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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路情人 第四章 作者:鱼
    三十多个日子,看似漫长却也不过只是历本上的一页,转眼即过。

    荏杨旸刻意收敛自己对有钱人的厌恶观感下,这段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勉强还称得上平和,至少没发生命案,也没劳师动众再搬什么救命家伙进屋里。

    朝夕相处下,杨旸发现这个姓楚的大少爷其实不难搞定,可以说不难共处,甚至三不五时还有让他惊奇的地方,完全颠覆了他对所谓世家第二代纨裤劣性的刻板印象。

    比如说这家伙的确有些任性骄纵,但却很少无理取闹,口头上是没什么礼貌,却也没嚣张到颐指气使,感觉……就好像是个习惯了高位却又涉世不深的单纯孩子。

    涉世不深?摇了摇头,杨旸不禁对自己这不适宜的形容感到好笑,在钱堆里打转的人怎么也不可能用得上这四个字才对。

    「喂,再傻笑就要迟到了,小心老板炒你鱿鱼。」看人对个镜子打理仪容也能莫名其妙地笑上老半天,横趴在床的楚枫之就忍不住婆妈提醒着。

    「知道要迟到了你还赖床干嘛?」

    「我?关我什么事?是你要上班又不是我。」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甚至索性揣了抱忱入怀打算回头补眠,早起可从不是他姓楚的美德。

    「我记得好像跟你说过要开始做腿部复键了吧。」随手抛了件休闲衫和长裤上床,杨旸对着镜里倒映的躺影挑了挑眉,「还是说楚大少爷不想站了,打算一辈子矮人半截也没关系?」

    「呿,我只是忘了干嘛这么毒。」嘀嘀咕咕地翻坐起身,楚枫之伸手捞过床尾的衣物开始换装。

    经过一个月的修养与锻炼,两条手臂虽然还无法恢复到车祸前有力,型态也稍嫌细瘦,但日常生活的一些动作却都已无碍,甚至还可以拖着身体移动,只是欠缺运动没什么肺活量挪不了太远,而且匍爬的模样也不怎么好看,谁叫两条枯木般的腿还是软绵绵地使不了力。

    要不是还有知觉会酸会麻会痒会痛,他真要以为自己成了残疾人士。

    「你不是习惯了还废话?」整理好自己,杨旸走向床边帮人抬起腰臀穿上长裤。

    七百多个小时黏在一起的生活,两个人都逐渐熟悉起彼此,说话的方式,表情的意思,慢慢地一点一滴适应习惯,不再像初相处时一句话不对就擦枪走火闹得天翻地覆。

    「你管我!」吃力地弯腰从脚尖套上裤管,等完全拉上腰穿好时楚枫之已显得有些微喘。

    看着那白皙双颊泛出苹果般的淡红,杨旸目含深意地睇视着人,一如之前般,只要是能力所及的,做来再累这小子也绝不向自己求助一声。

    一开始他以为只是因为某人少爷脾气,爱面子不服输,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人间的相处日渐融洽后情况也不曾稍改,除非试了又试真做不了,否则绝不会开口请他帮忙,反而是他自己有时候看的难过,干脆在人动嘴皮前就先伸手管了。

    就像刚刚那般,如果他没帮一把,这小子绝对会在床上翻过来滚过去直到把裤子穿好。

    这一点,也不像他所知的有钱人家大少爷。

    就算没娇到茶来伸手饭来张口,但好逸恶劳的习性总难免吧,再不然,依赖心也该有点吧,尤其在现在这种势单力孤又病弱的时候。

    「姓杨的你还没醒是不是?干嘛瞪着我发呆?」摸了摸脸,楚枫之开始考虑是不是该找面镜子照照,该不是脸上长了花还是依旧骷髅脸一张怕他出门吓坏路人?

    笑笑拍了拍一脸疑虑的人,杨旸弯下腰一把抱起这个离标准体重显然还颇有段距离的家伙步出卧房朝大门走去。

    「喂喂,就说别这样抱我,活像个女人似的,难看死了!」嘟囔抗议着,虽然早不是第一次这样被人搬来搬去,楚枫之还是紧张地搂紧了手上攀挂的脖子,就怕一不小心摔到地上去。

    就算他现在瘦得剩一把骨,好歹也该有四、五十的份量吧?这家伙老爱用这种抱法抱他难道就不觉得手酸?

    呃,也许真不会……随着问号跃进脑海的画面是具叫人又妒又羡的健美躯体。

    朝夕共处再加上夜夜同床共枕,楚枫之很清楚那斯文的衣着假象下蕴含的力量,没虎背熊腰的恐怖却也胸是胸腰是腰的,更别提小腹上的结实肌肉该有几块就几块,不像他现在……全一统成了一大块。

    如果能忘记那家伙所有的恶行恶状、那张臭嘴还有超烂的个性,光论那出色的体态……老实说,不管是落在圈子里或圈外女人眼里,都足以叫男男女女血脉贲张口水直流。

    不过前提是先得把这家伙作成蜡像标本,不言不语不会动才有可能,否则只要让他一开口,再犯花痴的人也会被气个半死,别说还有口水流了,不吐血就已是万幸。

    「又在想我什么坏话?一副幸灾乐祸的贼样。」

    拉开车门把人放进左前座上系好安全带,杨旸随手赏了记暴栗敲在那颗神游九天外的脑袋上。

    「哪有?是你自己心里有鬼!」抱头缩了缩肩,楚枫之忿忿对着坐进驾驶座的人抗议着,然而不一会儿就叫突生的违和感分了心神,东看西瞧了老半天才发现不对所在。

    「方向盘在右边?!」

    「废话,这里是澳洲,Australiaok?」无奈地摇摇头,杨旸单手一抡方向盘利落地将车驶上车道。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英系国家大多是右驾,没知识也该有常识,还一句什么看电视的,你家不是搞企业的很有钱吗?不会连台电视也没吧。」

    「啰唆,问一下不行啊?」赌气地转回头直视前方,楚枫之打定主意一路上不再搭理旁边的讨厌鬼,只是没多久他又觉得不对了。

    这回不是车子里还有什么新鲜事物让他感到惊奇,也不是窗外如诗风景有什么特别,而是随着车速渐快他的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比坐云霄飞车还惊险似地,就连呼吸也感到气窒地越吸越大口气……

    「停……停车!停!」紧抓着车门上的握把,楚枫之再也忍不住地喊出声,只是音量却虚弱地宛如垂死呻吟。

    「What?」耳畔飒爽的凉风徐徐轻拂,杨旸没听清楚身旁人又在咕哝些什么,许久后见人没反应才转头朝人望去,而这一看却叫他惊愕地挪不开眼。

    前后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那张原本红润的脸盘已变得苍白若纸,额上满是汗滴甚至涔涔沿鬓滑落,青白灰败的双唇则是大张着急喘,而那总是生气蓬勃的黑眸却是死死紧闭着。

    「喂,你怎么了?」伸手推了推人僵硬的肩膀,杨旸直盯着观察反应,好在整条路上只有他们这辆车,路径也还算笔直才容得他如此分神。

    「枫之?喂,姓楚的!到底怎么回事?吸气吸慢点,slowdown!Doyouhearme?」放大的语声已近吼着,奈何仍传不进三十公分外的那双耳里,心急下就连惯用的英文也纷纷出笼。

    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杨旸迅速抬头瞄了眼后照镜,确认后方无车后骤然猛踩煞车停下。

    「张开眼看着我!」飞快地解开彼此的安全带,杨旸先是轻拍着那冰冷的面颊想叫人睁眼回神,然而直到力道加重到把脸皮都打红了也无济于事,人依旧是双眼紧闭急遽地不住喘息。

    「该死!」低骂了声,杨旸转身往后座疾扫了眼,可惜他的车子向来都是整洁到一件杂物不留,这下子连点可利用的东西都没得考虑。

    正自懊恼间,一个灵感突现,杨旸当机立断地一把扯过紧绷如石的人体,一手捏住他的鼻子,而后头一偏覆唇掩上那张启的嘴,几秒后离开片刻又重新覆上,强势控制着换气频率也让蓄积的二氧化碳浓度让人能够自主地调整呼吸机能。

    不知过了多久,杨旸只知道别扭的交颈姿势让他脖子都快抽筋了才总算把人安抚下来,而就在他打算直起身饶过自己可怜的脖子时,原本一动也不动僵硬地活像个木乃伊的人却突然紧紧攀住他,就像溺者抱浮木那般死死紧抱。

    「喂~!」还来不及为自己继续受难的脖子默哀三秒,唇上重新感受到的湿软就叫杨旸诧异地愣在当场。

    四唇相迭不仅是单纯的贴合,那流连在他唇上的唇瓣抖嗦地含吮着他的,甚至还不时怯生生地伸舌滑舔着,就差没明目张胆地直接探进他口里放肆。

    这暧昧至极的行为,分明就是在向他索吻。

    这小子疯了吗?他到底知不知道吻的是谁?!缓缓将唇紧阖,杨旸不予响应却也没将人推离,只是消极地任那冰凉的唇瓣在唇上游移。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投降地在心底叹了口大气,杨旸抬手捧住那汗漓冰凉的脸,一改被动地张口迎入那畏缩缩的可怜小舌,片刻后更是主客易位地霸气回攻,长驱直入给予最热情的深吻。

    良久,直至感受到拥吻的对象鼻息又开始不稳时,杨旸才有些意犹未尽地结束这莫名其妙的一吻。

    「你是撞鬼了还是被鬼附身,在发什么神经?」瞅着那双氤氲朦胧如梦初醒般的湿漉黑瞳,杨旸出口的依旧没好话。

    然而结果却像丢了颗石到无底洞般久久无声,久到杨旸打算不理人重新发动引擎上路时才见人一脸不能置信地大瞪着眼缓缓伸手掩唇。

    「知道自己做什么蠢事了?」戏谑地一挑眉,杨旸缩回正准备扭动钥匙的手抱臂靠回座背,满脸看好戏的揶揄神情,他实在好奇这位大少爷发现自己意识不清下吻了个大男人会是什么反应?

    破口大骂?动手拼命?恶心干呕?还是……大感兴趣朝人瞥了眼,却失望地发现答案实在不怎么精采。

    不经吓地继续出神发呆?唉,再外加一张不知被他拍红还是窘红的关公脸。

    衡量着人短时间内大概回不了神,杨旸重新伸手握向钥匙把,谁知指尖才碰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叫便在耳边不到十公分处炸开。

    「不要!」

    「……」握钥匙的手霎时改作了捂耳,杨旸一脸阴沉地瞪向身旁的罪魁祸首。

    这小子究竟是在发什么疯?!

    「这回又是不要什么?把话给我说完。」捺着性子提问,不是一个月离群索居的生活修身养性改了好脾气,而是忆及上回也是一句「不要」开场,漫天风暴后却发现结果竟是误会一场。

    那种让脑细胞骤减的愚蠢行径他可不想再来一回,省得老来痴呆被人送进收容所里关。

    「不要……开车。」

    「不、要、开、车?」不把话听完还好,这一听杨旸只觉得先前压下的那点火陡然燎原狂窜,「那请问楚大少爷我们要怎么去?用两只脚走?喔,我忘了,你这家伙连两只脚都没有。」

    「拜托……」

    轻轻的一句低语宛若盆冷水浇头,兀自冒着肝火的杨旸不由愕然愣在当场。

    相处月余,他从没见过这位大少爷在什么事情上对他低过头,更提别从那张死鸭子嘴里吐出过示弱的言词来。

    「你……在害怕?」看人环臂紧抱窣窣发着抖,杨旸不很确定地轻声问着。

    天很蓝云很白,直到这小子发神经前他的脾气也都还不坏,有什么可以把这小子吓成了小白兔一只?

    思前想后琢磨了会儿,很快地杨旸就隐隐猜着了让人如此失常的原因。

    「我不知道、不知道……」无助呢喃着,楚枫之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了,他只晓得他停不了颤抖,停不了渐促的呼吸也停不了鼓擂的心跳,就好似灵魂出了窍般,看得到听得到却什么也做不了。

    所以他吓坏了,才会慌到对着一个怎么也不可能的男人寻求慰藉。

    「你怎么出的车祸?」直指问题症结,杨旸挤着为数不多的耐心谆谆善诱,一方面却也不住怨叹--

    明明是搞外科的,怎么还得兼作心理辅导?

    「车……祸?因为那个?」迟疑地眨了眨眼,楚枫之眼里写满困惑:「不会啊,车子飞出去的时候我一点也不怕呀。」

    「解释一下好吗,什么叫『车子飞出去』?」微瞇了瞇眼,杨旸不免怀疑起他们两个中哪个才是喝洋墨水长大的。

    车子有用飞作动词的吗?还是他离开的太久,中文已经改版了?

    「就是……飞出去啊。」犹疑着,楚枫之也跟着瞇起了眼,他不懂这有什么好解释的。

    「……」翻了翻白眼,杨旸突然觉得自己连心理咨询师都称不上,根本是特教班的小儿级教师还差不多。

    「怎么飞出去的?」

    「冲出护栏就飞出去啦。」

    「废话!没冲出护栏你飞的出去?」受不了地暴吼出口,杨旸实在很想揪着人来上一拳醒醒脑,「你给我耍什么白痴?我是问你车怎么开的?喝醉酒?打瞌睡?还是飙过头?技术这么差也敢学人飙!」

    「煞车坏了,不是车速过快失控。」也被高昂语声激起了性子,楚枫之扬声抗辩着,片刻后却是表情一黯失了气势。

    「一边是山壁一边是崖坡,不是撞的稀巴烂就是摔的稀巴烂,所以……」

    「所以你就选择让车子『飞』出去?」不冷不热横睨了眼过去,杨旸发现自己居然因为这小子的白痴行径开始冒火,「莫非楚大少爷是觉得摔的稀巴烂比较会有救?」

    「反正都要死,你难道不想试试飞的感觉?」想起那一瞬间自由的感觉,楚枫之就不禁流露出向往的神情。

    「死你个头!」一掌拍掉那看了就让人莫名有气的梦幻表情,杨旸火大地一把将人扯到面前臭骂着。

    「有人是关在车子里飞的吗?!想飞不会去玩滑翔翼?轻航机你大少爷也玩得起吧?穷点的话绑条绳子也有高空弹跳让你飞个够。」

    「你就没想到把车子贴着山壁摩擦减速?把车轮卡山沟也行啊,煞车坏了难道连方向盘也坏了?你开的是什么烂车?还有,不要跟我说你也忘了有样东西叫airbag,就算车子撞的稀巴烂,人可不一定完蛋,我看天底下只有你这号白痴才会蠢到选死路走,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这一飞有多难看?还是因为反正昏着不痛不痒所以无所谓?」

    「……烦死了,你管我用摔的还是撞的,不都一样?又没死。」扳开揪在领口上的魔爪,楚枫之不豫地别开脸转向窗外。

    选死路走?

    是这样吗……回想着那一夜心情的起伏点滴,带着点淡讽的哀凄缓缓染上眼角唇边。

    发现煞车失灵后,除了一时惊愕和紧接的闷郁外他的确没想过该怎么求生,脑袋里装着的全是怎么死才痛快。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的选择,无关意外与否……

    看着人逃避似地不肯与自己目光相对,杨旸眼里掠过抹复杂神色。

    他很确定让这小子不战而降半句也不辩解的理由绝不是因为自己那几句毒舌骂语占了什么上风,而是八成踩了他什么痛脚,却不知为什么这家伙的反应不是跳脚抓狂?反而是默不作声地全吞下肚里去……

    很不习惯哪,看惯了这小子张牙舞爪的嚣张模样,实在很难适应人突然变成怨锁春闰的弃妇状。

    看样子,有钱也不见得就万事顺心如意。

    「喂,别装死,现在你想怎么办?别指望我扛你回家或去医院。」话锋一转回到现实问题上,杨旸不想再花心思研究眼前人反常的原因,非亲非故地,他没那么多多余的感情可泛滥。

    离目的地少说还有二十分钟的车程,回头走也至少十分钟,虽然说风和日丽的,他也没兴趣背个几十公斤的大家伙散步,更别提还得再走一遍回来开车。

    「……你确定真是因为那场车祸?」慢慢地转回头,楚枫之脸上明白写着疑问,「可是我真的没感到怕啊,何况车子飞出去怎么摔的我根本不记得。」

    「不信?」露出白森的牙齿朝人一笑,杨旸迅速地一扭匙把,果然隆隆引擎声才响,一旁犹自嘴硬的死鸭子立即尸僵全身。

    「要不要我再踩油门试试?」悻悻然调侃着,手上却是一旋钥匙熄了火,「这叫本能反应懂不懂?你的脑袋瓜子不记得可是你的身体忘不了,没有人摔得稀巴烂还能不怕的。」

    「……那怎么办?」这下子饶是楚枫之再个甘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判断有几分道理,惊悸犹存的面容上满是对自己身体不听使唤的懊恼。

    「你要多久才睡得着?」

    「现在?」微怔了怔后,楚枫之不表希望地榣了摇头。

    晨起没多久又在这种状况下,更别提地点还是据专家判断的祸源——车子上,想去找周公叙旧绝不会是以分钟为单位计时。

    「……你干脆把我打昏好了。」

    不无委屈地提出建议,谁知换来的却是一记翻天白眼。

    「楚大少,你当是拍电影还是写小说?随便一掌就能恰倒好处地把你劈昏?信不信把你揍到鼻舌睑肿了你也可能还醒着?」

    咬咬唇,有了前车之鉴楚枫之当然不敢再质疑这位医生大人的专业,只是杵在这儿进退不得的又该怎么办?

    这家伙上班已经快迟到了吧,长假后的头一天就迟到……眉心紧锁,从不知打卡为何物的楚大少爷第一次认真地考虑起小小上班族迟到的后果。

    「Forgetaboutthat。反正也迟到定了,没差,大不了下个月换Jerry两个班就是了。」一句听不出诚意的反省后,杨旸探手一扳替人放倒了座位,随后将自己的椅背斜倾。

    「丑话说在前,我顶多陪你饿顿中餐,如果天黑了还睡不着,就别怪我把你丢在这里一个人数星星。」

    看着身旁掠下话就横臂遮眼的男人,楚枫之胸口突然涌起股暖洋洋的感觉,连带地紧抿的唇也跟着放松微扬。

    这家伙,除了嘴巴太毒外,人其实还不太坏嘛……

    ***

    就这样,在杨旸不给压力的纵容下,楚枫之没多久就朦胧地坠入黑暗中,所以当太阳才升到正顶,银白色的四轮大轿就已徐徐驶近目的地。

    没往平日停车的位置开去,杨旸可以绕道医院后方僻静的庭园旁,徐缓地将车子停妥熄火后才朝一旁睡得正熟的人影望去。

    短短十里路他可开了半个多小时,足足是平常的两倍有余,不能急起不能急煞连转个小弯也得减速慢打方向盘,一路战战兢兢的就像戴了颗炸弹般,直比新手上路还不知死了多少细胞。

    横臂打量着眼前的睡美人,杨旸突然有点坏心肠地想把人鼻子捏住,可看到人如此不设防的纯净模样又舍不得下手破坏这宁祥的画面。

    自己一路神经兮兮紧张的要死,这小子倒好,酣然淋漓睡的畅快,连眉都没皱一下。

    嘴上怨着,眼却像着魔似地移不开,杨旸就这么支肘撑颊地睇疑着人继续梦周公,直到—声细微的哗声传入耳中。

    瞄了眼中控板上的显示——一点,再不叫人起床大概连下午的诊次也要欠人情债了。

    「醒醒,我们到了。」

    也许因为拂面的清风让人愉悦,也许因为祥和的气氛让人沉迷,总之杨旸用着从不曾有过的低柔嗓音轻唤着,就连抚颊轻拍的动作也显得无比温柔。

    「嗯。」低低咿唔了声,楚枫之缓缓张开眼睛,也许是这一个月训练有素,也或许被这迎面的笑脸所感染,他只是似醒非醒地眨了眨眼,—点也没有往昔被人吵醒的起床气。

    「该起来了,肚子饿不饿?」拉开置物箱拿出叠文件翻阅,杨旸很自然地留了些时间让人清醒。

    「这是哪里?」迷惑地看着窗外一片鸟鸣花开的绿油油美景,楚枫之撑臂试着让自己坐起。

    「医院啊,睡糊涂啦?」视线仍在纸上浏览着,左手却那般适时地伸出帮人一把,动作自然流畅,就仿佛两人间早存着默契。

    「喔。」藉力挺腰坐起,楚枫之拉着一旁的握把稳住身体,迷糊了会儿才连贯起睡前睡后的事情。

    「嘿,技术不错嘛,我好象都没醒。」

    「什么叫好象?根本就睡的跟猪没两样。」笑骂着帮人理了理几绺乱翘的发丝,杨旸拿着文件打开车门绕到另头。

    「这边是侧门人不多,你大少爷就将就点,别叫我再跑一趟帮一你搬轮椅。」拉开车门蹲下身,杨旸把文件交给楚枫之拿着。

    「你要背我?」看着面前的厚实宽背,楚枫之有些难以置信地扬高了语声。

    「废话,你不是不喜欢我用抱的?难不成还有第三种方法?」

    「……」伸手攀向男人的肩,楚枫之心头再次暖如三月春阳。

    「抓稳了,小心头。」打了声招呼,杨旸一手抓着脖子旁的臂膀一手扶向身位缓缓站起,将人带出车外后再由两手一拱将两条无力的长腿环腰托起。

    「先跟你说,里面有几个护士对你爱慕的很,再说做复健不可能没有肢体碰触,到时候别又给我歇斯底里地大呼小叫,敢骂人的话我绝对镇定剂伺候。」侧身一脚勾阖上车门,杨旸边走边对背上的事故主交代着,就怕发生在家里的惨案再次上演。

    虽然很不想跟背上这家伙划上等号,但旁人才不会管他们是雇佣关系还是什么,毕竟人是他带来的,万一得罪了那些护士妹妹姐姐阿姨的,未来的日子可有得他难过。

    「……真受不了就打分机给我。」思索片刻后杨旸决定还是留条后路给人走,毕竟他不是当事者,虽然无法体会那感受,不过他可以模拟假想几条会令自己抓狂的情境,例如——蛇在身上爬……

    猛然一个哆嗦,杨旸更加确认了有必要给人第二个选项可选。

    「听到没?只是要你别对人乱发脾气,没叫你打落牙齿和血吞。」

    「嗯。」低低应了声,楚枫之仿佛怕被人看见似地把脸埋在杨旸肩背上,发丝垂掩的墨瞳里却是沁染着笑意。

    他突然发现,这男人也许不必做成标本也能叫人有怦然心动的地方,就好比,现在这般。

    不知不觉中,两尾斗鱼间的楚河汉界,越来越便地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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