蓿北殉瞪着她,“我打探她好几日了。”
“可是暮霭从小就跟在我身边。”菊雨蝶扳着柔软白皙的指头数数儿,“一年,两年,三年……唔,她跟了我五年。”
蓿北殉僵住了,“但……她是晓风!”
菊雨蝶叹口气,觉得两个人的对话似乎完全没有搭上。
一双桃花眼骨碌碌的转了一下,她决定不要为了这种奇怪的突发事件浪费了她特地前来红花酒肆享乐喝酒的好时光,于是豪迈的拍了下酒瓮。
大掌柜会意,立刻手脚俐落的开了泥封,美酒浓郁的香气瞬间盈满室内。
菊雨蝶着迷的眯起眼睛,笑靥娇美。
“蓿壮士,你不如坐下来,一起品尝好酒。”
“我不是来……”
“暮霭还在我的手上哟!”菊雨蝶的桃花眼轻睨他一眼,“真不奉陪?难不成蓿壮士不胜酒力?哎呀,这可真扫兴……”
“陪你喝酒,就把晓风还我吗?”蓿北殉沉声问道。
菊雨蝶转着手里的杯子,“这个嘛……总是要人家心情好嘛!三千阁里,雏儿的去留,可都是由金钗姐儿全权决定,跟阁主哭诉是没有用的哟!”
听到她下马威似的话语,蓿北殉原本想绕过她,直接找主事者谈判的打算,也在一刹那间消失无踪。
不得已,他只得大刀金马的坐下来,陪酒。
第2章(1)
“大掌柜姐姐,今天准备了什么好酒?”菊雨蝶瘫在正中央的座椅里,大声嚷道。
她左右都是软枕,后头更是垫得老高一层,务求让她整个人都能像是没骨头一样的陷进去,舒适得不得了。
暮霭一边将温好的酒递到她的面前,一边阻止她用大碗装满酒水,仰头豪饮。
没法子欺负暮霭的菊雨蝶,只好转动桃花眼,瞥向那高大男人。
“那个……你说那晓风姑娘……”
一听见这名字,蓿北殉果然立刻把魄力十足的目光,从暮霭那里,迅速转向菊雨蝶。
她暗笑,“那姑娘……什么年岁了呀?”
“十三,未及十四。”蓿北殉皱着眉,深信这还隔了一个大掌柜在中间碍事的柔婉少女,就是野草园里失踪的晓风。
不论是柳叶眉,低垂的眼睛,或者拿捏得当的举止,甚至是细微处的肌肤,例如,右边耳垂下方有一道小时候被石子划过的白色细小伤痕,都如出一辙。
这令人恼恨的金钏姐儿,竟然还在欺瞒他。
菊雨蝶承受着他充满敌意的视线,觉得这真是一种太新鲜的感受。
无论在三千阁里,还是三千阁外,男人看见她菊雨蝶这向来招摇、丰盈妖娆的大美人,通常只有先是惊艳,再而垂涎,最后饥渴的目光,从来没有被视若无睹,更不要说被这样盯着采花贼一样的瞪着啊!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端正地坐在她正前方的蓿北殉,那凶戾的脸庞立刻变得更加阴沉。
菊雨蝶一手拖住下颚,柔纱薄袖滑落肘边,露出一截白玉似的肌肤,腕上的紫玉镯子剔透,与她的肌肤相映润泽,非常诱人。
可惜,蓿北殉视而不见。
“蓿壮士,你家的女孩儿叫做晓风,那你晓得我叫什么名字吗?”菊雨蝶的嗓音极甜,极轻柔,更显出一股娇嗲的劲儿,很酥人心。
无奈蓿北殉仿佛是玄铁烧塑出来的,毫不动摇。
“我知道你是三千阁的金钏姐儿。”
她嘟起嘴巴,“你又没问,怎么知道?”
“护卫的袖口衣领都有绣上三千阁的刀剑记号。”蓿北殉面无表情,眼睛却尖得很,打一开始就辨识出对方的来历。“这红花酒肆的三楼厢房,寻常姑娘还无法进来。”
“听起来,似褒又似贬的……”菊雨蝶看了一眼旁边默不作声的护卫,“就算绣了标记,也不是任何人都晓得这副刀剑跟三千阁有关……蓿壮士对花街很熟悉?”
“略知一二!”他死板板的回答。
她给了他一个很没劲的白眼,“蓿壮士,你晓得我是哪位金钏姐儿?”
“不知道。”
“那……不想知道吗?”
“分毫都……”他陡然住口。
眼前那妖娆丰盈的女人,用她凝脂似的臂膀揽住了在倒酒的柔婉少女,小巧的脸蛋蹭着少女的肩膀,明摆了就是威吓。
蓿北殉硬生生地转了个音,“……都想知道得清清楚楚。”
“噗哧,咳……咳咳咳……”菊雨蝶被涌上喉咙的笑意呛得结实,一下子伏在暮霭的背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暮霭倒着温酒的手在颤抖。
大掌柜偏过脸,那背影一阵凌乱起伏。
蓿北殉面色铁青。
菊雨蝶赶在他恼羞成怒之前,非常努力的抬起脸,用镇定的表情让脸上五官不显出太夸张的扭曲。
她轻咳一声,“人家呀,嗯,姓菊,名雨蝶。今天这个日子,是人家每个月例行的休假日。我喜欢天气凉爽的深秋,对炙热的盛夏毫无办法。蓿壮士,你还想知道人家的哪些事情呢?”
菊雨蝶眨巴眼睛,流露出很魅惑的挑逗目光。
“人家会让你知道得清清楚楚哟!”
蓿北殉的手里被大掌柜塞进一只陶杯,此时因为用力过度,喀吧一声,捏得粉碎。
菊雨蝶闻声,缩了一下脖子。
她一点都不想要被那看起来很巨大、很有力的手掌,把颈骨捏碎啊!
她露出委屈的深情,“蓿壮士,我家暮霭真的不是你在找的晓风姑娘。你不信的话,同我回三千阁去查查吧!阁里还有五年前所签下的契约呢!”
“那也有造假的可能。”蓿北殉冷冷的说。
菊雨蝶愣了一下,“哎,蓿壮士,你真的认定我家暮霭了?”
“她是晓风!”蓿北殉很坚持。
菊雨蝶委屈的嘟起嘴吧,“暮霭,你自己说吧!”
被点名的暮霭,先将酒水倒满杯子,双手捧给菊雨蝶之后,才转过头,直视着蓿北殉,俯身行礼。
“三千阁雏儿暮霭,见过蓿壮士。”
蓿北殉满面的不可置信。
他先是震惊,再来是伤心,再来是强烈的质疑神色。总之,就是没有死心的迹象。
菊雨蝶一手托着腮,看着他青青白白红红黑黑的脸色变换,觉得真是十二万分的有意思。
“晓风是受到胁迫吧?你这金钏姐儿对晓风做了什么,才让她不敢跟我相认吧?”蓿北殉咬牙切齿地提出质疑。
菊雨蝶手一滑,脸蛋差点摔向桌子。
“老天啊!”她扶着额头,好气又好笑,“你这人真不讲理啊!”
“你欺负一个未及笄的女孩,逼她卖入青楼,这到底是谁不讲理?”蓿北殉比她更加愤慨。
“可她就不是你口中那位……”菊雨蝶连话都懒得讲完了,叹口气。
借着眼角余光,她看见一旁的暮霭也悄悄地叹了口气。
菊雨蝶噗嗤一笑。
蓿北殉目光险恶,更加认定了眼前的少女就是晓风,但这可恨复可恼的金钏姐儿硬是扣住晓风,说什么也不将她还给他。
瞧,她现在还得意洋洋呢!
菊雨蝶收敛笑容,把脸转回来,瞧着神情不豫的蓿北殉。
“蓿壮士,你与那位晓风姑娘是什么关系呀?”她娇滴滴的问。
“她是我收养的孤女,是野草园所有孩子都信赖、尊敬的长姐。”蓿北殉的嗓音硬邦邦的,却不免流露出引以为傲的得意。
“野草园?”菊雨蝶眨巴着眼睛,“是蓿壮士收容孤儿的地方吗?有多少孩子呀?开支是不是不少?你就一个人养大他们?”
“近十个孩子。我在天香药膳坊当二厨,每个月的薪饷虽然不甚多,但也足够支撑孩子们的生活。”蓿北殉回答得流利,接着瞪大眼,“绝对不需要晓风把自己卖入青楼来挣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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