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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不见后 第二章 作者:苏慕
    誓言幻作烟云宇,负尽千般相思。

    莫瑞岛是美国近年来最富盛名的度假岛屿之一,被称为二十世纪最后一处天堂”。

    因为它四季温暖如春的气候和岛上迷人的风光,每年都可以吸引数十万游客到此旅游。

    然而,天堂却在一夕之间变成地狱。

    一场罕见的风暴席卷了岛屿上下方圆十里内的海面和陆地,一艘载满游客的巨轮在暴风雨中倾覆,数百名乘客不幸遇难,葬身大海。

    丽莎是岛上派遣的救援人员,当她赶到出事地点附近时,已经有部分乘客获救,被安置在岸边的一家饭店中。

    “丽莎,你来了真好.”杰克在不远处挥手,唤她过去。

    “情况如何?”丽莎焦急的问。

    “很糟,据说已经死了两百多人。”杰克手中不停的为惊魂未定的游客包扎伤口。

    丽莎忙打开随身携带的救生包,在距离自己最近的小女孩身前蹲下,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显得和蔼可亲,“小妹妹,你哪里受伤了?”

    小女孩低垂着头,轻轻的低吟:“妈妈在哪里?”

    丽莎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发现她是一个东方小女孩。

    “你是哪里人?日本?韩国?”她笨拙地用自己仅知的一点日语向对方提问。

    小女孩缓缓抬起头,原本清澈明亮的大眼混沌一片,喃喃地重复道:“妈妈在哪里?妈妈在哪里?”

    丽莎没办法回答她,但看到她腿上还淌着鲜血的伤口也顾不得追问她的来历,拿出消毒液为她消毒。

    大概是消毒水碰疼小女孩,她匆然尖叫:“妈妈,我要妈妈!我要爸爸!”然后推开丽莎冲了出去。

    丽莎惊呼着追了上去,她到底是成年人,几步就追上,将小女孩拉住;而小女孩在她手下挣扎,不停的尖叫。

    杰克也跑过来帮她,将小女孩扛回房间,对丽莎说:“她受了刺激,现在情绪不稳,和她说话一定要有耐心。”

    丽莎是第一次做救护员,缺乏经验,对待这样一个言语不通又年龄太小的伤者,显得有些束手无措。“她的亲人呢?”

    杰克摇摇头,黯然回答:“她的父母都已被证实遇难了。”

    丽莎神色也黯然了。这个小女孩看起来只有六、七岁左右,该如何告诉她这样悲惨的事实?

    小女孩挣扎累了,在杰克的桎梏下大口的喘着气。

    丽莎拉开杰克的手,蹲下来握着小女孩的手,“你的妈妈马上就会回来的,请安心等待。”

    小女孩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悲伤的望着她,让丽莎看了都觉得心疼。

    紧接着,小女孩颤抖起来,好像遭受了风寒或是最沉重的打击。

    丽莎忙取来一床毯子裹在她身上,却依然无法让小女孩平静下来。

    “你要不要喝一杯水?”丽莎拿过一杯温咖啡,递给她。

    小女孩却咬紧嘴唇,连手都不肯伸出来,只是蜷缩在毯子中,像是受了惊的小动物;两行泪水则顺着她美丽的大眼睛滚落,滴进咖啡中。

    杰克突然跑了进来,带来让人振奋的好消息,“有人找到这小女孩的一个亲人。”

    “真的?太好了!”丽莎跳起来。“在哪里?”她刚问完,一回头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有着东方面孔的少年。

    少年大约十二、三岁,身材修长,虽然全身上下都已被海水浸湿,却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惊惶。那张年轻的面庞,有着如月光一样的皎洁明朗,带着诗一般的忧郁气息,好似从另一个世界中来到人间的天使,令初见的人心头都洋溢着一片暖暖的微风。

    少年挺直着身躯,一步步走到小女孩的面前,轻轻唤着:“冰儿。”

    小女孩抬起头,泪眼滢滢的对上少年的眸子。

    少年一言不发,伸开双臂将小女孩紧紧搂在怀中,任她的泪水疯狂宣泄,浸透他的肩头。

    “妈妈和爸爸去哪里了?”小女孩哭泣着问。

    丽莎惊讶的在少年的嘴角看到一抹微笑,虽然她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却感觉他好像正在为小女孩讲述一个童话。

    “他们去了天堂,记得吗?妈妈说过,要带我们去一个和天堂一样美的地方,她只是和爸爸先我们一步去了而已。”

    “那么,他们是不要我们了吗?”小女孩感到惶恐不安。

    “不,不是的。”少年紧紧揽着她的肩膀,安慰道:“爸爸和妈妈相信我们可以独立的生存下去,他们是很开心的离开的。”

    “可是,我害怕……”小女孩还在颤抖。

    少年温柔一笑,“不要怕,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永远不离开。”

    丽莎呆呆的看着眼前相拥相偎的一对小人儿,好像看着一双虽然负了伤却依旧美丽孤傲的飞雁。

    而少年沉稳冷静的气质更加让她心折。

    少年突然回过头对她说:“谢谢您照顾我妹妹。”说的是极为流利的英语。

    丽莎一愣,在对上少年那双月光般深湛的眸子时,竟忘记了回答。

    海难发生后的第二天,丽莎在幸存者名单中找到这对兄妹的名字:楚怀玉、楚怀冰。

    历史从这一刻起,将这一对兄妹的命运奇异的连在一起;冰冷而残酷的玩笑渐渐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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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年后美国清源学院

    背着书包走进训练室,今天是舞蹈活动的时间。楚怀冰从两年前参加了之后就是其中的佼佼者。教练很欣赏她天生筋骨的柔韧性和对舞蹈的领悟力,希望能把她培养为出类拔萃的舞蹈家。

    放下书包,身后有人重重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嗨,楚怀冰,你听说了吗?今年耶诞节咱们有可能会公开演出。”是一起跳舞的明妮。

    “哦。”楚怀冰简单的应了一声,兴趣缺缺,换上舞蹈衣服,扶着把杆开始压腿。

    明妮兴致勃勃的在她耳边说:“听说这回要表演罗密欧与朱丽叶。我猜男生组肯定是你哥哥演罗密欧了,咱们女生组这边好像还没有定下人选,但是翠珊很想争这个名额,好几次去单独找老师了。”

    楚怀冰的瞳眸中闪过一丝光芒,吐出几个字:“她配吗?”她不是高傲到目中无人,但是翠珊无论如何也没有扮演朱丽叶与哥哥同台共舞的资格。

    斜眼看到翠珊趾高气昂地从门外走进来。两人的目光对视一秒,立刻分开。

    翠珊的追随者们已经将她围住,将她当成女王一样吹捧着争相献媚。

    翠珊大声的笑着,“这次扮演朱丽叶的演员听说至少要十三岁以上才可以,老师说年纪太小的人在理解舞蹈上有困难。”

    楚怀冰正在下腰,听到这句话停顿了一下,又装作充耳未闻,不去理睬。

    翠珊的一名Fans问:“谁来演罗密欧呢?”

    “那还用说吗?一定是王子啦!”有人嘴快接答。

    听人提到“王子”这个名词,楚怀冰的唇微微一笑。

    王子,是许多女生给哥哥取的封号,是形容他好像童话中的王子一样俊美高贵、举止优雅。

    每一年的校际舞会,多少女生都为能和哥哥共舞一曲而打扮得花枝招展。

    有这样出色的哥哥,是任何妹妹都会很自豪的。

    老师走了进来,问那些还在叽叽喳喳的人说:“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赶快练舞热身?今天还有考试,不想过了吗?”

    人群应声散开,显然很多人都忘记今天是芭蕾舞基础考试的日子了。

    提前热身完毕的楚怀冰抱膝坐在把杆下,翻着手中的一本漫画。头上蒙上一片阴影,挡住她的光线,让她不得不拾起头看向这个不速之客。

    翠珊冷冷的说:“楚怀冰,不要以为你的基本功练得好就得意忘形,这次的女主角你是不可能当上的。”

    楚怀冰淡淡的问:“老师已经许诺给你了吗?”

    翠珊变了一下脸,“这个用不着你操心。”她甩头而去,不层一顾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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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试开始,终于轮到楚怀冰。她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动。

    老师感到很奇怪,“楚怀冰,你不会忘记动作了吧?记得动作串连时候的连贯性。”

    楚怀冰看向老师,“老师,今年的表演主角已经定下人选了吗?”

    没想到她会公开问这个问题,老师一下子被问住,讷讷地开口:“这个……这个和今天的考试没关系,我们待会儿再谈好吗?”

    楚怀冰却继续问:“难道人选不是应该公平竞争的吗?”

    老师有几分恼怒,“我说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你要听解释,我可以待会儿解释给你听!”

    楚怀冰扬起雪白的小下巴,“我可以做连续旋转三百六十度十圈接空中打击五次,我的钢琴已经到了八级,我的每门功课都在A以上,为什么要以年纪来划分舞蹈者的参与界限?”

    老师怒道:“楚怀冰,你今天存心捣乱是不是?给我出去!”

    楚怀冰立刻转身离开考试表演区,从旁边拿起自己的书包,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老师还在后面拼命的喊:“楚怀冰,你……”

    走到不远处的男生训练室,她停下来,趴在窗台边悄悄的凝望着屋里的景象。

    屋中正在练舞的人有二十几个,她却可以一眼就找到哥哥的身影。

    在西方人高大的身材中,楚怀玉修长却骨骼匀称,和同龄的男孩比可能还有几分瘦削,但举手投足所透出的优雅风度,以及脸庞上永远温暖如春的笑容却是任何一个同龄人都无法相比的。

    紧身的黑色舞蹈服因为汗水的浸透而更加服贴的裹紧他的身体,飞扬的音乐声中,他轻灵的跳跃、旋转,像是尘世间最美的精灵。

    楚怀冰虽然自知自己的舞蹈不错,但是每每看到哥哥的动作却像着了迷似的看得目不转睛。她理解那些迷恋哥哥的女生为什么会一个个好像花痴,其实她自己正是哥哥最最忠实的崇拜者之一。

    她默默的注视着,直到哥哥猛地回身看到她,对她露出微笑,她却匆然转身垂头走开。

    慢慢的走在校园的石路上,很快听到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她被拉进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胸膛中,低沉却温暖如春风的声音在她的头顶旋起。

    “冰儿,怎么了?不开心吗?”

    她缓缓拾起头,看到哥哥的额上还留着几滴汗珠,顺着他光滑的面颊滴落到地面上,而他还穿着舞蹈服,显然是急急忙忙偷溜出来的。

    她眨了眨眼,神色黯然。“你要和翠珊一起跳舞吗?”

    “什么?”楚怀玉疑惑的反问,“什么跳舞?和翠珊?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真的不知道?女生组里已经传开了。”她压抑的郁闷一下子爆发出来,“你说过不会和别人跳舞的,可这次年终表演,你却要和别人跳罗密欧与朱丽叶!讨厌,哥哥说话不算话,我讨厌你!”

    她重重地一跺脚,冷着小小的脸孔,转头就要跑时,却被拉住。

    “你是说耶诞节的表演舞会?”楚怀玉知道了事情的起因,没好气的笑了,“你误会了,老师只和我说我可能有机会扮演罗密欧,可没告诉我谁扮演朱丽叶啊。怎么?女生组选了翠珊?”

    “哼!就当你不知道好了,那我现在告诉你了。你回答我,你要和翠珊一起跳舞吗?’

    楚怀玉一笑,宠溺的揉揉她的头发,不正面回答:“鬼丫头,是要威胁我吗?”

    “不肯回答算了,我知道你想多认识几个美女。”她咬牙说。

    楚怀玉哈哈大笑起来,将她拥入怀里安慰,“好了,别胡思乱想,我答应你,除了你,别的舞伴我都不要,好不好?”

    楚怀冰在哥哥的怀里扬起脸,轻声问:“真的只和我跳舞?”

    “是啊。”

    “跳一辈子?”她乌黑的眼睛专注地盯着哥哥的双眸。

    “一辈子。”

    哥哥平静的回答骤然让她的心情愉悦起来。

    一辈子,一个人只有一生而已。生命何其宝贵,用生命做承诺是最沉重的誓言;她相信哥哥不会轻易骗她的,她相信哥哥会真的一生都只与她共舞。

    上帝,别惩罚她的自私。哥哥的温柔细腻、哥哥的深沉热情,包括哥哥最优美的舞蹈和最动人的微笑,她只想一个人独占。

    她与哥哥的感情就好像此刻彼此的距离,紧密得不给外人留下一丝一毫的缝隙,这样她才能听清楚哥哥的心跳;这时候她才会相信,他们兄妹会彼此扶持,患难与共,厮守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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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怀冰最不喜欢的是体育课的游泳训练。

    站在池边,望着那一池清澈的碧水,她的头有些发晕。

    从很多年前起,她就害怕面对水,尤其是这平滑如镜的水面,总让她回忆起那瞬息骤变、波涛汹涌的大海。想起倾覆的巨轮,在水面上挣扎的人,想起被海浪卷

    走的父母……她害怕水,害怕被水淹没头顶时的恐慌感。

    她坐在水池边,只是用脚挑拨着水面。游泳池内的室温已经达到二十度,但她的心情却像屋外已经轻舞飞扬的雪花一样清冷优闲。

    翠珊的班级也正在上游泳课,她犀利的目光早已在刚才就抓住楚怀冰的身影。

    她从水池的那一面游到这边,自楚怀冰的身前跃出水面,坐在楚怀冰旁边。

    “不敢下水?”翠珊挑衅的问。她早已得到线报,知道楚怀冰有恐水症。

    楚怀冰懒得和她说话,还是用脚击打着水面,甚至有些故意的把水花溅得老高,让翠珊的身上也不得不沾了一些。

    翠珊咬着牙问:“你哥哥不参加耶诞节表演,是不是你出的主意?”

    楚怀冰简单的回答:“他的事情由他自己决定,我不会干涉。”也许说得有些虚伪,但她的确没有指使哥哥去做什么。

    翠珊恨恨的说:“没想到你心胸这么狭窄,当不了女主角就要拉着别人也不表演。你这样永远也成不了明星的!”

    “谁希罕当明星?你吗?反正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楚怀冰年纪虽然小,说话却如刀子一样,对敌人从来不留情面。

    她站起来,想躲开翠珊。

    翠珊却大声的对室内的其他人说:“咱们的楚小姐好像还没有下水就要下课了吗?大家想不想看东方美人鱼游泳的样子?”

    “想!”不明其意的同学故意起哄一起高叫。

    楚怀冰不得不被迫站住,下意识的四下环顾,看不到哥哥的身影。没有哥哥在,她独自面对令她感到艰难的事情,她没有信心。

    教练凑趣的喊:“楚怀冰,你再不下水,我就要给你不及格了!”

    她无奈只有走回来,绕过翠珊得意的目光,扶着扶手一步步将身子潜入水中。

    先是脚,然后是腿,是胸……水渐渐淹到她的心脏。她的个子本来娇小,水面相对较深,一时间怎么也踩不到水底,她只有死死抓住栏杆不敢放手。

    “放手啊,楚怀冰,放手你才可以学会游泳!”教练游过来要指导她。

    她摇着头拼命将身子完全探出水面,大口的呼吸。

    那种恐慌感已经悄悄来临,她不敢再多接近水底一步,急忙踩着台阶重新爬出水面。

    翠珊斜睨着她,冷笑着,“怎么,我们未来的舞蹈女皇连水都怕吗?要不要我帮你一把?”

    看到翠珊猛推过来的手,楚怀冰惊呼一声,本能的倒退,一下子跌入水中。

    游泳池的水并不深,然而她却感觉像掉进一个无底的深渊;就像多年前她跌入大海中一样,无论她怎样哭喊,都等不到救援的双手。

    水顺着她的口倒灌进她的身体,冰凉的冷沁了她的心,和她的泪混在一起,将她淹没。

    她下意识的挣扎着,神智渐渐迷失,喃喃地喊:“哥哥……”

    然而,无情的水再一次将她的声音一并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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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怀冰朦蒙胧胧的醒来,眼前是一片深蓝色的天幕,好像还有些白色的星星散落在天幂中。这景象让她觉得有些眼熟,眸光转动,看到伏在床头熟睡着的人,她才明白自己身处家中,她所看到是自己房间的天花板。

    她轻轻一动,那人也醒了,微笑着问:“好点了吗?胸口还疼吗?”

    她眨眨眼,不知怎地,眼泪竟然在眼眶中打转:当泪珠滚落的一刹那,她已经被拥进那人的怀中。

    “好了,不用怕了,你现在平安了。医生说你只是呛了水,在家休息几天就好了。”楚怀玉为她盖好棉被。“你真吓了我一跳,以后不要再做危险的动作了。”

    “我没有!”她不满的辩解:“不是我要故意落水的,是翠珊推我的!”

    楚怀玉的脸上却没有她所期待的愤怒,只是平静的问:“冰儿,你还是很怕水吗?”

    她垂着头沉默不语,觉得他不应该先问这个问题,而是应该去为她报那落水之仇。

    楚怀玉等不到她的回答,但看她阴晴不定的笑脸,也猜到她的心思,于是说:“你累了,还需要休息,这个问题咱们以后再说。”

    他吻了一下楚怀冰的额头:小的时候,每当她从恶梦中惊醒,他都是以额上的轻吻令她安定下来。

    楚怀冰软软的靠在他的肩膀上,柔声道:“哥哥,为我讲故事好吗?”

    “讲什么?”

    “讲雪女的故事。”这是儿时母亲常为他们兄妹讲的一个老传说。

    在日本冰天雪地的山谷中,住着一位雪女。她掌管着风雪,倾国倾城的美貌却很少被世人看到。有一天,一个年轻人在风雪中迷失了方向,雪女救了他,两人一见钟情,彼此相爱。后来那个年轻人离开山谷去寻找外面更广阔的天地,从此就再也没有人见到雪女。传说后来再见到雪女容貌的人,都会被雪女发动的雪暴夺去生人叩。

    这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但楚怀玉并不喜欢这个故事。

    “雪女是好人还是坏人?”很多年前,母亲第一次为他们讲述完这个故事的时候,提出这个问题。

    楚怀冰含着眼泪回答:“是好人!”那么美丽的雪女,一定是好人。

    楚怀玉却说:“她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别人,她是一个既冷酷又自私的人,她不算是好人。”

    今晚楚怀冰想听这个故事,楚怀玉却不想再提起。

    “这个故事太悲惨了,换一个轻松点的故事吧。”他不想让妹妹小小的年纪就装满如雪女那样激烈偏执的感情。

    楚怀冰撇撇嘴,“人家生病,想听的故事你又不讲,存心气我!”

    楚怀玉唇角轻轻翘起,低声说:“我给你讲一个拇指姑娘的故事好了。”这是一个美丽的童话,有着美丽的开始和美丽的结尾:对于娇俏的妹妹来说,只有这样的故事才应该永远的留在她的记忆中。

    他轻轻的讲述:“在很久以前,有一位拇指姑娘……”

    楚怀冰的身体还很虚弱,困意渐渐席卷而来,她强睁着眼睛靠在哥哥的肩膀上。这样依偎的感觉真好,似乎即使是天塌地陷都有哥哥支撑着,令她无所畏惧。

    哥哥,她的哥哥,这世上最最疼爱她的人,也许是她唯一的亲人。

    楚怀玉的声音还在她的头上说着:“后来拇指姑娘遇到一个……”

    她努力想听清楚这个故事,然而终于还是被睡神打败,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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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诞节的校际舞会到了。

    楚怀冰穿上雪白色的公主裙,乖巧的坐在哥哥身边。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用警惕的眼神暗中注意着周围所有企图邀请哥哥共舞的女孩子;每一次看到她们失望而回的时候,她的心底都扬起几分得意。

    “嗨,玉,你怎么坐在这边?”罗伊拉起楚怀玉就走,“快走,我给你介绍个人。”

    “谁啊?”楚怀玉跟随他站起来,不忘叮嘱楚怀冰一句:“冰儿,我一会儿就回来。”

    看到哥哥的身影在人群中消失,楚怀冰的心中有些失落。

    站在人挤人的舞会现场,她只觉得四周是一片孤独的荒漠。

    舞会一开始,主持人通知每个年级每个班的表演者上台献艺,正好叫到她的名字:“钢琴表演,楚怀冰!”

    她走到前面,了无意趣的坐到钢琴前,漫不经心的弹着一首钢琴小品。台下乱轰轰的,恐怕没有几个人认真聆听她的演奏;不过她知道必然会有一个人专注地聆听着,她也只在乎那一个人专注的神情。

    弹奏的间歇处,她用眼角余光扫视着台下的人群,努力想寻找哥哥的身影,终于在不远处的一张沙发旁看到了他。

    此时他正在和身边的人谈笑风生,而他对面坐着的是一个紫衣少女,对方确一样的笑容让她的心震了一下,手下的琴音也乱了几拍。

    楚怀玉好像听到了,扬起眸向她看过来,给了她安抚的一笑。

    她的心又平静下来。哥哥牵挂的依然是她。

    她面无表情的将曲子演奏完毕,悄悄下台走到沙发旁。

    楚怀玉招呼着她:“冰儿,这边坐。”

    这一次她没有听他的话,而是故意坐在紫衣少女的对面,黑亮的瞳眸上下打量着对方。

    紫衣少女看起来大约十六、七岁,眉宇间英姿勃发,妆也化得很成熟。

    和她对视一眼,或许是被楚怀冰眼中冷冷的神色所震,紫衣少女停了一秒才打招呼:“嗨,你好,是楚怀冰吧?”

    楚怀冰默不作声.

    楚怀玉说:“冰儿,人家和你打招呼呢,怎么不回答?这是伊莎贝尔,罗伊的妹妹。”

    楚怀冰暗自恶狠狠的瞪了罗伊一眼,原来他刚才心急如焚的将哥哥拉开,是为了将自己的妹妹介绍给哥哥。

    伊莎贝尔不介意楚怀冰的冷漠,继续和楚怀玉谈着刚才的话题:“这次你不参加演出真是太遗憾,我们好多同学本来都要给你捧场的。”

    楚怀玉温文的笑着,“谢谢你们,我是因为小腿有点拉伤,所以只好退出。”

    一向有着君子风度的哥哥居然为了保护她的自私而说谎,楚怀冰看着哥哥唇边的微笑,暖意已溢满她的胸口;悄悄地,她向他靠坐过去。

    楚怀玉很自然的将她揽到自己身前,低头问:“喝果汁吗?还是可乐?”

    “不。”楚怀冰摇摇头,有些任性的说:“我要喝威士忌。”

    楚怀玉皱眉,“你还太小,不能喝酒,一喝就会醉的。”

    “不,我就要喝,喝酒为什么一定要分年纪?”她最讨厌别人说她年纪小,好像就因为她年纪小,什么事都做不了。

    她伸手去拿酒瓶,却被楚怀玉拦住,“别这样。”

    伊莎贝尔在一旁笑道:“让她喝一杯没什么,今天是耶诞节,本来就是大家狂欢的日子。”说着,她把自己手边的酒杯递给她。“这杯给你好了。”

    楚怀冰神色淡漠的看着她伸过来的手,没有去接,冷冷的说:“我不要别人用剩下的东西。”

    伊莎贝尔没有露出尴尬的样子,释然的一笑,放下酒杯,将酒瓶递给她。“那你自己倒一杯好了。”

    没有打击到对方,楚怀冰感到很失望。她不喜欢看伊莎贝尔这么无所谓的笑,这令她意识到这个人很有可能会是自己将来的一个敌人,而这个敌人会比翠珊那样的蠢女人可怕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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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点快到来的时候,楚怀冰兀自走出舞会现场,屋内的吵闹和热度让她心烦气躁:她甚至没有和哥哥说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她故意的跑开,好像是要和他赌气,气他在人群中可以游刀有余的和所有人交好,面对所有人都可以自在的微笑,毫不吝啬地挥洒着他每一分的风采。

    她不喜欢他成为大众的情人。

    已经是深夜了,学校石子路上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大部分是高年级的学生情侣。

    楚怀冰落寞的走着,身后忽然有一件大衣将她紧紧裹住。

    “又任性了。”楚怀玉轻声的责怪。“现在气温有零下十几度,你却连一件大衣都不穿就跑出来。着凉了怎么办?”

    “大不了生病。”她哼哼的说着,却还是下意识的拉紧衣襟。

    楚怀玉将她连人带衣地搂紧,笑道:“十二点的钟声刚才敲过了,可是耶诞节的礼物我还没有给你呢。”

    “礼物!”楚怀冰兴奋起来。“是什么?快给我!”

    “你这么不听话,要惩罚你,晚一些再告诉你。”楚怀玉狡猾的一笑,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和我比赛跑步如何?如果你赢了,我就告诉你礼物是什么。”

    “好啊!来啊!”楚怀冰不等发令,甩开袖子,已经一马当先的跑了出去。

    楚怀玉噙着笑,看着她飞舞的身形在自己的眼前跳跃着,充满了春天一样的朝气。

    路的尽头是什么楚怀冰并不知道,也没有注意,她只是奋力的奔跑着,为了赢得楚怀玉送的圣诞礼物而拼尽全力。

    学院中有一片小小的白桦林,楚怀冰跑过这片树林,大笑着高喊:“我赢了,我赢……”

    她的笑声硬生生顿住,眼前的景象让她惊诧万分。

    这是一大片晶莹剔透的玉镜吗?不,这原本是湖面,只是因为天冷,湖水冻结成冰,月光映照在上面,让冰面反射出幽幽的白光,好像是一面被施了魔法的镜子,带着诡异的微笑迎接着她的到来。

    楚怀玉已经走到她的身边,轻声说:“很美,是吗?”她回过头,看到他宝石般明亮的瞳孔在月光的映射下更加清澈。“水其实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可怕。”

    楚怀玉拉着她走到一棵大树下,指着地面,“你的礼物就在这里。”

    她好奇的翻开土层,像寻找宝藏一样从中挖出一个木箱子。打开箱盖,里面静静躺着的竟然是一双冰刀鞋。

    “来,穿上鞋,我敦你溜冰。”楚怀玉屈膝蹲在她身前,为她将冰鞋换上。

    看他为她绑鞋带时灵巧的动作,她嗫嚅着:“我不会,我怕……”

    “不用怕,这里没有别人看到。”楚怀玉已经扶着她站起来,走到湖边。

    “来,踩上来,放心,冰层很厚,不会破的。”

    她战战兢兢的看着冰面,死寂的冰面同流动的湖水相比,让她的恐惧感稍稍减去几分,然而依旧无法完全适应这种感觉。

    楚怀玉先站在冰上,他穿的只是普通的皮鞋,所以更要小心滑倒。

    他伸出手,柔声的说:“来,把手给我。”

    楚怀冰迟疑一下,才将小手递过去,缓缓的迈出第一步。

    踩在冰面上的感觉和在陆地上的感觉并不一样,仿佛随时都会滑出去,但楚怀玉紧紧拉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自己身前半米。

    “向前走,别着急,动作要慢,左腿屈膝,右腿使劲,然后蹬出去。”楚怀玉耐心的指导着。

    一步、两步、三步,楚怀冰终于将心中的不安慢慢的释放开来。

    当她可以在冰面上滑出第一步时,笑容浮现在她的唇角间。

    “我会滑、会滑了!”

    她抱着他的颈项,兴奋的跳起来,却忘记自己现在身处冰上,一脚迈大了,骤然失重跌倒;楚怀玉伸臂去抱她,被自己的鞋滑倒,结果两人一起摔在冰上。

    楚怀玉急问:“怎么样?摔疼了没有?”

    楚怀冰揉揉好像要被摔断的大腿,皱皱眉,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真好玩,哈哈,溜冰好有意思!”

    楚怀玉所有的焦虑在瞬间化开,眉宇舒展,问:“还敢再来吗?”

    “当然!”

    楚怀冰挑挑眉毛,从冰上站起,扶着他的胳膊开始第二次的滑行。

    这是她人生中最奇妙的一天。因为她看到原本在她心中代表死亡的水在凝结成冰之后竟然是如此好玩,让她原本单调灰暗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开朗许多。

    扶着哥哥的双臂,她在冰上迈出第一步。

    此时的她并不知道这一步对于他们不可知的未来意味着什么,但是这种在哥哥身边飞翔的感觉却让她一生都无法忘怀。

    飞翔,和天空中零星飘舞的雪花飞翔,在彼此的心底飞翔。

    今年的圣诞之雪好像都变得温柔多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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