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古代,架空,架空 >> 江湖恩怨,情有独钟,波折重重 >> 沧海月明珠有泪(下)作者:王璟 | 收藏本站
沧海月明珠有泪(下) page 4 作者:王璟
    “沈星河!”又是炸雷似的一声大吼,响在他耳边。

    天衣神相眉头微蹙,掩饰因震惊而紊乱的情绪,努力寻找曾经的淡定若水:“跟我来。”

    他转身走向房间,封天涯抱着宁净雪紧随其后。

    进屋,不待沈星河说话,封天涯径自把宁净雪放在床上,拂去她额前的乱发,露出灰败隐隐现着死气的额头,再顺手把她两只手交叠在胸前。

    做这一切的时候,他因慌乱紧张而有些发抖,害怕慢一步,宁净雪就会变成魂断崖上那些祭花的尸体,却不曾发觉天衣神相清寒的眸子中现出异样的光,似乎比方才见到彼岸花还要惊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看似平静的面孔下暗潮涌动。

    他回头,看本该救人的人站在身后,紧张便化作了恼火,“你还傻站着干吗,难道还要三催四请?”

    沈星河不恼,反唇相讥:“阁下不嫌自己碍事,怎么反倒怪罪起我来?”

    封天涯这才发觉自己占据了医者的位置,讪讪地起身,嘴里却不认错:“我是给你时间准备准备,谁知道你在后面傻站着。”

    “那就多谢了。”

    沈星河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清寒若星空的眸子飘过浮云掠影——无礼矫三分的人,很久以前,他见到过一个。

    低头看宁净雪,不过是片刻时间,她脸上的死气越发浓烈,手臂上的彼岸花也红得狰狞,仿佛花瓣有血要喷薄而出。妖邪的花茎在皮肤之下触目惊心地凸起,纵横交错,像畸形爆起的青筋——更像毒蛇,吸着女孩儿身体里的每一滴血,一直向心脏方向蔓延。

    沈星河敛息凝神,眸子中璀璨之光大盛。他手向下一点,手指间瞬间出现三道银芒,似针非针,飞向女孩儿胸口三处大穴,转眼便隐没了。

    门口传来惊呼声,是紧跑赶来的报信者,见到这近乎神异的一幕,敬畏得几乎顶礼膜拜——然而,砰然关闭的门阻挡了眼中的一切。

    门内,封天涯抚着下巴小声嘀咕:“大惊小怪,吵死人了。”

    转头看向床旁边的天衣神相,眸子中的璀璨之光渐渐聚上灵台,称得俊美如斯的容颜越发绝世出尘,如神祇遥不可及。在那近乎仙人的姿容中,他咬破食指,以指代笔,以血为墨在宁净雪额头画了一道血符。不消片刻,血符慢慢消失,仿佛渗进了女孩儿的骨血。又过了片刻,女孩儿脸上的黑气有淡去的迹象。

    封天涯明显松了口气,找把椅子坐下来——凭沈星河现在的功力足以让任何邪物退避三舍。

    俊美如斯的男子听到他拎凳子的声音,瞥了他一眼,复又转过头去,一只手抵在宁净雪交叠在胸口的双手上,另一只手做了几个奇怪的手势,床上昏迷的女孩儿仿佛有了感应一般,低低地呻吟起来——纠结在手臂血脉中的茎仿佛碰到了可怕的东西,迅速向下退去,那开得狰狞的花便疯狂地摆动起来,几乎能听到“嘶嘶”的尖叫声,像一场垂死挣扎,诡异无比。

    谪仙似的男子漠然望着,唇边一抹冷冽的笑容,“收!”他低喝,那一朵疯狂摇摆的花便脱离了宁净雪的手臂,瞬间失了倚仗,没了张牙舞爪的姿态,像一朵真正的、普通的红花一样,落在他掌心,再不现曾经的狰狞与邪气。

    “好身手!”封天涯忍不住喝彩——只用了不到半炷香的时间,比他估计的快了许多呢。

    他起身上前,看看床上仍然昏迷但枯槁之色尽去的女孩儿,心中落下一块大石,忍不住拍着沈星河,喜形于色,“天衣神相就是天衣神相,这般身手,恐怕就是夜修罗也要自叹弗如呢。”

    沈星河此时已恢复了平日的慵懒从容,眼中的惊诧与激荡淡去无痕。他似有若无的笑,不睬封天涯的恭维,只把彼岸花放在鼻端轻轻嗅着。

    封天涯不以为意,脸上写明了高姿态——男人太俊了就难免孤芳自赏,无需计较。

    他转身去看宁净雪,冷不防沈星河在他身后开口:“封兄哪里人氏?”

    正在帮女孩儿盖被子的背影停了一下,答:“江湖人。”

    “家乡何处?”

    “四海为家。”

    “可到过云溟沧海?”

    “……闻所未闻。”

    身后的询问声停了,封天涯不用回头,也能想象出天衣神相脸上的笑容,浅淡而略带嘲讽。

    片刻,他听到那个清朗的声音低下去,似乎遥远起来:“封兄真应该去云溟沧海看看,那里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地方,海水澄碧,天空湛蓝,那种最纯粹空灵的颜色,其他任何地方都无缘得见……尤其是海中心的姑射山缥缈峰,远望光芒四射,珍禽祥兽毕呈,其下有弱水之渊,其上日月同辉……可惜,如今缥缈峰上冰雪终年不化,已成了一座冰峰,再不见日月。”

    封天涯没有立即说话,背影处看得出他深吸了几口气。然后,他转过身来,看着沈星河,嘻嘻笑道:“我猜星河兄去的地方一定不多,否则就不会说这小家子气的话。最美?哪儿敢这么大言不惭!这世界上美的地方多了,大漠孤烟塞北,杏花烟雨江南,各有千秋。哦,看样子星河兄喜欢海,俺老封就推荐你去看东海、南海,哦,洞庭湖也不错。至于你说的那个什么什么峰的,既然冰雪终年不化,不如就改名叫雪顶圣峰……嗯,好名字。”

    彼岸花茎“啪”地断在手中,天衣神相眼中闪过雪亮的光,隐于眸子尽头,化成一抹压抑的暗潮,仿佛随时会汹涌而出。

    他盯着满脸玩世不恭的男子,一字一顿道:“是不是改了名字,从前的一切就可以一、笔、勾、销?”

    封天涯的眼神飘忽了一下,然后又写满笑意,“新名字有新名字的好嘛。你看,以后人们提起云溟沧海就会说‘那个雪顶圣峰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地方,终年覆盖着皑皑白雪,那种最纯粹空灵的颜色,其他任何地方都无缘得见’——当然,如果你不喜欢这个名字,俺老封可以帮你重起……”

    “那你就再给这个起个名字!”

    沈星河眼中的暗潮终于喷薄而出,瞬间吞没了清寒的星空。与此同时,满天寒色交织成密不透风的网,呼啸着罩向封天涯。

    嬉笑的男子眼中闪过惊骇——来不及任何反应,漫天的寒色充斥了他的眼底,他只看到一片寒光闪动,随之而来就是让他灵魂出壳的剧痛,痛得分不清哪里受伤,只是模糊的地想,这大概就叫粉身碎骨了吧。

    “你的灵力呢?”

    沈星河在那一片寒光中扑上前,眼中暗潮褪去,却是比封天涯好不了多少的骇然。

    委顿在墙角、满身血迹的男子仍然在笑——苦笑。

    “星……星河兄……你不能……不能因为俺……老封比你会……咳咳……会起名字……就下此毒手吧……咳咳……”

    一句话不知喘息了几次才说完,蜷着身体轻咳,血倾尽了般从口中涌出。

    沈星河清寒的眸子便被血色浸染,有多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撕扯的感觉了——痛、不甘、愤怒、希望而绝望。他抓着面前支离破碎的男子,大喊:“你的灵力呢?灵犀一族的青崖少君,帝旒珠的守护者,天帝之子,你的通天灵力呢?”

    封天涯在那嘶吼声中,任对方抓着他的衣领,喘息着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困顿得想睡,却努力睁开眼,看着面前优雅慵懒消失殆尽的男子——依然是英俊到过分,男人长成这个样子,真是没天理呀。他倦意浓浓地低喃:“沈星河……这次真被你害死了……俺老封……还没娶媳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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