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母一边吃着晚饭,一边欣慰地看着眼前的几对人儿。
左霏霏与风征诏成亲已三年多,快两岁的儿子模样虽是两个人的综合,但性格上却像极了风征诏,温温文文的,小小年纪也已识得千字。坦白说,看到外孙没有遗传到霏霏的粗鲁个性,左母还真是打心底高兴。其实也不是自家女儿不好,不过她那大剌剌的性子,也只有风征诏制得住她了。
此刻,左霏霏正在喂儿子吃饭,而风征诏则喂左霏霏,自己反而没空吃。成亲后变得细心不少的左霏霏一发现,立刻对他说:「别管我了,你先吃嘛!」看他瘦的,要仙风道骨也不是这个时候呀!
「我不饿。妳平常照料升儿非常辛苦,现在我在家,当然由我来照顾妳啰!」风征诏笑道。深知娘子总是不太会想到自己,加上他现在又开了几家分店,日子更为忙碌,能陪伴她的时间自然减少,心里面觉得歉疚,是以才想极力为她多做一些。
左霏霏噘噘嘴,「关掉那几家分店,你也可以好好地照顾升儿呀!」
「不行!现在升儿一天比一天大了,日后开销会更多,而且,」他趁左霏霏张开口想抗议时,喂了一口饭给她。「我想让你们过最好的生活,虽然不可能大富大贵,但至少是我能力范围内所能给予的最佳程度。」
左霏霏努力地吞下那口饭,同时又喂了儿子一口,才道:「你现在已经做得很好了,可别想再多开一家哪!」以前对这个夫君是有诸多不满啦!但自己的性格通常是嚷过就算了,再加上夫君也是为了这个家好,她怎么会不明白呢?所以抱怨归抱怨,她也没阻止他什么,当不了贤内助,至少也不要扯他后腿嘛!
见风征诏笑了,左霏霏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眼波流转间,充满着温馨。
左母再看过来,是左霓霓与聂云。
他们终于在半年前正式成了亲,这下她与老爷悬在半空中的心才真正地落下来,因为当初霓霓的不告而别可真是吓坏了他俩,现在事过境迁,小两口可是恩爱得很哩!
由于聂云是神捕,所以他们经常得跑遍大江南北,幸好霓霓不怕苦,聂云去哪她便去哪,夫唱妇随的好不快活!这次回来,他们作个小小的休息,也许明天,或是过个几天,抑或一个月之后,他们又要离开了。但是无论如何,对于这种家族聚会,他们一直都很珍惜。
「我不喜欢猪肉,太肥了!」左霓霓在外奔波数月,脸是消瘦不少,但却显得很有精神,只是爱挑吃的毛病仍然改不了。
聂云接过肥肉,又把鸡肉放进她的碗里。「多吃点,妳一直吃这么少怎么行?太瘦了!」
「我才不要胖呢!我的脸蛋就是要瘦瘦的才好看,胖了就丑啦!」妩媚的她不肯对自己的美丽松懈半分。
「要那么美做啥?妳已经是我的『娘子』了。」聂云刻意加重「娘子」二字。
她的美丽、她的妩媚、她的好,全都属于他一个人的了,她明不明白?而且她越美他就越担心,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就算他一再地表明左霓霓是他的娘子,但却仍然阻止不了众多的追求者示爱,这让他深深地明白──她的娘子真是美得太过分了!最好是变得平凡一些,这样他的日子才会比较好过些。
左霓霓怎么会不知道他所想的,然而,她眨着那双勾魂妩媚的眸子,对他撒娇道:「因为我是你的娘子,所以才要更美,让你更有面子呀!你说对不对?」
聂云不禁苦笑。她又在迷惑他了,明明知道他对她的撒娇根本毫无抵抗能力。「妳这只狡猾的小猫呀!」他轻轻捏着她的鼻子,眼神无奈却也饱含宠爱。
左霓霓吐吐舌,甜蜜地笑了。
说到已经成亲的三对佳偶里最出左家两老意料的,要算是左雾雾与铁燹这一对了。因为初见铁燹那模样时,他们真没想到他的身分居然会是皇子!如今他还放弃一国之君的高位,只愿陪着左雾雾留在这里。
原本左母还不太相信的,但是在见识到铁燹居然能在短短一年之内发展成为一方霸主,再加上他不凡的穿著,那贵气皇子的气度一出来,这下子,也由不得她不相信了。
以前还担心雾雾嫁了他不会幸福,原来老天爷自有祂的安排哪!像现下,他们不是幸福非常吗?
「吃鱼,这鱼好吃。」左雾雾细心地为铁燹张罗着,一副贤妻良母模样。
铁燹张口把鱼吃掉,然后端起鸡汤,送到她嘴边。「来,喝一口。」
左雾雾把脸稍稍移开,夹了一口菜,笑道:「吃菜,菜好吃。」
铁燹二话不说地把菜吞掉,说:「我吃了,该妳喝了吧?」
左雾雾再夹起一颗鸡丁,然后堆起一抹笑容迎向他。「鸡丁好吃。」
耐性不好的铁燹努力地吸气又吸气,不让她的奸计得逞。「乖,喝口鸡汤好吗?」
眼见左雾雾又想故伎重施,铁燹连忙凑到她耳边轻轻开口,「别想再来,我不会被妳气得大吼,让妳有机会哭着离开而不喝这鸡汤的!」
左雾雾扭过头,泪眼汪汪地凝睇他,一副我见犹怜状。
铁燹的心其实早已软下来,但表面上还是不为所动。「娘子,妳要为自己想想啊!现在妳肚子里有我们的孩子可不是只有一个人哪!大夫都说了,三个月是很危险的时期,加上妳的身子单薄,得多多进补才行。」这道理他每天都说,嘴皮都快说破了,可左雾雾每次都想尽办法不喝、不补,偏偏他又舍不得骂她,急得白发都快长出来了。
左雾雾瘪瘪嘴,「人家不想喝嘛!每天不是鸡汤就是燕窝,再不然就是什么安胎药,我的舌头都快麻痹了。」她扯着铁燹的衣袖,轻轻摇摆着。「人家不要喝嘛!好不好?」见他脸色益发难看,她立即加上一句,「今天不喝,好不好?」她以打着商量的口吻问道。
「什么事我都可以让妳,但这事可不行!」铁燹不让自己的心软表现出来。「来,喝一点,难道妳想饿着我们的孩儿吗?」
左雾雾轻轻抚着肚子,想象这未出生孩儿的模样,心,便又软了。她妥协地点头。「我只喝一碗鸡汤。」
「好好。」铁燹立刻把碗凑近。她肯喝就什么都好说,再说,他还不知道她的心软吗?不肯喝也只是耍耍小孩脾性罢了,最终还是会妥协的。
「你也喝一点。」左雾雾接过碗,把鸡汤分成两碗。「我要你陪我喝。」
铁燹爽快地一口气喝完他那一碗,心里想着:该吃什么才可以让她的身子再强壮一些呢?
左雾雾低眉垂眼地喝着鸡汤,不让人看见她唇边泛起的笑意。哈!他没发现给他的那份鸡汤几乎是满的,而她的只有一点点呢!
「来,再喝。」岂料,铁燹接着却变出一盅燕窝来。
左雾雾大皱眉头。「我说了,我『只』喝一碗鸡汤。」
「如果妳刚才喝掉的那一小口鸡汤算一碗的话,就可以不用喝这个了。」言下之意是,她的小小诡计根本逃不过他的利眼。
左雾雾不再辩解,叹口气后,她认命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下燕窝,没留意到身边的人正噙着一抹温柔的笑凝视着她。
左母欣慰地看着,多么和乐融融呀!多么温馨的画面呀!多么多么的──吵呀!
左母终于将视线转到自己的右边。是的,如果少了这份杂音,如果没有他们面红耳赤的吵架场面,现在的左家真足以用「和睦相处」四个字来形容了。
「那是我的!」左霜霜飞象过河,一筷子夹掉狄烈即将到口的红烧肉,理所当然地道。
但狄烈也不是省油的灯,手一转,红烧肉又回到他的筷子之间。刚才因为他是客人,所以五次都忍住气,对左霜霜的无礼采取「礼让」的态度,但现在,够了!
「那是我的!」左霜霜又大叫,想再一次抢回。
早有准备的狄烈岂会让她得逞呢?「我先夹住它的!」无理取闹也该有个限度吧!不过依他看来,左霜霜其实是看他不顺眼──哈!他对她的感觉也是一样。
「我先看到它的!」左霜霜冷冷地说,「你只是个客人,还是个来这里白吃白住的『客人』。」最好不要跟她这个主人撕破脸,不然,哼!有他好看的!
狄烈什么阵仗没见过,难道还会怕一个小妮子吗?「是啊!左『主人』,妳对客人的态度可真『好』。」狄烈一口吃掉红烧肉,对她皮笑肉不笑地道。
「是啊!狄『客人』,你太厚道了嘛!我不对你『好』一点怎么行呢?」左霜霜说完,还「呵呵」假笑了几声。
狄烈瞪着她,左霜霜也不甘示弱地回瞪。然后──
「我看到的!」左霜霜叫嚷,指着他用筷子夹着的小鱼头,美目几乎要喷火。
「是吗?」狄烈得意地笑着,然后一口吃掉它。
「你快给我吐出来!」左霜霜几乎要跳过去掐住他的脖子,让他把刚才吞下去的食物吐出来。
「有本事就来拿。」狄烈摸摸肚皮,阴阴地笑道:「如果妳敢拿的话。」
「有什么不敢拿的?你敢当众拉出来的话,我就敢拿!」左霜霜倒想看看是他不敢,还是自己不敢。
左母实在看不下去了,连忙扯住蹦跳起身的左霜霜,道:「霜霜,不得无礼!妳是个姑娘家呀!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为什么不行?」左霜霜气愤难平。「他在我们家白吃白住耶!一斗米要多少钱?还有他吃掉的这些鸡鸭鱼肉和青菜,哪样不用银两的?」
「这也要不了多少吧!」何况铁燹因为雾雾坚持要在家安胎,所以在一个月前就给了一千两,当作是住在这里的费用。这些钱用到雾雾生了都还有剩呢!就算连狄烈的食衣住行全包了,霜霜也吃不了亏呀!
「怎么不多?」左霜霜振振有词,「小数禁不起长期的计算,虽然他这顿吃得不多,但一个月算下来就不少了。娘,对那些只吃不做的人,千万不可以太心软!」她狠狠地瞟一眼狄烈。「我们不需要对他这么好的!」
「霜霜。」左母头痛小女儿的倔强,又担心她那刺伤人的话会让狄烈的面子挂不住,更怕这会变成下一场舌战的导火线。唉!为什么连吃顿饭他们都要吵?不嫌累吗?
然而,狄烈对左母倒是很有礼貌。「左夫人,您不用忧心,这是在下在这里几个月的费用,请点收。」他拿出五十两放到左母面前,脸上没有半分被损的难堪。
左母吓了一跳。「不用不用,铁燹给的钱已经够你们在这里住上一年半载了,你根本不用给的。」左母想把钱还给狄烈,但左霜霜已凌空降下一只手,将那袋银两全数抄了去。
「勉强还够。」左霜霜掂了掂手上的重量,冷冷说道。为了这白花花的银子,她姑且忍下狄烈对自己态度嚣张的这口鸟气。
「谢谢左姑娘,让这五十两『勉强』入妳的眼。」狄烈似笑非笑地撇了下嘴角。
「好说好说。」左霜霜也扯一下嘴角回敬他,然后坐下来安静吃饭。
左家两老无奈地对视苦笑,为这对小冤家的关系恶劣感到相当不解。然而,这饭桌上也只有他们露出愁容,其它人倒是没什么反应──因为大家对左霜霜与狄烈的吵嘴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哪管他们吵翻天,照吃不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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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傍晚时分,夕阳西斜,余晖灿烂。
左母与三个女儿相偕而坐,享受这饭后的闲暇;她们的夫君和狄烈则留在屋内品茗下棋;至于左霜霜,因为要算一天的盈利──这是她每天的例行公事──所以自个儿关在账房里闷着。
晚风徐徐,女人家们悠闲地聊着细琐杂事,好不快活。忽然间,左母幽幽地叹了口气。
「唉!」
「娘,怎么了?不舒服吗?」左雾雾立即担心地问,「要加一件衣服吗?初夏的晚风还是很凉的。」
「我没事。倒是妳,有身孕就要好好地看顾身子,别着凉了,加件衣服吧?」左母反过来关心地问她。
「不用,我一点也不冷。」左雾雾摇头。她穿得够多了。
「娘,」左霓霓明眸一眨,道:「您是为霜霜的事在叹气吗?」玲珑剔透的心,仅左霓霓拥有。
左母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又叹了一口气。「唉!」
「娘,您不要叹气了嘛!有什么事得说出来才行呀!」左霏霏是急性子,最受不了别人吞吞吐吐的。
「说、说出来,才行喔!」升儿笑着一张弥勒佛似的脸,口齿不清地跟着娘亲的话尾重复说道。
左母就算再不开心,所有的忧愁也在外孙这样一张笑脸下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来,升儿,过来外婆这里。」左母抱起他,爱怜地摩挲他的小脸,可接着,终究还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不知不觉地,霜霜也十九岁了,可是妳们看她那个样子,会有人敢要吗?」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啊!
「我看霜霜是不想嫁的。」左霏霏说出自己的看法。
「这怎么行?」左母大摇其头。「难道她要一辈子留守在家吗?别人会笑话的!」
「霜霜不会让人笑话她的。」左雾雾说。因为霜霜会将笑话她的人给整死。
「但背后的闲言碎语,她能阻止得了吗?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儿,我可不能让她受这种委屈。」左母怎么也无法接受女儿不嫁人,要当一辈子老姑婆的事。
「娘,您别这么担心。」左霓霓对她安抚一笑。「缘分天注定,说不定霜霜的缘分就快要来了。」
「真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左母瞪大眼。「妳说,这缘分会是狄烈吗?他们会不会像霏霏跟征诏那样,吵着吵着就吵成夫妻了啊?」狄烈那个年轻人虽然对霜霜的态度是差了点儿,但对其他人倒是很好的。就拿对自己来说,他始终很有礼貌。而住在这里的日子里粗重工作也总是揽着做,除了霜霜死也不肯让他露脸的店铺以外,他几乎什么都做。想想,他的人品还是很不错的嘛!
「他们跟大姊不同。」左霓霓却没给左母多大的希望,她实际地开始分析,「当初姊夫对大姊是有情的,嘴里虽然常惹大姊生气,但心里是处处想着她、让着她;而狄烈和霜霜的情况就不同了,他对霜霜是真的看不顺眼,两人也是真的互相讨厌。老实说,如果这种情况继续下去,没有一个意外契机的话,他们只会越吵越厉害,越来越讨厌对方而已,才不会互相喜欢呢!」
「那怎么办?」左母一脸忧心忡忡。「我明天得去找徐媒婆才行了。」
左霓霓伸个懒腰,笑着说:「娘,其实您也不用这么着急嘛!依现在霜霜的样子,假若她知道您居然找个媒婆随随便便决定她的另外一半,我敢打抱票,她一定会气死的。您不如再给她一两年的时间找找看嘛!」
「如果到时候她还找不到呢?」其实左母想的是:再给十年时间,霜霜也不会找到的,毕竟没有人能受得了她那爱钱的性子和带刺的脾性啊!
「那就到时候再想办法啰!」左霓霓觉得母亲太过忧心了。「霜霜的性格我们都很清楚,逼迫她是没有好处的。再说,我们三个都已经成亲了,您也没必要急着把霜霜嫁出去嘛!」
「为人母就是这样,无论什么时候,最挂怀的永远是自己的儿女。」左母仍是非常担心。
「可是我倒觉得二姊说得对,」左雾雾认真地点头。「我相信霜霜会遇到她的真命天子的。」
「天……天子。」升儿咧着嘴笑,学着左雾雾点头。
左母被这可爱的外孙给逗笑了。「好吧!就听妳们的。」三个女儿都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没理由最小的女儿会找不到,再怎么说,她也是美人儿一个。而最重要的是,她可是自己的女儿哪!
这时,倚靠在角落的左霜霜终于松了一口气。这种「冤家变亲家」的戏码在大姊身上演过一次就够了,如果再用到她身上,就未免太过老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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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我们茶居要不要多请个人手来帮忙啊?」饭后,大家都聚在客厅里头时左霜霜忽然提出这样的问题来。
「嗄?」左家两老怔愣不已。他们还以为她宁愿操劳到死,也不肯多花一文钱请人呢!
左霜霜耸耸肩,并不在意他们讶然的反应,径自解释着,「现在姊姊们都成亲了,不可能再要她们来帮忙,而茶居就只剩下我们,三个人怎么照管得来呢?」以前店面小也就罢了,但是她的「好」姊夫铁燹在几个月前,突然出资让茶居扩充为原来的两倍,店铺一下子大了这么多,光靠他们是绝对忙不过来的!
听到这番话,左家两老非但没有半丝的喜悦,反而很担心。
「妳──没有不舒服吧?如果有,可要说出来啊!」这个小女儿是不管事情做不做得到,都一定事必躬亲的性子,要她另外花钱请人,除非是一时昏了头,否则他们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理由了。
左霜霜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没好气地拿开母亲搁在她额头上的手,道:「我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拜托!她只是精打细算,又不是小气抠门的人,应当花的钱也不会吝啬啊!
然而大家却只是面面相觑,没人说话。
「到底请不请嘛?」眼看着死对头狄烈有大笑的倾向,她开始感到不耐烦了。她才不想让他免费看笑话呢!
「那……妳拿主意吧!」左父终于开口。这种事一向是她决定的,他倒没有什么异议。
「那我明天贴告示。」左霜霜道。
「想不到吝啬女也会破例花钱请人,真是意外中的意外。」狄烈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就是刚好让左霜霜听到了。
左霜霜冷笑着说:「与你无关吧!」她可不想在父母亲面前与他吵嘴,免得又让母亲担忧起自己的人生大事,到时就真的吃不完兜着走了。
虽然三个姊姊都嫁得很好,生活很美满,但奇怪的是,她一点也不羡慕。难道成亲了,多个人来挤一张床会比她自己独享大床来得好吗?她可不这么认为!
「当然无关,我只是个要给钱吃饭的『客人』罢了。」狄烈冷笑数声。
左霜霜忍住气,笑着对父母亲说道:「爹,娘,夜深了,您们何不先回房休息?」待会儿看她怎么整他!
左母看看左霜霜,又望望狄烈,忧心地问:「你们不要吵架,可以吗?」
「当然!我不会跟他(她)吵的。」左霜霜与狄烈居然异口同声的回答,但随后的互望却充满着浓浓火光,彷佛彼此都恨不得能瞪死对方似的。
不一会儿,待左家两老离去之后,他们终于能光明正大的互相仇视了。
「请问,」左雾雾偎在铁燹怀里怯怯地举起手。「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说!」两人再一次的异口同声,而这次已是火花四射的狠狠互瞪。
「你们为什么这么讨厌对方呢?我记得你们第一次见面好像是霜霜来村里找我的时候但是在那之前,你们并不认识啊!为什么你们在那时就吵得那么厉害,而怒火还变本加厉地延续到今天呢?」左雾雾对于这一点真的很费疑猜,两个互不认识的人居然会像多年的仇人一般,第一次见面就恨得眼红。
左霜霜先发制人地开口,「谁教他那时候故意躲在窗边吓人!叫他出来他还不肯,分明是居心不良!」鬼鬼祟祟地躲在一旁,对她出言不敬还不肯认错。
「谁知道妳是什么人啊?不分青红皂白就开骂,从没见过像妳这么泼辣又不讲理的姑娘。」简直是没礼貌到了极点,还不肯认错,这种女孩子家最令人讨厌。
两个人同时朝对方重重地哼了一声,也都不约而同地回想起一个月前所发生的事……
那天在茶居里几个小流氓惊见左霜霜艳丽的美貌,便心生轻薄想占便宜。原本她是不打算发脾气的,因为就算对方再混帐,毕竟来者是客,所以决定打发他们离开便罢。
可谁知那几个小瘪三居然因为求爱不成,怒砸了一套珍贵茶具,这时候她如果还跟他们客气的话,她就不是左霜霜了!于是她当场扬声开骂。
那几个流氓哪容得了被斥责,立即老羞成怒的想诉诸暴力,可是左霜霜当然不会笨得让人打,只好满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而就在这个时候,狄烈出现了。
人在紧急的时候,为了保命自然会拿身边的任何东西来挡,这是很正常的,所以当时她立刻躲到狄烈身后,顺便「推」他出去挡着……呃,好吧!她承认,当时是用脚丫子踩在他臀上将他给「踢」出去的,但是她自己也因为反弹力而跌倒在地啊!而那个冷血的人居然连扶也不来扶一下,甚至还可恶地取笑她说:「活该!」
哼!这个臭男人没有君子风度就算了,竟然还敢在她的地盘对她这个龙头如此无礼,简直是皮痒,怎么能怪她态度不好啊!
然而狄烈对那件事却另有一番解读。
当时他听到左霜霜的尖叫声,虽然心底很讨厌这个小女子,但仍秉持着「不能见死不救」的原则,没多想就冲了出去。岂料她居然趁他不备用力地踹了他一脚,害他维持多年的冷静面貌几乎毁于一旦。当时真想不管她了,可是看到那几个猥琐小瘪三逞凶斗狠的模样,他还是不客气地让拳头好好地伺候伺候他们了。
至于那个摔倒在一旁的小妮子,哼!想要他扶?她又不是七老八十或残疾不便者,有手有脚的,自己不会爬起来啊?居然还敢骂他冷血、没风度?啐!他要是真没风度,就不会挺身出来救她了。看来这年头什么都能做,就是做不得好人,根本不会有好报嘛!
「什么?这么一点小事也值得你们记恨记这么久啊?你们明明都不是会记恨的人啊!」左雾雾听了这件事的始末之后,深感不可思议。
「哼!」狄烈和左霜霜两个人都仰高鼻子,心里都认为对方在他人面前的和善是伪善,其实本质是坏的。
「为这种事而结仇,真有你们的。」左霓霓懒洋洋地媚笑,内心却坚信着反对将他们凑成一对的想法绝对是正确的。
「不管你们了,想吵便吵,只要不把屋顶掀翻,我没意见。」左霏霏摆明了不想理会。踏进他们的圈子里终究成炮灰。可她又想到,「喂!狄烈我警告你喔!跟霜霜吵归吵,但动手动脚可不行,如果让我知道你动她一根寒毛,我是不会放过你的喔!」她威胁地挥动拳头。想欺负她的家人,先来问过她的拳头再说!
「放心,我对这种女人没有『动手动脚』的兴趣。」狄烈的话中有着另外一种解释。
「哼!你要是真敢来,我就剁了你的手指头!」左霜霜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不会这么做。
「我还真怕咧!」狄烈哈哈大笑,根本毫无半分惧意。
「你们还真像是一对结婚几十年的老夫老妻呢!」看着他们吵嘴,左雾雾不禁莞尔笑道。
「夫妻?他(她)作梦比较快!」他们同时大声嚷了出来。做夫妻?想想就觉得恐怖了。
「霜霜,妳不是说要请人吗?」沉默良久的铁燹此时突然笑着问她。
左霜霜看到他一脸算计的笑容,打从心底发了个冷颤。「是又怎么样?」
狄烈转头看向铁燹,头皮不知怎么的也开始感到阵阵发麻了。
「那就请──」
「不行!」左霜霜和狄烈又是同时大声喊叫,宛如同仇敌忾一般。
铁燹悠然笑了,「有什么关系呢?烈,反正你也必须留在这里照顾雾雾,况且,你不是跟我说过在这里没事做,觉得很无聊吗?」然后他转过头,「霜霜,妳请烈的话,可以不用支付任何报酬,只需包办他三餐即可。不考虑一下吗?」
一时间,左霜霜和狄烈都沉默了下来。
为了报铁燹的恩,所以狄烈在此处便以照顾左雾雾为己任。「我只是负责照顾夫人而已。」
话虽这么说,可其实左雾雾在这里有她的爹娘照顾,哪轮得到他,所以还真是闲得不得了。而像他这种经常要活动筋骨的人,这么清闲的过日子,手脚都发硬得快受不了了。
「难道我会为了几吊钱,就让一个讨厌的人留在这里玷污我的双眼?」左霜霜不免有些生气,既为铁燹戳中她的死穴,也为自己真的在犹豫到底是钱重要,还是个人的喜恶重要。
「你们可以仔细考虑一下。」铁燹没再进一步相逼。他可是为他们好哪!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左霜霜与狄烈相互瞪了好半晌,在一阵暗潮汹涌过后,他们仍是异口同声道:「不可能!」声音大得很坚定。
但是,铁燹依然自信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