么。

    从今以后,他会养蠢老鼠,包括那老废物和后院子的一窝鸡。

    “别再跟我罗唆废话,快去买糖。”他讨好他。

    可,受不了蠢老鼠慢吞吞的没反应,等不及想看蠢老鼠的脸上露出小酒窝,而不是皱着一张苦瓜脸。花葵问道:“你知道苦瓜和丝瓜长什么样子么?”

    郝古毅转过头去看旁边的摊贩,犹豫了一会儿,指着其中一条丝瓜,问道:“苦瓜是绿绿的颜色么?”

    “你……”花葵咬牙瞪着他的蠢脑袋,儒子不可教也。他骂:“你比我想像中的还笨!”看来,他是甭指望蠢老鼠会买什么鬼回家。

    “呵,卖油的傻子哪会懂这些。这位爷,卖油的傻子都是跟那转角的老婆婆买菜,顺便捡不要的菜叶回去。”卖菜的老李说道。

    这几日,常看见这位穿着不俗的爷来他这儿买菜,今日竟然带着卖油的傻子来光顾。真是奇啊。

    他继续说道:“我在这儿卖菜几年了,从未见过卖油的傻子向其他菜贩买东西。”在这个市场里,谁不知晓卖油的傻子穷的要死,想赚卖油的菜钱,比登天还难。

    郝古毅呆杵着,想着卖油的傻子就是在说自己,“我有名字的。”他不叫小老鼠、傻子……

    别人都记不住他的名字,比他傻,却说他傻。

    花葵的脸色一沉,由别人口中说出卖油的傻子,这话听来分外刺耳。

    垂首凝视蠢老鼠水汪汪的眼眸匆匆一瞥,似受伤……

    “我……不叫傻子,有名字的。”郝古毅垂首低喃着,仿若游魂似的离开市场。

    心里沉甸甸的,不自觉掉了手中的银两,他什么都不想买,如果不用听见别人嘲笑他傻,该有多好……

    花葵跟在他身后,拾起地上的碎银,跨步来到他的身边,掌心一握,紧紧抓回发傻的笨东西。

    “以后,我会买菜回去,再也不准你来市场捡菜叶。”真他奶奶的……。花葵斜睨着尚未回魂的蠢老鼠,老大不爽的撇撇嘴,思忖:好死不死就是受不了蠢老鼠蠢得令他兽性大发,这不正常的现象八九不离十就是见鬼的‘喜欢’在作祟……呿,他身上竟然有这见鬼的东西!

    “你到底听见了没有?”他不准蠢老鼠独自出门受人嘲笑。

    愕,郝古毅霎时回了神,仰起脸来问:“听见什么?”

    花葵停止步伐,低头瞪着,口气不佳的警告:“你最好是给我继续又呆又傻的蠢下去,我就喜欢你的蠢。听懂了没?”

    闻言,郝古毅一瞬惊傻--

    糊里糊涂的脑子搞不清楚葵说喜欢他的蠢……

    花葵没指望蠢老鼠能够理解话中的涵义,眼角的馀光瞥见对街有人在卖糖葫芦。“在这等我一会儿。”他抛下话就走。

    片刻后,花葵带回两根糖葫芦,晃在蠢老鼠的眼前,命令道:“拿着,不许掉了。”

    甜甜的香味渗入心脾,郝古毅接过递来的糖葫芦,怀念尝起来的酸甜滋味;霎时忘了葵适才说了什么、忘了别人笑他傻,唇瓣弯起灿烂的笑,两颊露出了浅浅的小酒窝。

    花葵见蠢老鼠终于对自己笑,而不是对着一群该死的鸡傻笑。不禁脱口而出:“这还差不多。”

    尔后,他不忘为该死的鸡买饲料,不甚情愿的扛在肩头,另一手则牵着脸上样着甜笑的蠢老鼠回家。

    ***

    一顶轿子停在摘星楼外,纤纤玉指掀起轿帘,老鸨迎上前去将人给扶下轿。

    “我的姑奶奶,你可回来了。”老鸨挥挥手中团扇,打发轿夫回去交差。

    摘星楼的红牌被林大老板给包养三天,这期间可有不少上门来寻花问柳的客人们因见不着摘星楼的红牌而败兴而归。

    “樊爷可是天天来呢,现在就在楼里盼着你回来。”

    晃然的步履掩不住酒后的醉态,段玉将摘星楼的嬷嬷给推开,嗔道:“他来又怎地?”樊爷是个经营的布庄生意人。人是挺老实,偏偏就是令他看不上眼。

    嗤了声:“若不是因为银两,我会让他碰么,休想!”简直是癞虾蟆想吃天鹅肉!

    心里喜欢的人将他视如鄙徙,可知他躺在别人的怀里,想的人是谁……

    段玉不甚客气的问:“花爷回来了么?”若知道他赚了不少银两,花爷是否会不吝啬多瞧他一眼。

    然,心里可明白花爷待在摘星楼的时间愈来愈少……那外头有个厉害的狐狸精,究竟耍了什么媚术勾住花爷的眷恋?

    “嬷嬷,你瞧我丑么?”

    醺醉的眼儿蒙蒙,似会勾魂……。“啧啧,”老鸨煽煽风,陪笑脸,称赞道:“我的姑奶奶,你若不够美,能有今日的头衔吗。”这可无庸置疑,段玉这小倌儿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只可惜……看不开。

    老鸨放眼瞧瞧四下无人,立刻给予忠告:“咱们的爷根本是个无心、无情之人。玉儿,你是聪明人,可别继续干糊涂事。该忘的,就忘。人哪,要紧紧抓住银两。这世上,就只有白花花的银两最讨喜,其他都是狗屁不值的东西。”尤其是感情,她可不信男人能有几个好货色。

    老鸨撇撇嘴,“嗟!”了声。她没事想起那卖油的傻瓜草做啥?!

    傻瓜能懂些什么,想当然耳--傻瓜不是坏男人,是穷鬼。老鸨市侩的眼儿藏笑,想着樊爷也是个痴情种;人是丑了些,但只要有钱,美与丑就变得不重要。

    “玉儿,你就看在樊爷每天都盼着你回来的份上,赶快上楼去见客吧。”

    “见客……呵呵……”如花的容貌漾起一抹凄然的笑,眼底藏不住浓浓的哀怨,“我想见的人还没回来。”

    老鸨一翻白眼,挑明说:“现在,主子每在傍晚的时候就会离开,你不也知这情况也维持一段时间了。莫非,你仍未死心?”据她依主子的习性来猜测--人八成是还没玩腻外头的新欢,或者早已更换了不少玩乐的对象。

    这事,她私下问过卓锦文,可,探不出任何口风。

    他连留在摘星楼过夜都不肯。段玉不禁自嘲:“我就只能是个东西,入不了他的眼……”万般不甘心……

    他究竟是哪点输给主子另结的新欢……

    花葵刚从门外回来,屋内弥漫着浓浓药香,思忖老废物在半夜不似以往咳得厉害,蠢老鼠倒是很勤劳的天天煎药。

    时至傍晚,蠢老鼠八成又窝在后院子里看小鸡。真他奶奶的……

    他这尊大爷就没小鸡来得可爱,也没有母鸡会下蛋的本事,更不像老废物随时都可能喘得断了气。

    蠢老鼠就不会黏上身来说好可爱的蠢话。“啧!”花葵挑高眉,妖美的眼一眯,脑筋动得快--想拐蠢老鼠跟他窝在床上,而不是耗在鸡窝旁做些有的没的。

    “匡当--”花葵丢下一堆木头,制造出好大的声响。

    吓!

    郝古毅回过头来,纳闷怎会有木头?

    葵之前去哪……

    花葵靠近他身边蹲下,抬手为他捻开顶上的几根稻草,明知故问道:“厨房的灶上有什么?”

    “爷爷的药快煎好了。”

    “你在干什么?”

    郝古毅再度探头入大篮子里,捞出剩馀的稻草,他解释:“母鸡窝脏兮兮,我要把稻草换掉。”

    “嗯,然后把你自己也搞得脏兮兮。”这窝鸡真好命。犀利的目光一扫,大鸡带小鸡在啄食地上的饲料,真是……每只都不想放过,掐死算了。

    花葵老大不爽的问:“你怎会有新的稻草?”他怀疑自己前脚出门,蠢老鼠后脚偷溜出去捡稻草。

    郝古毅探出头来,老实说:“我走好远,然后跟胖大婶换来的。”

    花葵眯缝着眼,两道煞气射向蠢老鼠的脑袋,胡涂得很--蠢老鼠果然又干了败家的事。他问:“你用油跟大婶交换稻草?”到底是哪个死女人欺他傻得糊涂?

    真他奶奶的!

    蠢老鼠什么都好拐,就是很难拐他欢欢喜喜的把衣裳脱了,主动来怀里说--‘想要葵塞东西。’“是啊。”郝古毅眨着无辜又清澈的眼,看葵的脸色不太好,“不要凶巴巴……”他低着头,把地上的稻草拨在一起,心思全放在花花母鸡的新窝,放入干净的新稻草为它们布置新家。

    “小鸡可以躲到稻草里面,母鸡会下蛋。”

    郝古毅一脸笑嘻嘻,小心翼翼的捧起新发现,“你看,花花母鸡下了一颗蛋。”他像献宝似的。

    “哦。”花葵睇凝他手心的蛋,再转移至那清秀的笑颜灿烂,多么容易满足于平凡的生活。

    花葵敛了神色,俊美的五官凑近他脸上的小酒窝,出其不意的偷了一个吻。

    然,被吃豆腐的蠢老鼠根本没反应……

    瞧他不当一回事的将蛋放回母鸡窝,那心里只有老废物和这群该死的鸡。花葵的心里颇不是滋味,问道:“小老鼠,还讨厌我么?”

    郝古毅蹲在鸡窝前,捞起一堆稻草抱在胸前,转头偷偷瞄了葵一眼,慌然的别过视线,心下犹豫了一会儿,才咬着嘴唇说话,“我讨厌葵在晚上会乱塞东西……”

    近乎其微的低语仍是传入耳里,小老鼠讨厌他的碰触,真他奶奶的……气死人!

    花葵的脸色一瞬铁青,实在想不透--

    “别人是巴不得爬上我的床,就你想跳下我的床?”这原因出在哪?

    是他不够卖力,还是太粗鲁?

    从以前的经验得到结论--没有谁抱怨过。

    该不会是他不像花花母鸡会下蛋,所以不受蠢老鼠的青睐?

    花葵咬咬牙,瞪着那只花花母鸡大剌剌的回到新窝,一屁股蹲下来孵蛋……真他奶奶的,敢跟他抢风采。

    呿!

    难怪蠢老鼠无视于他的存在。

    花葵站起身来,双手环胸,放话:“我帮你盖一个坚固的木头鸡窝,你以后就不用担心风吹雨打,大鸡、小鸡会淋到雨。”他嘴上说一套,实际上--很坏心的打算--公鸡、母鸡必须隔离,他倒要看看花花母鸡以后能孵出个什么鬼。

    哼!

    走着瞧……。他非要蠢老鼠来求救--母鸡没有孵出小鸡。

    “真的吗?”郝古毅仰起脸来,清澈的眼里闪着一丝期待,希望葵没有骗他。

    “当然是真的。”花葵的唇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不然,我怎会去买木头回来。”就为了盖鸡窝来讨好与拐他。

    瞧他又是一脸呆滞的蹲在原地发傻,花葵弯身凑唇在他稚嫩的脸颊轻咬了一口。敛下眼,喟叹:“你是糖……”

    “糖……”就是会让人的心里觉得甜甜的……郝古毅似懂非懂--葵是不是不讨厌他了?

    ***

    郝古毅坐在大门口,傻傻的等葵回来盖鸡窝--他不知道葵为什么每天下午就会出门,不知道葵在外做什么,只知道葵不卖菜、不卖油,但是葵有钱……是不是都在凤仙姐姐以前赚钱的地方赚钱?

    傍晚时候,葵会买菜回家,之后会帮花花母鸡盖新窝。葵说要盖两个;一个给母鸡和小鸡睡,另一个是要关住大公鸡。

    葵交代他--以后不能把大公鸡放出来,不然大公鸡会欺负小鸡,小鸡就会死翘翘。

    郝古毅想了想;葵没有骗人,他看过大公鸡啄小鸡;就像葵也会啄他的脸一样。

    抬手摸摸脸颊,想着葵常说他是糖。但是……他好纳闷放在嘴里的食指根本不会甜……

    郝爷爷瞧孙子有好一阵子没去卖油,这些天又都坐在门口等男人回来。着实奇怪的很--男人明明是来讨债才住下,现在却对他们爷孙俩愈来愈好,为什么?

    他不信环境复杂的男人是有钱无处花,拿来施舍在他们身上。昏花的老眼见屋内搁着一只油桶,郝爷爷说:“古毅,剩下一个油桶也是能扛着出去卖油,明儿起,你要乖乖听话去卖油。”他们爷孙俩不能白吃白喝,凡事倚靠外人。

    “以后,卖油的银两,就拿给大爷,因为他买了不少东西给我们。”

    郝古毅仰起脸来,说:“好。”他会听话,会赚钱给葵。

    花葵如往常般循着千篇一律的路径走回破窝,手上带着糖回来拐小老鼠。

    这段时日以来,他喜欢见那笑颜逐开、喜欢小老鼠蹲在身边帮他拿钉子,盖鸡窝。

    早就能完成的事,他拖着进度,木工愈做愈细,甚至围起一小块地,出门不忘买些小花草回来让小老鼠种植在后院子里。

    行色匆匆,无视于他人的存在,邻居们早已司空见惯他在此地出入。

    然,他从不跟谁罗唆半句。

    妖美的眼眸映入前方坐在门口的身影,花葵愈渐接近,脸上的寒霜渐渐融化,薄情的唇勾起一抹贼笑--今夜,想拐小老鼠来怀里顺从他。

    弯下身子,他开口命令:“拿着。”

    郝古毅伸手接过葵给的糖,脸上漾着笑,说:“葵今天也买糖。”

    “要不要数数看有几颗糖葫芦?”

    郝古毅眉开眼笑的数数儿,“有十颗。”

    “我对你好不好?”

    郝古毅点点头。知道葵现在对他好,晚上也不会乱塞东西,每天都买糖回来。

    “还会不会讨厌我?”花葵逐步诱拐小老鼠说‘喜欢’。

    郝古毅摇摇头,舔着糖衣,心里甜滋滋的;压根忘了讨厌葵……

    “既然不讨厌了,就是喜欢?”

    “嗯。”他喜欢吃糖。

    花葵伸手勾起他的脸庞,妖美的眼眸瞬间闪铄欲望的色彩,想要小老鼠……

    “今夜,不许说讨厌给我听。懂了没?”他严肃的命令。

    郝古毅反射性的点点头,其实听不懂葵说什么讨厌。

    花葵拉起他,拖着进屋。催促道:“快把糖吃完。”他会在今天把鸡窝盖好,让小老鼠更开心。当然,小老鼠也要令他愉悦就是。

    “好。”郝古毅笑嘻嘻的走向后院,满脑子想着快盖好的鸡窝、想着糖含在嘴里的滋味酸酸甜甜。

    花葵将提在手中的菜丢上桌,眼见老废物杵在屋内,脸上的表情是惊讶的合不拢嘴,“怎么,我买糖给小老鼠吃不行?”

    小老鼠……第一次听到男人称呼自己的孙子,那口吻不似一般人只会傻子、傻子的叫。

    赫然,郝爷爷连连口吃:“行……行……”握着拐杖的手颤抖得厉害,终于发觉不太对劲的地方,环境复杂的男人究竟不许他的孙子……讨厌什么?

    花葵没再多瞧老废物一眼,迳自走去后院子做活。

    郝爷爷杵在原地喘阿喘,好一会儿才渐渐恢复正常的心跳。不禁思忖:无论多害怕这一身邪气的男人,他得问问孙子是否受人欺负……

    饭后,郝古毅在后院子里追小鸡,“咕咕咕……小鸡过来。”他已经把稻草分别铺在两个鸡窝内,花花母鸡在窝巢内孵蛋。

    “小鸡快过来,葵把鸡窝盖好了哦,你们要进去睡觉。”他对鸡群们吩咐:“要听话。”

    花葵可没他有耐心的拐傻鸡,通通是一群不识好歹的东西。他看准目标,探手一抓,逮到大公鸡就直接丢进木制的鸡窝内。“叩!”横栓一落,从此锁住。

    郝古毅仰起头来看葵好厉害……

    他都抓不到大公鸡,葵一下子就抓到了。

    小老鼠蹲在脚边发傻……花葵弯身捞起小老鼠,催促道:“你快去洗澡,否则洗澡水都冷了。”

    “喔,没关系,我洗冷水。”

    花葵挑高眉,额头抵着他的蠢脑袋,放话:“你感染上风邪就试试看!”小老鼠的脸上若挂着两条鼻涕能看吗,这小巧的鼻子会是红通通的……

    两指一捏,欺负他一下下。“听我的话,去洗澡然后睡觉。我会帮你把小鸡通通抓去关起来。”

    郝古毅揉揉鼻子,听话的说:“好。”

    视线追逐他离开的身影,待人消失在转角,花葵敛下眼,眉心渐渐聚拢--小老鼠无视于他的亲腻,毫无反应……

    “蠢老鼠!”真他奶奶的……他是自作孽,为了区区三文钱而沦落到今日的地步--无法抑止与控制的喜欢……

    犀利的眼一扫,狠戾的射向只有两只脚和一对翅膀的东西,“你们不进窝去,就完了!”花葵兀自磨牙:“敢跟我抢小老鼠,下场就是坐牢!”

    须臾,鸡群通通关进新窝。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郝古毅一头湿漉漉的进房,见葵就在桌旁,不知在做什么?

    花葵打算盘,精算出手头的商行月结营利所得。“啧,姓田的家伙妄想要回其中商行,慢慢等……”

    薄情的唇勾起一抹冷笑,他自有另外的打算。花葵阖上帐本,回眸凝视爬上床的小老鼠,倒出竹筒的钱,略显困恼的数数儿--坐上床沿,侧身躺在他眼前,只手托腮,另一手拨弄着铜板,不需数数,心下明白它们究竟有多少。

    郝古毅频皱眉,好生纳闷,“有好几个钱,跟昨天的不一样。”他把十个钱放在一起;之前有三个,后来有五个……“现在有十一个。可是我没有去卖油,没有放钱。”他搂着竹筒,想不透怎会有钱跑出来?

    他的钱跟葵的钱长得不一样,多出来的钱不会是葵的。郝古毅把散在床榻的钱一一放回竹筒,“咚咚咚”的放了好久。

    待他放好,花葵将竹筒抢来,“碰!”的丢往床角。“别管竹筒有多少钱,过来让我抱。”他勾勾手指头,示意小老鼠黏来身上。

    郝古毅看着竹筒,仍想不透问题出在那儿?

    花葵动手挑开他的衣扣,看他要发呆多久才会发现快被人给剥光。妖美的眼随着寸寸裸露的肌肤而渐渐眯起,迸射出噬人的欲望,企图将小老鼠给大卸八块、狠狠蹂躏……

    胸前一片凉飕飕,“啊!”郝古毅惊叫,这才发现葵想乱塞东西。赫然,眼前一花,脑袋“叩!”的落在枕头,大字躺平在床。

    吓!

    郝古毅浑身一僵,瞠大的眼眸掩不住一丝惊惧,心慌慌的乱跳,“不不不……要。”

    花葵摇摇头,“你的反应太慢了。”整个人悬宕在小老鼠的身上,唇角扬起一抹得逞的笑。一旦兽性大发,就不想放过身下的小猎物。

    “葵……不要乱塞东西。”郝古毅眨着水汪汪的眼,殊不知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教人更失控。

    花葵粗鲁的动手扯掉他的衣裳,随手抛下床。大掌箝制双腕的力道拿捏刚好,没让小老鼠喊疼。

    噬人的眼眸紧盯着小老鼠的反应,落唇亲吻他略显苍白的脸颊,轻声诱哄:“跟我说好,我尽量不弄疼你。嗯?”残存的理智在征求小老鼠的同意;想要小老鼠也喜欢,会乖乖的配合。

    郝古毅猛摇头说:“不要。”葵在脱他的裤子,被岔开的双腿间抵着硬硬的东西。呼吸突的一窒,惊呼:“我不喜欢葵像大黄狗咬人……”

    “嗯……是吻。”花葵轻轻啃嗫他的脖颈,松了箝制,双手游移在滑腻的肌肤,鼻端渗入他沐浴后的淡香滋味,甜得像糖……

    “没有大黄狗了。”小老鼠搞不清楚他咬人是因为喜欢的关系;控制不住想吞下腹的念头……

    掌心轻捻他胸前的突起,唇随手走,张口含住吸吮、舔咬……

    赫!

    郝古毅的脑袋一空,浑浑噩噩--葵怎咬他的身体了?

    愈咬愈多……万一咬到他的屁股……吓!郝古毅僵直的身体一瞬弹起,叫:“不可以咬我的屁股,会流血,好疼。”

    愕,花葵有那么一瞬的怔愣,抬头斜睨着那一脸正经的蠢样,不禁开口骂:“少废话!快躺平!”蠢老鼠的反应就怕疼,他才是真正痛的那ㄧ个!

    欲望涨痛……没立刻奸了蠢老鼠就该偷笑,着时忍耐以久,简直是自我虐待--美味当前,夜夜受折磨,仅是抱着蠢老鼠睡觉。

    “快跟我说,你也想要我塞东西。”花葵叫得像是别人欠他的。

    郝古毅眨着无辜的眼,迎视葵目露凶光,鼻孔喷气,还有磨牙……“牙齿有没有尖尖的?”他很认真回想,葵变成鬼的时候,到底有没有露出尖牙?

    乌烟瘴气一瞬冲上脑门,“铿!”神经骤然崩断--“你这蠢得要人命的东西,想让我气死在床上是吧,真他奶奶的……不知情趣又败家!”

    花葵边说边脱衣裳,一件件的拽下床泄恨。

    郝古毅探头看地上,伸手把衣裳捞回来,一件件的拍拍,小嘴碎念:“衣服弄脏了就要洗、洗衣裳要去提水、提水要排队,不然大婶会骂我。”葵有坏习惯,乱塞东西、乱丢衣裳、乱咬人……吓!郝古毅把衣服捧在怀里,终于回归正题说:“不可以咬我。”

    花葵的嘴角抽搐,额冒青筋,大手一抓,扳开蠢老鼠的腿,噬人的眼神一瞬赤红,粉嫩的美景当前,欲望蠢蠢欲动去造访--喝--

    郝古毅瞠目结舌,低抽了几口气,葵拿着不知打哪来的东西往他的身体抹,“啊!”他整个人往后一仰,感受到硬硬的东西正挤入体内,“会疼……”绷紧的身体产生排拒,无法适应不自然的行为。

    “等会儿就不疼。”花葵高举他的双脚,挺身享受欲望被紧紧包覆住的快感,缓缓的抽送,尽量不弄疼他。

    郝古毅紧揪着怀抱的衣裳,任人摆布--

    他知道葵的身体不正常,只要忍耐到葵愿意放过他的时候,屁股就不会这么疼……

    花葵俯身凝视他皱成一团的小脸,仍只有痛苦的反应……。

    落唇亲吻他轻颤的睫毛、拧紧的眉心、咬得泛白的唇,以唇舌撬开他的贝齿,痛苦的呻吟流泄……

    “小老鼠……”吮着他的唇,流露从未有过的一丝温柔。

    然,欲望凌驾于鲜少的理智,无法停止下身愈渐激情的律动,无论他懂不懂他已深陷其中;恋上这副甜得腻人的身躯、喜爱他的单纯,不再是以玩弄为乐。

    紧搂住他的腰,欺压他于怀中震;生平第一回,他想要两情相悦的感觉……

    房外--

    男人的低喘夹杂着孙子浅浅的呜咽入耳,郝爷爷差点握不住手中的拐杖,一口气登时提不上来,瘸老的身形一晃,靠在墙面猛喘气……

    剧烈起伏的胸膛憋着满怀的怒意,男人欺他的孙子是傻子,人好拐、好骗、好玩弄--过分!

    郝爷爷气得睡不着,手拿着拐杖一下又一下的敲着地面,声声皆是对孙子的蠢笨与不知男女有别感到彻底心痛与愤怒--供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蠢得不知反抗、不知有违伦常、不知什么该与不该做……怎会这么傻!

    昏花的老眼骤然涌上水气,瘸老的身子颓然坐在床沿,他怨--老天爷不开眼;不知怜惜这孩子……

    孩子从小因高烧而烧坏了脑子,呆傻的受尽取笑,如今还遭受男人玩弄……

    引狼入室,环境复杂的男人真不是个好东西!

    郝爷爷提袖猛擦眼泪,怨天怨地怨自己的孙子傻……

    紧握手中的拐杖,郝爷爷行动缓慢的步出房外,坐在厅上等到天色微亮──郝古毅蹑手蹑脚的溜下床,小心翼翼的套回衣裳,抬手揉揉快撑不开的双眼,没忘爷爷的交代,要出去卖油赚钱。

    他回身偷偷的爬上床,小心避开葵的身体,伸长手捞来竹筒,再悄悄退回下床,套上鞋,才走出房外。

    乍然--

    “古毅,早上别去卖油,下午时候,我有话要问你。”

    郝古毅吓了好一大跳,回过身来才发现有黑影在屋内,“爷爷?”

    郝爷爷憋着一肚子怒气暂不发作;他知道环境复杂的男人不好惹,何况这屋子和孙子都被男人据为己有。

    若是惹恼男人,天晓得男人会干出什么事。

    他必须制止孙子继续让人玩弄,他等男人睡醒且出门后,再跟孙子说明白。

    郝古毅不知大难即将临头,听话的点头说:“好。”

    时至晌午,郝古毅到房内叫醒葵,“起来吃饭了。”爷爷说过要好好伺候葵,他没忘。

    花葵接过他递来的衣裳,视线锁住那一脸呆傻的模样,不禁露出一抹满足的笑。

    “过来。”长臂一伸,将人扯来怀中,感受到小老鼠浑身一僵,“怕什么?”他问。

    “我……怕葵乱塞东西。”郝古毅任他抱着,不敢乱动。葵的脸在他的脸颊磨蹭,又像小鸡一样啄他。“葵,肚子饿就吃饭。”

    花葵俊美的脸庞枕在小老鼠的肩崁,轻声道好:“好。”他喜欢小老鼠的伺候,虽然只是叫他吃一顿饭,拿件衣裳,这些小动作都证明小老鼠的心里有他的存在。

    “乖乖的让我养。”他不会腻、不会嫌弃他傻,“跟我说好,不许你说不要的蠢话。”花葵占有欲十足的命令。

    郝古毅听话的说:“好。”心想他会赚钱还给葵。

    花葵贪恋的抱着他好一会儿,耳闻小老鼠的五脏庙开始抗议,这才放手。他开口催促道:“快去吃饭。”

    虽然,小老鼠不太会做菜;煎煮炒炸搞不太清楚,但,入口的滋味依然不腻。

    “哦。”郝古毅折好了棉被,才离开房间。

    饭后--

    花葵在离去前,总会站在门口交代:“不许你出去卖油,听懂了没?”

    郝古毅点点头,想着爷爷要跟他说话,还不能去卖油。

    花葵终于放了心,无视于老废物在屋内,落唇轻啄了一下小老鼠的脸颊,这才满意的离开破窝。

    郝爷爷待人走得远了,脸上渐渐显露怒意,瞧孙子还处在门边发傻,他沉声怒喝:“那位爷有什么好看的?”

    郝古毅立刻回头,虽不懂爷爷问的意思,但感觉到爷爷似乎不高兴。

    郝爷爷握着拐杖走向孙子,“我问你,是不是被欺负了?”

    “欺负……”郝古毅纳闷了会儿;偏头想想最近没有被狗咬,也没有小孩来捉弄他,“有人说我是傻子……这是欺负吗?”

    孙子听不懂他话中的意思,郝爷爷气得把话说的浅显易懂,怒问:“你是不是被人脱光了衣服睡觉?”

    郝古毅点点头,老老实实的说:“原来爷爷知道了。我不是故意要出声吵醒爷爷。葵脱我的衣裳,葵的身体不正常,会乱塞东西,可是我没有长针眼,爷爷,我没有多花钱。”

    郝爷爷闻言,所有的怒意一瞬爆发,一口气提不上来,杵在原地猛喘、猛咳,差点气得升天。

    “咳咳咳……你你你……”他拿着拐杖指向孙子,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你到现在还不懂自己被玩弄……你这傻瓜……你你……”郝爷爷一气之下,拿起拐杖就打往孙子的身上。

    “啊!”郝古毅惊然一叫,当场瞠目结舌,抚着发痛的手臂,无法明白爷爷怎会打他。

    “你你……我会被你气死!”郝爷爷拿着拐杖,蹒跚的步履不稳,仍不放过又呆又傻的孙子竟然受人欺负也不会反抗。心痛胜过于疼宠,所有的怒气藉由一下又一下的打在孙子身上--背上、手上、腿上……无一幸免,郝古毅眨着泪汪汪的眼,叫:“爷爷……不要打我……”

    他抱着头,躲着角落窝着,身上继续吃痛,他不明白爷爷怎会打他。

    “爷爷,我没有花钱……没有……”

    郝爷爷继续打孙子,气得口不择言,“你这蠢东西,别人用几颗糖就拐你脱裤子,你你你……存心气死我!”猛然一挥,最后一下打在孙子的背上,随即听见孙子闷哼,“匡啷--”他丢了手中的拐杖,骂:“你你你……给我出去……油没卖完就不许回来!”

    “呜呜……我没有多花钱……爷爷不要生气……”鼻水、泪水在脸上泛流,郝古毅不顾身上有多疼,仰起脸来对爷爷说:“不要生气……我没有乱花钱……”

    他手指着桌上,“竹筒有好多钱,爷爷可以看清楚,我很乖,没有乱花钱……”

    “你……”郝爷爷咬牙,顿了会儿,痛心疾首的说:“我是怎么教你的,不可以随便拿别人的钱,你为了钱把身体给大爷玩弄,你是……作贱!”

    郝古毅不断哽咽,问:“什么……是作贱?”

    “作贱就是不要脸!跟大爷在一起就是不要脸!从今天开始,我不准你吃大爷给的糖,不准你用大爷的东西,你现在就给我出去卖油,把赚来的钱还给人家,跟大爷断得干干净净!”他的孙子再傻,也不能继续沦落成为别人的玩物。“你真是蠢得……要命!”

    喝!

    连爷爷也讨厌他蠢……郝古毅的脸色一瞬惨白,跪在爷爷的脚边,抓着爷爷的裤管,紧张兮兮的乞求道:“我会出去卖油,爷爷不要讨厌我……我会乖。”

    仿佛要证明给爷爷看似的,郝古毅立刻爬到油桶边,抓起绳子,起身跌跌撞撞的离家--郝爷爷昏花的老眼含着泪,望着孙子的背影愈来愈模糊,缓缓的弯身拾起地上的拐杖,发泄怒气之后的心疼、懊悔与不舍……等等揪在胸口;常言道:打在儿身、痛在娘心。

    他打唯一的孙子,是要孙子搞清楚状况--别在继续受人欺负……

    郝古毅跌跌撞撞的走了一段路,脑中不断想着爷爷好生气,说葵玩弄他……什么是玩弄?

    是脱光衣服让葵塞东西吗……

    ‘我不准你把裤子脱下来让别人玩弄,只有我可以。’赫!

    难怪葵给他糖……说喜欢他蠢。郝古毅骤然停止步伐,手一松,任油桶掉在地上,不断摇着头,嘴上喃喃自语:“我不是要这么傻的……不要生气,爷爷……不要生气……”

    他低下头,看着脚上的鞋,泪水滴滴答答的浸湿在上头,心里沉甸甸的……

    想着葵会买鞋、买糖就是为了欺负、玩弄他……

    因为他是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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