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可人,每次都让他无从挑剔起。
白酒蛤蜊意大利面,熏鲑鱼佐鱼子酱面,双双摆上桌。
鱼可人看看自己的,又看看萧邦的,总觉得得不到的好像比较可口。
萧邦才刚要拿起叉子,在瞥见鱼可人那熟悉的目光后,无奈地道:“自己动手吧!”
鱼可人眯眼一笑,立刻将两人的盘子对调,“你真好!”
这也是她很爱拖着萧邦出门的原因,因为他总是会任她为所欲为。
中午吃得太撑,萧邦现在不怎么饿,才吃了几口,便若有所思地开口,“我想,我大概明白为何你会没谈过恋爱了。”
这三个月内,他们什么都聊,除了各自简单的身家调查外,也聊他的恋爱次数,以及她谈不了恋爱的情况,天南地北的,他们真的什么都聊,只差没把卧室内的秘密公开。
“你知道?”她自己都不清楚的事,这男人会比她更明白?
“你的条件也不是很差,怎会没人追?八成是出在你对待男人的态度上。”萧邦俨然一副“我说了准没错”的自信模样,因为在这三个月里,他就是被她这么一视同仁的。
鱼可人用纸巾抹抹嘴,朝他一笑,“那我就洗耳恭听。”
“你太独立、太坚强,事事都靠自己,基本上,男人对你来说可有可无,我看先前对你有兴趣的男人就是这么被你吓跑的,我说的没错吧?”萧邦一手抵着下颚,一手以叉子拨弄着盘里的意大利面。
一针见血的剖析硬是敲入鱼可人的心房,但就算这是事实又如何?
只要她能自己做到的事情,绝不假手他人,要她装柔弱、扮可人。她做不到,即使她的名字真的“可人”,但她就是不想当可人。
“我一点也不介意没交男朋友,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快乐,没有男朋友又不是世界末日。”
伸出没事的那只手,萧邦往鱼可人的额前一点,“你就是这点吃亏,女人哪,何必这么好强?当个等待救援的公主不是很轻松愉快?”
鱼可人嘟嘴皱眉,“是是是,那正好满足你们大男人的心态,不是吗?这世纪两性都已经平等,公主也能屠龙自救,没想到你还这么八股。”
“我八股?你确定两性真的平等?可人,太独立坚强的女人,很难找到足以匹配的另一半,你若真想觅得良缘,听听我的话,我不会害你。”接手女性杂志后,他更是验到两性根本离平等尚有段距离。
又塞了口意大利面,鱼可人偏头认真地思索萧邦的话。
真稀奇,没想到在女人应不应该独立坚强的这个论点上,男女倒是有志一同地赞成女性应该弱一点比较好。
除了萧邦之外,就连她母亲和独立惯了的宁宁也是这么认为,是不是两性平等终究只是假象?
“坚强的女人,虽然最后被冠上‘女强人’的头衔,但她得到的真的就是她想要的吗?可人,我看过太多女强人的例子,下场不见得好。”对鱼可人,他总是不厌其烦叮咛,深怕她被骗。
“但也有好的。”
“是没错,不过很少。女孩子本来就该接受保护,如果你能自我保护,那还需要男人做什么?”说了许多话,肚子也饿了,萧邦再次将意大利面送入嘴里,努力追上鱼可人的速度。
“阿邦……我是真的想结婚。”顿了顿,她说。父母细水长流三十年的婚姻令她向往。
萧邦点点头,心情莫名地变得有些差。
女人终究都是想结婚的。
“可是,我想找一个兴趣和我相仿、个性好、会疼我,很孝顺,又努力工作,最重要的是能陪我白头到老的伙伴,而不是一个要求我以他为天的丈夫。你有认识这样的好男人吗?”鱼可人一双晶亮的眼闪着期待。
萧邦啜了一口水,笑道:“条件别开太多,期待最好少一点,结婚以后更要打对折,对男人啊,别幻想太多,否则梦碎的人会是你。”他就是男人,当然了解男人的劣根性。
“喂?什么都是你在说,要不然,你说要找什么样的男人才适合?”
萧邦认真思考一会儿后回答:“一个懂得爱你的男人,那才适合你。”
“怎么说?”鱼可人好奇地追问。
“男人没一个老实。就算看起来老实也是因为他自卑,只能坐这山望那山,所以老实不可靠,总有一天会出轨;浪子也不见得真能回头,又一个好对象出现,他会说对方才是他的最终站,然后把你甩在岸上;多金俊帅的男人也不全是坏东西,不过也不是好人就是了。所以,你要找的是个懂得疼你、爱你、珍惜你所有优缺点的男人。”
萧邦说得正经,鱼可人听得感动万分。
“阿邦,你对我真好!”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如此精辟地为她分析同类的缺失。
他扬唇,捏着她的颊,“因为你太好骗了。”
鱼可人想躲躲不了,“会吗?”天,别这么凌虐她的皮肤吧!
“你觉得呢?快吃吧!
“阿邦!”她仍迟迟没有动作。
“嗯?”
“那你是哪一种男人?”
萧邦似笑非笑地,深邃迷人的眼神透露了一丝丝坏,接着,低沉的嗓音缓缓吐出:“我啊……绝对不是一个好男人。”
他不好也不坏,只做顺他心意的事,在旁人看来也许很放纵、很随便,但至少那才合乎他最想过的生活,不是吗?
“那你想不想结婚?”
萧邦毫不考虑地坚决回应:“不想。”
“为什么?”听他对婚姻一事侃侃而谈,她还以为他也很向往婚姻的说。
“因为我不是一个好丈夫。”
“又说自己不是好男人、不是好丈夫,可是我看你对女性很好又礼贴,应该会是个好丈夫。”没注意到萧邦变了脸色,鱼可人自顾自地说。
“可人,我饿了。”萧邦仅淡淡地说了这一句,就不再开口。
这下,鱼可人才顿悟她误触了萧邦的禁地。
哇!地雷爆炸了,该怎么善后?
踩到了地雷,能不能当作没看见,再把它埋回去?
嗯……应该是不行吧!
打了一次电话给萧邦,得到的却是一串客气生疏的电话录音;打他的手机,也不见有回音。终于,鱼可人发觉地雷还真是不能随便乱踩,炸了别人就算了,连带自己最近的好心情也一并赔上。
才认识三个月,她却觉得他们好像有三年的交情,结果她这方一厢情愿,那方却好像不是这么想的。
唉!重重叹一口气。
他一向不容易动怒,除非是很严重的事情,否则他很少会冷漠相待。
那么,为何那天晚上,他会对鱼可人摆出一副不快的态度?
萧邦百思不得其解,有关婚姻的问题,曾有不少人问过他,他也照实回答,从来也没有像那一样,什么话也不想说。
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对?
左思右想了好些天,仍理不出一个头绪。
坐在办公桌对面,风情万种、身穿艳红如火的低胸短裙装的女人好整以暇地托着腮,盯视正看着她最新出炉的文章闭眼沉思许久的萧邦。
她那涂着银色指甲油的指尖轻轻敲了桌面,连敲数声,终于引起萧邦的注意。
“我写的……有这么烂吗?”要不是看在萧邦的文学素养不在她之下,她早挥他一拳,宁愿饿死也不愿屈就。
心思好不容易收回,萧邦故作正经地推推眼镜,轻咳一声,“没的事,你写得很不错,又进步了。”单瑶若是他大学时的学妹,文笔不错,由他引进Deanna。
“那你干嘛又皱眉、又沉思的?”显少看见冷静自制功夫一流的萧邦也有如此烦恼的神情,单瑶若尽管外表没透露出半分,内心却好奇得要死。
天晓得她有多想将萧邦写入故事中。
他多情的事迹,她略有耳闻,对于他一次只交一个女朋友的原则,她也非常认可,而且与他分手的女人从没有人说他的不是,光凭这点,就够教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身颀肩阔,完全衬起笔挺有型的西装,标准的衣架子身材;书卷气质中藏有一丝丝狂野的气息,举手投足间净是贵族般的风采;迷人优雅的笑容,让人甘愿飞蛾扑火;深邃黝黑的瞳眸中,闪着晶亮如宝石般的璀璨……嗯,就连沉思的模样也像罗丹的雕像般动人,真是……太棒了,我真佩服自己竟能用一长串梦幻的词句来形容你。”单瑶若双手合掌,夸张地摆在胸前,一脸钦佩自己的模样。
对于她的自我陶醉,萧邦只觉得无聊,他摘下眼镜,又想起了鱼可人。
早就给她他家的电话,她竟连一通也没拨过,倒是打了三通手机给他,但,她就不能再多支持一会儿吗?
他第四通就一定会接了唷!
欲擒故纵可不是女人的专利,他更是个中高手,只是碰上了鱼可人这么与众不同的对象,他也占不到什么优势。
不可否认,那晚听见鱼可人对婚姻的期望那么高,他是有些生气。
不愿相守一辈子,只要曾经拥有——这是他对爱情抱持的最高原则。
对于爱情,他有浓厚的兴趣,但谈起婚姻……敬谢不敏。
鱼可人外表乖巧,但当他更了解她的,只觉得她和自己才是同一类人,犹如漂泊不定的风,不愿永远栖身一处。
他原以为,他们会很适合的。
“一个叹息、一个拢眉,深邃的眸子添了几许落寞与脆弱,在光鲜耀眼的外表下,内心的寂寞又有谁能知晓?试问,如此忧郁的男人,谁能抗拒?谁能不爱?”单瑶若继续沉醉在自己编织的爱情故事里。
好不容易,萧邦才把晃远的思绪拉回,正色道:“请容我问一个问题,从刚刚到现在,你到底在说什么?”
单瑶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玩起萧邦桌上价值不菲的钢笔。
“这个啊,拜Deanna所赐,写了两年的女性爱情专栏,很多人认定我是个经验丰富的恋爱高手,所以有出版社跟我洽谈,希望我能写时下流行的爱情小说。本来嘛!我是不想答应的,因为光写Deanna和其他杂志的稿子就快让我分身乏术了,不过……考虑了几天,我想反正这也是一种挑战,就试了吧!”想她好不容易成为炙手可热的作家,不乘机拉抬身价,岂不浪费?
“多方尝试也不错,祝你成功。”萧邦淡淡地祝贺,显然没什么聊天的兴致。
单瑶若凭着敏锐的直觉,看出今天的萧邦好像和以往不太一样,她凑近了点,仔细端详他。
“你怎么了?看你心情好像不太好,对方不甩你啊?”
一句话正中红心,换来了萧邦的白眼。
“总编,华凌的彭总经理来电,请问你要接吗?”无巧不巧,秘书刚好在他们谈话告一段落时拨内线进来。
“转进来吧。”
总编一个命令,秘书立刻把电话接进来。
“表嫂,找我有事?”
“是‘前’表嫂,别老是喊错,现在我的行情水涨船高,别害我嫁不出去。我打电话来是跟你说件正经事,你的魅力无远弗届,不过你可别用你过去那套来对可人,她是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子,要是让我看见她为你掉一滴眼泪,就给我走着瞧!”
彭华筝的警告让他莞尔,“表嫂,那也要看对方愿不愿意让我施展魅力啊!她根本不把我放在心上,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是吗?若不在乎你,她干嘛请半天假,说要去找你道歉?这倒奇怪,从认识你开始,我好像还没见你生气过。”话筒传出银铃般的笑声。
可人为他请假?
“今天吗?”难掩心中的喜悦,萧邦的愉快自然流露在外。
“是呵,算算她现在应该快到你那儿了。记住,别欺负她,我很疼她的。”彭华筝再三叮咛。
“她不欺负我就好了。”萧邦回道,一丝甜蜜漾在心头。
这条小鱼总算开窍了,还懂得游回来找他。
挂了电话,萧邦又拨内线交代秘书,待会儿如果有位鱼小姐来找他,就直接带上来。
萧邦不自觉地对着话筒温柔地笑了,看得单瑶若差点掉了下巴。
“男主角渐渐舒展眉头,欣喜的情绪浮上嘴角,那幸福的神情就连不幸之人见了也会沾染上……”单瑶若继续掰。
这声音提醒萧邦还有个麻烦没打发掉,他堆起满脸笑,不过那笑却是冷的。
“单小姐,中午了,不吃饭吗?”
呵呵!主人下逐客令了。单瑶若眨眨眼,“亲爱的学长,我记得你好像还欠我一顿,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让你请吧!”
萧邦冷眼一扫,令人不寒而栗,唇扬得老高,声音却低冷得很,“单瑶若小姐,你确实今天要我请——吗?”“请”字特别加重音。
单瑶若吞吞口水,三两下就把自己的东西全塞入背包里,再套上白色长及膝盖的风衣。
准备完毕,只见她频频哈腰,“为五斗米折腰”这句话正是她此刻的写照。
“哎呀!怎么敢当呢,堂堂Deanna总编可是忙得很,小的绝不霸占大总编的时间,你忙!你忙!小的下个月会准时来交稿的,告辞!”
重拾刚刚愉快的心情,萧邦好整以暇地等候小鱼自动送上门。
左等右等,直到耐性终于告罄,萧邦飞也似的离开办公室,神情活像是被人倒了上千万的会,让人不敢接近。
台北那么小,况且两家公司距离并不远,就算用走的,一个钟头也该到了,可两个钟头都过了,他还没见到那条鱼,她到底是又游到哪里去?
来到一楼,萧邦直接杀到马路对面,放眼公司附近也唯有这家餐厅卖的食物尚可,若是鱼可人真如彭华筝所言的已来到这附近,他猜测她在此逗留的机会颇大。
过了马路,鱼可人果然就坐在店里靠窗的位置,一眼就可以看见。
见她对着咖啡一脸陶醉的模样,他怒火中烧,他的脾气向来好到街头巷尾都知道,但要是真惹火了他,他也会翻脸不认人。
手贴在门上,他犹豫了。
因为他想起他们好像在冷战,要是他就这么大剌剌地进去盘问她为何迟迟没上去找他,前些日子的辛苦不就白搭?嗯……那就装作巧遇好了,看她会不会良心发现。
不过,显然鱼可人正专心于眼前的美食,一点也没发觉刚刚经过她身边的男人就是困扰她许久的萧邦。
萧邦失落得很,但也只能跟着服务生走向别的桌位。
“先生,要点什么?”
他生平第一次这么窝囊,眼睛不瞟过去,女主角仍没有抬头的打算。
“哈哈!”虽然不清楚内情,但萧邦只能对着靠窗那名女子干瞪眼的情景,看在偷偷跟到店外的单瑶若眼里,可是格外有趣。
何时意气风发、高高在上的萧总编也会有如此窘况,真是……太好笑了!
没多做考虑,单瑶若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进去。萧总编想来个不期而遇,她也会啊!
单瑶若指着正拿着叉子把面条送人嘴里的鱼可人,兴奋地叫道:“哎呀!你不是我的……国小同学吗?”这样记忆够遥远了吧!要是对方连这也能想起来,她另有他招对付,就说是隔壁班同学!
但,还用不上备用招数,鱼可人已露出一张惊愕的脸。
台北真有那么小吗?她的国小同学竟也出现在这里!虽然她对眼前这陌生的脸孔一点印象也没有,但人家已经认出了自己,她若不表示点什么,恐怕会让对方难过。于是,她也装出一副惊讶不下于单瑶若的表情。
“真巧,你怎么会来这里呢?”要她掰谎言,她不拿手,只得谈一些芝麻小事。
单瑶若投给萧邦一个不怀好意的眼神后落坐,点了杯柠檬汁。
“老板丢了一堆工作给我,所以现在才来吃饭,你知道吧?对面就是Deanna。”
“你是那里的员工?”不会这么巧吧?
“对,我是——”单瑶若故意降低音量,“Deanna总编的秘书。”
“真的?”刚好可以问问她萧邦今天心情如何,好决定她待会儿要不要上去找他。
“不能说出去喔,因为很多人都希望我为他们引荐,我们总编最讨厌这种事了。”
鱼可人的表情有些尴尬。
嗯,她也不是想利用眼前这个小学同学啦,只是华筝姊虽然和萧邦是姻亲关系,但总比不上朝夕相处的秘书吧?
“你觉得……你家老板怎么样?”
单瑶若眼神状似无意地一瞟,刚巧迎上怒目相视的萧邦。呵!都跳下了,要她回头,她才不要。
“他人啊……还不错啦,脾气很好,不太生气,不过一火大起来,那可就恐怖了,没三台消防车怕是灭不了火。”
这样啊……看来她的下场不会太好过。鱼可人在心里暗自叫苦。
“那……”
“你认识我家老板?”单瑶若故意这么问。
“不熟!不熟!”她苦笑。她不敢再说自己和他很熟,就目前的情况看来,她和他,最多只有三分熟。
“那就你看来,你觉得我家老板为人如何?”
单瑶若朝不远处的萧邦抬抬下巴示意:学长,学妹可是在帮你呢!
萧邦一脸不领情。
“嗯……基本上他的确是个好朋友,不过可能不是个好情人,要不然也不会连换这么多女友了。不过大致说来,他人挺好的,不过就是爱捉弄我,又啰唆了点……他在公司是不是也很爱说教?”鱼可人忍不住问。
“他啊……”正想加入数落的行列,角度一个巧,刚好看见结完帐的萧邦朝她们这儿走过来。
丝毫不察大难临头的鱼可人还在品尝她的咖啡,等候答案。
“要我对一个笨蛋说教,我倒是很乐意,鱼可人——小姐!”一声小姐吓得鱼可人喷出口中的咖啡。
“阿……邦,你怎么在这里?”哦,真是天要亡她!
“不、行、吗?”这女人竟敢跟外人诉苦,他的字字箴言,可是别人求也求不到的。
“没、没有,当然行了。”
“既然你这么不喜欢我,我想我们也别做朋友!免得委屈你!”说完想说的话,萧邦铁青着脸举步离开咖啡厅。
慌得鱼可人随意掏出几张百元钞丢在桌上,急忙追上去,“阿邦,等等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对于自己造成的戏剧性变化,单瑶若满意极了,当场拿出包包内的手提电脑,开始敲键盘。干作家这行的人就是要有随时储存灵感的习惯,免得好的灵感随风消逝,就后悔莫及了。
敲了好一会儿后,她才喝下第一口柠檬汁,并朝窗外一笑。
“学长他那个人对不喜欢的人是冷漠又无情,但是对喜欢的人……却是特别爱捉弄,我真同情你,鱼可人小姐。”同情归同情,她脸上的笑却得意得很。
对了,到下个月截稿日前,她最好也从学长的面前消失,免得遭遇不测。
柠檬汁没喝完,单瑶若急忙收拾东西落跑,闭关去也。想她如此年轻貌美,可不想太早和阎罗王打交道。
苦苦在后头追着,鱼可人终于在一家便利商店前追到人,不,应该说是人家故意停下来等她。
对上那张面无表情,活像刚熨斗压过的脸,鱼可人只觉得自己完蛋了。
“你……真的在生气吗?”明知道问这一句铁定会被骂笨蛋,她还是得问,谁教华筝姊说他很少生气。
萧邦白她一眼,“你觉得呢?”
要是再问下去,恐怕会有被丢入淡水河的危险,于是,鱼可人识趣地接腔:“我今天是特地来跟你道歉的。”
“确定是道歉?”当他的声音拖得又慢又长时,那威力不容小觑。尤其每逢截稿日前,大伙儿都说他低沉略带磁性的声音最让人打从心底发颤。
“当然了,要不然我干嘛特地请假来这里?”她说得理直气壮,完全忘记刚刚的小插曲。
认识鱼可人三个月,若还不清楚她这偶尔发作的健忘症,他就白活了。
“我不接受口头上的道歉,我只要实质的补偿。”
鱼可人眉毛顿时打结,“什么补偿?”
印象中,他对外人都客客气气的,就像上次,有位女服务生不小心把冰咖啡翻倒在他的高级西装上,也不见他眉头皱一下,依然温和地笑着说没关系,连洗衣费也不让人出。可相较于那个有礼的绅士,对她——他偏偏非常用力的剥削,她不过迟到个五分钟,便要她请东请西的,一点也不客气,他们不是朋友吗?
两个小时前就想好要什么补偿,萧邦扬起淡笑,环胸而立,“从今天开始的一个月内,你的生活由我摆布,如何?你应该做得到吧?”
“这样你就不生气了?”她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神色。
“当然。”
“好吧!”退一步海阔天空。
今天的心情指数终于止跌回升,萧邦愉悦得连眼梢也可以瞧见放肆的笑。
“很好,跟我来。”
“阿邦啊,我觉得我们好像不是朋友?”她跟在他身边问。
特意让出内侧走道让她跟上,她却偏偏要走靠近车道的那一边,萧邦怕她危险,无奈地伸出一手揽住她的肩,主动换到她的右边。
鱼可人注意到了,心里有些感动。
“不,收回前言,你对我还算不错啦!”
“很高兴你终于发觉我的好。”搭在她肩上的手,他没收回。
“不过,能不能把你的禁忌一并说清?省得下次我又误触地雷,三天两头冷战很浪费时间耶!”
两人步伐一致的往Deanna走去。
“我这人没什么禁忌,只要你遵守一个原则就天下太平。”他动了一下脑筋。
“什么?”
“就是——我说什么,你做什么。”他很乐意为她解答。
鱼可人听了,脸上露出明显的嫌弃表情,“原来你也是那种大男人哪!”
萧邦脸上挂了个不以为然的表情。
“尽管男人嘴里嚷着希望女人别老是缠着他、要独立些,但是大多时候却宁可女人听命于自己,好满足与生俱来的大男人心态,而我不否认我也是有那么一些些。对你够坦白了吧?”
能让他说这么多有关自己的事,普天之下也唯有她一人了。
自从父亲自杀后,他的心一直是封闭的,从来没人能走入他心底,但他为何独独对她付出了认真?
关于这个疑惑,目前他只想得到一个理由——可人的纯美令他心动。
不了解萧邦内心的思绪,鱼可人正低头思索。
“想什么?”
“我在想……你是男人,自然很了解男人,可偏偏说出来的口吻又像个女人,会不会是因为女性杂志总编当久了,所以才——”
没让她有说完的机会,萧邦一双冷眼早已扑向她。
“鱼、可、人、小、姐!”声音里隐含着杀人弃尸的冲动。
眼见自己又点燃火山,鱼可人赶紧拍拍他的胸膛安抚道:“到公司门口啰,要顾形象!顾形象!总编,不要为了我而让一世英明毁于一旦。”一时嘴快又惹了麻烦,真该好好检讨一下自己。
不过说实在的,萧邦对她的关心真的和她老妈有得拼!
萧邦冷笑着,她说得没错,他的要顾好自己多年来所建立的睿智形象。他大手扣住她的腰,“那我们一块上楼!”
意思是——上楼就有得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