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出了很多纰漏啊,黎先生还满生气的,其余的人则是挺友善的。”佑宁回想白天的情形说。
“你很担心那个黎峻威把你给辞了吧?”佐宁仔细端详她的表情问。
她的确很担心。“要真如此,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很凶哦?”
“也不是这样说,只是我不知道要怎样跟他相处。”
“去学EXCEL吧,免得哪天被捉包。”
“学费应该不便宜吧?”
“收你两仟元就好。”
“你要教我?”
“对呀,反正一样要付学费,干嘛不给自己人赚?更何况我可是一次收费终身服务: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可以让你欠,一直欠到你领薪水那一天。怎样?这样对你够好了吧?”
“你会不会太乐观?也许我明天就被fire掉了。”
“所以吃过饭,我们马上开课。不管怎么样,至少要积极努力争取嘛,对不对?所谓尽人事听天命嘛。我又不怕你跑路,安啦。”
佑宁看着她。
你当然不怕我跑路,我这么平凡的人还能上哪儿去?真要被解雇了,了不起回来当二十四小时全年无休的台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佐宁瞥见佑宁的眼神,有一丝什么在心里掠过,可是她不及细想,佑宁已经离座把碗盘全收到洗碗台前准备清洗了。
“洗过碗就来,我等你喔。”佐宁说完,马上去开电脑。
清晨,麻雀吱吱喳喳地叫着。
佑宁一早八点钟不到就骑车到事务所,因为她想搞清楚到底该怎么骑才不会和别人成相反方向,结果不到十分钟她就弄明白了。事务所大门还没开,她只好坐在事务所旁的细叶榄仁树下听着鸟叫、吃着面包,打量着这个半荒废的花园。
这原本应该是个漂亮的花园,可是不晓得为什么被当成仓库堆了一些杂物。用过早餐,看看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做什么好呢?
那……拔草好了。
她蹲下来把草皮上的杂草一一拔掉,瞄到一旁的水管,她打开水龙七头,把草地和所有没枯死的植物都浇了水,心情莫名的变得很愉快,轻轻哼起了歌。
“你在干嘛?”
一听到这声音,她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缓缓转身,一脸尴尬。
“黎……先生早。”
他的表情像是在说:你是不是真有那么闲?
佑宁耸耸肩。
他无言的从公事包里拿出钥匙,开了事务所的门,弯腰捡起报纸,走到一楼阅报区,开始看报纸的财经版。
佑宁也跟着走进去,只是她是轻手轻脚地上楼,拿了黎峻威和自己的茶杯去茶水间清洗,再帮他泡了一杯文山茶。
然后打开电脑,拿出昨晚作的EXCEL笔记复习一次。
黎峻威走进办公室,看见茶杯的把手摆在九点钟方向,便知道她又帮他泡好茶了。
“你其实不用做这些事。”他比了比他的茶杯。
“我……我只是做些自认比较拿手的事,如果造成你的困扰的话,我很抱歉。”她焦急的对他鞠躬道歉。
他的额角猛冒黑线!
干嘛这样呀?
为什么她总是有本事让他觉得自己很过分?
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
除非叫她不用替自己泡茶也算什么天大的过错。
唉,这女人真是够了。
“这没什么好抱歉的,”他心烦的说着:“如果你不觉得麻烦的话,就继续泡好了,我没意见。”
她抬起头来,眼里竟有丝惊喜。
“谢谢。”她说。
谢谢?帮他服务还道谢?
这女人还真是够特别的。
“可是我先把话说在前头。我跟刘烨说过了,你的试用期是三个月,如果你的工作表现不好,我不会因为你做的这些事就勉强录取你。”
“我知道。我一定会努力学习的。”天知道她有多想保有这份工作。
“这些资料先拿去统计一下,看看我们三月份要替客户买几本发票。
还有,这光碟里面有个应收帐款的档案,你先把它叫出来,看看我们还有多少帐款还没收齐。”
“好!”
结果光统计应购发票她就忙了一个早上,忙到咪咪姐打电话来通知她订便当的事。
她这才抬起头来。“黎先生,要帮你订便当吗?”
“不用了,我等一下要去银行谈事情。”他想了想又说:“我看你跟我去好了,所里有些对帐单要拿。”
“喔。”
“发票数量你算好了没有?”
“好了。”
“那等一下顺便去买发票好了。”
“那应收帐款怎么办?”她问。
“什么?你到现在应收帐款还没算清楚?”从交代她到现在不是已经过了三个钟头了吗?
“因为发票的数目我怕算错,所以算得很仔细,还算了五遍,所以……”
“干嘛算那么多遍?你时间很多吗?”
“……”
实在很想骂她猪头,可是她又露出那种五分无辜三分害怕二分可怜的眼神,让他硬是骂不出来。
算了!
“以后这种事算两遍,如果数目一样就可以了。”他说。
“是……”
他根本没听她在说什么,只是自颅自地收拾一些文件放入公事包内,拿起车钥匙。“好了,走吧。”
她战战兢兢地上了他的黑色福斯。
他的车整理得很干净,干净到让她感到很不安。幸好他们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他专注地开着车,专注到好像这世上只剩下他和他的车,其它的事物都不存在一般。
到了银行,他交代她要去哪个柜台后,自己便上楼去找银行经理谈事情了。
她排了队,领好一叠他们事务所的对帐单,见黎峻威还没下来,便坐在沙发上等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于是走到银行门口透透气;骑楼里一个卖盆栽的小摊引起她的注意,她信步走了过去,拿起一盆小小的绿色球状植物问老板——
“老板,这盆一串串圆圆叶子的植物叫什么啊?”
“喔,那是婴儿的眼泪。”
“婴儿的眼泪?好可爱的名字喔。那这盆呢?”
“迷你椰子。”
“那最角落那一盆呢?”
“胡椒木。”
“会长胡椒的哦?”
老板笑了起来。“喔,不会啦,那只是它的名字啦。”
佑宁也笑了起来。
“小姐,三盆便宜卖你,一百元就好。”
“喔,很抱歉,今天出来得匆忙,没带钱出来,要不我一定跟你买。”
“这样喔,没有关系啦,那你随便看喔。”
“好。”说完,她蹲下来看着另一盆草莓。
突然间,有人递了一张百元钞票到她面前。
她转头。
黎峻威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快点买一买,我们要走了。”
“真的可以吗?”她有些惊喜。
他却有点后悔,不该掏钱出来的,平白浪费了时间。
她看出了他似乎有丝悔意,遂快速接过他的一百元,说道:“先跟你周转一下,回事务所再还你。”
她根本没空听他如何回应,拿了钱就转交给老板。
然后捧着她的小盆栽上了车。
一路上她都喜孜孜的看着小盆栽笑着。
直到黎峻威喊她:“这些钱你拿去买发票,我在外面等你。”
“嗯,好。”
她小心翼翼的把小盆栽放在后座,随即下车。
等她走进去,黎峻威盯着那三盆盆栽。
心里纳闷,不过就是三棵草,真有必要宝贝成这样?
不过,这想法像浮光掠影般在他心里一闪即过,他从不费神去注意自己的助理,她们总是来来去去,任职平均天数从不超过三个月,所以他干脆不请助理了,一个人忙倒也不怎么困难,这次要不是刘烨,他根本不必惹这种麻烦。
就在他不耐烦的看着表,考量着还要等她多久的当下,佑宁匆匆忙忙跑了出来,上了车。
“不好意思,黎先生,因为里面的小姐当机,所以才会这么久。”她解释着。
里面的小姐当机?
闻言,他突然笑了起来。
因为从来不曾见他笑过,乍看到他那罕见的笑容,她不觉傻傻地盯着他的笑容看,那笑脸可真是俊帅迷人哪。
发现她盯着自己看,他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掏出手帖在脸上胡乱擦了一遍。
他的动作让她明白他误会了她的意思,可她又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傻傻盯着他看只是因为他的笑容,所以,她决定消极的让他继续误会下去。
车子后来停在一家自助餐附近,他转头看着她。“我去停车,你先下去点菜。”
“可是,黎先生,我要帮你点什么主菜?”
“随便。”他的回答一样很没创意,说完就把车开走了。
她望着离去的车影,撇撇嘴。
又是随便。
他知不知道他嘴里的随便,是别人心里的负担啊。
她无可奈何的走进自助餐店,点了一份刚炸好的排骨,小心翼翼的避开所有加了青椒、芹菜和红萝卜的菜,点了自认应该是安全项目的卤蛋、海带、豆干和菜脯蛋。
替自己点菜时,原本想点青椒炒肉片和咖哩,可是怕他看到了会没胃口,只好放弃,干脆和他吃一样的好了。
等她点好菜,端好汤,黎峻威才进来。
她对他招手。
等他走过来,她问:“我帮你点这样的菜,你看看合不合你胃口。”
他没答话,只是默默地吃着饭。
真是不懂她。不是交代她随便点,那自然不需考虑他的口味,况且点都点了,再问这种事不是很多余?
“我们两个人这样多少钱?”他问。很实在的会计人。
“一百二十元。我跟老板娘说等一下再给她钱,她同意了。”她说。
他点点头,不再说话,专心吃饭。
佑宁喝汤时,抬头瞄了他一眼,再度大吃一惊。
怎么这样?
她还吃不到三分之一呢,他竟已经全部吃完了。
怎么会吃这么快?
她紧张地大口大口地扒着饭。
黎峻威看她原本吃得慢条斯理,忽儿又变得狼吞虎咽,很是不解。
“你赶时间吗?”
闻言,她整个傻眼,嘴里塞的卤蛋让她说不出话来。
黎峻威看她嘴里塞着蛋、张大眼睛的模样,像是噎着的样子。
他赶紧起身帮她倒了一杯红茶,让她喝下去,顺便拍拍她的背。
她总算把蛋给吞了下去。
“赶时间的不是你吗?”她总算可以回他话了。
“我有说我赶时间吗?”真是莫名其妙。
“可是……你吃那么快。”不就以行动表示了吗?
“我只能说,对一个你不熟悉的人胡乱臆测,你有的是机会失误。”
“……”唉,他怎么会这么爱教训人啊,没去当教官,真是可惜了这样的人才。
见她把筷子和汤匙都放下,他起身去结账。
老板娘笑着和他打招呼,两人看来似乎很熟稔。
她默默地把两人用过的餐具拿去垃圾箱丢弃,然后站在一旁等黎峻威。
黎峻威眼角瞄到她傻傻杵在一旁,随即跟老板娘道别,转头睇着她,眼神明白写着:走吧。
她跟在他身后走出自助餐店。
他走着走着,眼前突然多了两张餐巾纸。
“又干嘛?”他问。
好像每次开口都会被他念,她干脆不开口。拿着餐巾纸擦拭自己的嘴。既然讲不清楚,那她干脆表演“擦嘴”动作,这应该可以让他了解她的意思。不会再念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