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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木(上) 第六章 作者:康楚
    转眼已近午夜,纪饶仍然没能说服父母将他放出房门。

    筋疲力尽地趴到床上,纪饶从衣柜的大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背,上面分布着被父亲抽出来的六、七条血印子,让他痛得牙关抽搐。不过,纪饶知道父亲还是留了情。

    皮带挥下来时,全是挑背上肉厚的地方,伤势看起来吓人,其实只是些皮外伤。

    父亲会发这么大的火,纪饶并不觉得意外。家里向来不富裕,妈妈在他的央求下为吕钊垫付丧葬费已经是极限,如今自己又欠下这么乌龙的一笔巨债,想要父亲不怒气冲天都难。

    纪饶将脸埋进枕头里,狠狠地捶打着床褥。吕钊应该已经见到聂闻达,聂闻达会对他做些什么?

    都是他闯的祸,如果不是那个该死的水桶,吕钊根本不会认识聂闻达这号人物;如果不是他太无能,吕钊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跑去向聂闻达求援,让他有机可乘。

    细数着自己的种种缺失,纪饶不知不觉陷入了沉睡,连有人进来看他都不知道。

    纪妈妈小心地察看儿子的伤口,尽量轻柔地为他擦上药水,偶尔见他因为痛疼而皱起眉头,立刻心痛得泪光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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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钊悲伤地注视着这一切,感觉心头一寸一寸被揪紧。

    “不是阿姨不想帮你,而是我们家实在是无能为力。”纪妈妈从没想过自己会在一个孩子面前如此夸张地表现自己的脆弱,她也不想伤害眼前这个孩子,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远离他。可是……他是不祥的。

    她听说了他所有的事,知道他的父母,他的外婆,他所有所有的不幸。她不想往极端的方面联想,可每当看到自己的儿子那么关注他的朋友,不好的预感就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对不起,孩子。”纪爸爸也是一脸抱歉,为了吕钊脸上的伤痕,也为了他不得不赶走吕钊的决定。早在吕钊返还之前,他已经与妻子达成一致的决定。这个孩子,不能留。

    平静地点点头,吕钊露出让人心疼的微笑。

    “我正准备告诉你们,我要搬回家了,我爸爸就在楼下……”

    勉强撑住嘴角的弧度,他假装轻松地指了指门口,可惜微颤的指尖还是泄露了他的无助。

    纪家父母都知道,吕钊的父亲如果愿意帮助自己的儿子,绝不可能等到这个时候。可是,他们最终选择了无视,不管楼下那个人是谁,只要能带吕钊离开,他们都不想过问。

    “我回来是想说一声,我已经向聂先生解释过,是他误会了纪饶。我……我爸爸会把钱赔给他。所以……请你们不用担心,也请……不要责怪纪饶。”

    结结巴巴地说完自己最后的台词,吕钊深吸了一口气,礼貌地谢过纪家的照顾,然后告别。

    一瞬间,纪妈妈很想挽留这个可怜的孩子,但是最后出口的却是:“你的行李不带走吗?”

    “不了,纪饶已经睡了,我改天再来。”

    吕钊踩着虚无的步子往楼下走,几度因为乏力不得不靠在墙边休息。楼下没有人等他,出了纪家,没有人会等他。

    吕钊一直不愿提起自己的父亲,这段日子他已经习惯没有父亲的生活,也不再奢望他会提供任何帮助。

    今晚之后,纪饶势必要远离他,吕钊感觉不断鼓励自己振作的动力一点点消失了,就像生命力慢慢从身体中抽离出来。

    脚下一滑,他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奇怪的是没有预期的疼痛。

    “没事吧?”一个仁慈的声音,温柔而富有磁性。

    “你怎么在这里?”

    “我想,他们不会让你再住下去。”聂闻达放开了吕钊,让他站稳。

    “你要收留我吗?”吕钊知道聂闻达会同意,也知道聂闻达正在一步步软化他的防线。他想拒绝,却没有拒绝的余地,眼前这个人居然是他唯一的救星,感觉有点讽刺。

    “在你找到新住处之前,你可以住在我家。”聂闻达表现得很自然,完全看不到半点企图心。

    “谢谢。”

    除了这句,吕钊懒得再说其它的了。反正在聂闻达面前哭过不止一回,最狼狈的一面也被他看过了,在这个人眼前还有什么需要顾忌的?

    没再说话,聂闻达打开车门,十分绅士地站在门边。吕钊坐了进去,像个没有生气的木偶。聂闻达紧跟着坐到驾驶座上,自然而然地为他系好安全带,发动了汽车。

    前后不过几个小时,吕钊就再次踏进聂闻达的家。

    之前他没心情细看,这时才发现这间房子十分特别。

    且不说家具装潢如何,光是那个挑高式的结构与数尺高的落地窗户,就看得吕钊目瞪口呆。通透、宽敞、简洁、现代,与自己家的老房子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刘姥姥进大观园了?”注意到吕钊的表情,聂闻达忍不住调侃。

    向来脸皮薄的吕钊瞬间红透了耳根,低低地说了句:“你家很漂亮。”

    “是吗?”绕过吕钊走进屋内,聂闻达打开了南面的一间房间,说:“希望你住得愉快。”

    房间全是感觉舒适的米色系,没有太多家具,靠窗的地方有一张很大的躺椅,看上去非常的舒适,让人恨不得立刻就坐上去。

    吕钊站在门边,怯生生地说了句:“谢谢。”

    “不用客气。”聂闻达不想让吕钊感到紧张,于是言简意赅地说了说房子的布局,最后强调:“有什么事就直接说,不要跟我客气。”

    吕钊点头应允,可是防备之意仍是写满他的小脸。

    聂闻达不禁有些无奈,于是刻意在吕钊的注视下回到楼上自己的房间,间接表明他绝不会做任何逾矩之事。

    直到再也看不到聂闻达的影子,吕钊才小心地关上房门。爬上那张躺椅,他努力地将自己蜷缩进那块方寸之地,如同要钻进某个保护壳。

    深秋夜寒,屋内冷冷的空气渐渐弱化了他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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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半个月,纪饶没有吕钊半点消息。家里紧迫盯人是一方面,吕钊避而不见更是原因之一。

    期间吕钊背着纪饶去纪家拿了行李,除了一张“希望你期末考好”的便条之外,没有留下任何曾在纪家的痕迹。纪饶看到便条立刻将它撕得粉碎,之后再也没在父母面前提过吕钊。

    两份工作,一份还款计划,吕钊的生活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过了最初的那道坎儿,他已经不太抗拒聂闻达的帮助,听任他为自己还清了纪家的欠款,并重新为母亲请回了张律师。

    母亲很高兴,她觉得自己的生活又有了希望。张律师的出现让她露出久违的微笑,那笑容吕钊已经很久很久都没见过。

    现在,还钱就是吕钊的唯一目标;他心无旁鹜,机械地劳作,努力不让那些像流水一样的账单淹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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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孝子!”

    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震响了圣心医院的高级病房。

    聂闻达倚墙而站,双手插在裤袋里,颇不耐烦地看着暴跳如雷的父亲。

    “聂伯伯,您别激动。送您去国外治疗是医生的建议,闻达也是希望你能早日康复才同意的。”说话的是罗跃奇。

    聂氏父子简直就像炸药和火星,如果没有人在旁边充当消防员,这两个人肯定会吵得天翻地覆。

    以前有聂闻达的母亲缓和他们的关系,自从她去世后,罗跃奇就责无旁贷地挑起了这个大任。谁让他既是聂闻达的死党,又是聂守仁最好朋友的儿子。

    聂守仁是聂闻达的父亲,一个十分威严又有些专制的老人。自从妻子去世后,他的坏脾气直线升级,这让本来就不太擅长与父亲打交道的聂闻达深觉棘手,虽然大多数时候他都在忍耐,但是忍无可忍的情况仍是时有发生。

    “我给你请了最好的医生,要是你认为这也是不孝,那我宁愿当个不孝子。”

    “闻达!你不能少说两句吗?”罗跃奇有种昏倒的冲动,聂闻达明明就不是一个不懂表达的人,却总是选择最拙劣的方式与自己的父亲沟通。

    “你爸不是在怪你。”

    再次对聂闻达使了个眼色,罗跃奇转头对聂守仁微笑着说:“伯父不想出国,只是不想一个人在国外过新年,对吗?”

    被世侄看穿了心思,聂守仁微微有些尴尬,却又不想曝露自己对儿子的依恋,于是顺口找了个理由:“新的一年要从医院开始,一整年都会倒霉。”

    “你的病要是不治好,才会真正的倒霉。”聂闻达不以为然。

    “小畜生,你敢咒我倒霉!”

    “聂闻达!”罗跃奇下意识地捂住眼睛。

    “我不跟你争,反正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在父亲拿起床头的药瓶砸向自己之前,聂闻达双手一举,做出投降的姿势,“我陪你一起去。”

    乍听儿子这句,聂守仁的气焰顿时消减下来,僵持一会儿,动作生硬地放下手中的东西。

    聂守仁暗自高兴着,却还是端出家长的威严,象征性地嘱咐一声:“你也去的话,公司可要安排好。”

    聂闻达算是明白了,即使强悍如父亲,也会对家人有所依恋。其实他一早就决定陪父亲一起去治疗,这本是理所当然的事,所以他并没有特意地提起。现在看来,不提反而是个错误了。

    见危机解除,罗跃奇连忙拖着聂闻达匆匆告退,生怕他再乱说话惹老人家生气。

    聂闻达一路沉默地走着,心里记挂起另一个人。新年了,没有亲人在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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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好了。”吕钊偏过头,避开了聂闻达的手。

    这半个月来,他已经习惯聂闻达突然伸手到他脸上的行为,因为那条被皮带抽出来的伤口,已经成了聂闻达重点关注的对象。

    吕钊起先有些反感,不过看他并无恶意,也就不再吱声,只是这次聂闻达过于专注的眼神实在是有点奇怪。

    “嗯,还差一点。”没有理会吕钊的排斥,聂闻达继续端详着那条伤疤,“至少还要半个月。”

    “不用,”下意识摸了摸那条已经变成黄褐印子的地方,吕钊说:“过几天就消了。”

    他不明白聂闻达为什么这么在意那道疤痕,他又不是女生,脸上有点小伤根本无所谓。他不知道,聂闻达早就把他看成了自己的人,虽然没有采取任何实质性的侵占行动,不过自己的人身上有别人弄下的伤口,看着就碍眼。

    好不容易把注意力从伤口上挪开,聂闻达看似不经意地问了句:“过年只有你一个人,行不行?”

    吕钊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啊”了一声。

    “我要陪爸爸去国外治病,大约要一个月。期间正好是新年,你一个人在这里会不会寂寞?”聂闻达重复了一遍问题。

    吕钊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下头,说:“没关系。”

    虽然刘海遮去了吕钊的表情,但是聂闻达知道他只是嘴硬,但他没有刻意去揭穿。而后,吕钊礼貌地关心了一下聂闻达父亲的病情,就很快回到自己的房间。

    只有锁上房门,他才觉得安全,不会被人看穿。今年,新年的喜庆对他来说已经变成了一种突兀的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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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闻达走后一个星期就是年三十,吕钊揽下了超市还有快餐店的所有加班工作。因为这样的节日薪水是平时的三倍,而且他也不想一个人在家待着,虽然把自己投入别人的热闹里也是件挺难受的事情。

    让吕钊做梦也没想到是,纪饶居然会在大年初二出现在他家门口。不对,应该说是聂闻达家的门口。

    “你……”吕钊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新年好。”纪饶很自然地打了个招呼。

    吕钊也应了声:“新年好。”

    “能进来吗?”

    不等吕钊回答,纪饶已经侧身进了门,而且身后还跟着一个长头发的女生。

    “这是于莉,我在补习班的同学。”纪饶做了介绍。

    吕钊点点头,机械地关上门,带他们进了客厅。

    “哇!这房子好漂亮哦!”看到聂闻达的挑高式公寓,于莉发出一声大大的感叹。

    纪饶的口气却是稀松平常,“还好啊,又不是别墅,大惊小怪什么?”

    女生见纪饶说她,不由得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见他们熟稔的样子,吕钊突然有些不太舒服。端上饮料和糖果,吕钊有模有样地招待起他们来。其实,那些东西都是聂闻达临走前特地为他买的。

    三个人一边吃东西一边闲聊,好不容易,吕钊终于逮到机会提出心里的疑问:“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聂闻达来找我,说你住在这里。”

    “他?”

    吕钊很惊讶,比刚才见到纪饶时还要惊讶。他一直以为聂闻达并不喜欢纪饶,虽然并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来支持这个想法。

    “他说大过年的留你一人在这边,不放心。”说话的时候纪饶一直在把玩手中的杯子,语气稀松平常。

    聂闻达的关心一直都是不露痕迹的,吕钊有些动容,同时又觉得害怕。欠他的东西越来越多,他怕还不起。

    这时,纪饶不小心弄洒茶水,沾湿了自己的裤子。

    “我去拿毛巾。”吕钊起身去了浴室,纪饶跟过去,顺手关上门。

    听到门锁落下的声音,吕钊有些惊慌。

    完全不在意裤子上的水渍,纪饶看着吕钊,认真地问:“这里住着舒服吗?”

    “还好。”

    “聂闻达……欺负你没有?”

    将毛巾拿在手中不断拧来拧去,吕钊就像被催眠了一般,无法把视线从手上挪开。

    见吕钊不答话,纪饶继续问道:“他是不是……让你做那些奇怪的事情了?”

    “什么……奇怪的事情?”毛巾尾在空中甩了个大大的弧度,吕钊突然想起那条毛巾是聂闻达的。

    “我在网上查了,就是男人之间的……”纪饶就像喝醉了酒,整张脸红得发紫,声音也开始微颤:“就是问你,他有没有对你做那些男人对女人做的事情?”

    男人对女人做的事情?吕钊在心里重复了一遍,突然间恍然大悟。

    “没有。”

    “真的?”纪饶显然不太相信。

    “真的。”吕钊拿起毛巾飞快地放到水管下搓洗起来,流水滑过他的手腕,凉极了。“聂闻达很正派,从没对我提出那种要求。”

    大约是吕钊的表述过于自然,纪饶更加不好意思起来。这段日子他过得很不好,脑子里全是吕钊的事情,一想到他有可能被聂闻达欺负,心里就像刀绞一样难受。他们是最好的朋友,而他却无力为他提供任何帮助,感觉像个废物。

    “他肯定是怕你防着他,所以故意对你好,你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一有机会就离开这里吧,不然吃了亏……”

    “我暂时不会离开。”

    “什么?”

    “如果聂闻达提出要求,我想我不会拒绝。”

    吕钊的话就像平地一声炸雷,差点没把纪饶炸晕过去。

    “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资格拒绝。”吕钊用力拧干毛巾,直到再也滴不出一滴水。

    “你说过不会为了钱出卖自己的!”

    “我欠他的不止是钱,还有人情。”

    “你……”

    纪饶狂躁起来,吕钊平静而又认命的态度让他完全无法接受,同时又十分惊讶,感觉就像看见一个素来骄傲的人突然开始卑躬屈膝。

    看着纪饶无措而又带着愤怒的表情,吕钊好想上前摸摸他的脸,抚去那些不属于他的晦涩。可是,他除了把毛巾挂回架子上之外,没有走近纪饶半步。

    “不管我跟他怎么样,我们还是朋友吧?”

    这是吕钊最后的愿望,不管将来际遇如何,只要纪饶还当他是朋友,他就知足了。虽然他从没到网上去查过有关同性之间的东西,但是对其如同瘟疫一般的本质还是略有所知。

    他宁可让纪饶以为他是为了还债才抵押了自己,而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对他心存幻想。以纪饶的单纯与善良,绝对说不出“不是朋友”这类狠毒的话,所以吕钊自私地利用了这一点。

    够了,只要这一点点就够了。

    果然,纪饶一听吕钊的问题就把头点得像捣蒜,“我们当然是朋友,不管怎么样,都是朋友。”

    “嗯。”吕钊也用力点了点头,嘴角挂上一抹让人心酸的微笑。

    “不过,你不能因为欠聂闻达一个人情就把自己赔进去,他根本就不正常。要是别人知道这些事情,你铁定会完蛋的!”

    本以为纪饶不会再执著于之前的问题,可是吕钊却低估他的死脑筋,转了一圈又回到原点,他还是没有放弃说服吕钊的念头。

    “现在的我,完不完蛋又有什么区别?”吕钊反问。

    “可你也没必要去当个同性恋呀!”

    “……”吕钊半张着嘴,有些受伤地看着纪饶乌亮的眼睛,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纪饶知道自己失言,一时间尴尬得不知如何事好,幸亏门外响起于莉的声音,将他从糟糕的气氛中解救出来。

    “今天是于莉帮我掩护,我妈才同意让我出门,我得在午饭之前赶回去。”纪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吕钊的反应。

    可惜,吕钊此时唯一能做出来的反应就是完全没有反应。即使纪饶说永远是朋友,也不能改变他对同性恋者的鄙夷,虽然心里想着够了够了,却总是抑不住贪心的念头,老想着也许有被接受的一天。呵呵,真好笑!

    吕钊脸上苦苦的笑容让纪饶的头皮一阵发麻,顾不得许多,就拖着于莉逃似地离开了聂闻达的家。

    屋里又剩下吕钊一人。他机械地走回房间,像往常一样缩在躺椅上,蜷起一团。直到晚上聂闻达往家里打电话,他才有了动静。

    自从聂闻达离开之后,他每晚都会给吕钊打电话。

    通话没有太多的内容,就是问问吕钊有没有按时吃饭,或者提醒他关好门窗之类的琐碎事情。不过,今晚吕钊第一次开口询问聂闻达几时回来。

    不为其它,只是人脆弱的时候,总是希望关心他的人近在咫尺。聂闻达的回答是尽快,他们谁也没提起有关纪饶的事情。

    因为纪饶的拜访,吕钊无故旷工一天,早就想裁人的超市便将他辞退。正好快餐店白天缺人手,他的晚班被调成白班。

    这天晚上,吕钊下班回家,却意外在家中看到了聂闻达,此时距离他们上次通话,不过两天的时间。除去两地十几个钟头的飞行时间,也就是说,聂闻达在吕钊问他几时回来的第二天就动身赶了回来。

    “这时候才下班,晚上不用去快餐店了?”聂闻达显得有些疲惫,连行李都没打开。

    “快餐店的工作换到白天了,我过两天再去找份晚上的工作。”吕钊静静地看着他,感觉心头暖暖的。

    “我要调整时差,明早你出门的时候记得叫我一声。”

    “好。”

    没再说什么,聂闻达踏着慵懒的步子上楼梯。走到一半时突然弯腰冲吕钊喊了句:“新年快乐。”

    吕钊抬头看着他,颊边浮起两个酒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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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房子里多了一个人,吕钊这晚睡得很踏实。

    第二天早上叫聂闻达起床的时候,他第一次上了二楼。

    这是聂闻达的私人空间,就算他不在,吕钊也一直不敢踏入半步,不能否认,他在潜意识里一直对这儿感到畏惧。

    不过,现在“畏惧”这个词与聂闻达是越来越沾不上边,取而代之的,似乎是温暖还有安全。

    会安全吗?

    看着裸身躺在被褥之中的男人,吕钊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其实也不是全裸,被子明明已经遮住重点部位,可是曝露在晨光之中的结实大腿,以及肌理分明的后背与肩臂,却有一种无法忽视的侵略感。

    也许是聂闻达本身就显得难亲近,也许是他脱下衣服后比印象中要结实许多……吕钊也弄不清楚,就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却让人挪不开视线。

    甩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吕钊走上前,轻轻唤了一声:“聂先生……”

    聂闻达翻了个身,没有动静。

    “聂先生?”

    吕钊又叫了一声,伸手推了他一下。

    大约过了半分钟,当吕钊打算重重推一下他的时候,聂闻达眯着眼睛看了看窗外,然后皱着眉头用手臂挡去眼前的光线,半睡半醒地问了句:“几点了?”

    “六点十五分。”

    “这么早?”

    吕钊有些委屈。快餐店的早班是七点开始,他是特意拖到要出门才上来叫他。

    久久不见有人回答,聂闻达总算是把眼睛睁开看了吕钊一眼,问:“快餐店比超市上班早?”

    “早一个小时。”

    “哦,我没想到。”

    聂闻达貌似地痛苦地拍了拍头,然后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被子跟着掉下来,吕钊眼一扫,立刻“哇”地叫了一声,而后捂住双眼。

    聂闻达被他弄得莫名其妙,连忙问:“怎么了?”

    “你、你……”吕钊松开指缝,旋即又紧紧捂上,“你把衣服穿上!”

    顺势低头一看,聂闻达不由得有些好笑,“我有的你没有吗?”

    “谁、谁有你那么夸张!”吕钊仍是不敢睁开眼睛,聂闻达毫无顾忌地裸身已经让他饱受惊吓,更何况他的两腿间还是那种剑拔弩张的状态。

    虽然男人晨间勃起是正常现象,可是那样的尺寸……

    吕钊直觉拿自己做比较,然后马上被自卑感淹没。当然,更多的是羞怯。

    “呵呵……”

    吕钊直白的可爱让聂闻达忍不住轻笑两声,习惯性地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大摇大摆地去了楼下的浴室。

    直到听不到任何声音,吕钊才颤巍巍地把手放下来,感觉房内聂闻达的气息突然变得明显,不由得汗毛直立,立刻红着脸逃离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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