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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也相思 第8章(1) 作者:叶旋
    王学舜西装毕挺的站在「艺术家画廊」大门外,那张挂满微笑的脸上,隐含着一丝期盼。

    今天是他开个人画展的第一天,打从九点开始,他便一个人直挺挺地站在大门外,逢人就点头微笑,只差一点没说「欢迎光临」而已。

    不可否认的,有了王景禹暗中的推波助澜,王学舜举办这次画展的排场不小,除了几个知名画家亲临现场外,其中还有不少工商名流。王学舜实在搞不懂,这些人老爸是如何请来的!?

    王景禹再三叮咛,要他穿西装打领带,然后还得带着诚恳的笑容,站在门外迎接前来参观的访客,说是留给人家一个好印象。

    他是有名望的画家,曾举办个人画展无数次,他说的话当然不会错,可惜王学舜两个钟头站下来,不仅两腿酸抽痛,连嘴角的笑容亦有些僵硬,如若不是为了等待廖蕙缃,只怕他早已投降啦!

    「咦,奇怪?为什么到现在她都还没出现呢?她明明告诉我,说中午之前她一定到……」

    王学舜摇头晃脑的,使劲地睁大一双眼睛,四处张望着,然而却始终没见到廖蕙缃的身影。

    直到十一点三十五分,一辆计程车缓缓驶来,接着停靠在画廊外,果见廖蕙缃下车,笑吟吟地朝大门走来。

    「你等我很久了?」廖蕙缃浅浅一笑,「对不起,我睡过头了……」她身穿一件丝质衬衫,下身则着一件长裙,衣衫飘飘,如诗如画。

    「没有,我才刚站在这里不久。」王学舜扯了个谎,接着又说:「其实你来得正好,逛完之后我们一起吃顿饭,我请你。」

    廖蕙缃与他并肩走入画廊内,一边说:「好啊!能够和未来的大画家共进午餐,是一件相当荣幸之事,我当然不会错过,更不会拒绝他的邀约。」

    对于画作,廖蕙缃虽然不是很专精,却也分辨得出好坏。她走在王学舜身旁,听他一一解说,整个人似也融入其间。

    「你不是说你帮我画的——」廖蕙缃已走近玄关处,话才说到这里,她已然见到那幅画。

    廖蕙缃忍不住失声一笑,「天啊!你的想像力真丰富……连这种题材你也想得出来。」

    王学舜把自己的视线从画转移到她脸上,「你有没有发现,大傻的上面还有很大的空间?」

    「有啊!」廖蕙缃点点头,「是不是你把我画得太左边了,所以——」

    「不是。」王学舜打断她的话:「当初是我有意为自己留下一个位置,可惜……我一直没机会填补上去。」

    廖蕙缃神色一愣,但仅一瞬间即回过神,不禁眼眶已红。

    她的心情登时一片混乱,刹那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如今事情已走到这种地步,她实在也不便说些什么。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相信自己还是会还择张志哲。因为,到现在她还不甚明了张志哲为什么会不珍惜她,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

    其实,这世上大多数的情侣何尝不也是一样会遭遇到这种状况,平时爱得死去活来,一旦相处在一起时,所有平常不易显现的缺点都会暴露出,这在以往对方是根本见不着的。

    廖蕙缃并不后悔当初选择张志哲而放弃王学舜,她只能把它想成自已和王学舜有缘无分,所有的一切都只能交给老天爷来处理。

    王学舜见她一直不肯开口说话,不禁轻叹一声,「你在想什么?是不是我又说错话了?」

    「没有。」廖蕙缃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只是在想……好好的一幅画你为什么不肯出售?」

    王学舜浑身一颤,同时脸色十分凝重,「它是我对你仅有的回忆……我怎么可以出售我的回忆!?何况,那空下的位置尚未填满,说什么我都不可能出售!」

    「如果有一天……」廖蕙缃试探着,「如果有一天,你能填满那个位置……」

    「这个问题我也曾想过,我想我会很兴奋,只是……」王学舜皱眉苦笑,「我只是一个穷画家,不及他有成就,何况你说你过得很好,我并不以为自已的梦想可以实现。」

    廖蕙缃注视着他,许久才开口:「有没有人说你很怪异?还有很悲观,碰上挫折打击就会显得没斗志去克服它?」

    王学舜愣了愣,瞬间即恍然大悟,「蕙缃,莫非你愿意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我……」廖蕙缃暗一咬牙,忽然展颜一笑,「我肚子有点饿了,我们再逛一下然后便去吃饭好不好?」

    王学舜知道她绝不会答应,自已肯定是多此一问,当下暗叹一声,笑容有点尴尬,「当然好。」

    ***

    两个星期的展示,如今才过了一半,其中有十几幅画的标价旁多出以红笔写出的三个大字——已售出。

    王景禹的那番论调显然没错,光是凭一己之力,闷着头闯并非一定可以成功,得藉由许多助力,甚至还得有人在一旁摇旗呐喊。当然大众传播媒体的炒作也是极其重要的。

    王景禹不知打哪儿来的人脉,居然可以面面俱到,彷佛开个人画展的人是他,而不是王学舜;什么事都由他一人处理,王学舜却反而落得清闲。

    这一个礼拜下来,王学舜极少待在艺术家画廊,而是待在家里发呆。

    有大部分的时间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只是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然后就这么迷迷糊糊的躺平,沉睡而去。

    艺术家画廊里的情况他虽然不甚明了,但每天晚上九点过后,那儿的负责人都会拨一通电话告诉他,当天大致发生的事。

    王学舜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但有件事他必须坚持自己的原则。

    不知何故,很多人对他那幅非卖品产生极浓厚的兴趣,几乎天天都有人出价想买下他那幅画,但王学舜却死也不答应,即使是叫价到三十万也一样。

    诚如他自己所言,任何人休想以金钱买走他仅存的回忆,何况这其中还牵涉到一个他至今仍深爱着的廖蕙缃。

    自从画展第一天廖蕙缃出现过之后,她又和以往一样的音讯全无。

    她的出现,她的离去对王学舜而言彷佛就是一场梦境,当梦醒时分,当他必须独自一人承受失去她的打击时,那种滋味只有他一人知晓。

    他不知道这算是哪门子的感情,连他自己都不了解,虽然只有短短几天相处,为什么他会陷得如此之深?他不知道,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为了这份莫名的,突如其来的感情,王学舜知道自己付出了许多,包括他所有的时间、精力,好在他把这一切都转移到手上的画笔,否则若不发疯,恐怕又将是一桩奇迹。

    这一年来,王学舜所有的异常改变,那只大狼狗皆看在眼里。虽然它口不能言,无法表达对主人的关切,但从它的双眼,以及它脸上的表情得知,很多事它都能体会,只是帮不上忙而已。

    这时,大狼狗趴在王学舜脚下,一双狗眼骨碌碌转动着,彷佛正在揣测主人的心思。

    王学舜这时正一个人静静地沉思着,一旁的电话铃声倏然响起,打断他所有的思绪。他晃晃脑袋,随即拿起话筒接着彼端便传来一名中年男子的话声:「王老弟,是你吗?」

    打电话来的人,正是艺术家画廊的负责人赵正中,私底下同王景禹的关系交情甚好。

    「赵大哥,是我。」王学舜应和一声。

    「老弟啊!今天又卖出去六幅,照这种成绩算来,用不着等到画展结束,恐怕你所有作品都会销售一空啦……」赵正中的话声充满了喜悦,不过这也难怪,依照他和王景禹事先约定,所有卖出去的作品他都可以从中抽取三成佣金,他想不喜悦,恐怕都很困难。

    王学舜闻言后反应并不如预期中的激烈,他仅是淡淡的说:「那都是老爸的功劳。如果这回又是我一个人闷着头——」

    「老弟啊!你太谦虚啦!如果不是你的作品好,咱们这些人帮你抬轿又有什么用!」

    「赵大哥,你过奖了。」

    「我说得没错啊!就拿那幅『美女与野兽』来说,那绝对称得上是旷世之作……要不然别人怎么可能叫价到一百万。」

    「哦?」王学舜微微一愣,大惑不解,「昨天你不是说,有人出价到三十万吗?怎么今天——」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这世上有很多事都在一夕间改变,我只能说——老弟,恭喜你了!」

    「放眼当今画坛,有多少人可以创作出百万名画?你还年轻,前途必无可限量。如果我预估得不错。这消息明天肯定上报。」

    「赵大哥,作画其实只是我的兴趣,我希望能攒得一点名气,让别人认同我,但绝不是在金钱上;尤其是那一幅画,别说是一百万,就算是一千万,一亿我也绝不卖!」

    而电话那端竟是一段极长的沉默,「太迟了,老弟。」

    「太迟了?」王学舜满头雾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嘛……」赵正中支吾一下,才轻叹一声说:「你父亲已经作主将那幅画卖了。」

    「你说什么?」王学舜整个人从沙发上弹起,同时大吼一声。

    电话那端的人没被他吓一跳,反倒是他脚下的大狼狗一瞧苗头不对,赶忙双耳垂下,尾巴一夹,走去老远。

    「你说……」王学舜咬牙切齿,浑身气得不住颤抖,「我父亲没经过我同意,擅自作主把我的画卖了!?」

    「对啊!」赵正中忍不住叹息道:「老弟,你千万别急着动怒——」

    「我不能不动怒!那幅画曾是我最大的精神支柱,现在是,将来也是。现在他把我那幅画卖了,我能不动怒吗?」

    「可是老弟……」

    他下面还说了些什么,王学舜并不想知道,因为他已气呼呼的挂断电话,身上、头顶同时开始冒烟。

    当初他明明跟赵正中说好的,除了那幅非卖品,他们可以为他作主任何事,可是现在……

    现在他们居然擅作主张把那幅画卖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们怎么可以把自己仅存的回忆给卖了!?

    王学舜登时崩溃了!

    不论对方是谁,即使是自已的父亲也一样,他必须过去问个清楚,甚至是当场翻脸亦在所不惜。

    他什么话都不说,只是歇斯底里的狂啸一声,然后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飞奔了出去。

    ***

    望着满脸怒气的宝贝儿子,王太太不禁满脸疑惑,「你怎么啦?你该不是吃了炸药吧?」

    王学舜面色铁青,「老爸呢?」

    「他在书房。」王太太想想不对,接着问:「你找他有事?」

    「嗯。」王学舜漫应一声,随即快步走向书房。

    他绝不是一个不懂礼貌的男人,但现正在气头上,他已管不了这许多。

    他连门都没敲一下,便直接走入房内,来到书桌前,提高八度音,「我们必须好好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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