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一向最会出鬼点子的他,又有了最新的馊主意。
雨停了,他把那辆BMW的顶篷打开,还它原本敞篷跑车的本色,带着轻松愉快的心情,一路飘回龙家大宅。
他还没踏进家门便发现今天的龙家大宅热闹非凡,院子外的车道上停了五辆十分高级的私家轿车,随车的司机们则无聊地在院子里的一个角落里玩起扑克牌。一走进家门,子铭又瞧见原本很闲的管家和帮佣两人,现在却由左右两侧的起居室里跑进跑出地忙着沏茶。
而左右两侧的起居室里传来的吵杂声,就像是有十几个人在喝茶、聊天、嗑瓜子儿还同时打牌。
偌大的大厅显得空空荡荡,只有一个人赖在沙发上死抱着电话不放。
“……家里太热闹了……是啊,我老爸和伯伯的牌友这几天常到家里来走动,少则两桌,多则四、五桌,随便帮忙端个茶都能赚到七、八千块的花红,我看澳门的中型赌场也不过如此了……不关我的事?乖乖写作?开什么玩笑,我忙着听那些叔叔伯伯姑姑阿姨们细数他们的当年勇都来不及,哪有时间写稿?”
龙子铭瞪了她一眼;这个小鬼,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好啊,没问题,拜拜——”龙璋琳丢给哥哥一个骗死人不偿命的微笑。
“出版社打来的啊?”龙子铭突然热心地问。
“嗯。”不疑有他,她应声道。
“又拖稿了?”他太了解自己的妹妹了。能坐的时候绝对不站,能躺的时候绝对不坐,总而言之只有一个字:懒。
她吐吐舌头。“拖稿有理,敛财无罪——这是我的至理名言。”
“是吗?”龙子铭盯了她一会儿。
瞧她那副心虚的模样,这回肯定是火烧屁股了。
“我倒是觉得家里真的太吵了,”龙子铭心怀鬼胎地笑着。“想不想找地方清静一下啊?”
“想!”虽然有花红可以拿,但是伺候这些叔伯姑姨实在毫无乐趣可言。
“是吗?”
她看着哥哥,忽然发现苗头不对:糟糕,中计了!
“你……你想干么?”她张大了眼睛,瞪着龙子铭。
他笑容里的一抹邪气,足以让任何人见了都会想夺门而出——惨的是,他老兄高大的身躯,早已把大门口堵住,活生生像是“卡门”再世。
“我、要、你、搬、家。”他吐出五个字。
她倒抽一口冷气。“你要把我赶出去?”
“什么话?你是我妹妹,我怎么会想把你赶出去?”龙子铭一板一眼的表情,说起话来也正经了七分。
“那你到底想干么?”她已经向后缩到快陷进沙发缝里了。
“请你去海边度假,怎么样?”他笑着宣布。
“海边?你要我搬到金山那栋别墅去?”
“错!”他说。“不过,你要去的地方距离咱们家的别墅很近、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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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下午,淇曼照约定和华霜浓在她公司附近的餐厅见面,她们聊了好久,直到天色很晚了才开车回家。
淇曼向华霜浓叙述她认识龙子铭的经过,华霜浓听完笑得前仰后翻,当然她还说了家里电源被停掉的事,但是她没有提到房东在赶她,也没说她的银行存款正在节节下降,她习惯独立,不想把自己的问题推给别人。
淇曼一面开车一面注视前方的蓝色天空,希望她的心情能像蓝天那样开朗。但是,一大堆的问题压得她喘不过气;电的问题、房子的问题、工作的问题,还有她的钱能够让她活多久的问题——生命充满了各种挑战。
她把车开得很慢,不想太早回家,回家干么?反正家里没有电,眼前一片黑暗的她根本什么事也做不成。但是明天早上开始,她必须认真地钻研早报里的人事工作栏和租屋广告,她必须找一间便宜的公寓,不然她就真的得露宿街头了。
月亮出来了,海边的夜景别有一番风味,她常常坐在屋外看星星听海涛,除非这一带还有别的房子要出租,否则以后大概都不可能拥有这种享受了。
她把车停好,慢慢地走到后面。她拉开背包的拉链找钥匙,眼角的余光却瞄到厨房里竟然灯火通明。
怎么会有光线?家里根本没电,哪来的光线?
难道是小偷?不可能!怎么会有小偷跑到海边的小木屋来偷东西?小偷也不可能七早八早就登堂入室。如果真的是小偷,那他的手电筒一定是一千支烛光的强力手电筒,才能让屋里看起来这么亮。
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双手害怕地发抖,她试着转开门把——门没锁。她记得很清楚,出门前她明明把门反锁了。一想到这儿,她又打了个冷颤。
就在这时,淇曼听到一阵笛声。炉上竟然在烧水,那个笛声是水壶内的水被烧开时水蒸汽冒出来所引发,而且它的声音尖得简直就是特地要引人注意。
小偷会在她家里烧开水?这是哪门子的梁上君子?
她忍不住了,深吸一口气壮起胆子,毫不犹豫地便开门冲进去。
“啊?你回来啦。”
一个女孩就站在淇曼面前,害淇曼当下傻住。
“你好,我是韩文湄。”那是一个个子比淇曼高一点,年龄也可能比她小一点的女孩子。总之,她绝对不可能是个贼。
淇曼楞楞地接着打招呼。“呃……我叫罗淇曼。”
“我知道,房东告诉我了。”韩文湄把瓦斯关掉,笛声立刻慢慢消失。“你回来的正好,一块来喝茶吧。”她手脚俐落地取出两个上好的陶杯。
淇曼注意到韩文湄竟然穿着子铭的羊毛拖鞋。
“希望你不介意我借你的拖鞋穿,”小湄微笑着倒了两杯茶。“这鞋好大,可是上面的羊毛好舒服。”
我介意,十分、非常、相当该死的介意!淇曼在心里怒吼。看到别的女人穿着子铭的拖鞋,她心里很不是味道。
“那不是我的拖鞋,是一个朋友的。”她以平静的声调说。
“我想也是,”韩文湄微笑着。“你直接叫我小湄就行了,我听不惯别人连名带姓的叫我,来一杯热茶好吗?”
“我很想,”淇曼蹙起眉头。“但我记得我没有茶叶。”事实上,那天去购物回来之后,淇曼发现自己居然迷糊得连咖啡都忘了买o
“喔!我买来了。晚上喝茶,早上喝咖啡,这是我的习惯。”说完,小湄立刻端了一杯茶到淇曼面前。
淇曼眨了眨眼睛,呆了五秒之后才提出疑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小湄听了之后也一呆。“哎呀!看我多糊涂……对不起,对不起,我罗嗦了半天却没有表明来意——我是个写小说的,是这里的新房客。我应该星期一才搬进来,可是我原先租的地方到期了,房东说你不会介意我早几天搬来和你共用房子。”
她当然不会介意,她根本不能介意,林木森肯让她再多住几天已经是他的恩典了。可恶的林先生,她希望他走路摔死、坐车撞死、吃饭噎死、喝水呛死!
“我早该知道。”淇曼生着闷气,却无法对无辜的小湄发作。“他向我们两边加收房租,贪这几天的小便宜。”
“哦?他是那样的人吗?”小湄端起热茶,朝着杯口吹气。“我倒觉得他人满好的。”
淇曼险些被热茶噎到,差点喘不过气。“满好?”
“嗯,”小湄认真地一点头。“他很帮忙呀,我下午来的时候屋里还没有电,他立刻打电话给他在台电公司的朋友,三十分钟后电就来了。”
“天,真是奇迹!”淇曼自言自语道。这几天还真是高潮迭起、奇迹不断。
“你为人真是随和,都没有冲着我咆哮耶。”小湄笑道。“别人要是发现自己家里突然多了一个陌生人,可能早就已经报警来围剿了。”
“我的适应力不错,”淇曼有时候也满佩服自己的。“我确定你不是小偷后就放心了,毕竟看到陌生人在你的厨房里烧开水比看到她在翻箱倒筐要好得多了。”她说完,再喝一口热茶。今天挺冷的,她发现自己还真是需要喝喝茶暖暖身。
“你比我冷静多了,”小湄笑着点点头。“我哥哥常常笑我像个没什么常识的乡巴佬,遇上一点小事就会大呼小叫。”
“别听他的,太冷静也不是什么好事。”淇曼直觉地想到了周邦彦。
小湄提起水壶走上前来,在淇曼的陶杯里添上热水,普洱加上菊花的香气立刻四散,和第一泡的味道完全不同。“你跟他描述的完全一样。”
“谁呀?”淇曼有点不敢问,可是她好奇死了。
“呃……”小湄顿住了她为自己添热水的手。“是……是……房东。”
“你听到的绝对都不是好话!”淇曼苦笑了一下。
“不不不——”小湄笑着拉长尾音。“他说了你不少好话,而且他还说你是他所见过最漂亮的女人。”
淇曼瞪大了眼睛。“你确定我们在谈的是同一个人?”
“没错。”小湄笃定地道。“我说的是‘我的房东’。”
小湄的房东,那铁定是林木森不会错。
淇曼的头又开始痛,她认了,不过就算她头痛到休克昏过去,她也不会相信林木森会说她是他所见过最漂亮的女人。
事实上,她会比较希望这句话是出自另外一个人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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淇曼的日子暂时不会太无聊,因为这几天小湄简直把淇曼当成同住了好几年的姐姐一般,一天到晚对着她吱吱喳喳无话不谈。
小湄喜欢穿着宽大的睡衣和那双羊毛拖鞋坐在电视机前喝热茶吃爆米花,她是个很开朗很健谈的人,常常说些有趣的事情,令人不得不喜欢她。
这一天,当小湄终于起床时,淇曼已经在报纸上的广告栏画了好几个圈圈。
“早安。”小湄打着呵欠走进厨房,脸颊因为刚睡醒还红扑扑的。
“不早啦。”淇曼笑着。
“哇,洋装。”小湄揉揉眼睛,发出一阵惊呼。“你要去约会啊?”
“不是。”淇曼圈起一则出租公寓的广告。“我今天早上必须早一点行动。”
“行动什么?今天是星期天耶。”小湄倾身看一下报纸。“没有人在星期天早上工作——除了牧师。嘿!你到底在干什么?”
“你还看不出来吗?我在找房子呀。”淇曼突然皱起眉头,一脸困惑地问小湄。“‘安坑’在什么地方啊?”
“千万别考虑那里,”小湄斩钉截铁道。“那是个狗不拉屎、鸟不生蛋、乌龟不靠岸的地方。”
“是吗?”淇曼沮丧地把其中一个圈圈画掉。“难怪房租这么便宜。”
小湄把研磨好的豆子丢进电壶里开始煮咖啡,然后一屁股坐在淇曼旁边椅子上,用诡异的眼神瞄了淇曼一眼。“你为什么要考虑预算?”小湄问。
淇曼听完只好苦笑一番,她既羡慕又佩服小湄开朗的个性,如果小湄也和自己一样没有工作也没有钱,而明天就要被房东扫地出门,不知道她是不是还能保持一贯的乐观豁达。
“因为我的银行存款少得可怜,”淇曼无奈地叹气。“照这个情形看,能找到一间有水电的公寓就是万幸了。”
小湄的眼珠转呀转的,终于停住。“那你干么要搬走?”
“因为我说过我要搬走。”淇曼扮了一个鬼脸。“你应该知道我们的房东不是个泛泛之辈,我不过是延迟几天搬出去,他就气得简直恨不得把我杀了。”
不只是林木森,她对另外一个人也感到极度的不满。那个以拯救邻居为嗜好的自大狂哪里去了?为什么又消失无踪了?
小湄忽然说道:“反正这里有两个房间,你可以继续住在这里,我们一起分担房租。在我交出下一个故事之前,我的荷包也是干的,两人合租的话可以节省一半的房租那。”
“我……我从来没想过……”淇曼眼睛一转,蹙起眉头。“你怎么知道我在找工作?”她不记得她对小湄透露过。
小湄迟疑了一下。“我猜的。因为我想如果你的收入固定就用不着搬走了,不是吗?”
淇曼认真地考虑,三秒钟后便认定这是最好的办法,除此之外她也没有别的路好走。“你真的愿意这么做吗?”淇曼问。“你原本并不打算和人分租的。”
“我喜欢朋友,”小湄真诚地说。“算你帮我一个忙,我们可以节省彼此的开支,房租伙食一律对分,好不好嘛?”
“当然好。”淇曼笑着伸出手和小湄相握。“你不知道这个点子帮了我多大的忙。我本来以为明天开始我就要睡到公园的凉椅上,用牛皮纸袋遮住脸。”
说真的,事情发展至此,她实在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不要这么悲观,天塌下来还有人顶;相信我,你很快会找到工作的。”
“希望如此,”淇曼道。“这年头的资讯人员不值钱了,我看了三天的报纸,没人肯请个小小的程式设计师,不过,找工作的事实在也急不得,能先安顿好住处我已经很谢天谢地了。”
“对呀!”小湄高兴地拍手。“我们正式成为室友了——值得庆祝。”
说时迟那时快,小湄的话声刚落,她们就听到了敲门声。淇曼擦了擦手走到门边,一打开门便屏住了呼吸。
“嗨!”子铭穿着海军蓝的短裤和白色运动衫,悠哉地出现在门口。
该死三次加杀千刀的龙子铭,他怎么可以趁她一点戒心也没有的时候,又这般光鲜亮丽地从她眼前冒出来?完了!死了!毁了!她就算是一个月不和周邦彦见面,也不会有像现在这样和子铭重逢的悸动和震撼。
“把嘴闭上,淇曼。你的嘴张大得连航空母舰都飞得进去。”他笑着说。“你想我想得这么厉害吗?”
鬼才想念你!她想大叫,可是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谢谢你的关心,我很好。”她清了清喉咙后才说。“你怎么样?”
他低下头盯着她的唇,好像在犹豫要不要吻她。“我好渴。”
她用食指把他的下巴推远一点,保持安全距离。“你要喝杯饮料吗?我们有开水、果汁、牛奶、咖啡和茶。”
“我们?”子铭盯着她,一副丈夫在质问太太是不是偷人的模样。“我希望我没有打扰‘你们’?”他特别加重了“你们”的语气。
他凭什么那样质问她?淇曼正要发火,小湄出现在客厅的一角。
“淇曼,是谁呀?”小湄一见到子铭,立刻两眼一亮。“我在奇怪你怎么出来这么久,所以出来看个究竟。”
她当起介绍人的角色。“小湄,这位是龙子铭,我们的邻居。子铭,这位是韩文湄,林先生的新房客,我的新室友。”
淇曼看着子铭的反应,只见他用非常“友善”的笑容望着小湄。
“邻居吗?真是太好了。”小湄欣喜地说。她没有露出一丝面对着陌生人的别扭神色,仿佛子铭已经是几十年的老邻居。“龙大哥,你叫我小湄就行了。”
“嗨!小湄,很高兴我们多了你做伴,如果你发现自己缺了什么,可以随时过来找我借。”子铭接着望向淇曼。“她是室友?这么说你不会流落街头了?”
哼!难得子铭还记得要关心她;淇曼挤出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笑容。“我有了落脚处你很失望是吗?我知道你很想摆脱无赖。”和无赖的主人。她想道。
子铭诡谲地笑,仿佛读得出她的心思。“我是很想摆脱无赖,但是它似乎很喜欢我,我不忍心让它失望。”他的话中带有弦外之音。
淇曼瞪他一眼,却没发觉自己的脸随之红了起来。她气得想狠狠地咬他一口,就像他踩无赖的尾巴那样,咬得他鲜血淋漓、鸡猫子喊叫,才能泄她心头之恨。
“龙大哥,”小湄笑盈盈地。“我刚才好像听到你说你渴了,你要喝什么?”小湄立刻以女主人兼老朋友的姿态招呼他。
“我也饿了。”子铭的眼睛在淇曼身上流连忘返。“我有个主意,我们今晚上街去吃一顿,好好庆祝一番,你说怎么样?”
“我说,”淇曼咬牙切齿地说话,气得险些把一口玉牙咬碎,他当初为什么就没想过要带淇曼出去好好庆祝一番?“如果你以为我……”
“太好了,”小湄打断她的话。“如果龙大哥要当东道主,我们是一定不会错过的。”
子铭诡异地一笑。“好,那我七点钟来接你们。再见。”
小湄立刻上前一步挽留他。“你不是又饿又渴吗?何不跟我们一起吃早餐?我煮了一壶咖啡,烤个吐司也很快的。”
“谢了,我现在还不能吃,”他吞了吞口水,发觉自己实在饿了。“我规定自己要再跑十分钟才能坐下来吃一顿丰盛的早餐。淇曼,你好像也满缺乏运动的,想不想运动一下增强体力?”
如果她想要用运动增强体力的话,她会选择拳击——而且她会拿他来当沙包。
“运动太痛苦了,”淇曼没兴趣地说。“我不喜欢虐待自己。”
“看来我必须纠正你的观念:有机会的话。”
淇曼看着地上,如果她的脚勾得到子铭的影子的话,她会把他的影子踹死。
子铭发现自己得不到她的反应,便识趣地结束话题。“小姐们,晚上见。”
“嘿!等等,龙大哥。”小湄把转过身去的子铭叫回来。“你不是很渴吗?喝杯饮料再继续跑嘛!”
淇曼很不是滋味的吃醋,小湄可真舍不得让子铭走。
他感激地微笑。“不行,坚持到底才能战胜自己。”
“你常常战胜自己吗?”淇曼半好奇半讽刺地问。
“亲爱的淇曼,自从认识你开始我就常常面临必须作战的处境。不过——”他笑得很乐,一副乐于和自己作战的样子。“我喜欢挑战。”
说完话,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淇曼怔冲地想道。他的临去秋波又是什么意思?一声不响地消失个三天三夜,一回来又用那种眼神勾人家的魂魄。
贼!他是个偷心的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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淇曼第一百零八次告诉自己,她不是为了龙子铭而装扮,她刻意打扮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只是想让他见识一下自己漂漂亮亮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本来嘛,哪个女人不想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
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她最丑的时候,唏哩哗啦地哭了好几场,那副模样连她自己看了都讨厌,然而,今天晚上的她可不一样了。
她挑了一件水洗丝质的小礼服,浅绿色的礼服没有肩带,将她光洁圆润的裸肩展现无遗,腰间别着一条细细的墨绿色麻绳腰带,勾勒出她纤柔的柳腰,这件衣服妙就妙在只要带子一拉,整件衣服就会松开。
这对正在度蜜月的新婚夫妻来说很方便,但是,要和子铭及小湄去吃大餐可能就有点危险,为了预防万一,淇曼把带子打了两个结,以防穿帮。
子铭穿着一套三件式的灰色西装,准时在七点钟到达,他英俊得就像从时装杂志上走下来的男模特儿,既正式又带有一丝不羁。
替他开门的小湄连忙让他进门,他微笑着,轻松自在地赞美她。
“嗨,小湄,你穿得很漂亮喔。”
“谢谢。”
他接着望向淇曼。然后,笑容在他脸上冻结!
他的眸子从她脸上往下溜,裸肩、隆胸、腰上的结、圆臀,再回到她脸上和她四目交接。
淇曼无法从他脸上的表情读出他的心,他到底喜不喜欢她这个样子?怎么变得痴痴呆呆的,连基本礼节都忘了。
她紧张地开口打招呼。“嗨!晚安。”
“晚安。”他望着她肩上浓密的黑发,目光再停驻到她诱人的乳沟。
他不喜欢吗?淇曼在心里纳闷。他至少应该礼貌地赞美她一句呀!
淇曼试着打破僵滞的沉默。“你很适合穿三件式的西装。”
“是吗?”他摸一下领带,眼光又飘回她胸前。“就那样吗?”
她不解地眨眨眼。“就那样?”
“你的衣服,就那样吗?你不加一条披肩或是毛衣?礼服外面不是应该还有一件斗篷吗?”子铭的表情十分、非常、相当认真:“是不是放在封好的纸箱里?别那么懒嘛,要不要我帮你拆箱找衣服?”
“我不敢相信,”小湄喃喃道。“我真不敢相信有这种事。”
子铭抛给淇曼一个要她闭嘴的目光,转向淇曼说:“外面有点凉,你光是穿这样会太冷,我可不希望你感冒,餐厅里有冷气,所以你最好还是加一件衣服盖住肩膀,才不会着凉。”
“我……不怕冷。”淇曼快要哭出来了。
她花了三个钟头精心打扮,他没有一句赞美的话也就算了,还想把她密密麻麻地包起来,她的身材那么见不得人吗?
她的礼服并不算暴露,只是少了两条肩带,他就那么受不了看她的裸肩吗?还是他宁可看她穿旧运动衫破牛仔裤的样子?
“我以为我穿这一件满好看的。”她委屈地吸起嘴。
“我没说你不好看。”子铭松开自己的领带,仿佛急需要一些氧气。“你看起来很漂亮,我不反对你穿这件衣服,我是怕你感冒,希望你加一件外套。”他说话的同时,脸上没有笑容。
“龙大哥,你真体贴。”小湄微笑道。“如果你也要我加外套的话……”
“我没问你。”他瞪小湄一眼,脸上仍然毫无表情。他转向淇曼,看见她欲哭无泪的表情。“算了,就当作我没说过,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