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梅家坞。”
澜溪诧异地挑眉,“你要去喝茶吗?”
他回了一个笑,“那里不光是茶好,而且风景也很好,我们可以去转转。”
反正方向盘被他掌控着,她就是有反对意见也没用,索性随他去了,笑着一挑眉,“好,那就去吧。”
梅家坞这个地方产茶,全国闻名。杭州的茶色与味都偏清淡,但喝一口下去却是真正的唇齿留香。
而精明能干的杭城人,则早在很多年前就将茶室开到了山脚下。茶室很多,大多是墙临着墙紧挨在一起。茶室的装修也是各具特色,有的临水,就将墙角挂上铃铛、彩旗之类的东西,让整个茶室远远看起来像一艘停泊的渔船。还有的则是将屋子顶棚上铺盖上一层茅草,然后取名:稻草屋。
澜溪看着不远处那家叫“稻草屋”的茶舍,一眼便觉得很喜欢。今日天气很好,碧空万里。山脚底下,青瓦白墙的房子,门前用篱笆围成了一个院子,颇有几分远离世嚣的桃源味道。
她转过头对沈嘉棠说:“我们就去那家吧。”
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间位于山脚下的茶舍,虽然看着近,但开车过去可能还要绕一下道。不过也无妨,反正今日是出来游玩的。
于是掉转了行车的方向,朝那家茶舍开过去。
远远行近,他们的车还没开到茶舍,路口的地方已经有服务生迎了上来。
是个年纪很轻的小姑娘,穿着中式的衣服,面孔稚嫩,但举手投足却是十分的专业和老练。她微微弯下腰看向车里,笑着招呼:“两位是来饮茶的吧,我们稻草屋有座位是位于山坡上的,两位品茶的时候还可以看到很美的风景……”
澜溪微微一笑,知道如果不打断,她肯定还会背出更多的书面台词。于是她回了一个和气的笑道:“我们正是打算去你们那里的。”
小姑娘顿时眼睛放亮,连忙撤身到一旁说:“那快里面请!”
沈嘉棠也回了她一个笑,将车放慢速度开了进去。
小姑娘为他们领路,将他们带到位于山坡上的一处位置。大概是他们来得比较早,所以这个时候客人并不多。
来了才知道,这里说是茶室,其实是间饭馆。菜单上除了有茶,还有很多标着土菜名号的各色菜式。
澜溪忍不住道:“我看我们先喝茶,吃了中饭再回去算了。”
杭州偏南方,今年的冬天又不是特别冷。温暖的阳光照着,会让人心生懒意不肯再动。
沈嘉棠看她一眼,知道她是真的喜欢这个地方,于是回道:“好。”
小姑娘很机灵,笑着询问:“那两位想点什么茶?”
来了这里,自然要点最有名的茶来见识一下。他们的家乡A省其实也盛产名茶,这一次来到杭州,算是见识一下正宗的杭州茶到底如何。
“一壶龙井吧。”
小姑娘脆生生地应了句:“好嘞!”笑眯眯地去准备了。
澜溪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弯出一抹笑。
沈嘉棠不免要问:“怎么了?”
她笑着道:“难道你没听出来吗?那个小姑娘说话是我们那边的口音,我猜她可能也是A省人。”
他其实也听出来了,只是没有她那么留意罢了。笑了笑,此刻有电话打进来,他便起身走到一旁去接听。
小姑娘端着茶盘送上来,摆好茶具斟好茶,送到澜溪手边。
澜溪忍不住问她:“你是不是从A省来的?”
小姑娘露出诧异的神色,“是啊,您怎么知道?”
澜溪挑眉笑,“听你说话的口音,和我老家那边像。”
异地遇见老乡,总是会觉得分外亲近,“我是S县的。”
这次换成澜溪诧异了,居然真的跟她是一个的地方人。
“是吗?我也是呢。”
小姑娘一时高兴,换成家乡话说:“那可真巧!”
澜溪对她伸手示意,“你坐。”
小姑娘却没敢坐,摇摇头道:“我还在上班时间,万一让老板娘看到了,她会骂的。”
异地求生,像她这种艰难的情况其实十分常见,澜溪也能理解。但因为是老乡的身份,她总是免不了对她多了一丝关心。
“你怎么会来这里上班呢?看你这么年轻,在市区的话也能找到好一点的工作。”Z省经济比A省发达,A省人出门打工多是就近来到Z省。不过既然来了自然要留在市区找那种更好的工作,而不是待在这种郊区地方。
小姑娘像是被问起了伤心事,撇了撇嘴道:“我只念到高中毕业,学历不够,所以原来在市区也只是在一家快餐店上班。前段日子身份证弄丢了,老家那边还在办新的,这段时间我也找不到其他工作,这里还是我亲戚认识才能进来的。”
澜溪听着她的话,便有了一些感同身受的感慨。当年她还在读大学的时候,没有学历,也曾在快餐店里打过工。
“你在这边,工资有多少?”问题有些唐突,但她不免有些好奇。
“包吃包住,一个月五百。”
澜溪实在是一阵愕然。在Z省这样经济发达的地方,竟然还有开出这么低工资的地方。换作在A省,现在包吃包住找份工作,也远不止这个价吧。
实在是忍不住皱眉,说道:“工资这么低,怎么不回家去算了?这几年F市经济也发展起来了,以你这个年纪这个学历,找份工作也远不止这点工资。”
小姑娘有些犹豫地看了澜溪一眼,那模样竟像是真的被她几句话说动心了。
沈嘉棠已经讲完电话走回来,将她们的对话听了一半,已然知道大概内容。他忍不住笑道:“你在人家的地盘上劝人家的员工跳槽,不怕老板出来找你麻烦吗?”
澜溪当然不怕。虽然她不了解劳动法,但这么低的工资,是不是剥削员工还是一说呢。
“我还不知道,居然会有这种剥削人的地方。”
沈嘉棠对愣在一旁的小姑娘道:“你先去忙吧,我们有事会叫你的。”
待看着人走远了,他才在她对面坐下,调侃道:“我还不知道,你这么有正义感。”
澜溪瞥他一眼。取笑她吗?她的确不是什么正义之士,偶尔发挥一下忿忿不平也只是针对特定的人,帮老乡说几句话不为过吧?
“你是不是想说,人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别人干涉不得?”
“难道不是吗?”
说得没错,这年头,人人都自私为自己,谁能真正管得了别人呢?沈先生应该更是这这种思想的忠实信仰者,否则商场之上,他怕也不能游走得如此从容了。
也许她的确是逾越了,但看着那个小姑娘,对她总是有着一种曾是天涯沦落人的同情。
“你看着她,是不是想到了以前的自己?”他见她不说话,继续问了一句。状似无心的一句话,事实上,如果对她没有一定的了解,他又如何能问得出来。
澜溪皱了皱眉,看了他一眼。
眼前的人,气定神闲地品着茶,神色温和,举手投足间彰显着令人心安的气质。早该知道,不能太过贴近地相处。因为人是感情动物,总这样一个亲近的状态下相处着,她若还说没有一丝的动心,那是骗人的。
“如果那个小姑娘愿意,你让她回F市之后去东盛里谋个职也未尝不可。”
澜溪看着他,笑了起来,“刚刚还说不干涉别人的生活,怎么现在也动恻隐之心了?”
他唇角一弯,与她对视,“我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我想就算我不开口,你也动了这个念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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