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什么?」俞子妡慌张的顾盼周遭,眼神茫然。
「妳今天很奇怪耶!叫妳好几次都没听到!」小锺怀疑的看着她,将一大杯冰水放到她面前。
「哦!我是在想麦克最近上哪去了。」她随意胡诌,拿起冰水大口吞下,让思绪清晰一点。
不过事实上,她刚刚是陷入了几天前与魏东祺在超商的邂逅情景。
「妳家的麦克常常乱跑,这又不是一两天的事了,过几天牠就自己跑回来了啦!俞姊,妳在说谎厚?」小锺神秘兮兮的看着她。
「我前几天啊~~有看到一个很帅的男的跟俞姊过从甚密喔!」
「咳!什么?」她呛了一口。
「虽然看不清楚脸,不过好像有点眼熟……俞姊,他是谁啊?为什么他要那样扶着妳的头啊?」小锺还伸出手臂,模仿了一下那个动作。
「你在乱说什么?」俞子妡二话不说就拿起文件,啪啪两下往小锺头上砸去。
「你们后来发生了什么?俞姊,妳终于出关了啊?」小锺丝毫不觉得痛,反而兴奋不已,他太想知道像俞姊这种眼光几近刻薄的女人,到底会看上谁?
「我警告你,不要给我乱说话!」她手臂一伸,搭上小锺的肩。「那是我一个新搬来的邻居,那天我刚好流鼻血,因为……我鼻子不小心撞到。」
小锺很严肃的听着。「他有帅到让妳流鼻血喔?」
「嗯……」她沉吟一声,反应过来,恶狠狠的瞪了小锺一眼。「什么?我说我鼻子不小心撞到你听不懂吗?」
「哦!」小锺委屈的扁嘴。
「所以人家是刚好看到,才会好心帮忙扶住我的头,帮我止血。」她清清喉咙,放开小锺。
说到魏东祺,她后来才发现他俩的住处竟然只隔着一个路口,用走的五分钟就可以到对方家。且那日倾盆大雨,当他俩走到路口,他竟将伞递给她,自己转身没入雨中。害她当场傻在原地,像个蠢蛋似的,捏着鼻子呆了好久。那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与她记忆中的魏东祺相差好多?
她以为他是一个王子,是一个喜欢高高在上,向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为何他竟愿意与她做朋友?还亲昵的直呼她的名字……
「俞姊,妳脸好红喔!身体还好吗?」惠如凑了过来,很担心的看着俞子妡。
她回过神,检查一下周遭,看到小锺那小子已经自讨没趣的坐回位子上。
「惠如,我问妳,如果一个男的对他在『认知』上见过几次面的人,不过事实上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嗯~~应该说是女方对男方了如指掌,但男方却不知道有女方这号人物,而是最近才认识……」俞子妡压低声音说着。
「呃……嗯?」惠如很努力的想厘清话中的意思。
「总之就是一个男人算是很唐突的直接喊女人的名字,很唐突的与女人攀谈起来,不过事实上他们根本没有什么交情……」她已经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下去。
「俞姊,其实这些都还好啊!一般人不是都这样才熟稔起来的吗?」惠如笑道。
「嗯,是这样没错,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天的古怪气氛。
「而且俞姊,这妳应该要问男生吧?男生会比较知道彼此的心态。」
「我只信得过妳。」她往小锺的方向白了一眼。
「我不知道耶!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不讨厌妳,这种事还是要妳亲自去跟当事人进一步接触后才会明白。」
「是吗……」俞子妡恍神。「喂!等等,我什么时候说这是我自己的事?」
「呵呵!俞姊,我不会说出去的啦!我突然想起我还有好多工作要做耶!有进度再跟我报备。」惠如笑了几声,跑回位子上。
「喂喂,可恶……」她咕哝一声,不过马上被心虚的感觉淹没。
惠如,妳的眼力会不会太好了?要是在工作上也能这么观察入微,不知该有多好,她在心中干笑了几声。
她心里明白,自己刚刚的确是刻意隐瞒了一部分情节——那一夜,魏东祺将伞递给她后,突然盯着她的脸半晌,害她以为自己是不是鼻血又外流,所以紧张的准备从口袋里抽出卫生纸。
然后她就像突然失聪一样,连周遭的雨声都听不到,陷入安静的可怕氛围中。
因为他轻轻俯下身,将俊脸在她眼前放大数倍,然后柔软的唇瓣贴上了她的额头。
是的,那是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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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也许、大概可以解读成所谓的KISSGOODBEY?
后来她便觉得是自己多想了,魏东祺在高中毕业后便前往英国念书,在英国留学多年的他,早就习惯当地的风俗。
一个吻别才不算什么,不过是礼仪交流,她何必这么紧张?
想到他们往后还是邻居,她就觉得既期待又害怕,八年的单相思,毫无交集的两人,老天终于慈悲的让它有了一点变化。
她稳了稳气息,整理仪容,按下电铃。
莫约十秒钟,大门开启,一名人妖斜倚在门边,裸着上半身,下半身穿着黑色长裤,嗓音低沉慵懒。「哪位?」
「……」她瞪着对方,还没会意过来。
人妖?
「我找魏先生。」没错啊!这里是一百二十号没错,她仔细看了一下门牌。
「我是。」
哦~~好吧!在她看见人妖胸前那结实的胸肌,马上在心中稍微「更正」了一下:他是一名男子,货真价实。
「魏东祺先生。」她牵强的笑了一下,连名带姓的强调一遍。
美丽男人没有说话,瞪着她好半响——一秒、两秒、三秒……七秒、八秒……
「啧。」他轻轻发出这样的声音,将身子挪开,让出空间。
她的笑容僵在嘴边,脸颊微微抽搐,有种理智线被挑动的感觉。
「子妡?」里头一名高大的身影走了出来,是魏东祺。
「呃……我、我来还你伞。」虽然她明白这是相当老掉牙的借口。
「谢谢,要不要坐一下?」他微笑,接过伞。
她点了点头,走进屋内,环视一下周遭,看得出来这是一间相当简单的屋子,很大、很宽,却也很……白。
白色系的装潢,白色的墙,就连柜子、家具都以米白、粉白、象牙白为主。
「家具还没有全部摆设好,过些日子才会全部送来,妳先坐一下,我倒杯饮料给妳喝,不过只有水。」
「没关系。」她了解的笑道,仿佛老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她对他很了解,她记得他以前从来不喝水以外的饮品;还有这间白色屋子,她都可以想见几日后送来的家具一定也是少得可怜。
这间屋子就像主人一样,充满了贵族王子般的气息。
「东祺,你的女人?」人妖随手拿起一旁的衬衫套上,连头都没转,声音冷调。
俞子妡瞬间羞红脸颊,整个人僵在米白色沙发椅上,甚至不敢抬头往厨房的方向看去,她深怕与魏东祺对到眼。
「我邻居。」魏东祺温温的回答,将一杯柠檬水放到俞子妡手中,突然他盯着她通红的脸蛋,似乎很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过了几秒才说:「朋友。」
魏东晟停下穿衣动作,转头看了一眼俞子妡。「啧!」口中又发出了这种声音。
俞子妡傻了一会儿,一把火在心中点燃,啧?他到底是在啧什么?!嫌舌头太长了是不是?这死人妖!
「下礼拜你会去吧?窝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只会让外界对你更好奇。」魏东晟不知何时已经走到门边,准备离开。
「我不喜欢那种场合。」魏东祺突然头一低,声音沉闷。
「总是得露面的,谁教我们生在魏家。」魏东晟嘲讽的一笑,俊脸更显邪气。
「靖婷会去吗?」
「……」魏东晟握住门把的手停下,转过头,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她是我的女伴。」过了很久,才冷冷的回答。
「你们很登对。」魏东祺微笑的回道。
「谢谢。」魏东晟勾起笑容,「过几天家具送来,我再汇钱给你。」他扬起手,伸出两指挥了挥,走出大门。
靖婷——袁靖婷!
俞子妡愣愣地无法回神,这个名字她绝对不会忘记!那是一个和魏东祺一样,在她心底久驻的名字。
她的名字就和当年的魏东祺一样,一样响亮、一样……相配!
「是那个时尚名媛袁靖婷吗?」她假装不知情,笑笑的问。
他顿了一下。「嗯,我的青梅竹马。」
她瞥眼,看到沙发旁的小几摆着两张相片,一张是魏东祺与袁靖婷莫约十八、九岁的合影,两人亲昵依靠,背景似乎是在英国;另一张则是年纪稍长一点的照片,里头有三个人,左至右分别是魏东祺、袁靖婷,还有刚刚那个死人妖。
三人笑得开心,而且都是俊男美女。
她再仔细瞧了一眼袁靖婷,一张精致的脸蛋漂亮无瑕,小鸟依人地偎在魏东祺身旁,笑得甜美。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那个时候,袁靖婷肯定感到非常的幸福。
「好美,原来她私底下没化妆也这么美。」她言不由衷的说,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哀伤。
果然是王子与公主啊!
「她爱漂亮,每天都要睡足十个小时。」魏东祺突然说道,一副宠溺的笑容。
「是吗?」她漫不经心的问,同时一股酸酸的感觉从心口泛开,俞子妡突然讨厌起现在的自己。
她霍地站起身,拿起身边的包包。
「我突然想到……我还有事,魏先生,不……打扰了。」
魏东祺还来不及出声,只是愣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魏先生?为什么她的态度在突然间变了这么多?他刚才有说错什么吗?
俞子妡过了巷口后,才放慢脚步,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许多过往回亿。
袁靖婷真的很美,还娇弱得令人怜惜,豪门千金果然与她这个普通平民不同。
公主的位置从来就不是为她而留。
「唉。」她叹了一口气,她刚才又落荒而逃了,面对他,她老是屡屡犯下一样的错误——不管三七二十一,总是很有效率的在他眼前迅速消失。
走着走着,到了家门口,她掏出钥匙。
「汪!」
她一愣,转过头看到麦克白色的庞大身躯正摇晃着过来,甩着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吐出舌头,一脸巴结的朝她身上磨蹭。
「臭小子!你也知道要回家啊?」她蹲下身,大力揉了揉麦克的头颅。
「汪汪!」麦克又吠了两声,往主人怀里撒娇。
她愣愣的看着麦克贴心的举动,鼻头有些酸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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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东祺将门带上,慢慢走回客厅坐了下来。
他拿起桌上那杯没有喝过的柠檬水,握在手中,双眼望着玻璃杯内清澈的液体,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抬起眼,他看向一旁摆放的两张照片,怔了半晌,难道她……
他将照片拿起来,起身走到摆放在角落的纸箱旁蹲下身,极为小心翼翼的将照片放在箱子里的厚书本上,再盖上箱盒。
然后他淡淡地勾起一抹微笑。
学期未将至,话剧公演是学校历年来的传统。
这学期,他们班上决定演出的剧名是「灰姑娘」,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扮演王子的人选,当然是全校的风云人物——魏东棋。,
只因为多才多艺的魏东棋,就是梦幻的代名词。
如今班上正为了女主角的人选,召开第三次的班级会议。
「我、我还是觉得林美美比较适合演仙杜瑞拉……」林美美的好朋友陈小丽举手,懦弱的提出建议。
「林美美?靖婷的演技比林美美还要好,当然是选靖婷!」罗亚妃是袁靖婷的好朋友,她马上反驳。
林美美五艺全能,袁靖婷气质出众,这两人实力旗鼓相当,老是得到相同票数,也难怪这出话剧的女主角一直难产。
「别吵,我们再一次票选。」班代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两人的名字,五分钟后开始清算人头。
「林美美十九票,袁靖婷二十一票。」
「所以女主角就决定是袁靖婷。」班代面无表情的宣布。
一直以来,两位女生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后援粉丝,刚好将班上人数一分为二,而这次正好「有人跑票」,让袁靖婷以两票之差险胜林美美。
不过那位跑票的人是谁啊?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人知道。
俞子妡坐在角落,抚着自己的手腕,心虚的低下头,其实她一开始是支持林美美的,只因为林美美在班土算是唯一会与自己打招呼的人,只不过她刚刚还是顺从自己原本的心意,将票投给了袁靖婷。
原因无他,因为即使在现实中,袁靖婷光是与魏东棋站在一块儿,就是一部令人心醉的童话。
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们的演出,肯定会是创校以来最受瞩目的一次。
「那个,我有一点不一样的想法。」班代突然清清喉咙。
「过去仙杜瑞拉总是由一个人饰演,在效果上,没有办法呈现出强烈的落差感。所以我希望这次可以在仙杜瑞拉变身的前后,以不同的两人诠释她不同的心境,用这样的方式,我觉得也许……」班代同时也负责这出话剧的编导,说话有着一定的分量。
「所以我有机会吗?」林美美眼睛一亮。
「呃,不,其实我已经有属意的人选。」班代有些尴尬的说。
「是、是谁?」林美美愣住,还有谁?她不是第二高票吗?
他顿了一下,思考了一会儿。「鱼只吸。」
「谁?谁?鱼只吸?」同学们讨论的声音响起,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大大的问号。
「更正,是俞子妡。」班代笑了笑,推推眼镜,指了指角落。
俞予妡傻住,眼前几十个头颅「慢慢的」转了过来,双倍的眼睛全部朝她这边看来。
她顿时惊得寒毛一根一根竖立,哇咧!从来没有这么多人一起「看」过她,这感觉真让她不知该欢喜还是害怕?
「等、等等,我不会演戏……」俞子妡小声的说,双眼不知该放哪。
「没关系,妳不用演,只要负责衬托就好了。」班代冷硬的脸庞绽出柔和。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想到她?她根本就是在话剧中负责搬道具的最佳人选。
「因为妳很适合灰姑娘在家中被虐待、不修边幅的形象,不用担心,妳的主要功用就是负责衬托,之后出场的袁靖婷。」班代很理所当然地说,同学们则是纷纷窃笑起来。
这……这话说得还真是中肯,俞子妡的脸蛋瞬间火红。
她看向前方那个熟悉的位子,还好魏东棋现在不在教室里,因为他早就先行演练自己的角色去了,不然她可以肯定此刻的自己会羞愧到无地自容。
班上同学听到班代的解说后,满意的点点头,又「慢慢的」将头颅转回去。
「拜托妳了,只吸……不,子妡。」班代笑咪咪的下了结论。
「啊?什么?我还没……」
「那么班会就到这里结束,散会。」
俞子妡傻傻的僵在座位上,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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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她才知道,她根本没有台词;后来她才知道,原来袁靖婷金枝玉叶,做不得粗活儿,所以才会要她扮演「替身演员」代替她演出诸如有关打扫房子,被踹、被揍之类的戏分。
一个月的排演,没让她在舞台有什么表现,倒是让她擦地板擦得颇有心得。
现在,她正手里拿着抹布,瞪着亮晶晶的地板发呆。
「卡!那个、那个啊!妳在那干嘛啊?」看来,班代还是记不起她的名字。
「我……腿抽筋。」
「去去!一旁休息去。」班代不耐烦的挥动手中的剧本,接着迅速改变表情,换上一脸巴结的嘴脸。
「待会儿魏同学你就从左方出来,记得要按照路线走喔!我相信依照魏同学的天分,一定一次就OK的。」
俞子妡知道没有人会过来扶她一把,她叹了口气,勉强撑起僵硬的腰。
抬眼,她看到魏东棋一席白色的王子装束,远远地正面对着这边练习台词。
英梃的面容、挺拔的身形,还有优雅高贵的举止,一双狭长的眼眸仿佛富含魔力,专注的往这边看来……等等,往这边看来?看着她?
她突然间有种想死的念头,看看自己这一身丑角的装扮,手里拿着愚蠢的破抹布,还被人毫不留情的呼来喝去……
他那种眼神,心中肯定是在同情她吧?
突然间,腿上的酸痛好像不存在了,俞子妡箭步如飞的转身逃走,躲到了后台的帘幕后,将身子隐藏起来。
好讨厌……好讨厌的感受!
他刚才那种冷淡的目光,比任何人的漠视都还要教人难受,她的心脏慌张的忽上忽下,跳动的声音清晰得可怕。
为什么老天要找她麻烦?
为何她就是这么倒霉,老是得在他面前出洋相?
她根本不想参与这场话剧的演出,不想出什么锋头,她只想安安分分做她的「隐形人」直到毕业。
她吸吸鼻子,抬起手,胡乱的抹了抹脸……
而从排演话剧的第一天开始,她的高中生活也起了那么一点点变化——由枯燥乏味到……惨绝人寰!
午餐时刻,打开母亲亲手做的爱心便当,发现里头的饭菜早被「人工」搅得稀巴烂;排演话剧时,她可以出其不意的在自己的鞋子里发现几颗可爱的小图钉;或者有同学突然热心的告诉她训导处有找,等她人一到,才与脸上写着莫名其妙四个大字的训导主任大眼瞪小眼……
诸如此类的大小事情在她身边不断发生,直至毕业,都没有间断,她这才知道,是有些人开始看她不顺眼了。
可是骨子里的倔强血液,不容许她向别人低头讨饶。
但从那天起,她暗下决心,她要改头换面,未来绝对要成为一个走在路上可以笑着与这些人打招呼,并且欣赏对方讶异神情的女人。
那时候的她将不再是她,而是一个全新的俞子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