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上的油渍好洗,纸上的就比较难办。许多书页被浸得透明,字迹模糊不清,哪怕泡它十天八天也不见得就能复原。
不过廖思危并没觉得沮丧,凑上去闻一闻,好大一股麻婆豆腐的香味,不用写名字就知道肯定是她的。这点让廖思危突发奇想,要是把食物的味道喷在身上代替香水,估计也能吸引一大群人——而且还不光是人。
室友统统出去约会了,廖思危对她们佩服得五体投地。才进校几天,就都出双入对了。
民生大计还是要解决的,她瞥一眼阳台外面,天在下雨,不是那种很大的雨,可以打伞,但是如果想玩浪漫来个雨中漫步,也淋不死。
秋天最怕下雨,要是再起阵风,简直冷到骨子里。
廖思危紧了紧衣服,顺着墙角拐了个弯,迎面突如其来的一阵风,冻得她情不自禁地嘶了一声。
食堂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已经中午了仍闭门不营业。得了,那就再去韩国餐馆吧。
廖思危下了台阶,发现街对面的电话亭里站着那个昨天有过两面之缘的男人,正气急败坏地对着电话吼着什么,看来也是冻的,手缩进袖子里抱着肩。他怎么就穿一件衬衫?不知道天气预报说今明两天全省范围内大幅度降温吗?
对寒冷感同身受的廖思危情不自禁地深切同情他。她想把伞留给他算了,就算不像衣物那样可以温暖皮肤,至少能遮挡风雨。
这个念头倒是一瞬间就产生了,问题是怎么把伞给他——自己跑上前去客套一番,打死廖思危也干不出来。要是让人家误会她的动机,那可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
廖思危经过电话亭,趁他背对着自己,不动声色地把伞立在了门边。
一群没骨气的渣子,真是丢吃喝党的脸。宁肯吃泡面也不想出门,博斯很鄙视这种性质的懒惰。他作为表率,一马当先,在拒绝营业的食堂吃了闭门羹后,不但没有气馁,反而再接再厉,步行一公里到学校山坡下的面馆,终于美美地吃了一碗鱿鱼羹面。
吃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于是格外提高警觉,手始终插在装钱包的口袋里,直到结完账,他才发现伞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顺手牵羊了。
“靠,早知道就不用这种大众的款式。”博斯很犹豫地摸了摸身上的名牌衬衫,这个干洗可不划算。
仗着鱿鱼羹面的热量,他冲进了街对面的电话亭。看起来不大的雨,不消一分钟就让娇气的衣服表面起了球。一碗鱿鱼羹面才8块钱,这衬衫可是它的100倍。
博斯打电话给那群懒骨头,“死人,来接我。”
那群宁肯吃泡面的懒骨头当然不会理他,“我们看过了,丁点儿大的雨,自己跑回来。”
“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们。”博斯挂上听筒,目光落在电话亭门口,一把伞?
收起的长柄老式雨伞,靠在电话亭的门框上,还在滴着水。
博斯疑惑地四下看了看,没有人。他还不至于蠢到认为这是谁记性不好留下的——有谁见过大雪天把炭忘在路上的?反正放在这里也是被别人捡走,博斯面色自若地拿起伞,撑开走远。
廖思危从提款机取了500块钱,她一个月的生活费。
本来她习惯用多少取多少,但是学校的提款机坏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修好,总不能每次都跑出来取,还是一劳永逸的好。
学校附近有个摊子,3块钱一个盒饭,可以随便要素菜,再加5毛的话就可以买个荷包蛋。虽然家里是开饭馆的,但廖思危从来没有任何挑三拣四的习惯,反倒节俭成性,够吃就行决不摆一点派头。
廖思危把5张崭新的新版百元塞进钱包,刚一回头,一个人从后面跑上来狠狠撞了她一下,立刻跑掉,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另一个人紧跟着又一撞,不过眨眼工夫,两个贼就跑远了。
一秒钟后廖思危才反应过来,并没有像多数女人那样尖叫,甚至连“抓贼”两个字都没喊出口,只是拼命地开始追。对方很快跑得无影无踪,廖思危呆站在一排简易门面房前,头脑一片空白。有人跑过来,把她跑掉的发卡还给她。
没人知道刚才发生过抢劫,除了她自己。
廖思危什么也没说,接过发卡,说了声“谢谢”。
她慢慢朝学校走去,经过盒饭档,对“3——5元经济实惠”的手写牌子看了一眼;经过电话亭,对门口看了一眼。钱没了,连盒饭都没来得及买。伞也没了,是谁说好心有好报来着?
廖思危捏捏手心里的发卡,来学校报到时刚买的,“还好你没丢。”她低声说了一句,擦擦上面的泥浆,把披散的头发夹好。
没什么好说的,现在当务之急是去把钱包里的所有证件一一登记挂失,重新补办。
博斯离开电话亭不久,吃喝党的全体成员就良心发现,打着伞屁颠屁颠地赶了过来。
“帮主!Wearecoming!”
“怎么样?兄弟有良心吧,没让你淋着回去。不过你出去的时候不是带了伞吗?”
“啊!我的伞!”甜心终于反应过来,“我那把在精品屋里买的150块一把的伞!”
博斯冷哼一声:“还好意思说,要不是那款式如此大众,会被人顺手拿走?你买把10块的我保证不会混淆!”
晴空里富家公子小姐多得是,用的伞多半都是在精品屋里买的高档货,所以这把老式雨伞才能如此安全地握在博斯的手里。
“不行,你要赔我!”甜心发着脾气,“我的伞是折叠的,小巧精致可以收进任何包包,而且是最新款式,功能齐全,不但可以防水防灰尘,还能防紫外线、抗过敏你知道吗?”
E迷惑地摸摸下巴,“有哪把伞不防水吗?”
“啊……”阿摆突然定住不动,盯着某一个方向,半晌慢吞吞地冒出一句,“钱包。”
其余人心领神会,“是啊!我们心里惦记帮主,出来吃饭都忘带钱包了,帮主有没钱借一点,回去还你。”
“你们这些王八蛋存心蹭我的饭是吧!”博斯没好气地扫视一圈。
阿摆继续说:“地上有个钱包啊……”
“哪里!”E的反应最快,“吃白食的机会终于来了!”
阿摆走到垃圾箱边上,俯身捡起一个沾满了泥浆的红色皮夹。那皮夹本身已经很旧,而且又脏不拉叽、还是呈打开的状态,一看就知道绝对不会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在里面。
“丢了吧!肯定没货。”E扫兴地摆摆手。
“不是啊,里面有好多证件,是我们学校的。”阿摆的主人安菲已经在翻看了,“有饭卡、信用卡、图书证,不过没有一分钱倒是真的。”
“很简单咯,被人偷了钱包,拿光钞票就丢在垃圾箱。”E耸耸肩,“走了走了。”
博斯伸出手,“给我。”
“哦。”正要往垃圾箱里丢的安菲乐于甩手。
E一怔,“太阳从南边出来了!帮主竟然大发善心想做好事!”
“你该不会是想还给失主吧?”甜心半信半疑,“如果是,我劝你省省吧,晴空里除了我们几个、没人会在乎丢钱包的,你送回去说不定还会被反咬一口呢。”
“就是。没用的,丢了它吧。”
博斯置若罔闻,擦拭掉图书证上沾的泥浆后,仔细端详着那张一寸照片上梳着两条麻花辫面容清秀的女孩,饶有兴致地开口:“原来叫廖思危。”他回头招呼一句,“走走走,吃饭去吧。”
一句话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你请啊?”
“不就是五碗阳春面嘛,交给我吧。”
“……算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