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时候,倘若没有什么十万火急、必须立即起床处理的事情,能够赖在温暖的被窝里多睡一会儿,是一件幸福的事。
“傲刀山庄”的一间寝房内,有个娇小的人儿正像只虾米似地蜷在自个儿的被窝中,尚未从她的梦中苏醒。
那张年轻甜美的脸蛋,因熟睡而多了几分娇憨,然而从她轻蹙的眉心来看,显然她正作着一场不是挺愉快的梦……
没有上闩的房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一个约莫十二岁的俊俏大男孩跑了进来,露出一脸痛苦的表情。
“紫衣,快点,我受伤了!”
“受伤?焰哥哥,你哪里受伤了?”小紫衣慌张地问,担心地望着眼前这个比她大七岁的焰哥哥。
“你看!我的拇指,不小心被刀子削断了!”
小紫衣望着他伸到眼前的手,大拇指果然不见了!她吓白了脸,泪水也开始滴滴答答地掉个不停。
“怎么办?怎么办?焰哥哥的手指断掉了,呜呜~~怎么办?”
正当她惊慌地哭个不停时,原先哭丧着一张俊脸的大男孩却突然放声大笑,那神情哪还有半点痛苦?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阵阵元气十足的大笑声,吓得小紫衣愣了半晌,但下一瞬间眼泪却掉得更凶了,简直哭成了一个可怜兮兮的泪娃娃。
“烙哥哥疯了……呜呜——焰哥哥痛得疯掉了啦……怎么办……呜呜~~”听见她抽抽噎噎的哭泣,端木焰更加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了啦!傻瓜!我没事啦!”
“呜呜~~焰哥哥的拇指都断掉了,怎么会没事?呜呜~~”
“我说没事就没事,你瞧!”
端木焰再度将手伸到她的面前,奇迹似的,原先不见了的拇指,这会儿竟好端端地出现在原本该出现的地方。
“咦?”小紫衣呆住了,她忘了哭泣,整个人傻愣愣地望着他完好无缺的手,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哈哈哈!你这个小傻瓜,我的手指根本一点儿事也没有,只是刚才拗起来让你看不见罢了!你看,就像这样!”
端木焰一边说着,一边表演给她看,而小紫衣直到这时才恍然大悟,自己“又”被焰哥哥给唬住了!
“焰哥哥讨厌!最讨厌了啦!”她气鼓着腮帮子,不住地跺脚。
“嘻嘻!谁叫你这么可爱,焰哥哥逗你的嘛!”
端木焰笑嘻嘻的,不仅没有半点把她吓哭的愧疚,甚至还不忘伸出“魔爪”,掐了掐她圆润粉嫩的脸颊。
“唉呀!你的脸蛋真是好捏,让我多捏几把!”
“不要!不要啦!”
小紫衣连忙捣住自己的脸蛋,一边惊叫连连、一边落荒而逃,惹来身后端木焰的一阵大笑……
这天午后,端木焰突然又闯进她的房里。
“小紫衣,我受伤了!快来帮我!”
“我才不信呢!”小紫衣正背对着他,整理着刚从外头花园摘来的花儿,看都没看他一眼。
“是真的!紫衣,你好狠的心,都不管焰哥哥的死活了吗?”
“你去年就故意骗我说你的手指断了,这回肯定也是骗人的!我要是又被你骗了,那我就是个人傻瓜!”
“你看,我这伤难道骗得了人吗?”
小紫衣不经意地回头一看,就见端木焰的衣袖被鲜血给染红了,看起来伤势很严重的样子,当场吓坏了她。
“天哪!焰哥哥,你真的受伤了?”小紫衣脸色苍白地低呼。“对不起、对不起嘛!我以为你又骗我了。”
端木焰垂头丧气地叹道:“想不到我最亲爱的小紫衣竟然不相信我……算了、算了,我还是就这样把全身的血都流光,死一死好了!”
“不要!不要啦!”小紫衣吓得放声大哭。
“呜呜~~焰哥哥不要死啦!我不要你死啦!我赶快去找人来帮忙……呜呜~~”
正当她哭哭啼啼地想跑出去求救的时候,端木焰却突然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紫衣僵住,惊疑不定地回头望着他。
“焰哥哥?”
“我没事,根本没受伤!”端木焰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
“什么?你又骗人?”小紫衣不敢相信地瞪着他。“但是……但是……”
上回他的手指可以拗起来骗人,但是这次他身上的血呢?
“我只是把一些红色的染料弄到衣袖上罢了!哈哈哈!”端木焰戏谑地伸手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刚刚好像有人说她若是又相信我,就是个大傻瓜?呵,我亲爱的大傻瓜!”
“吼唷~~焰哥哥最讨厌了啦!”小紫衣气得很想扑上去咬他一口。
“呵呵!谁叫你这么可爱,让人忍不住想逗逗你、欺负你一下啊!”端木焰笑嘻嘻地说着,又想要伸手捏她粉嫩细致的小脸蛋……
“讨厌!不要啦!”
夏紫衣挥舞着双手,仿佛想将伸到面前的魔爪给拍开似的,而她也总算从梦中幽幽转醒。
她先是眨了眨惺忪的睡眼,愣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刚才梦到了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
“还好还好,保住了脸蛋。”她双手捧着自个儿白皙细嫩的脸颊,无辜似地笑叹了声。
虽然刚才只是作梦,但是她仿佛能感觉自己的脸颊真的被捏了似的,毕竟自从她有记忆以来,她的脸蛋被掐、被捏的次数,已经多到数不清了。
有时她都不免要想,她的脸蛋没有肿成馒头一样大,还真是老天保佑呢!
“怪了,我怎么会作这种梦呢?可能是焰哥哥快回来了吧?”
一想到端木焰,夏紫衣的脸上就不禁浮现一抹甜美的笑意,而那双黑白分明的美丽眼眸也闪动着欣喜的光芒。
虽然小时候焰哥哥总是爱戏弄她,但是她知道其实焰哥哥没有恶意,也知道他是很疼爱她的,所以她“小人不计大人过”,不跟焰哥哥计较,仍旧是很喜欢、很喜欢焰哥哥,虽然他并不是她真正的亲哥哥。
听娘说,爹在她出世之前就死了,所有亲朋好友更是早已音讯全无,娘独自一人辛苦地生下了她,却无力养活她们母女俩。
走投无路的那个夜晚,娘抱着襁褓中的她正好经过“傲刀山庄”,为求活命,娘只好厚颜地恳求端木庄主收留。
当时庄主夫人杜亚芝生了重病,病况危急,大夫说那天晚上是关键,倘若夫人能够醒来,那还有救,但若是一整夜都没有醒来,就得有最坏的心理准备。
据说,那时大半夜过去了,夫人却始终昏迷不醒,就在大伙儿伤心绝望地以为夫人真的已经回夭乏术的时候,总管正好拗不过娘的苦苦哀求,前来询问庄主是否能够收留她们母女俩,而夫人就在这时幽幽转醒,睁开了眼。
为此,“傲刀山庄”上上下下都认为她们的到来是一个吉兆,而一向好客且乐于助人的庄主端木岳更是二话不说地同意收留她们母女俩。
由于体念娘刚生产完不久,身子需要滋补调养,因此庄主和夫人并没有要娘真的当个下人做粗活,葚至还请大夫开了几帖药让娘补补身子。
至于她,庄主和夫人待她更是亲切极了,他们简直将她当成女儿似地关心疼爱,而她也悄悄在心中将他们视为另一个爹和娘,将大她七岁的端木焰当成是自己的哥哥。
这十七年来,在“傲刀山庄”的生活无忧无虑,相当愉快惬意,真要说有什么稍不如意的,大概就是她从小必须“忍受”大伙儿对她的“毛手毛脚”吧!
唉,谁让她生了一张据说看了就很想捏一把的粉嫩脸蛋,这些年来,恐怕“傲刀山庄”里的每个人全都捏过她的脸,而其中就数焰哥哥对她最“爱不释手”了,动不动就爱戳个两下、捏个两把的。
“算起来,焰哥哥应该过些天就会回来了吧?这次一定不让他乱捏了!”夏紫衣噘着唇儿说道,脸上不见半点气恼,反而充满了期待的喜悦。
几年前,端木焰在友人的邀约下前往京城经商,自那时起,他几乎都以京城为家,忙得难得回江南一趟,后来更固定每年只回“傲刀山庄”一趟,每次大约小住个十天、半个月左右,就又要返回京城去。
其实她的心里不太明白,明明“傲刀山庄”已是江南一带赫赫有名的富商巨贾了,焰哥哥又何必千里迢迢地到京城去,忙得一年难得见着几次人影?
不过她的心底困惑归困惑,见庄主和夫人都乐见其成,她也只能猜想,或许他们是希望焰哥哥能够随心所欲地做他想做的事情吧!
呵!不管怎么样,焰哥哥就要回来了,真好!
“这次一定也要焰哥哥多说一些京城里有趣的事情给我听!”夏紫衣扬起嘴角,笑得眉眼弯弯。
或许是因为从小习惯了焰哥哥就在身边,所以这几年焰哥哥离开江南,她的心里总觉得好像少了什么,空空的,也因此每次焰哥哥要回来时,她的心里总是特别愉快,期待看到焰哥哥那高大俊挺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对她露出温暖亲切的微笑。
夏紫衣梳洗更衣过后,踏着轻快的脚步走出房间,正打算去探望前些天不小心染了风寒、正卧病在床的娘。
就在她经过回廊的时候,不经意地瞥见庭院中伫立着一抹背对着她的身影,她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是焰哥哥!
绝对没错!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她再熟悉不过了!
夏紫衣的心底一暖,柔嫩的红唇愉悦地上扬,眉开眼笑的高兴极了。
她原本想要开口喊他,但是突然心念一转,一个恶作剧的念头闪过脑海,让她临时改变了主意。
每次都是他戏弄她,这回总该换她扳回一城了吧!
夏紫衣蹑手蹑脚地走近,想要出其不意地吓唬他。
正当她噙着一抹孩子气的窃笑,轻悄悄地接近时,这才赫然发现,原来庭院里不只有端木焰一个人,另外还有个陌生的女子,只是刚才正好被端木焰高大的身躯挡住了,所以她才没有看见。
她讶异地发现端木焰正紧搂着那名女子,而他们两人的嘴唇贴在一块儿,不知道在做什么?
前几个月才刚满十七岁的她,在情爱方面犹如白纸一般的纯洁无知,她不仅不识情爱滋味,更不曾见过如此亲密的举动,因此她整个人傻愣愣地看着他们两人嘴黏着嘴,脑中浮现巨大的疑问。
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呀?她要不要开口问一下呢?但是他们好像很忙,正忙着在……呃,吃对方的嘴?
正当她呆愣在一旁的时候,端木焰发现了她的存在,俊眸朝她瞥了一眼。
高大挺拔的他,有着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孔,此刻他那双英挺的剑眉正微微挑起,墨黑的眼瞳迅速闪过一抹光彩。
他松开了怀中的女子,一脸凝重地望着夏紫衣。
“紫衣,你还愣在那儿做什么?没看见这位姑娘快喘不过气了吗?”他用着严肃的语气说道,甚至还皱起了眉心,像是事态严重的模样。
“嗄?”夏紫衣一怔,瞥了那女子一眼,果然就见她急喘着气,眼神有些迷离涣散,整个人更像是全身无力,虚弱得站不住脚了。
“那……那……那我该怎么办?”她有些慌张地问。
“这还用问吗?还不快点帮她请大夫来,迟了就要出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