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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陵录 番外之钦定君心 作者:魈
    宣祥八年……清明节前后……

    “你说什么?!去找书?!”睁大眼睛瞪视着端坐龙椅上的高景郁,许亭欢不敢置信的大叫,祈祷刚刚从他嘴里蹦出的话不过是自己的幻听罢了!但可惜,高景郁难得很认真的点了头。

    “为什么?!你又不可能会去看……”翻了个白眼,许亭欢没好气的提醒。

    站在高景郁背后的应天逸闻言,不悦的簇起双眉:“亭欢!小心你的用词不当!”这小子吃错药了不成?金銮殿上也敢把实话给讲出来?!

    深吸了一大口气,平静着自己因不满而沸腾的心绪,许亭欢咬咬牙,转移开话题:“究竟是哪本书如此神通广大啊?”

    “是前朝亡国之君亲笔所著的《通天宝鉴》。”应天逸趋前一步,淡淡的回答。

    “……那是写什么的啊?!”努力的思考了片刻,许亭欢没什么概念的追问。然而这个问题让所有在场的人都沉默了半晌……

    垂下眼廉,应天逸无意识的抬手,轻轻抚弄着自己的红唇,目光有些飘乎不定的率先打破沉默:“既然是亡君钦点,大概会是乱臣贼子的花名册吧。”

    “不对!”高景郁突然插过来一脸兴奋的反驳:“听说前朝亡君是个一等一的美人!说不定是本养颜秘籍!”

    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应天逸冷冷的提醒:“皇上,这该不会就是你要找书的原因吧?!”

    “是啊……”高景郁眨眨水灵的眸子,理所当然的回答。

    “……回去再收拾你。”坏坏的在他耳畔呢喃着,成功的让高景郁自动消音后,应天逸才不急不缓的继续向哑然的许亭欢解释:“前朝亡君的词赋很有名,文人普遍认为那是本词集;他的武功夫似乎也不俗,所以听说江湖传出那是本武学秘籍的荒谬之言;他也私藏过不少奇珍异宝,商贾们相信这是宝藏的埋藏线索;他对玄术也有研究,不少显贵指望这是长生不老的秘方……”

    “也就是说,根本就不知道是写什么的啦!”挑了挑两道俊挺的眉,许亭欢凉凉的总结道。顺便还想问:“他这么全能,是怎么亡国的?!”

    “不爱江山爱美人啦!”这回是高景郁抢到了发言权,不顾应天逸警告的眼神,兀自钦佩的回答:“前朝皇室人丁稀薄,到了亡君那一代,可以说是五福之内唯有他一点血脉了!满朝上下都指望他能够生下龙子,以延续血脉,但他爱上的却偏偏是个男人!而他那个冷漠的美人情男,顾虑到他迟早是要去传宗接代的,因为受不了必须与人分享爱侣的痛苦,而离开他浪迹天涯。结果……他一怒之下,愤而把炼治的药吞下,使自己终身不能留下子嗣,从而感动了情人,两人最后携手而去,游戏人间,这本书就是他们经过天山时留下的……”一口气说完后,高景郁就把发言权移交给了面色不善的应天逸。

    后者轻咳了一下,缓缓启唇:“他们走后,朝中大乱,每个人都想做皇帝,十年来打的不可开焦,民不聊生……后来,我朝开国之君率领民众攻得天下……香火延续至今……”言罢,应天逸若有所思的望了望高景郁,心中对那前车之鉴,忧虑不已!

    仿佛是猜到了他的心思,高景郁不着痕迹的安慰:“听说六亲王又添了孙子,下次叫朕那十几个内侄都过来聚聚……”

    “嗯。”划开一抹醉人的浅笑,应天逸心有灵犀的暗暗握上高景郁伸给自己的玉手。

    “……”脸色很臭的许亭欢可没什么兴趣欣赏他们的两情相悦,回头瞪着早就整装待发的史官,所有的怨气都冲上头来,害得他不顾形象的暗骂:“你不是从来都紧跟在‘历史’的身边吗?这次怎么突然来了兴趣,非要一起去找那本劳什子的书了?!”结果害我还得和你同路!

    “……”斜了一眼许亭欢,史官依旧是那古井不波的调儿:“那个……是一本史书。”随即而起的讽笑,似是在嘲弄所有人的自以为是。这也正是许亭欢最不爽看到的表情!

    “你什么意思?!你以为你说的都是正确的不成?!”气急败坏的反驳道,许亭欢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被他的言行气的牙根发痒。

    “难道不是吗?”陈设事实般的反驳着,史官悠然的转身离去。

    狠狠的用目光将史官千刀万剐之后,许亭欢认命的跺脚,快步跟上!谁叫那个皇帝钦定了自己必须和这个大冰块一起行动呢?!哼哼……不用想也知道,与这万年寒冰同行,他肯定是会出师未捷身先死了!——活活冻死或者活活气死!

    “对了。”猛地停下身来,害身后的许亭欢险些撞上的史官,好像想起什么的回头嘱咐,一脸的诚恳加认真:“你可不要拖我的后腿啊。”

    “……这应该正是我要说的吧!!”恼羞成怒的揪起他的衣领,许亭欢恨不能打掉他这一脸的冷笑!但……将抬起的手放下,许亭欢懊恼的退开。他……就是下不了手!明明恨死了这个家伙……却……决定把一切归于自己的伟大情操后,许亭欢释然的耸耸肩,绕过僵立的史官先向大门赶去。

    “……”整理了一下被揪乱的前襟,史官的唇蠕动了几下,似乎有一缕情素悄然而逝,快的连他自己都无从琢磨……

    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一脸冷冷的嘲讽,将寸步不离身的史册轻轻的藏在御花园的角落里后,史官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向许亭欢的方向赶去……

    这次旅行,不用猜也知道。

    一定会非常的热闹……

    ***

    “真是的!那个混蛋皇帝——”连赶了近三天的路,饶是许亭欢这种练家子都有点吃不消了!眼看着天山遥遥可望,以为多少可以顺口气,结果史官却连一点停下来休息的趋势都没有!啃着硬梆梆的干粮,抚着在马背上颠到麻的腿,许亭欢指桑骂槐的低叱着!

    “……”同样是在小跑着的马背上打发午餐的史官,看上去就要平静多了。一副身经百战的了然貌,史官凉凉的截断许亭欢的抱怨:“你在骂哪一个?”

    “两个!一个是把书藏到这鬼地方的家伙!另一个则是叫我和你一起来找书的家伙!”大概是因为天高皇帝远吧,许亭欢说话大胆了许多,大有要把以前的份一口气骂回来的趋势!顿了一下,发现自己漏掉了一个罪魁祸首的许亭欢,转头瞪着身旁的史官:“还有!你也没必要那么赶吧!又不是去投胎!三天了!换马不换人!你到底是不是和我有仇,在借机报复啊!”

    “……我不是和你一样吗?”觉察到许亭欢是真的气炸了,史官放缓口气,淡淡的申辩着。

    哑然了一会儿,许亭欢迁怒似的将手中的干粮丢到草丛里!可恶!他怎么就无法反驳这个家伙的话呢?是因为他说的总是有理的?还是说……自己在怕他?!

    怕?!笑话!他许亭欢武功盖世无双,什么时候有过一个怕字了?!当然……皇帝和相爷除外……对这个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把自己当猴耍的家伙,他只应该有满腔的恨意才对!

    想到这……初次邂逅的种种像是找到了缺口的洪潮,瞬间涌入许亭欢的心海……偷看了一眼正在垂首咀嚼着自己碰都不愿再碰的干粮的史官,许亭欢猛地窒息了一下!为什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再也无法把史官和初次见面时的那个少年交叠在一起了!他……变了……但自己又解释不清变的是哪里……

    嘴角的那抹习惯性的讽笑还是一样的惹人嫌,眼中狡黠的目光也依旧令自己不由自主的皱眉,凉的叫人发寒的声音更是半点变化也没有!是因为成长吗……

    可是……但但只是因为成长吗……

    闭上眼,曾经被故意忽略的种种浮现而出,想起两人的初识,许亭欢的唇间无可奈何的泛起苦笑……

    那大概是宣祥元年的事了吧……

    “亭欢啊,皇宫可不比其它地方,得讲规矩。你这个野小子给我时刻记住了!一个弄不好可是要杀头的!杀你一个也就罢了!可不要连累了你爹我们……”

    “知道了!爹——你很烦吔——”

    “死小子!连你爹也敢嫌弃~~~~~”

    “爹——不要打我屁股!我都十六岁了!很丢脸的……”

    “你小子六十岁也依然是我儿子!老子愿意打哪里就打哪里~~~~”

    “爹——这里是皇宫门外吔!”

    “哼!你知道就好!记住了……绝对不能够像以前那样野!知道吗?!”

    “是是是——”

    “你敷衍我!”

    “是是是——”

    “还说是!你这死兔崽子!”

    “啊呀!你要打到什么时候啊!老兔子!”

    “你管你爹叫什么?!”

    “你说什么才能下兔崽啊~~~~”

    “小混球!就一张嘴快!到了宫里后,谁都是你这小护卫的上司,可不兴这么贫了啊!”

    “嗯……”

    “……好了,快去吧!公公来点人了……”

    “爹……”

    “成了!叫这么酸,你也不怕牙痛!快去……”

    “爹!我一定会出人头地的!然后叫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等着你哪!臭小子……呵呵……”

    男人爽朗的笑声消逝在斜阳中,年方十六的许亭欢深吸了一口气,背起包袱,迈开大步向重门深锁的皇宫走去!这就是开始他当护卫的第一天,也是他向远大前程所迈出的第一步!

    “跟紧了!这里可不是你们这群土包子四处乱看的地方!”曹公公的声音公鸭般的刺激着少年们的耳膜,不堪其饶的许亭欢,趁没人看见的空当,俏皮的对着曹公公做了个鬼脸!

    “……哼。”自以为干的神不知鬼不觉的许亭欢,被背后突然蹦出的声音吓了一跳!惊恐的回过身来,瞪着那个一脸阴翳的俊气少年,许亭欢无法置信的指着他翘起的嘴角:“你刚刚那一声……该不会是笑吧!”

    “……”闻言,少年沉下脸,本就不高的温度瞬时又低了不少!

    小心谨慎的打量了一下少年的黑缎华服,稚气的扯了一下那上面绣着的不知是什么动物的银线,许亭欢羡慕的叫着:“真绚!比我娘出嫁的那件衣服还好看!”

    “……”翻了个白眼,少年抬起手,把许亭欢推开一边!

    “什么态度!穿件好衣服有那么了不得吗?!”啐了一口,许亭欢赌气的转身要走,却讶然的发现,曹公公带着的队伍早就在这说话的时间里,九曲十八弯的不知绕到哪里去了!

    完全摸不着方向了的许亭欢,只好不甘不愿的追上前方与自己年龄相仿的黑衣少年,低声下气的问:“你……认得这里的路对吧?”

    “……”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少年不含语气的反问:“你迷路了?”

    “还不都是你害的!”被他的不屑刺痛的许亭欢,忘了自己有求与人,天生的火爆脾气又烧了上来,不顾老爹临走时的嘱咐,向少年大吼道!

    “狂妄的小子……”少年嘲讽的扯扯嘴角,拨开许亭欢的手。

    “你自己还不是小子?!少一副比我大的样子教训人!”

    “……你……真的不认识这身衣服?”

    “费话!我家又不是开布铺的!谁管你这是什么破衣服啊!”

    “……”少年张口结舌,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告诉他,这是一品官的朝服,而且是世袭的掌史者才能穿的!不过,眯起眼看了看许亭欢,少年认为就算说了他也一定不会懂!其实,他大可以一走了之的……但……许亭欢清澈单纯却又倔强的眸子却像一把锁,牢牢的把自己栓在了原地!叹了口气,史官厌恶的拉开与许亭欢的距离,凉凉的问:“你是新进的小侍卫吧。叫什么名字?”

    “许亭欢!”直线反射的报上自己的名字,很快又发现不对的许亭欢懊恼的叫道:“这不是重点啦!我要去面圣请安!到底怎么到皇帝那里去啊!”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在心里把那个名字默念了一遍,史官依旧讽笑着反驳。

    “哼!我看是你也不知道吧!”

    “……”虽然内心对许亭欢的激将法不为所动,但史官还是挑起眉:“既然如此,我带你去……”

    傻乎乎的被史官带着在诺大的皇宫里兜圈子的许亭欢,正看到头脑发花的时候,就被史官的冷冷的声音给打醒了!指着一扇厚重而华贵的雕花红木门,史官不含声调的说:“进去吧!就是这。”

    “这?”环顾过分幽静的环境,许亭欢不是很确信的反问:“怎么跟想象中不太一样啊!你确定没有走错吗?!”

    “你要找皇帝对不对?!就这!信不信由你。”白了他一眼,史官毫不犹豫的甩袖而去……长出一口气,宁可信其有的许亭欢,小心翼翼的推开门,紧紧背上的花布包袱,走了进去。

    “好大的雾气啊……”被周围蒸腾的水雾环绕着,许亭欢叹服的轻叫着:“不愧是真龙天子,搞的跟仙境似的!”被雾气熏的看不太清楚的许亭欢,摸索着推开另一扇门,凭练武的敏锐,他发现前方有人!想也不想的冲上去,许亭欢兴奋的朗声背诵曹公公之前教过的话:“小的是新进护卫——邢州许亭欢!在此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嗯?!”随着水花被拍散的破碎声,高景郁撩开刚刚洗好的青丝,勾起凤眼,朱唇启开一片艳红:“大胆!竟然偷看朕沐浴!还自报家门!怕朕砍错人不成?!”

    “啊——”在看清眼前比画中天仙还娇媚诱人的裸身少年的下一秒,许亭欢的尖叫出口!

    “……你怎么叫的比朕还快?!”颦起月眉轻叱着,高景郁抓过丝袍,懒洋洋的系住自己白暂粉嫩还滚着晶莹的水珠的胴体,姿态撩人的倚着墙壁,明眸闪烁不定的望向石化原地的许亭欢!

    “皇、皇——我、我——不是……”语无伦次的企图解释,却苦于震惊太大,拼不出完整的话来的许亭欢,脑中自然而然浮现起老爹满门抄斩的恐吓!

    “我没有偷看皇上……洗澡啊……”

    “没错!你根本就是明着看。”接过他的话来,高景郁眯起眸子,露出危险的讯息……

    “……”咬咬牙,几乎已经放弃奢望了的许亭欢,认命的磕头:“小的知罪!望皇上念在小的初来乍道的份上,不要追究我的家人!”

    “……”淡淡的凝视着许亭欢,高景郁用白璧无瑕的玉臂支着额头,玩味的对着许亭欢的身后询问:“怎么回事?”

    “是我带来的。”不知何时出现在许亭欢背后的史官坏笑着回答,不理会许亭欢目瞪口呆的表情。

    “……真是……”似乎很清楚史官的个性的高景郁竟然没有计较,而是了如指掌的划开巧笑:“你又来了……朕还真有点同情这个受害者……”

    史官对高景郁的纵容没有丝毫感谢的味道,但却绕过僵跪原地的许亭欢,走过去用挂在一边的龙泡轻柔的包裹住高景郁快要着凉的身子,像乞求又像吩咐的淡声道:“放过他。”

    “……”任他给自己穿戴妥当的高景郁叹了口气,妩媚的舔舔唇:“无妨。只是下次别再把朕卷进你的恶作剧中了行不行?”

    “你是甘之如饴。”冷冷的用力系上最后一个带子,史官讽刺的反驳。皱了皱眉,高景郁耸肩:“真是……朕怎么会认识你这个青‘霉’‘猪’马?!”

    “……”

    “好啦!总是你对还不行!”摆摆手,高景郁认输似的示意许亭欢离开,然而看呆的许亭欢却迟疑着没有迈开步。瞟了他一眼,高景郁饶有兴趣的问:“怎么?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有……”坦白的红了脸,许亭欢把心中所想真诚的表达出来:“只是觉得……皇上好美啊……比神仙还漂亮……”

    “……名字。”沉默了一会儿,高景郁挑起月眉。

    “啊?!许、许亭欢!”

    “……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朕吧……”

    “啊?!”

    “……”

    ***

    “许护卫。”一个遥远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那凉凉的语调刺激着许亭欢的听力!蓦然惊醒,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沉浸在了回忆中的许亭欢,懊恼的甩甩头,复杂的看向簇眉凝望自己的史官:“什么事?!”

    顿了一下,史官淡淡的指着前方:“天山到了。”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许亭欢惊呼:“怎么这么多的人?!”

    果然如他所见,天山脚下,像赶集似的,到处攒动着人头,五颜六色的衣服夹杂在一起,喧闹的吵的人头大!咽了口口水,许亭欢疑惑的自问:“我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没有错。他们都是为了《通天宝鉴》来的。”冷冷的打断他的幻想,史官腾身下马,向一间小店走去。

    在心里咀嚼着他的话,匆忙赶上来的许亭欢不解的问:“你去哪里?!”

    “去住店。”

    “什么?!!”

    “马不停蹄的那么久,我当然要休息。有什么可奇怪的。”

    “可是那书的事……”

    “笨。”邪笑着白了他一眼,史官低声提示:“你还真要翻山越岭的去找不成?!有这么多人帮忙,你只要等书出现后,养足精神去抢就好了。”

    “……你……你……”被他凛冽的目光吓出冷汗的许亭欢心有余悸的呢喃:“没有成为你的敌人……真是太好了……”

    “……”

    **

    七天后

    每天都去惹史官,每天都要挨骂,每天被损了还不死心,每天都要被史官气到半死的许亭欢,今天皮痒的时候又到了。灌了一口茶,为接下来的耍嘴皮子做好准备后,许亭欢不怕死的向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史官挑衅:“我说你啊!一天到晚就是那张脸!该不会是长时间一个表情,造成面部肌肉僵化了吧!”

    “……”

    “哈哈哈~~~~你这副样子,连男人都不敢接近,小心将来讨不到老婆~~~~”

    “……”

    “仔细一想,你越变态越讨不到媳妇,越讨不到媳妇就越变态!哈哈~~恶性循环~~~~”

    “……”

    “万一老天不开眼,真有人不怕死的要嫁你这万年冰块,也一定是个心理不正常的女人!”

    “……你说够了没有。”

    “没有!我还在想,你和那种女人生下的孩子真不知是什么样子的!估计一出娘胎不是哭,而是像你一样在奸笑吧!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无聊!”

    “闷死了!七天跟你关在这间屋子里,人都会长霉!”

    “我没阻止你出去。”

    “拜托~~~附近人都知道我和你这个满脸冷空气的家伙是一伙的!谁肯理我啊!根本是避之不急!”

    “你大可不和我一起。”

    “那是皇帝钦定的!”

    “……你真的是那么听话的人吗?”睁开眼,史官若有所指的望向许亭欢。

    后者愣了一下,尴尬的别开头去:“哼!要你管!”

    正在史官挂起招牌笑容,想要说什么之迹,外面突然吵闹起来!

    “书出来了!”

    屋内的两人同时绷紧身子,说不清谁先谁后,齐齐夺窗而出!

    到了山崖后,许亭欢立刻加入了战局!而史官则闲在一边,不着痕迹的处理掉一些想偷袭的家伙!厉害的角色还没出现,许亭欢完全可以一个人人应付过来!不承认自己放心的舒了口气的史官,开始搜索《通天宝鉴》的下落,正看见一个好像武功不怎么样的家伙将其抓到了手里!

    像雨燕般飘身而至,史官居高临下的藐视着对方:“辛苦你了。拿来吧。”

    “休想!”发现史官要夺书,来人自知不敌,眼中闪过一丝怨毒!猛地,在所有人预料不及的时候,那个人运足力气,狠狠将《通天宝鉴》丢向悬崖!

    “我得不到!你们谁也休想到手——!哈哈哈哈——”

    “!”毫不迟疑的,史官目光追随着书卷,腾身扑向悬崖!在抓住书的同时,被一个埋伏在旁边的宵小偷袭,那夹风的一掌,狠狠拍在史官毫无防备的背部,将他整个人轰的已经跌出了悬崖的边缘,眼看着向万丈深渊堕去!

    “你疯了!”见状,抛开所有对手,在千钧一发之迹冲上来的许亭欢,终于来得及在最后一秒抓住史官的手!被反劲扯出半截身子的许亭欢,自知这样不行,焦急的对还是一脸平静漠然的史官大吼:“快点!把你另一只手伸给我!”

    “……”呛出一口暗红的鲜血的史官喘息着扫了一眼抓在另一只手上的《通天宝鉴》,镇定的摇头,目光交叠着痛苦和释然的对脸色发青的许亭欢吩咐:“……我不会丢掉书的……等我把书抛上去的时候,你不用再拉我了,带着书赶快走。”

    “混蛋!我难道不知道你把史书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吗?!”口不择言的吼着,许亭欢也说不清为什么自己在看见血从史官泛白的薄唇溢出的刹那,有狂乱的震怒感!他恨死他不要命的举动了!一种类似被背叛的感觉搅乱了他的所有认知!而他……现在竟然还要自己放弃他!

    “我还不清楚你!谁叫你丢书了!还不快点!把书叼在嘴里!然后把手伸给我!快呀!两个我都要!你给我动啊!”

    “……”睁大眼睛,史官茫然的看着这个瞬间变得陌生的男人,是血还是什么……哽在喉咙里,让他有窒息的眩晕……为什么……他从来不知道这只手这么的有力这么的坚持……为什么……他从来都没发现这个男人这么的倔强这么的……明白……自己……

    “……”深吸了一口气,不愿死的强烈求生欲连史官自己都意想不到!眼中重新闪回坚定,史官反手把书凑到唇边,牢牢的叼紧后,毅然决然的把手伸给等待已久的许亭欢!

    “……”配合默契的收力,许亭欢毫不迟疑的将史官拽了上来!所有的动作是那么的自然而然,仿佛两人早就心有灵犀似的!

    “快走!”又吐了一口血的史官瞟见追上来的下一批人,连忙提醒还没从刚刚的震撼中喘过气来的许亭欢!后者闻言,二话不说,一把抱起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的史官,腾身向山下奔去!

    “……”安心的眯起眼,史官在许亭欢看不见的角度绽开自己也不很了解的表情……

    ***

    找到一个相对比较安全的小客栈,许亭欢立刻着手帮史官运功疗伤!却被后者推开!

    “你——!”

    “谁让你碰我的。我要沐浴。”

    “……想死随便你!”被羞辱的许亭欢别开头,看也不看史官!都什么时候了!他又不是那个爱美如命的皇帝!讲究什么啊!还有……竟然嫌他脏?!这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果然是讨人厌!真亏自己还有一瞬间对他改观呢!

    “……”意味深长的瞥了他一眼,史官什么都没说的走进浴室……

    随着清脆的关门声,许亭欢心虚的偷看了一眼紧闭的门,说不出的五味杂陈在心里,回想着刚才险些令心脏停止的惊险一幕,他还心有余悸……

    自问为什么舍不得让这个家伙死,答案却是怕以后找不到人报仇!

    “我脑子坏掉了!”懊恼的把自己丢到床上,许亭欢咬着自己的唇,却挥不去那在心里蔓延的怪异感觉……像是个魔咒扩散到自己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又望了一眼那扇隔断彼此的门,许亭欢无可奈何的大叹一声……

    半个时辰后……

    “我等不及了!你死在里面了不成?!”按捺不住自己的担忧,许亭欢终于起身破门而入!!

    只见史官仅着素白的褒衣,半昏迷的倒在地上,前襟上尽是令人触目惊心的斑斑血渍!窒息了几秒后,许亭欢冲上前去把他横抱入怀,心疼又责难的骂:“说你了不听!活该吧!”

    连忙将对方抱到床上,顾不得其它,一个劲的运功的许亭欢,自然没有发觉此时史官衣衫不整的样子有多么的撩人!轻喘着眯起眸子,史官无力反抗,任由许亭欢的气息游走自己周身!

    “好了。”大概一个周天后,许亭欢收手。睁开眼睛,接着僵在原处!

    黑发纠缠在双肩,眸子因虚弱而有些许迷离,挺鼻下的薄唇微启着,很容易让人会错意的喘息就出自其间……根本遮不住什么的素白褒衣因水气紧贴在身上,勾画着令人心神荡漾的曲线……因冷风而微微颤抖的身体,传递过来诱人的触感……

    瞬间,这个明明没有高景郁和应天逸八分美貌,怎么看都不会像女人的男子,竟然使许亭欢的下腹蹿起一股热浪!像被催眠般的伸出手,无限的怜惜化做那强迫性的一吻!

    “……你疯了!”瞪大眼,史官冷冷的看着许亭欢。

    “没错!也许我早就疯了……只是现在才发现……”手不安分的探进去,抚摸着对方的胸膛,许亭欢哑哑的回答。

    “……我会杀了你的。”

    “既然要杀,就让我死的更赚一点吧……”舔着那干涩的唇,许亭欢的手攀到那细瘦却有力的蛮腰上!

    “你会后悔的……”身体在本能的驱使下开始颤栗,史官尽可能平静的威胁……

    “我已经后悔了……”说着,许亭欢吮吸上那耸起的蒂蕾!

    “——!”昂起头,史官咬紧牙关不让那舒服的叹息由自己口中逸出!而许亭欢接下来的动作更为放肆了!衣服被撕去的史官,只能在许亭欢埋首于腿间的同时,眯起半醉的眸子!

    “我总算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么讨厌你,却还要一直赖在你身边了……”许亭欢技巧的转动舌尖……

    “——!”史官的身体僵了一下。

    “我总算明白……为什么自己怕和你独处了……”许亭欢爱抚着扳开史官想要夹紧的大腿……

    “——!”史官的身子抽搐了一下。

    “我总算明白……看见你的不屑时的刺痛,看见你不珍惜自己时的悲伤,看见你桎梏自己的喜怒哀乐时的愤怒是为什么了……”许亭欢温柔的套弄起史官的敏感……

    “呜……”史官的躯体开始了第一轮的痉挛……

    “全部都是由于……我原来不知何时起……爱上了你……爱上了这块万年寒冰!”许亭欢放肆的侵略了史官的内部……

    “啊啊啊啊——”史官的意识崩溃了……

    在喘息渐渐平复后,许亭欢搂着昏昏睡去的史官,在他耳畔柔情似水的吹着气:“明知会被你杀掉……可死却不足以阻止我爱你……我……很无耻是不是……还是……我……其实很傻……”可惜他说完后就闭上了酸涩的双眼,不然他一定可以看见史官嘴角悄悄绽开的浅笑……

    ***

    第二天清晨……

    “啊!你、你真的要杀我?!”被颈上横着的剑峰叫醒后,许亭欢不敢置信的瞪着一脸寒霜的史官!

    “你说呢?”一剑无情的划过,在许亭欢的肩上开了个不大不小的血口,也成功的打断了对方仅存的奢望!急忙翻身蹿开的许亭欢大叫着侧身:“为什么会这样!”

    “我昨晚不是警告了你了吗?!”

    “哇啊!你冷静一点!”

    “受死吧!”

    “至少给个机会让我说两句!”

    “没什么可废话的!”

    “你来真的——!”

    “……”

    受伤的凝望史官古井不波的表情,许亭欢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冷……所有的热情和那滚落的血珠一起流出体外……让人无力再多言……

    这是他自找的结局不是吗?是他明知如此还挺而走险的后果不是吗?那他还在躲什么?他有理由恨自私的自己……自己有责任给他……一个补偿……

    “……”缓缓闭上眼,许亭欢不再躲闪,任史官那破空的一剑刺过来!

    “!”被他突然的静止吓了一跳的史官,始料不及的来不及守力,眼看剑就要贯穿许亭欢的胸膛了!一咬牙,拼着真气逆转的危险,史官硬是把剑峰偏了几寸,插在了许亭欢的锁骨下,溅了一墙的血花!

    “你——!”皱着眉,连史官都想不出该说什么好。

    “……你杀了我吧,你有这个资格……”忍住腐蚀身体的剧痛,许亭欢惨笑着回答。

    “我……”得不到支点,史官手中的剑跌落地面,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你……根本就是讨厌我……不是吗……我永远没有资格让你动心……不是吗……”血的流逝带走了力量,许亭欢无力的滑坐于地。见状,史官凑前几步,似乎是想扶他,却被楼下的喧嚣给打断了!

    “在这里!有人看见拿到书的两人就躲在楼上!”

    心知不妙的两人对望一眼,许亭欢几乎没有考虑就催促:“愣什么!快走!他们冲着《通天宝鉴》来的!”

    顿了一下,许亭欢温柔一笑,对着还兀立原地的史官嘱咐:“我已经飞鸽通知了最近的官府,你先躲一会儿,很快就没事了……”

    “……”

    “还愣什么啊你!快点走!趁着我还能再抵挡他们一段时间!!快啊!”

    “……”抽了一口气,史官一把架起许亭欢,不理会他的挣扎和反对,艰难的越窗而出,向着来时的天山山脉赶去!

    “……为什么躲回天山……”被气喘嘘嘘的史官安置在一个山洞里,许亭欢撑起最后的精神好奇的询问。

    埋怨的瞪了他一眼,口气坏坏的叱责他少说几句的史官,还是回答:“因为……一般人是不会往原地躲的……他们一定认为我们会向可以求救的地方跑,而不是这荒郊野外。”

    “……你真的好厉害……”叹服的苦笑着,许亭欢的身体因失血后的寒冷而瑟索起来。

    史官发现后,跑出去捡回一堆小山似的木柴:“我点火……”

    “没用的……”冷的连思考都不转的许亭欢摇头:“木柴用火石是打不着的……而我们根本没有火折子……”

    “……”闻言,史官纂紧拳头,是后悔还是其它什么,正在侵蚀他的胸腔里的某样东西!

    “我快要死了。身体保持不了温度……”许亭欢的声音越来越平静,目光越来越温柔,仿佛是在朦胧中,看到久违的亲人,回忆起美好的过往:“我还没叫过你的名字呢……可是叫小史或小官都好别扭……我就叫你……小官官好不好?”

    “难听死了。”史官反射性的嘲讽。

    “小官官……”

    “不要叫了!”

    “小官官……”眼前开始黑下来,许亭欢鼓起最后的力气,把所有的遗憾说完:“我知道……自己不论怎么努力……也不能让你为我展颜……也不能让你为我说句好听的话……也不能让你对我有所不同……也不能让你安心的依赖……也不能让你对我有所重视……也不能让你打破那讽刺的嘲笑……什么都不能……”

    轻轻的闭上眼,在心被冻僵的一刻,只想承诺:“……可我……依然想爱你……”

    “嗯……”本以为自己死了的许亭欢,被哄着身体的温暖唤醒……直觉告诉他,身边有一团火……但理智有提醒他,没可能史官能点燃啊!勉强撑开眼,许亭欢挣扎着侧过头追寻答案——

    “……”火光太明媚,所以才会照的空气一片模糊。火光太温暖,所以才会融化自己眼中的冰冷,让他落泪……

    只见史官宁谧的坐在火堆旁边,平静的,有些心疼的,毫不后悔的将那他豁出生命也要保护的《通天宝鉴》一页页的撕下来,送进火中,好让火烧的更旺盛!细微的撕扯声在过于寂静的洞中大的能听见回音……

    史官此时此刻的平和,此时此刻的心甘情愿,美的令许亭欢不敢直视!

    张开嘴,却发现哭泣早已无声……

    是啊……他许亭欢不能让史官为自己展颜……不能让他为自己说句好听的话……不能让他对自己有所不同……不能让他安心的依赖……不能让他对自己有所重视……不能让他打破那讽刺的嘲笑……什么都不能……可是,却能让史官为自己放弃看的比生命还重要的史册!

    对别人很简单的事,许亭欢却明白,这对史官有多难……

    是啊……纵使一辈子都听不到从他那张嘲弄的嘴里说出一个“爱”字又如何?……爱……本来就不是用来说的……

    “……”静静的又扯下一页来,史官看着火焰吞没它,化成满洞的黑蝶,翻飞……有一种错觉,那团火焰是许亭欢,而被自己所融化的……其实就是自己……

    冰冷的天山里,有一洞温暖……

    像是天山那颗埋藏了千万年的……心……

    ***

    皇宫

    十天后

    “真是多灾多难啊!”听完两人的诉职后,高景郁叹道,一边的应天逸接口:“幸好人没事。”

    “是啊。”高景郁笑了笑:“书毁了就算了!朕发现一个养颜的好方法就是每晚和天逸……”

    “你闭嘴!”又羞又气的打断他,应天逸握紧拳头,心知不妙的高景郁想溜,却被史官不瘟不火的话吸引住:“其实……也不算全毁了……”

    “什么意思?!”许亭欢闻言,不解的回望着他!明明自己亲眼见他都烧光了啊!

    瞥了他一眼,史官凉凉的笑了起来:“在我撕的同时……我把《通天宝鉴》给背了下来。”

    “你?!什么!”不敢置信的大叫,许亭欢的感动立刻打了折扣!还以为他为了自己真的不要书了呢!害他赋罪了那么久!有些酸酸的,许亭欢开口:“那就赶快默写出来吧!”

    “是啊,你准备一下。”坏坏一笑,史官接道。背脊泛凉的许亭欢警戒的反问:“你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也有责任?当然是我口述你写了。”说完,史官坏心眼的补充:“不多,也就五百六十八页而已。”

    “什么!你——”脸色惨白的哀号,许亭欢为自己争取福利:“我还是病人吔!”

    “没关系,慢慢来。”

    “你——唉——说你什么好呢?!”

    “……”轻轻地,不含任何不屑的浅笑出口,史官重复着许亭欢曾说过的话:“你和书……我两个都要……”

    一个月后,很偶尔的,许亭欢看到史官的史册,顺手翻开,在跳过一串熟悉的乌龙后,不幸发现他们出发寻书前,史官写的一串小字:“……得书后,许护卫禁不起诱惑,终于按照期待,顺理成章……”

    沉默……

    还是沉默……

    继续沉默……

    “怎么回事?!你那天是故意诱惑我的对不对?!一切早就被你设计好了对不对?!你、你究竟预谋了多久了?!”许亭欢青劲爆起的咆哮!而史官则是早有所料的掏掏耳朵,不做回答,也就是默认。拿他没办法的许亭欢,只好无可奈何的苦笑。

    但……猛地他又想起了什么……

    “既然你是共犯!那又为什么第二天那么郑重其事的砍我?!别告诉我那是你与众不同的害羞方式?!”

    “……”接过被他蹂躏的史册,史官提笔写了什么,然后回头,给了许亭欢许亭欢一个干干净净的和煦的微笑……一个仿佛可以溢出幸福的微笑……

    “太史公曰:‘钦定君心,是我的终究跑不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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