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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雕娃娃 第八章 作者:刘芝妏
    小心地端着竹箕,关缇笑得一脸的满足。

    “干么?刚刚又偷吃了阿彪藏的腌辣椒?”

    身后蓦然传来促狭的调侃,害她差一点就将手中的竹箕给打翻了,那可是满满一竹箕她亲手制成的宝贝儿,刚晒好的辣椒干耶!

    关缇回首瞪了白维霖一眼,虽然眼神不是很毒辣。

    “对不起,我吓着你了。”白维霖走上前将竹箕给接过去,嘴里道着歉,可是脸上的神色却写着不是那么一回事,他根本是一丝丝的歉意都没有。

    “你怎么走路都不发声音来?”关缇很想横他一眼,再恶狠狠地骂他个痛快,偏偏口气任是柔得连只小狗都吓不走。

    来到腾龙寨的日子里,照理说来,她的胆子在这几个家伙的调教、取笑下应该会大一些才对,但是实情却是刚刚好相反,她不但没有将胆子练好,反而三不五时地被他们的神出鬼没给吓到,可是偏偏又连瞪他们或白他们一眼的勇气也没增长半点。

    “嘻嘻,我已经开口道歉了,你不能再骂我。”白维霖抢先一步说着,“别忘了,你们汉族不是有句话,伸手不打笑脸人。”后面那句是以吟唱方式拖出来的。

    “我们汉族?”关缇询问道,一听就让人怀疑得很,“难不成你不是我们汉族人?”

    “没错。”

    “真的?”好奇因子又冒出来了,她旋过身倒着走,“那你是什么人?”灵活的眼眸直盯着他瞧。

    “我?”白维霖一脸的诧异,“你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又没有人跟我说。”关缇回答得理直气壮。

    用力地将胸一挺,“男人,我是个男人,我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哪。”他正经八百地说着,却是一脸掩不住的捉弄。

    男子汉!吹胡子瞪眼睛地睨了他一眼,关缇鼓起了颊,“你又在捉弄我了。”

    嘻声笑着,白维霖向她欠了欠身,“对不起啦,好吧,告诉你答案,我乃是顶天立地的白族人。”什么事都得加上句顶天立地,看来他大男人得有够彻底的。

    “白族!”

    “你听过?”

    “嗯。”关缇听过这个民族,这是个南方的少数民族,大多分布在云南一带,“你们族人似乎是对于建筑、绘画、雕刻方面非常在行,对不对?”

    白维霖有些感动地看着她,“你真的知道我们白族?”

    “嗯。”

    “那你一定得来一趟。”

    来一趟?来哪儿一趟?关缇纳闷地望了他一眼,“去哪里?”

    “三月十五日至二十日是咱们白族的观音节,敝人在下我今儿个郑重地邀请你到寒舍作客,每逢这种大型的庆祝聚会,族里都会表演各种舞蹈什么的,届时附近的族人都会赶过来,热闹得像在赶集似的,还有赛马活动。”

    “赛马活动?!”顿时,关缇的眼睛亮得像两颗玻璃珠般的灿烂。

    “就知道只有提起马才会引起你的注意力。”白维霖拍了下她的头,“怎么样,想不想去?”

    这当然……“他去不去?”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冷苍昊。

    “他?”白维霖故作不解地摇头晃脑思索着,“谁是他呀,小缇,你也不讲清楚,寨子里几乎都是汉子,谁知道你的他指的是谁呀!”

    关缇又羞又气地跺了跺脚,“你明明知道人家说的是谁。”

    夸大三分地学着她的俏模样,白维霖还很坏地将一团粗腰扭得分外厉害,让人喷饭,“人家哪里知道你这他指的是谁!”

    “讨厌啦。”一旋身,关缇决定不理会他的疯言疯语。

    偏偏白维霖不愿意这么轻易地放过她,“喂,丫头,你这样就要走啦?那这些辣椒干呢?”故意将竹箕抖动着,让它发出沙沙沙的声响,“要我将它们给丢到哪儿去?”

    一听到他要将那些宝贝辣椒给丢了,关缇脚下一抬地奔向他,“那是我的,还我。”

    白维霖一伸手就将那竹箕举得高高的,任她怎么跳都勾不到,“这上头又没有写你的姓名,你怎么确定是你的?”

    “那是人家晒的啦。”关缇急了,万一他不还她怎么办?

    “人家?”他东晃西晃地张望着,“这人家又是指谁?”

    “讨厌鬼,你还我辣椒干啦。”跳了那么几下;又被他这么一急一气地,关缇整个脸红得就像颗熟透了的红苹果似的,“你再不将那竹箕还我,我就要到昊面前告你的状。”情急之下,她连冷苍昊都搬出来了。

    扬声大笑起来,白维霖一手仍举着那高过脑袋的竹箕,另一手搭着她的肩,将她的身子转了个方向,“你不提我还忘了呢,你的他正在房里等着你,快去吧。”

    “我的他?”关缇愣了一下,“谁呀?”

    “还有谁?”白维霖挤眉弄眼地盯着她,见她脸蛋更显酡红,娇媚,“待会儿就保持这副诱人的模样,保证他一见你就想吃了你。”

    “白维霖。”她小声地嗔骂一声。

    “快去吧,别再耽搁了,免得他捺不住性子又跑出来找你了。”

    “那……”关缇担心地望着他手中的竹箕,万一,他真的将她的辣椒干给丢光了怎么办?!

    循着她的视线望上去,白维霖笑得很无奈。

    “刚刚是骗你的啦,我帮你将这些辣椒干拿给阿彪,让他找个瓶子将它们给装起来封好,行了吗?”

    她还是有些不放心,“你不能将它们给丢了哦。”

    “我保证。”白维霖忙不迭地装出一脸的惧怕,“况且,你刚刚不是威胁说要告我的状?吓死我了,我哪还敢将你的辣椒干丢掉呀。”

    顽皮地对他作了个鬼脸,关缇这才兴匆匆地直往屋里冲去。

    ***

    见冷苍昊房里没个人影,关缇疑惑地走了出来。

    “奇怪,白大哥不是说他在房里吗?为什么没见着他……”她顿悟地睁大了眼,该不会是在她房里吧!

    噼哩拍啦地急转了个方向,关缇冲回自己房里,远远地就看见房门是微微开启的。

    “昊……唉哟!”她人还没到声先到,奔得太急了,一不小心被门槛给绊了一脚,笔直地仰脸跌向地面。

    冷苍昊像阵风似的旋身冲来,眼明手快地将她的身子接个正着。

    “干么跑那么快?”特意让她在怀中多温存了几秒,冷苍昊才轻柔地扶她站定,“我又不会跑。”

    关缇娇憨地笑着,脸上有着一股傻气,“怕你等太久了嘛。”

    “下次别再这么慌慌张张的,知道吗?”

    “是。”乖巧地应了声,“白大哥说你找我……”她抬起头来,触目所及的是一头凌乱的长发,“昊,你的头发乱七八糟的。”

    冷苍昊不经心地举起手将蓄了多年的长发拢到肩后,“刚刚急着冲过来,发带被揪松了。”那黑色的发带一角还挂在床勾上。

    灵慧的眸光一闪,关缇兴致勃勃的揪住他的袖子,“我帮你绑头发。”说着,她已经将他扯往椅边,比了比那椅子。

    二话不说,冷苍昊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也不理会大敞的房门似乎在无言地昭告着“欢迎参观”。

    仔细地拨弄着他鸟黑的长发,关缇欣羡得眼光都散发着光彩,“昊,你的头发看起来粗粗的,但是却软软的好好摸哦。”

    “你喜欢摸吗?”冷苍昊在心里微微地笑着。

    “嗯。”兴奋地应了声,她专心地梳理着他的长发,倏地又发出惊叹,“你的头发好听话哦,都不会像我的一样乱翘。”

    冷苍昊的微笑转变为饱含宠爱的窃笑,他的头发只是松松地在脑后绑起来而已,又不像女人家的要挽起来,当然不会乱翘了。

    静静地任她摆弄、玩绑着自己的长发,冷苍昊的眼光移到她的梳妆台,想起了藏在房里的那个琉璃娃娃。

    他有一肚子的冲动,想再次将那娃娃送给她。

    “呃,小缇,你……”

    “昊,我想问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蓦然停息在同一秒,室内静寂了半晌,又突然响起了不的而同的噗哧笑声。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一次的不约而同,笑意扩大到脸上,冷苍昊侧过身,将满脸笑靥的关缇拉到身前,抬高她的身子在他的大腿上坐定,将瘦小的她安顿在怀中护卫着。

    “你先说。”他温柔地催促着她的问题。

    关缇抿嘴偷笑着,但笑意却在飞快地瞟向他一眼后消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些微的紧张与警戒。

    “我……”真要她开口,她又欲言又止地说不出话来。

    “说吧。”脑门冒出一股麻意,但冷苍昊将它抑止下来,“你又想问什么了?”

    “先说好,你可不许生气哦。”关缇小心地先要求着他的承诺,原因无他,只因为她愈来愈在乎他了,她不要因为自己的好奇,而又引起了他的悲情过往。

    他举起一手,满脸的真诚,“不管小缇问什么,我发誓一定不会生她的气。”

    将他的手扳下来,关缇有些忿意,“别随便发什么誓嘛,我不喜欢你乱发誓。”她怕,怕一句无心的随意话会引起了老天爷的注意。

    冷苍昊淡然一笑,“这世上除了你,也不会再有别人听得到我的誓言了。”

    听他说来简短得很,但关缇忍不住地又酸了鼻、颤着心了。

    瞧着她泫然欲泣的表情,冷苍昊心中一恸,眼神逐渐暗沉了来,她的脆弱一直是他心中无法抛舍的痛,十多年来担心极了娇弱的她没人保护会受人欺凌,他痛苦地知道自己的忧虑成真,若非夫子他们的插手,他至今仍不敢主动去揭起这处痛楚。

    如今的她,虽然已经在他钢铁般的丰翼保护之下了,可是良善依然、脆弱依然,般般都是那么地惹人怜惜不已。

    他好怕,怕一个不小心会让呵护备至的她给碎了心。

    “好啦,瞧你表现得那么严重的样子,你这颗小脑袋瓜又在好奇什么了?”

    关缇像是鼓足了勇气,又急又喘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昊,你的眼睛是怎么瞎的?”话一说出口,她的勇气就全消逸无踪了。

    身子猛然一僵,冷苍昊的表情虽无太大的变换,但是,关缇却聪敏地嗅出了那沉积多年的伤痛。

    她后悔极了,不该只为了自己的好奇而让冷苍昊再一次想起不愉快的过往。

    “昊,对不起,我不应该那么好奇的。”

    “过去的事,我已经不想再提了。”冷苍昊苍哑的嗓子低喃着,但再再都更加证明着一点,身体上的伤痛早已抚平了,但隐在他心中的痛犹在折磨着他的心神。

    不加思索地,关缇仰起身来,伸手揪开他的眼罩,直直地望进他眼洞中的幽黑。

    “小缇!”冷苍昊无措地唤道。

    “都过去了,昊,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从今以后别再为它伤痛了好吗?”哽着嗓子说着,但脑中突然快速地闪过一丝光亮让她蓦地抽紧了身子。

    迷迷蒙蒙地,似乎有道银色近乎白晰的刺眼亮光自关缇眼前飞过、掠过、刺入一张模糊的……

    模糊的什么?她捧起了倏地晕眩难当的脑袋,模糊的什么?为什么她看不清、记不起纠缠着她多年的那一幕?!

    “小缇,怎么啦?”冷苍昊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连先将眼罩还原的习惯都忘了,握着她肩头的手不自觉地缩紧着,她不会是想到了什么吧?

    “我的头好痛。”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关缇将突然乏力的身体重新靠回他的怀里。

    “没事了,你就是成天东想西想的才会闹头疼。”将唇贴在她的额上,他轻声细语地哄着她。

    关缇还是想起了一件未竟的事,“昊,别再想以前的事了,好不好?”

    冷苍昊点点头,怎么也不敢信任自己的声音能平稳无波。

    “那……”他眼底蓄满的温柔让关缇的好奇又燃上了心头,“以后,我是说以后啦,你……能不能将故事说给我听?”她小心翼翼又急切地补上一句,“我不是要你在过几天就说给我听,我是指很久、很久以后,当你不再那么伤痛时就说给我听,好不好?”

    无语地望着她,冷苍昊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应她的好奇。

    勇气本来就不是件容易维持的东西,更何况这件事情的敏感度那么地高,望着他面无表情的神色,关缇的心提了起来,“你生气了?”

    “没有。”冷苍昊颓然地垂下脸。

    一双小手摸到他的颊畔,稳稳地将他的脸庞扶正,让他的眼睛正视着她的眸子,“你在生我的气?”

    勉强地挤出笑容,他摇了摇头,顺带地在她唇上啄了下,“没有,我永远也不可能气你的。”

    “真的?”关缇的眼睛又晶亮了起来。

    “真的!”冷苍昊的眼睛更黯沉了起来,满心欷虚欠地轻吁了声,以后再找个适当的机会将娃娃送给她吧!

    怅然若失地望着她眼中的信任,冷苍昊突然产生不安的感觉,小缇如此好奇与宽心是因为失去记忆,但是,万一她见了那琉璃娃娃却突然地想起当年的一切呢?善良的她会不会将过错全都搅在自己身上?

    想到这些可能发生的结果,冷苍昊的脸色更加阴郁了,或许,他该一了百了地将那娃娃给毁了,就让他跟小缇重新开始这一切!

    ***

    云南省大理县

    “哇!”心满意足地长叹一声,关缇连叹息都是有气无力得让人发笑。

    没想到原以为只是单纯的观音节竟然那么的五花八门、热闹非凡,简直就像是在过年大赶集似的,好看的、好吃的、好玩的多得数不清。

    好奇心十足的她看得眼都花了、脑也昏了、腿儿更是快断了似的虚软。

    “累了?”

    点点头,关缇没有力气说话,她早就累得将身体给瘫靠在冷苍昊身上,要不是这儿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当他提议要背她时,她早就跳到他背上了。

    冷苍昊只是笑,活了大半辈子,他就属今天笑得最多了。

    “要不要吃乳酪?”瞧见她累得半死的眼神还有余力地瞟向一旁的摊子,他心儿灵黠地先开了口。

    “对呀,对呀,咱们这儿的乳酪可是大大地有名,真材实料耶。”白维霖在一旁补充说明。

    光瞧着那颤巍巍的乳白色冻状体,关缇的口水就已经在喉咙里酝酿了,再听到白维霖这么说,她猛吞着口水迫不及待地点点头,但是眼儿不小心地往下瞄到已经因为撑得太饱而有些凸了起来的小肚子,她沮丧地叹了口气。

    “我看还是不要好了,我的肚子快撑爆了,况且,”她挤出一脸的可怜相,“我再也没有半丝力气去咬它,我已经累毙了。”

    听到她竟然学着寨里的兄弟说话的口吻,白维霖跟冷苍岳笑不可抑地跌个东倒西歪的难看姿势,连高暮的嘴角也浮上了若隐若现的笑。

    冷苍昊也没有再进啥“馋言”,只是略一弯身将她拦腰一抱,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这么直接地将她抱坐在他的大腿上,而他的屁股早就稳当地坐在竹椅子上了。

    大伙带着惊奇又揶揄的眼光瞧着像连体婴似的他们,但没有人发表什么礼教之类的废话,不到三秒,所有的人三三两两地全带开了,连关红都被冷苍岳跟白维霖两个人给拖开了。

    不待两人开口,一碗鲜美滑嫩的乳酪早就放在桌上等着他们品尝、享受,冷苍昊拿起了瓢子,挖了满瓢的乳酪。

    “昊,刚刚那么多人……”关缇的话被香浓的乳酪给卡住了,望向他的眼神也被锁紧了,他的眼光含着的是笑,嘴角抿着的也是笑,连脸上挤动的表情都是不折不扣的灿烂笑容,笑容中带着坦白又诚然的温柔。

    “好吃吗?”

    “嗯,好香、好浓的奶味。”她回答得很得体,但脑子却混乱成一团,只因他眼中赤稞裸的爱恋着实让她的心怔忡却又回荡不已,她无法思考自己的感觉。

    冷苍昊也不心急地逼迫她回应他的柔情,只是用瓢子将乳酪一口一口地喂进她口中。

    化不开的浓情蜜意飘游在两人的笑容凝视里——及另一双饱含着嫉妒与泪光的眸中。

    白维姬怅然地望着冷苍昊的柔情相待,一颗心全碎了,为什么?为什么昊哥的选择是关缇不是她?她哪一点输关缇?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她绝对不甘心会输给关缇。

    心中迭声地狂吼着,白维姬驻足在不引人注意的一个角落,发红、发狂的眼神凶狠地射向笑得甜蜜的关缇,她不会就此罢休的!她在心中发着誓,她一定要将昊哥给抢回来。

    ***

    用被子将身体紧紧地裹住,关缇的心还是定不下来。

    下午血淋淋的那一幕在她脑子里重复一遍又一遍地,让她惊骇过度地只要一闭上眼,她的身体就仿佛又回到了处于纷杂、凌乱的马蹄之下。

    若不是白维霖……不自禁地,关缇的身体竟然又抖了起来。

    叩!叩!外头有人在敲门,但她不敢去开门,因为双脚已经软得没有半丝力气了。

    叩!叩!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小缇!”是冷苍昊。

    力量奇迹似的攀上双脚,她掀起被子从床上跳了起来,只几个跳跃、奔驰,她猛地用力拉开门,身子习惯性地窝进了他温暖的怀里。

    “白大哥他……”关缇一颗蓄着眼泪的心全都提在眼底了。

    若不是白维霖眼尖地冲过来,甚至在来不及拉开她的紧张情形下将身子扑盖在她身上,此刻的关缇,恐怕早已经变成了一团面目全非的绞肉了。

    “白已经无大碍了,不过这次得休养好长、好长的一段时间了。”冷苍昊的脸色沉得很难看。

    白维霖身上的肋骨断了好几根,其中有一根似乎刺进了肺部,这是最骇人也是最让人忧心的一点;不过,这不幸中的大幸是白族人深谙医理,经过族人的抢救,他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如今只要好好地调养一段时间,就会恢复平日那活蹦乱跳的白维霖了。

    “他是因为要拉开我才会受伤的,都是我不好。”

    “别说这种话,白如果知道你这么想的话,他一定会不高兴的。”

    今儿个无论是谁受伤,不管是心爱至极的小缇或是一同出生入死那么多年的好兄弟,冷苍昊一样难过。

    但是,今天下午的事不该发生的。

    “有人拿针刺马匹,故意引起马群的骚动。”几分钟前高暮的话深刻在他心底。

    是谁做的?是谁故意要置小缇于死地?冷苍昊不安、惶恐、焦虑万分,但充斥在脑中最多的是愤怒,不管是谁,他都不会轻易原谅做这些事的人。

    “昊,我好怕,那些马儿不是好好的吗?它们为什么突然全都疯了?”倚在他怀里,关缇抽抽噎噎地泣不成声,虽然她捡回来一条命了,但是白维霖却因此而受重伤,她好伤心、好自责。

    “乖,这些马儿都还带有野性,难免会不易控制,你只是碰巧在它们发狂时距离最近的倒楣蛋罢了。”冷苍昊不想告诉她是有人蓄意这么做的,怕她更难过,“怎么还不睡呢?”

    “我睡不着。”她仰起泪涟涟的小脸蛋。

    冷苍昊心疼地将她抱起走向床畔,“瞧你,累得眼圈都泛着黑了,为什么睡不着?”

    “我担心白大哥,他满身都是血,痛得连呻吟都发不出声音来,我好怕、我好怕他……”偎着他的胸膛,关缇的泪水淌湿了他胸前的衣裳,“昊,我好怕白大哥会为我送了命。”

    他就是担心她会这么想,“这不是你的错。”

    “他是因为救我才会陷身于马蹄之下的,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贪玩的话,那马儿也不会发疯。”

    “小缇,这种事并不是任何人可以控制的。”冷苍昊安慰道。

    “可是……”

    冷苍昊迅速地俯身吻住她,将她的自责全都封进他的唇里,“别再想了,这不是你的错,没有任何人料得到那马儿会突然发狂失性的。”除了有人蓄意的,这一刻,他的脑子里充满了暴戾的杀人念头,“别再多想了,现在闭上眼,乖乖地睡觉。”

    听话地躺在床榻上,关缇的小手仍缠着他的大手。

    “别走。”泪水漾盈的湿濡眼眸散发着让人怜惜的哀求,她怕眼睛一闭上,那马蹄又要踏在她的睡梦中了。

    “我不走,我会在这儿陪你。”拖过一张椅子,冷苍昊将身子半倚在床畔,手里仍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你真的会在这里陪我?”她真的累了。

    “我会在这里陪你。”

    “你保证?”关缇眼睑半掩地瞄了他一眼,他的身影很奇异地抹去了她心头大半的恐惧。

    “我保证。”冷苍昊还倾身向前在她额上吻了一记,“睡觉吧。”

    “你不能……在我睡着……时离开我。”紧绷的精神一松懈下来,她话已经说得断断续续。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身边。”轻轻地哄着她,冷苍昊的手指柔缓地抚着她未显血色的颊,“睡吧,我的冰雕娃娃,我会一辈子守护在你身边。”

    “真……的……”

    “真的,睡吧,你累了。”

    隐隐约约地听进他的话,带着他令人信服的陪伴,关缇终于放心地跌入幽黑的睡眠中。

    夜,更深了,正如冷苍昊眼中的阴冷沉怒般,愈来愈浓黑骇人了,做错事的人,一定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这是恒久不变的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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