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大早,龙绍祥被急骤的敲门声烦起,张妈慌惧的喊着:“祥少爷大事不好啦!”
他奋地挣着张开眼,胸口的重压令他也斜瞥眼瞧……原来是纯纯的手横放于上,难怪他昨夜直觉气闷而噩梦连连。
小心地抽出被她当成枕头的手,他蹙眉打开房门。“什么`大事’不好了?”
“纯纯不见了……”张妈急白了脸。
“我知道。”他因睡眠不足导致的“起床气”不小。
张妈没留心他说什么,尽顾絮聒不休。“我叫了许多人将家中的里里外外都翻遍啦,就是不见她的人影,她该不会溜出去?如果这样她……咦?你知道?”伺候祥少爷二十七年了,她怎不知他有“料事如神”的特异功能?
“她在我房里。”龙绍祥甩甩发麻的手。
“嗯?她在你房里?”张妈怪叫,老容失色要胜刚才。
“小声一点,不要吵醒她,让她多睡会儿。”他抓理他的头发。
“可是……”张妈呱呵着脸瞄见床上光身的纯纯,再瞪着他的敞胸和短裤,你想她能想到哪儿去?
“嗳、嗳,我可是什么都没有做喔!”龙绍祥半举双手,十指对天。“我发誓。”
“哼!”张妈冷眼上下觑他,明显地撂出“是吗?”她现在几乎是将纯纯当女儿来看也!“我去打理早餐。”
“喂——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啊!”他对着她矮胖的背影申冤。
张妈摇摇头晃下楼,他忽有从此以后会失宠的憬悟。“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嘛!”神明啊,您劈死我好了……
龙绍祥呜呼哀哉地闩住门,姗姗呆望床上的纯纯,适才的声响并未扰到她仍酣的好梦,他怀疑上辈子他可能是作恶多端的坏蛋,所以这辈子要受难偿债。
啊!他说什么也睡不着了,算了,偶尔早起有益健康。他消沉地进入浴室盥洗,刷完牙后,他惯例地冲澡,哗啦啦的水声和良好的隔音设备盖住外界的杂音,若非他屋内的警报器作响,他尚且不知外头已起世界大战。
“怎么啦?”他边里毛巾边跌跌撞撞冲出来,全身湿淋淋的水滴滴答答的落在地毯上形成一块块的水渍。
“祥哥哥!”纯纯泛着两汪眼泪从桌底下狂奔进他怀中。
“怎么啦、怎么啦?”第一句龙绍祥问的是她,第二句他问的是他十多分钟前还井然有序、窗明几净、现却凌乱无章的卧室……
落地的罗马帘名副其实的成为“落地”,壁柜的书籍和他得奖电影的奖杯“错综复杂”地散于四处,椅子、桌子该倒的倒、该翻的翻,不该翻和倒的也移了位,水床上撒满他枕头内的羽毛……偌大空间内完好如初的大概独剩床对角嵌在墙内的电视机。
“到底怎么啦?”他一手轻抚她乱披的发,一手关上警报器,尽所能地放柔音调问她,利眼览视每一隅,探查是什么导致警报器叫嚣、难不成……有人想破窗而入吗?
“祥……哥……哥!”纯纯惕惕哭泣,上气不接下气。
“乖!不哭,我在这儿。”龙绍祥用轻声细语来助她压惊。
“你……刚刚……不见了,人家……怕……怕!”纯纯哽咽地抱怨。
“有坏人进来吗?”中龙山庄的保全系统是麒的好友王佑鑫的关系企业所设计的,它从未出过差错啊!
她埋在他臂膀里的脑袋左右摇了摇。
“难道是……”他想起昨晨她在客房因不安而造成的破坏力。
“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纯纯紧紧地钳住他。
她不是有暴力倾向,只是具有和野生动物般的兽性!他得想办法帮她收敛和教她控制。“我……”
门猝然被人由外撞开,龙绍麟穿着睡裤踉跄的以单脚连蹬好些步的拙姿登场,正好煞车在他俩的面前,吓了两人几大跳,龙绍祥更是不顾自己的全裸,迅捷扯下别在腰际上的毛巾,倏地自纯纯的肩颈将她反包住免得她穿帮,整个情景暖昧得让人不必想都歪!
龙绍祥剑眉缩成一线,盯着门外目瞪口呆的张妈和陆陆续续听到警铃跑来的仆人们,急忙按下自动开关锁上门以堵住春光外泄!
龙绍麟挤眉弄眼眯着笑,摸摸后脑勺倒退一大步。“不好意思,真是打扰啦!”转身他开门出去,闭门前他回眸意有所指地环顾四周。“想不到你们‘做’的跟打拳击般激烈……呵呵呵!”
他忍俊不禁地发出的圣诞老人招牌笑在门外绵久不歇。
龙绍祥哑口无言与仍纳罕迷糊的纯纯互视……这次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
姑且不理旁人的想法,龙绍祥没料到他清晨要做的第一码事,是教导与非洲落后土著生活习性差不多的纯纯——刷牙!
“哎呀!牙膏不用挤那么多。”龙绍祥快抽筋了,他不过眼睛才瞥离一下下,她大姊已将牙膏从牙刷的毛刷部位,沿着牙柄顺着屈拳握牙刷的手挤上一长条,且有继续挤下去的趋势。
“可是它的颜色好漂亮喔!”纯纯嫣然一笑。
“漂亮也不该拿来玩呀!”他帮她擦洗掉手上、腕上的牙膏。
“哈哈……好凉唷!”她玩起洗脸槽中的水。
“别闹啦,水都喷到衣服上了!”他警告。“你再玩,我的衬衫就不再借你穿,你得穿张妈买来的新衣服。”
相不相信?不到半天的时间,张妈已把纯纯睡的客房里的衣柜全部填满。
“不玩就不玩嘛!”纯纯噘嘴嘟喽,想到那些洋装她就皱眉头。
“好,现在跟着我一起做……来,先上……下……”他将小朋友学习刷牙的正确步骤仔细地示范。
纯纯的表现如同不入流的演员令他吐白沫。“不对,不是那样刷……”他站在她的背后抓着她的手,面对镜子带着她做。“要这样,这样还有这样……”
哦!这种相偎的感觉真好,他会上瘾!龙绍祥遏抑不住体内的生理反应,他干咳几声跳离她。“很好,用同样的方法刷完所有的牙齿。”
“那……要刷……到什么……时候……”纯纯满嘴的牙膏泡儿咕噜咕噜,以她这般龟速,等她刷完时天都黑啦!“啊!糟糕,牙膏被我吞进去了。”
“谁叫你刷牙时讲话。”他嘲笑地递给她装了水的漱口杯。“赶快用水漱一漱……”
他未讲完,她已接过杯子依他所言地在漱口,当他继续说:“然后把水吐出来——”的时候,她恰巧将水吞下去。龙绍祥无力的原地仰天转一圈。
“你不早说。”纯纯这一早光是刷牙不小心喝下的水便快把她灌饱了。
“算我的错吧!”他莫可奈何,幼稚园小家伙皆知刷牙水“不必”饮。“以后记住早晚各要刷一次。”
“嘎?早晚都要刷呀!”纯纯尖着嗓,那她不是早上刷完正好接着刷晚上的,晚上刷完又得刷第二天早上……如此循环,她等于一年四季净忙着刷牙嘛!
“对!早上起床后和晚上就寝前。”他假充严师貌,趁她在洗脸,他又说:“你的课程表我排好了,上午学礼仪,下午学才艺,晚上是艺术欣赏。”
“喔。”其实学不学及学的内容她不在乎,只要能和祥哥哥在一块儿。“为什么我要学那些东西?你不能带我去动物园和狄士尼乐园吗?”
“奇怪,你对玩的名称知道得倒挺多的啊?”他捡起她随手抛的毛巾。“你今天学的第一道礼仪便是‘物归原处’。”
“‘乌龟猿畜’?乌龟、猿猴和牲畜与礼仪有什么关系?”她眨着眼问。
“是没关系——我指的是物品从何处来,用毕即该放回原位。”豆腐啊!哪里有豆腐?他想要去撞一撞……
“啧!这么简单的道理直说就好了嘛!干什么跟我讲到乌龟、猿猴之类的。”纯纯哩哩罗罗地接过毛巾挂好。“可是……不对呀!”
“什么不对?”他有不妙的恶感。
“照你之意,我吃完的鱼骨头是不是要放回海里头?我吃剩下的水果核,假使它来自美国,我就要把它送回美国去,它来自欧洲,我就要把它送回欧洲?万一它被吃得光光的,没有骨头、没有核,我该怎么办?”纯纯将乱丢的牙刷亦摆好。
龙绍祥听得灰头土脸。“你知道为什么英雄会气短吗?”
“不知道。”老实是她的美德。
“就是被你这种女人害的。”他平平气息方能开口。
***
“你怎么`还’没去公司呀?”龙绍祥偕同纯纯走进餐厅时问龙绍麟。
“正要走。”龙绍麟目挑心招地戏弄。“我`还’以为你俩会`累到’起不了床呢!”看向纯纯,他眨着一眼。“你的祥哥哥`行不行’啊?”他指的是“床上”功夫。
“龙、绍、麟!”龙绍祥用手制止他。
“很行呀!”她说的是当老师这宗事。“他早上教了我好多耶!”现在她明了刷牙非易事。
“是吗?”龙绍麟笑得更狡狯地瞟着正与他拉扯的龙绍祥。“有空也教教我吧!”
龙绍祥甩开他的手入座。“你少乱想!纯纯说的是……”
“不用解释,我了解。”龙绍麟越笑越夸张。
多说没意义,龙绍祥决心给他一个教训。“纯纯,你刚刚不是一直问我‘物归原处’的问题吗?何不问麟呢?”
“对哟!”纯纯于是将“物归原处”引致的长串谬问重述一遍。
龙绍麟只听得满脑七昏八拐的鱼呀骨头、核……乱飞,暗自庆幸当初她缠的不是他,他故意抬手看表愕叫道:“哎唷!这么晚了,对不起,我该去公司了。”
随即,立采“事遁”潜逃。
“瞧你日后敢不敢?”龙绍祥啐哼!
纯纯莫可名状,浑然不知他们俩兄弟的较劲。“为什么麟哥哥跑那么快?”
“不要理他,你有半个小时吃你的早餐。”龙绍祥构思该如何堵住麟的大嘴巴,否则要不了多久,在国外玩耍的龙爸和龙妈都会听到小道消息。
“半小时?”一早的刷牙耗尽她的能源,她需要更长的时间和更多的食物来补充。
“不要用手!”他拿叉背敲她的手。“怎么不记得啦?”
纯纯认命地拿起刀叉,她原寄望他会忘了。“是。”
“说话就说话,不要吐舌头,那不礼貌。”龙绍祥说。
“是。”纯纯马上中规中矩地再说一遍。
“手,不要整个搁在桌上。”龙绍祥这回以刀背撩高她的肘。
她受不了了,她饿得发慌,他却仍有心情找她的碴儿?
纯纯捧起盛着西式早餐的盘子,劈手抓了一条法国面包跃出龙绍祥手及的区间。“吃个东西那么讲究,吃下去的结果不都一样?我讨厌用刀叉,我要用手!祥哥哥最嗦了!”
说着,她横咬面包连跑带跳地奔出餐厅,敏捷得犹像只偷食的小花豹。
***
龙绍祥终于在后院的林子中发现被丢弃在巨树下的餐盘,他仰头观寻,果然看到纯纯坐在绿荫的树枝上,垂着修长的腿儿荡呀荡的。他不言不语,迳自傍树而坐,手里玩着盘子。
“我以为你会爬上来。”熬了有刻钟,纯纯耐不住地打破寂静。
“太高了,我年纪太大,爬不上去。”龙绍祥沉稳地说。
“你不生我的气?”她嘴衔着树叶。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他反质询。
“因为我刚才任性、凶悍、不懂礼貌、不像淑女、不听你的话,还骂你……”数着、数着,她掩面啜泣。“你……会不会讨厌我?”
“被讨厌的人是我啊!”龙绍祥拾取随风飘下的落叶。
“没有,我没有讨厌你,我只是说气话。”纯纯抢驳。
有几滴泪雨沥在他的掌心,他只手撑跳起身,打开壮健的胳臂凝睇她。“下来吧!”
“祥哥哥!”纯纯以吊单杆的方式轻松跳下,跃入他提供的停泊港,在此,她可以得到她梦寐以求的温暖。
“我训练你成为一位淑女完全是为你好,我不想让别人笑你。”龙绍祥闻着她女性的馨香。
“别人为什么要笑我?”纯纯雾茫茫。
“因为你和他们很不一样。”他掬起她俏丽无瑕的脸蛋。
她那沾染水气的清澈瞳孔绝似两颗名贵罕有的黑珍珠,牵曳他迈入真空的伊甸园,外界的风吹草动全然不关已事,地球停止旋转,云朵忘记悠流……就于他吻住她的那一刹间。
恍若有一世纪长,龙绍祥首先恢复神智,他抽开他的唇,呼吸因熊熊欲火而重喘着。“你该上课了。”现在该是感情放两旁,“赌赢”摆中间……喳!感情?他说“感情”?
“上什么课?”纯纯不是很乐意,但只要能使他快乐,她愿勉为其难配合。
“走路。”他笑得足以令几卡车的女人昏头转向。
“走路?”纯纯瞪大眼睛。
***
没错,龙绍祥就是要纯纯练习“走路”!
走路有什么好练习的?不过一脚往前踏,另一脚跟着出。当然,不光是“向前走”,也可向后、向左、向右。
“有优雅的走姿是成为淑女的第一步!”他笑容不变地对头上顶着书本的纯纯说。“不论你穿什么样式的衣服,走法都是相同。”
他轻拍她的肩胛骨。“抬头挺胸,这和我教你的坐姿是一样的口诀。然后眼睛平视前方。”
纯纯默念口诀将下巴抬得高高的,却又维持眼睛看前面。“哎唷!这样多难受呀!”她仓悴的捡起随重力往后坠的书本,这次放在额头,起码以那种仰姿书不会掉。
“喂!小姐,我要你‘抬’头不是要你‘仰’头。”龙绍祥心里早已是哄堂大笑,表面仍强装老K脸。“要你挺胸,没要你屁股翘出来。”
纯纯及时将臀部往前缩,这会儿是小腹突出。
唉!“自然一点,就跟你平时站姿一样……”他话还没说尽,纯纯已成三七步站定。“拜托你站相像样点,好吗?”
“你自己说`跟平时一样’的嘛!”纯纯不满地嘀咕着。
就这样折腾许久,总算姿势正确可以“开始”走了。
“要走一条线……”龙绍祥手执细棍当教鞭。“一条线,不是曲线或蛇行。对,再走回来……很好!”
纯纯来回不断地走,心底亦来回不断地念念有词。“无聊透了,一点也不好玩。”
在走到第六十六趟时,她问:“走路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他倒从没认真考量过。
“走路的目的主要是造成`移动’对不?”她自问自答。
“嗯。”她说得有理,龙绍祥点头。
“既然如此,那何必在乎走姿呢?目的达到就OK了呀!”纯纯丢下书本,瘫坐在椅子上。
“喏——你那是什么坐姿?”他大声吆喝,害她吓得弹起来站直。
“重新坐一次。”他正颜厉色地双手插腰。
纯纯敢怒不敢言,僵直地往下坐。
“还是要抬头挺胸。”他拿着棍子打她的屁股。“又翘出来。”
“哎啊!好疼!”纯纯撇嘴吃痛地抚着被敲的部位。
“怕疼就不要乱翘。”他以棍尖顺着她脊椎上下画,不过他宁可以手替棍……呀!他想歪啦。“这整条线是直的。脚,你的脚!”他用棍子将她两膝打在一起。“女孩站要有站相,坐要有坐相!站与坐,膝盖都要并拢,两腿不可开那么大。”幸好他没站在她前面,不然肯定“破功”!
接着他搬了两张椅子对放。“现在顶着书练习走到那张椅子坐下,再站起来走回这张椅子坐好。”
在山里、水里玩惯的纯纯怎受得住这些酷刑,正当她要抓狂时,一仆人恭敬地走来。“祥少爷,杨小姐的电话!”
“好,你自己练一下。”他交代纯纯完后才拿起书房内的分机听筒。
杨小姐——杨绵绵是他电影公司里的公关经理,此通电话志在说服他接受美国“时代”杂志的专访。
好不容易他接受并谈妥访问的时间和地点,他挂上电话,扭头说:“纯纯,你有没有偷懒……啊?人呢?”
说人人到,但不是纯纯!
佣人小翠气喘吁吁地跑来。“祥少爷不好了,纯纯小姐……”
他心悸的往房外冲。“在哪里?”
“在大厅——”小翠用劲儿的跑才能追上他的速度。
***
客厅里,纯纯以二楼的栏杆扶手当平衡杆,模仿体操选手摆着“破司”在上走着,还不时倒立,扬起一串银铃的笑声。“抬头挺胸!”
挑高的大厅,单是一楼到二楼的地面就有六尺之高,再加上扶手本身的高度,难怪龙府的家丁全集合在楼台上下的附近。
“纯纯,你下来吧!”张妈且拜且求的,这若是摔下来少不了断腿断手呀!
“纯纯小姐……小心……啊!”众仆的啊声此起彼落,音量大小随着她惊险不一、难度不同的“招数”而变动,二楼的佣人尤其着急,拉与不拉她下来是进退两难,祥少爷迟迟未到,张妈不敢作主怕有什么闪失,因此只好护在她的身后。
“你在上面做什么?啊……危险!”张妈被吓得胆战心惊。
“放心啦,我在练习走路,没关系……啊……”她脚下一个滑溜,整个人在扶手上摇摇晃晃,后面的那声“啊”并伴了大伙儿的“余音缭绕”,每个人几乎都遮住眼不敢瞧。
“嘘……”她总算稳住。“好险、好险!”
脸藏在手后面的众生等了半晌未闻摔落响,又听到她嘻嘻的笑颜,这才大胆的从指间偷窥,见她依旧好端端地站在上面,皆同时松了口气。岂料,气不遑吐完,她已侧身沿着楼梯扶手往下滑向一楼,嘴里不忘快活的吆喝:“呀呜!”
龙绍祥冲进来时正好她欲落地,他手忙脚乱跨前接住她,纯纯觉得刺激好玩极了。“哈!安全上垒!”
“你好像很喜欢棒球啊?”这个捣蛋小精灵,也许他该考虑送她去马戏团或竞选国手,肯定能为国争光。
“对呀,爸爸是棒球迷,以前常陪我玩。和我们生活一起在的猩猩则充任捡球员。”她将红咚咚的颊贴在他的胸膛回想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等有空我会陪你玩,但是我们先来算一算刚刚你顽皮的帐。”龙绍祥目光冷冽,咄咄逼人的鹰眼中冻着寒气,那是他要动怒的前兆。
几十位仆人机灵地嗅出火药味,纷纷不敬礼解散走避去也。
纯纯凝视他黑眸深处,不惧反率真地用指腹轻摸他脸上绷直的线条,试想把它们抚驯磨顺,嗲稚的声音柔得可以融化一座冰山。“你在担心我对不对?”
“我……”龙绍祥愕愣。
没错!他之所以那么生气缘起于他的担心,当乍闻佣人的通报,他甚至缺乏听完的勇气,担心她出了无法挽救的意外……他看到她站在那么高的地方,他即担心她会失足……想到有失去她的一天,他的心整个纠结……
是啊!她对他似乎已经不再单是项“赌注”。
“我好高兴你会担心我喔!”纯纯哂然而笑,真情流露地啄了他一下,然后又靠回他的怀里。
柔能克刚!龙绍祥的腾腾烈焰倏地降温冷却。
“走路风波”且告一段落。
***
经历一场与昨日“五十步笑百步”的午餐大战,纯纯在把餐厅搅得乌烟瘴气之后,继续当天下午的才艺课,龙绍祥特意请了全日本花道冠军的大师来教授纯纯插花!他则顺势休息、休息,免得未老先衰。
孰料一堂课下来,大师便因心脏病突发而送医急救。
龙绍祥拧眉咯血,双手交叉在胸前。“你‘又’做了什么好事?”
“我什么`好事’都没做啊!”纯纯好无辜。“你上课前一直叮咛我要尊师重道,我真的、真的、很乖的跟着她学习也!”想想她又说:“我还帮她倒水喝呢!这算不算‘好事’?”
只是龙绍祥事后察觉,她所倒的水是插花用的生水,里头尚含了几滴醋,不过此已毋需再去考究。
“那为何老师会气到病发?”而且上救护车前还抖着指头比着她,一脸骂不出话的郁愤状。
“我怎么晓得?我只不过问了她一些问题,她的气色就越来越差。”事实上,她问的不止“一些”,人家是大师每说一句,她就附上一句“为什么”。
“嗯。”他太清楚她的“好问”有多令人……想掐住她的脖子,龙绍祥渐渐有点了然大师发病的原因。
“后来她看到我插的作品,她就……”纯纯做了个“开花”的手势。“我想可能是我插得太好,所以她……”
这是最不可能的啦,他有自知之明,挥着手他阻止她的下文。二让我看看你的作品。”
“好。”她欣喜陶然地拉着他的手蹬步引他去看她的大作!“如何?很杰出吧!”
龙绍祥寻了半天,只觅着满桌满地的残花残叶,未瞧到她的“很杰出”。“我想八成是我视力太差,我找不到你`懊’人的佳作。”
“它就在你面前呀!”纯纯扳着他的脸往下看。
“唰?这……就是你`插得太好’的……”龙绍祥掩住笑,无怪乎大师会……他方才还以为它是……不要的垃圾呢!饶是他不暗插花,他亦不觉得那叫插花。
“怎么?你不喜欢?”纯纯蹲下来与它平高。“我认为满好的嘛,简单又有创意。”
他用拳头的虎口堵住嘴避免笑声爆开,肩膀却抖动得非常厉害。“的确是‘简单又有创意’!”因为她把所有的花和叶全剪掉,仅存枝条歪斜地立于花器中,这不够“简单”吗?与其说此盆是插花,不如说它像祭拜用的炉插上香。
好吧!算他龙某人不懂艺术、不懂“创意”、欠缺审美观念,可是……他扼抑不住地笑到趴在桌上……
纯纯鼓着颊不解和不满地戮他的背。“你笑成那样是代表赞赏或是耻笑?”
“赞赏、赞赏!哇哈哈!”龙绍祥设法正容,怎奈脸部肌肉根本不听使唤。
纯纯不悦地用力坐下,双臂环胸瞪着他。“我猜你是‘耻笑’!”
“没有、我没有……”他收住笑,但仍收不住上滑的唇线。“我是因赞赏而笑,为了奖励你,我们去打棒球。”哈!他很少这么大笑过,感觉……真好!
“真的?”纯纯刹地从椅上蹦起来,不悦的表情转眼心花怒放。
“真的。”他潇洒悠闲地让她挽着。
囊括之后的几天发现,她拿手爱做的只有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