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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楼台我的月 page 25 作者:雷恩那
    桌上小火炉烧得旺,吊在上方的大陶壶咕噜噜地冒着白烟,苗大爷青青紫紫的脸像被团团白烟烘出一层红,俊颜当真好生“精彩”。然后,他道——

    “我说了,卢家的事,我来替你了结。”

    她是记得他的话的,当时乍听只觉恼火,满腹莫名的委屈,而今再听,心口却阵阵酸软,鼻腔亦是。

    眼前姑娘突然抿唇不语,苗淬元以为又冒犯到她,毕竟上次说这话时,她还气得逼问他凭什么替她出头。

    他忍住叹息,稳声道——

    “卢大公子一向是卢家老太爷的眼中宝,他与家里炮制药材的女师傅私奔,不顾当年卢、朱两家订下的娃娃亲,他这一奔,卢家整个炸了锅,原就觊觎‘江南药王’掌家之位的其他几房子弟,好不容易逮到卢大公子搅出这一局,怎可能轻易放过……卢成芳就两条路可选,一是带着楼盈素逃,逃得过,从此隐姓埋名过点小日子,逃不过,也就绑回卢家受家法伺候,兴许长辈们还要拆散姻缘……”

    他把玩杯子,淡淡勾唇。“不过,你的卢大哥还有第二条路可行,他可以主动返回卢家……嘿,此刻重回卢家,等着他的即便不是刀山火海,也是明枪与暗箭,卢家各房揪着他弃婚又私奔的由头,如何都能将他逼下家主之位,但只要他肯去争,苗家‘凤宝庄’便倾全力相助,无论如何都要推他上位,将‘江南药王’全盘抢下。”

    朱润月听得一脸怔然。

    面前茶杯再次注满香茗,她下意识捧起,凑在唇下缓缓啜饮,思绪转动。

    饮着好一会儿,她忽而抬首,问:“……为什么非卢大哥不可?‘江南药王’下一任家主为谁,对你而言……紧要吗?”

    “对你‘崇华医馆’而言,紧要十分。”苗淬元答道。“当年你爹以为两家订下娃娃亲,是板上钉钉、铁打的事,朱家祖传好几块药山、药地,以及管着四时栽植和收成的药庄子,全倚仗卢家管理,双方仅口头允诺,连张契约也没打……你道卢家长辈们为何不喜楼盈素,偏要迎你入门?”哼笑——

    “毕竟是朱家的独生闺女,朱家祖传的一切终要随你作了嫁妆,只要婚事搞定,卢家差不多也能占着那些药产丰沛的地方与庄子不用还,而你恰与朱大夫一个性情,对身外之物从没在意过,却不知若无这些身外之物,‘崇华医馆’如何长久维持?自个儿又该如何安身立命?”

    “那……我、我也像我阿娘的,又不是只像我爹,你干什么这么编派我?”这是事情的重点吗?

    苗淬元都想扶额叹气了。

    “总之就是,该打契约的不能马虎,委托卢家代管不是不可,但每月或每季的帐目该怎么核对,获利该如何分配,详细都得确认了,但这等同从卢家口里掏食……从头来过、再订契约的事儿,除非让卢成芳坐上家主之位,一切才能顺风满帆地进行。就算现下你爹向卢家老太爷开口欲讨回所有朱家的药山、药地和庄子,我想老太爷也未必能允,人心不足蛇吞象,卢家尝了那么多年的甜头,要他们乖乖吐出怕是不易,若然等到卢家老太爷仙逝,那就更无可能追讨回来……”又是扯唇笑,带着讥讽——

    “你觉得我浑身铜臭、市侩至极,把人心想得太糟吗?没法子,大爷我就这模样,跟你救死扶伤的大志向完全两码子事。”

    可就是入眼入心了,就是非替她这么筹谋不可,甘愿挨她骂也得保她后半辈子衣食无缺,保她“崇华医馆”长长久久,一代传过一代。

    朱润月终于懂了,原来他要替她了结的是那般的事。

    与卢家婚事破局,两家眼下状况确实尴尬,她没想过背后这些纠纠结结的事,他倒全都缕过一遍似,更着手办了。

    “你说话呀!”苗大爷嗓声略绷,藏在袖中的五指暗暗握紧。

    她扬睫,瞳仁清亮,似泛水光。“那……那你既有意相助卢大哥和素姐,却仍要狠狠打上一架,还打得鼻青脸肿,有意思吗?”

    “有!都不知多有意思!”哼声,脸撇向一边。

    想到她护着卢成芳的样子,心头就来气,明明他也伤着,怎就不见她紧张兮兮拿刀画他?

    此时这位大爷完全没反省是自个儿下手太不知轻重,把对方揍得一边眼高肿高瘀血、几要瞧不见的这等无聊事。

    他的口气和傲蛮劲儿,着实令人恼得牙痒痒!

    而朱润月真拿他磨牙了。

    毫无预警出手,扯住他的阔袖一撩,如以往要为他把脉那般,但这会子却把他的腕抵至唇下,张口就咬。

    他虽一副斯文俊逸样,到底是男子,手较她大上许多,手腕更是骨硬皮韧,她两排贝齿若继续使力的话,吃亏的定然是自己,所以泄愤的意思有点到就好,磨个几下出出气。

    苗淬元却是傻了。

    被攥住的手发烫,被咬住的那块肌肤更是烫得不行,恨不得她咬得更用力些,这既痒又麻、湿热微疼的感觉实在太销魂。

    岂料,竟有其他更湿热、更销魂的东西从她眸中涌出,落在他肤上。

    他被烫得微微一震,她已放开他的手,抬起头,脸红眸亮。

    “……谢谢你寻到卢大哥和素姐。”腼腆牵唇。“卢大哥能返回卢家,对‘江南药王’而言极其重要,他和素姐要能在一块儿,不遭罪,我也才觉心安。”

    横波目已成流泪泉,她笑着掉泪,又连忙抓起袖口擦拭,脸蛋更红。

    “有什么好哭……朱润月,你别哭!”

    “就哭。”

    她说话时是笑着的,又哭又笑黄狗撒尿,但苗淬元心湖却是一荡。

    他探掌去抚她的匀颊,指腹揭去湿意,看得有些痴了,直到自己的脸亦被姑娘家的柔荑所覆,鼻间嗅到清凉药味,才发现她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小盒药膏,秀指挖了些,正往他脸上几块青紫的部位抹着。

    近近瞧她,落在心湖的那一苇扁舟荡得更厉害些,他开始语无伦次——

    “那个……是说……该哭的其实是我吧?求亲不成,被人塞回贺礼就往外赶,好歹也是自家地盘,结果真愣头愣脑地被扫地出门,不该我哭吗?你想哭,还得在我后头排着。”

    算我拜托你,拜托你赖着我……

    他那日当真气急败坏了……朱润月想着,有些失笑,方寸是熟悉的酸软。

    但,很多事混沌未解,他和她,可能吗?可以吗?

    “求亲……什么的,若无男女之情,怎能允婚?!”不想再有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真心喜爱的,才行。

    “没有吗?”他忽而握住她的手,脸一下子倾近。

    朱润月心音陡重,与他四目相接,男人好看的面庞青一块、紫一块,还是好看的,眼神深得像两团漩涡,牢牢掳获她的眸。

    “没有吗?”

    他又问,她答不出,甚至也忘了他到底问什么,因他脸靠得更近,略顿了顿,似要给她逃开的机会,但双掌又将她的小手整个包裹,不令她逃。

    那嘴角带伤的薄唇一下子亲上来。

    朱润月倒抽一口气,原来不自觉间屏息太久,当他亲上的同时,绷得发痛的胸臆提醒她得呼吸吐纳,这一吸气,他的气息随之侵入,还混着药膏凉凉的青草气味……

    她傻了似瞠圆眸子,而他……他竟也张着双眼,目光湛动,仿佛春日枝头上的桃色,随风轻舞。

    心着火了,火舌窜起,将思绪烧成灰烬。

    她直到此刻才猛地闭上眼,但这么做更糟,他根本是直直亲过来,唇舌先礼后兵,稍稍让她适应后,整个举兵攻进,她一闭眼,其他感觉更强烈,唇齿磕合间节节败退,脑袋瓜动弹不得,好一会儿才想明白,是被他一只大掌稳稳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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