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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另一半(下) 朽木良禽 作者:康楚
    长形餐桌,六人晚宴。高沐绷着一张脸,努力吞咽盘中的食物,动作快得像饥民。我发誓我没有半点讽刺他的意思,也没有夸大任何事实。

    事实上我很同情他,如果在我面前也有那么几个拼命搔首弄姿的女人,估计我会失常得更加厉害。

    “看什么呢?鬼鬼祟祟的。”大约是我躲在柱子后面偷窥的行径过于明显,韩闯忍不住发出疑问。

    我本想假装无事,可是眼尖的他还是发现了高沐。

    “他在干什么?”韩闯问。

    面对一个同我一样好奇心强胜,并且没什么口德的家伙,我实在不应该多说什么。可是,这个人是韩闯,我怕死他不达目的绝不甘休的性格了,所以……“他在相亲。”

    “相亲?”韩闯的脸上闪过爆笑的前奏。

    我后悔了,真不该告诉他这个。

    “他年纪不小了,想找个女人结婚生子而已。”

    “都什么年月了,他还干这个?相亲……哈哈哈……”

    我狠狠瞪了韩闯一眼,警告他不要太过分。

    像韩闯那样的男人,是不会理解高沐这样的男人的。当然,我也不太能理解。通过传统的途径认识某个和自己条件相配的人,然后平平凡凡地过完一生,这样的方式不适合韩闯,也不适合我,却十分适合高沐。

    高沐是个好男人,温和、体贴、循规蹈矩,他一定能找到一个好女人,组织一个幸福的小家庭。

    不过,看他现在对面坐的那三个,呃……我持保留态度。

    “进去吧,有位置了。”苏沛走了过来,通知我们入座。

    忘了说,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四号,平安夜。我、苏沛、韩闯以及他们的某某和某某相约在这家西餐厅吃个晚饭。

    虽然我一直觉得,兴师动众地过这么个不属于自己的洋节有些好笑,可是回头想想,能多个理由和朋友聚聚其实也不错,反正我向来热衷于吃喝玩乐。

    因为没有事先预定位子,我们不得不在餐厅排队等候,没想到碰见前来相亲的高沐。

    高沐是我的室友,正确的说,是我母亲派来监督我的“探子”,不过鉴于我所向披靡的个人魅力,他基本上已经倒戈了。

    高淋上周就告诉了我他要相亲的事,不过今天我们撞在一起属纯巧合,虽然我一直很好奇老实巴交的他要怎么追女人。

    “高沐在那边,过去打个招呼吧。”

    视力不佳的苏沛居然也发现了高沐,还热情万分地走过去打起了招呼,害我连躲起来的机会都没有。

    “真巧!”走到高沐面前,我傻兮兮地冲他挥了挥手。

    出人意料地,他竟没有半点尴尬,反而很大方地与我们寒暄起来。除了在看到韩闯时,稍稍有点别扭。

    “你们也过来吃饭?”他问。

    “听说这里的牛排很不错。”苏沛回答。

    高沐的气质与苏沛很相近,长相也同属斯文型的,看起来真像两兄弟。我想我的潜意识里,一定是极度偏好任何与苏沛相似的东西,所以当初才会欣然接受高沐这个室友。

    “你们怎么还站在这里?不打算吃饭了?”连宇乔的声音突然插了起来,仍然是一贯的强势。

    对于这个极端自我的男人,我一直没什么好感,真不明白苏沛为什么会看上他?相比之下,韩闯的另一半——黎湛就要顺眼多。虽然表面上冷淡了些,可是起码懂得什么是礼貌……好吧,基本上,我觉得“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非常精辟,所以我才会看不出连宇乔与黎湛的好,而苏沛和韩闯却把他们当成眼中宝。

    话转回来,五个男人中包括两对情侣以及一个单身汉。

    呵呵,难得高沐这样的异性恋者不把我们当怪物,还敢跟我住在一起,勇气可嘉。

    “秦晓顺!”

    “嗯?”

    我顺着声音的方向抬头,才发现韩闯他们已经在二楼坐定。二楼是夹层式的设计,靠边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一楼的大厅。

    我与高沐道过别,三步并成两步走上楼。刚坐稳,好奇宝宝韩闯逮到机会又开始发问。

    “高沐真的是在相亲吗?怎么一次有六个人?”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所以没理他。

    意外地,向来沉默的黎湛居然答了上来:“应该是六人晚宴,三男三女,选择面比较大,也不容易冷场。现在好像很流行这种相亲方式。”

    韩闯一边点头,一边挑眉问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美琪有跟我提过,她最近也参加了一次。”

    看着黎湛如此镇定地回应韩闯醋意横飞的问题,让我不禁为他捏一把冷汗。据我所知,那个“美琪”一直被韩闯当成“情敌”的不二人选,黎湛好死不死要去踩那颗地雷,只怕会被韩“小人”报复得很惨。

    遗憾的是,我没能看到那令人期待的“翻脸”场面。不知道什么原因,原本还在吃飞醋的韩闯突然一下变得笑意盈盈,还露骨地与黎湛“眉来眼去”,看得我一身鸡皮疙瘩。

    没多久我就发现了其中的奥秘,原来黎湛早就在桌子底下握住了韩闯的手,有效地安抚过了。

    再看坐在对面的苏沛与连宇乔,举手投足都保持着情侣间特有的默契。

    突然间,我被孤独感团团围住,有些不爽。所以说逢年过节,单身的就不该和成双成对的一起行动,白白受了刺激。

    无聊地别过脸,视线扫过楼下高沐那桌,正见他抬头,我微笑着举了举手中的酒杯。

    高沐也笑了,不过很快又投入到他的相亲宴会中。

    我没在意,因为我的注意力已经放在了高沐隔壁那桌。那桌的男人冲我扬了扬酒杯,显然把我刚才的动作当成了对他的示意。

    好戏上场了,谁说我孤独来着?找个藉口甩开那两对只记得卿卿我我的家伙,我顺着那人的示意走出了餐厅。站在街边,看他体贴地将与他同行的女士送上计程车,然后向我走过来。

    “MerryChristmas.”他说。他的声音很低,却又平滑如瓷器,让我产生一种莫名的好感。

    不过我没有回应他的开场白,只对他淡淡地笑了笑。我十分精楚自己的笑容有几级杀伤力,所以,当他眼中闪过心动的光芒时,我并不感到意外。

    “街口拐角有家影院,现在过去正好赶上开场。”他又说。

    看电影?我愣了愣。一般情况下,这种约会都是直奔主题,如此迂回的我还真是第一次遇上。看了看满街成双成对的男男女女,再看看眼前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我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我通常对玩伴的要求很高,能看上眼的不多,所以觉得错过他有点可惜,虽然我并不喜欢与一夜情对象有过多的交流。

    “现在还能买到票吗?”我记得在这种大家都赶着出来Happy的节日,影院通常都会爆满。

    “我有票。”他突然地揽住我的肩膀,推着我向前走。

    这种勾肩搭背的感觉很奇怪,自从我知道自己喜欢男人之后,就再也没在公共场合做出这样的举动。虽然嘴上说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其实心里还是有些虚的。离经叛道这种事,做起来并不总是那么理直气壮。

    反观他似乎也不是很自然,不过与我不同,倒像是怕我会突然逃跑,所以要将我控制在他的力量范围之内。

    “是什么电影?”居然事先买了两张票,不是被人放鸽子临时拉我来凑数吧?后面那个问题我没问,反正过了今晚就不会再有交集,说这些没营养的话只会让自己觉得不痛快。对于我来说。他不也是一样是个临时拉过来打发无聊时间的人么?

    “《金刚》,主角是一只大猩猩。”他一边说一边看了我一眼,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票是公司当福利发的,没见到你以前我都没想起它。”

    “我让你想起了那只大猩猩?”我笑。

    “听说那只猩猩很可爱。”他很从容,虽然是应对我的玩笑,但是表现得十分诚恳,感觉就像是在直接夸赞我。

    突然觉得很不好意思,我别过脸,不再看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因为某人的一句话而暗自欢喜,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眼见苏沛与韩闯找到了心灵的归属,我也是有些期盼的,这个人会是我的另一半吗?对一个认识不到半小时的人产生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白痴啊你!我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甩掉了脑子里的神经念头。

    走进影院,电影已经开场。领位员打着手电筒将我们带进去,我明显感觉到周围打量的目光。

    两个男人在耶诞节相约出来看电影很奇怪吗?他似乎也察觉了,不过仍然表现得十分坦然。无形中,让我对他的好感又加深了几分。

    喜欢男人的男人们大多躲在隐蔽的夹缝中,为了迎合别人的目光勉强隐藏自己的本性。我鄙视这种心态,却又对大环境深感无奈。

    在这种阴暗的背景之下,想在阳光里与同伴牵手同行是一种奢侈,久而久之演变成爱上一个人是一种奢侈,接下来与爱人相知相守就成了更大的奢侈……除了游戏人间,我还能做什么?

    银幕上,剧情慢慢辅陈,主角们上了船、入了岛却仍然没有遇上大猩猩。我开始觉得乏味,却只能耐着性子观看,碰到琐碎的笑料时,随着众人呵呵傻笑两声。

    “猩猩马上就出现了。”他在我的耳边低语,隐约透着笑意。

    这人是我肚里的蛔虫吗?我转头看他。我们挨得很近,近得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影片里女主角被擒后,土著将她送上了祭台,我身边的男人十分热情地加以解释:“美女是野兽的祭品。”

    湿润温暖的气流划过我的耳边,若有似无地加速血液的循环。我笑,说:“我不喜欢美女。”

    “里面目前还没出现美男,那你看我好了。”他回答。

    还以为不会再碰上像韩闯那样明明是厚脸皮却招人喜欢的家伙了,我不禁笑歪了嘴角,勉强正经地说:“那只猩猩不比美男差。”

    闻言,他立刻凑到我而前,紧张地说:“你喜欢人兽?这不好吧!”

    噗哧——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立刻引来了周遭观众的白眼。他马上用食指压住自己的嘴唇,示意我噤声。

    银幕上折射的光线落在他的脸上,映出他迷人却又带点顽皮的表情,我突然觉得心头有一块地方陷落了。

    我们没能把电影看完,大猩猩为了营救美女而与恐龙展开恶斗的时候,他拉着我的手,将我带出了影院。

    他很强势,而我天生缺乏控制欲,当我们默契十足地滚到他家的床单上时,双力都投入了极大的热情。他吻着我的头发,我将双腿缠在他的腰上,呼吸因为彼此变得紊乱。喜欢看他费尽心思取悦我的样子。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我来不及细想,就与他一起攀上情欲的巅峰,恍惚间,听见他说爱我。不是幻觉,即使我的精神不太集中,也能确定那不是幻觉。

    若是平时,我会一笑置之。但这次,我却不知道要如何回应。

    爱这个字包含太多太多的内容,我从来不曾说出口,甚至在听到它的时候也会下意识地退避三舍。可眼前这个人……

    “吓着你了?”大概是我呆滞得过于明显,他有些尴尬。

    摇头还是点头?我不知道。

    “其实……”他为我整理了一下头发,动作是那样自然,然后他说:“我觉得已经认识你很久了,你身上有一种独特的东西……很吸引我。”

    他的语速很慢,就像是怕我听不清楚。而我,却已经开始浑身僵硬。

    在今天以前,我从来不会把这种话当真,但现在我竟然有些期待,期待他能说出些什么海誓山盟来。我这段时间一定是被刺激过度了,成天看到韩闯他们在眼前恩恩爱爱,果然有害身心健康。

    “浴室在哪儿?我想洗个澡。”我推开他下了床。

    他也跟着下了床,将我带到浴室里,在为我关门的时候郑重地说了句:“我是认真的,希望能跟你在一起。你好好考虑一下,洗完了就答覆我。”

    他的表白一如我现在赤裸的身体,没有遮蔽,坦坦荡荡。不等我回答,他就关上了门,留我一人傻傻地站在浴室中。

    不经意发现浴镜中的自己正在笑着,竟是源自内心的喜悦。褪去情欲的外衣,还原本质的有己,我原来依然憧憬爱情。也许,过去的抗拒只是为了等待今日的时机,是时候可以经营一份感情了,在我对它仍然有渴望的时候。

    仔细地将身体清洗干净,我离开了水汽氤氲的浴室。门外微凉的空气激起身体本能的反应,我抱紧双臂,双眼对上他充满期待的视线。我站在原地不动,只是微笑地看着他。渐渐地,就像一种传染,微笑也在他嘴角扩散开来。

    看着他走向我,一步步,带着新的生活靠近我。我的心情激动起来,他的步伐却被一阵门铃声截断。

    “我去看看。”他依依不舍地说。

    我点点头,趁机拿起手巾擦拭湿漉漉的头发。大冬天的,只挂条毛巾在身上可是很容易感冒的。可是,没等我擦两下,他又匆匆跑了回来,一把抓住我的双肩说:“帮个忙,先躲一下!”

    “什么?”

    我还没搞清状况,就见他手忙脚乱地抓起我的衣服塞到我手埋,然后将我强行推入落地衣橱中。

    宽大的衣橱站进一个人是绰绰有余,可被人推进来却不是一件舒心的事情。我刚想问他为什么,没想到他连衣橱门也给关上了。

    黑暗瞬间掌管了我的视线,衣橱里各式衣服的不同衣料贴上我的皮肤,纷杂的质感顿时变得清晰异常。

    “搞什么鬼!”我被这莫名其妙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刚想推门,他却再度将门打开,同时把床上的床单塞了进来。

    “我一个朋友来了,你在这里躲一下,我把他打发走你再出来。”他焦急地说着,说完还不忘吻了吻我的嘴角。

    衣橱门再次关上,我拿着两人刚刚还在上面翻云覆雨的床单傻傻地站在里面,感觉就像偷情时遭遇正牌夫人捉奸的黑市情人。衣橱外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他们在高声谈笑,而我却像只过街老鼠,躲藏在见不到阳光的地方。

    沾满情事味道的床单隐隐散发着恶臭,我闭着眼,努力压制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身体越来越凉,有水滴从头发上滴落,沿着脊背一直寒进心里。

    我机械地拿起挂在身边的衣服,西服、衬衣或其他的什么,缓慢地擦去那些水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十分钟,他终于打开了柜门。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朋友会突然过来。”他拉着我的手臂将我牵出衣柜,一脸歉意。

    虽然接触的时候很温暖,我还是毫不犹豫地甩开了他的手。

    “不早了,我该走了。”

    “就走?”他有些吃惊。

    “不走你还能再来一次?”我笑了,不用镜子我也知道这笑容有多僵硬。

    他有些尴尬,小心翼翼地问:“你生气了?”

    “为什么要生气?”我一边穿衣服,一边若无其事地反问。

    “那我刚才的问题……”

    “什么问题?”我假装不明白,心里却暗暗下定主意,他要是敢把“想跟你在一起”这种话再说一次,我就一拳挥过去。

    不知道他是不是察觉了我的意图,停顿了半天之后,摇头说了句:“没什么。”

    我穿戴整齐离开了他家,他一直送我到楼下。我没有回头,也没说“再见”,不过找知道,他的视线就像钉在我背后的物件,一直跟了我很远很远。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一点,客厅照例亮着灯,高沐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书。

    “回来啦!”见我进门,他起身接过我的外套,将拖鞋放到我的脚边,说:“你又过时间了。”

    十二点前到家是我妈妈对我的硬性规定,自从我搬出来住之后,这个规定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不过高沐搬来以后,它又开始重出江湖。

    虽然高沐不会像妈妈一样过来拧我耳朵以示惩戒,不过被唠叨也是很烦的。平时我一般会嬉皮笑脸蒙混过去,不过今天没这心情。

    “少在这里拿个鸡毛当令箭,我都这么个大人了,晚上不回来又怎么了!”

    被我的话噎到,高沐明显滞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如果晚上不回来就打个电话,别让我担心就行。”

    “有什么可担心的!”一脚踢飞脚上的鞋子,我连拖鞋也懒得穿,光脚直接冲进了自己的工作室。

    一间卧室,一间工作室,我当初租下这套房子的时候就是做的这个安排,连妈妈让高沐过来借住时,都没想过要做改变。

    我的工作室就是完全属于我的地盘,谁也不准进,谁也不能碰,所以高沐住进来一年多都没进去过一次,每天晚上只能在我的卧室里打地铺。不过他很知足,从没抱怨过什么,可能吃过苦的人,都特别懂得感恩与珍惜。

    在堆满资料的大书桌上趴了一会儿,我感觉全身无力,可脑子里却异常活跃,就像细胞们纷纷跳起来闹独立闹分家。

    烦躁之下我只好站起来,点了一根烟,将CD机的音乐开到最大,然后来回在房中踱步。这是我的习惯,让音乐代替思维,闭着眼走两步,什么也不想就能平静下来。

    不过,这该死的方法好像失灵了!我发疯似地在原地狂跳。头都要炸开了,真恨不得能将它给甩出去。

    “晓顺!晓顺!”高沐的声音伴着敲门声强硬地穿过音乐,直击我的耳鼓。

    我没有停止跳动,双眼死盯着那张不安振动的门板,就是不愿上前一步。

    嘭——我可怜的房门随着一声巨响轰然倒地。一张青筋暴起的脸从我面前一闪而过,然后音乐停了,世界一片寂静。

    “太晚了,早点睡吧。”

    高沐的声音如往常一样平和,我却看见他微颤的手指。真是难得,万年木头人也会有激动的时候。

    “你踩到我的偶像了。”我瞪他。

    高沐低头,这才发现他的大脚正踩在HughJackman的俊脸上。刚才他把房门踢翻的时候,门后挂着的HughJackman的海报也被弄到了地上。

    我承认我有点幼稚,一把年纪了,还像小孩一样把电影明星的画像贴在门后。可是,这并不代表我同意高沐踩它。

    “对不起。”高沐连忙道歉,弯腰想将海报捡起来,可是海报的一头还黏在门上,结果“嘶啦”一下,变成了两半。

    看着偶像裂成两半的脸,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你赔!”

    我想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可高沐却在这个时候突然笑出声来。

    “你还敢笑!”肺里的空气一下子涨起来,我感觉自己就快爆开了。

    “不笑,我不笑!”强忍住笑意,高沐示弱地举起手,嘴角微微抽搐着说:“我赔给你。”

    指着地上的门板,我恶狠狠地说:“还有这个!”

    放下海报,高沐扶起踢倒的门板,轻轻放在墙边,说:“我明天就把它修好。”

    “不行,现在就给我弄好它!”我咆哮起来,脑子里嗡嗡作响。

    高沐愣愣地看着我,好半天也没动静。我被他盯得烦了,索性上前在他的小腿上踹了一脚。“说你呢!别装傻!”

    明明应该被踢得很痛,他却只是皱皱眉头,反问我:“你怎么了?”

    “谁叫你把门踢坏的!谁叫你撕坏我海报的!谁叫你多管闲事了!”抓住他的衣领,将他狠狠地推到墙壁上,我气极败坏地吼了一串。像条狗似地大声喘着气,粗鲁得完全不像平常的我。

    “你别那么大声,很晚了,会吵到邻居。”高沐镇定自若,那种讨厌的温柔眼神,就像在讥笑我的幼稚。

    “我管你个屁……”我的脏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高沐捂住了嘴巴。平时没觉得他有多强壮,现在却突然变得力大无穷。我被他揽住肩膀,居然无法挣脱。

    “别闹了,早点休息好不好?”

    他明明是在询问,却容不得我做出任何反对。被他强迫式地拉回了卧室,推倒在床上,还用被子裹了个严实。

    “高沐!”被压得动弹不得,我凶恶地大叫着。真是莫名其妙,这只猪究竟想干什么!

    “睡吧!”就像文尾的句号,高沐直接做了终结。

    我为什么要乖乖昕他的话?疯子!我大骂:“有病啊你!”

    身上还穿着毛衣,捂在厚厚的被子里一阵躁热,我拼命扭动着想要爬起来,可是高沐干脆趴到了我的身上,用体重将我压在了原处。床很软,我被压得陷了进去,连呼吸都困难了,可他还是没有要挪开的迹象。

    “有什么不高兴的,睡一觉就忘了!睡吧!”

    高沐的声音就在我的耳边,又轻又柔,隐约听出一点点心疼的咔道。我有什么不高兴的?要你鸡婆?!好想再骂他,可是突然没力气了。

    隔着被子也能感觉到高沐身体的温度,他的手就在我的颊边。写字写得多的人,中指上会有暗黄的茧子,平平的,感觉特别朴实。

    眼睛好酸呀!怎么鼻子也酸了?!明明就没什么天大的事,为什么有想哭的感觉?真的需要睡一觉了,明天醒来的时候,世界会不会好起来?

    “今天有个人说喜欢我,想跟我在一起,”闭上眼睛,我像呓语一般说着:“有那么一秒钟,我真的很想答应他……”

    黑暗中,感觉背上的人动了动,然后一只温暖的手就在我的眼睛下面擦了擦。脑子里终于安静了,就像回到几时的襁褓。安全的环绕中,睡眠是唯一可做的事情。

    早晨醒来的时候,我的身上已经换上了睡衣。干干净净,清清爽爽。高沐则是睡在地上,他的老位置,就在我的床与墙壁之间。

    翻身蹲到床沿,看着睡在地上的男人,我突然有种很难形容的感觉。

    一床垫的一床盖的,就这么简陋的条件,他也住了快两年。我当初高傲地坚持着,以为可以限制阻挡他侵入我的世界,却换来他眉也不皱的妥协。

    真奇怪!他明明收入稳定,为什么甘心来跟我挤这么一套小房间,而且连地铺也不介意?

    也许是察觉到我的视线,高沐睁了睁惺忪的睡眼。其实他没戴眼镜的时候跟苏沛不是很像。他的轮廓更硬一些,不如苏沛的柔和。不过,就五官而言,他其实还是长得很整齐的。

    嗯,比整齐还要好一点,算帅吧!帅吗?好像有那么一点帅……我又陷入了奇怪的思维中,为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浪费脑力。

    大概被我盯得太久,高沐彻底清醒了。于是我像傻瓜一样微笑着说了声“早安”,没想到居然惹红了他的脸颊。

    “早,早!”他结巴了两句,摸着枕边的眼镜架在鼻梁上,坐起,我们立刻由一上一下变成了平视。只见他反射性地别开脸,就像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我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很好呀!又不是没穿衣服,扣子都扣得整整齐齐的。昨晚睡衣都帮我换过了,有什么好尴尬的。同居都快两年了……等一下!顺手摸了摸脖子,记起那里好像有些东西。

    这下换我尴尬了!昨天和那男人做得太激烈,身上一定有不少痕迹,高沐帮我换睡衣的时候应该是看到了。

    真是糗到家了!干笑两声,我动作迅速地离开了卧室。虽然高沐愿意跟我同处一室,但他毕竟还是个普通人,所以我一直小心地不在他面前暴露过多的隐私。可这种朝夕相处的生活,想完全隐藏实在是不太可能。也许,是时候让他搬家了。

    心里起了这个念头,就忍不住盘算起可行性来。

    当初老妈让高沐搬来,一部分原因是想找人看住我,另一部分是因为高沐的身世。

    他好像是孤儿,是靠我妈的资助才完成大学学业的。然后我妈拜托他来监视我这个宝贝儿子,所以他义无反顾地来了。

    怎么跟小说情节一样?我忍不住想笑,却在下一秒僵住了笑容。

    浴室的镜子总是被高沐擦得一尘不染,我站在面前,都不需要脱衣服,就能看见脖子上暗红的印子窜出来。昨天的事就像电影画面一样在脑中闪回,那个男人的脸,激情的瞬间,以及衣橱里那段难堪的记忆。

    我甚至不知道那个男人的名字!正好,反正不会再有交集了,要名字做什么?草草洗漱了一番,我出了浴室,发现昨晚不幸“阵亡”的书房大门居然立回了原处。不细看门边那点修缮的痕迹,完全看不出它曾经经受过“折磨”。

    死心眼的家伙!我不过是一句气话,他居然真的连夜就把门给修好了。推开门,我反覆试了试,发现修得还不错。连昨晚被撕毁的海报也用胶布黏好,贴回了门后。

    不过,总归是坏过的东西,贴得再精心,也不可能回复原状。想了想,我还是动手将它揭了下来,揉成团,扔进了垃圾桶。

    这里是我的书房,有放了大量资料的落地书柜;差不多能躺下两个人的超大书桌,上面有我最心爱的电脑、台灯、游戏机;有可折叠的小沙发,又软又有弹性;沙发前没有茶几,我所有常看的杂志、报纸什么的全都叠在地上;小电视和DVD也放在地上,挨着墙角。

    高沐昨天来修门,一定全都看到了。那些杂志封面上煽动性十足的标题,各式各样衣不蔽体的男人,风格豪放的DVD,他全都看到了,我的“性”趣爱好,我的与众不同。

    都怪那个该死的韩闯,为了讨好黎湛,硬是把他那些收藏品统统转移到我这里来,说是丢了太可惜。本来我的东西不多,完全可以塞进书柜里的,弄得今天被人发现!以前虽然跟高沐说过我喜欢男人,但我从来没在他面前露出什么痕迹,现在好,震撼到底!

    “晓顺,早餐我弄好了,过来吃吧!”门外传来高沐的声音,

    面无表情地走出门去,看着桌上丰盛的早餐,我半天没有动静。

    “快点吃吧!一会儿冷了就不好吃了。”高沐顾不上吃,拿着两片面包就要出门。他在中学当老师,八点之前就要到校。

    “喂!”我叫住他,“昨天相亲怎么样?”

    “嗯……还行。”他回答得犹犹豫豫。

    “还行就好好交往。早点结婚,早点生儿子。有个女人在身边,总比跟我也在一起强。”我说得很严肃,就像教训儿子的父亲。

    高沐怔怔地看了我一会儿,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然后便离开了。我有些泄气地坐在椅子上,祈祷他听懂了我的暗示。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平顺,我在家里埋头工作,高沐除了上班下班之外,还多了一个约会项目。不知道是因为我的话,还是那天的相亲真的很成功,反正高沐已经成功从一名单身汉晋级为恋爱人士。

    我们的时间几乎全部错开了。他起床的时候我在睡觉,他睡觉的时候我在工怍,加上他流连在外的时间变长,我们几乎没在双方都清醒的情况下见过。

    不过,高沐对我的照顾从来没打过半点折扣。一日三餐永远准备得妥妥当当,身上穿的永远清洗得整齐干净,这让我在某种程度上完全不希望他离开。毕竟找个尽职的保姆不容易,尤其你还不用付他钱,简直是狗屎一样的好运!郁卒啊!

    站在窗台前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我垮着双肩,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又到了晚餐时间,我要做的就是把高沐留在冰箱里的东西放进微波炉,然后吃完它,连盘子都不用洗。反正扔在水槽里高沐就会收拾。

    一个人吃饭真没意思,要是高沐回来还可以有个人说说话。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在说他在听,好歹也有人听呀!就在我一边抱怨一边打开冰箱的时候,门铃响了。

    直觉认为是高沐,于是我兴高采烈地跑去开门,可门开到一半才想起高沐有钥匙,按门铃做什么?刚看清来人的样子,我下意识想合拢门扉,却被对方抢先用脚卡在了门边。

    “不想见到我?”他笑着问。

    这么明显的事实,还用多嘴问吗?我在心里回了他一句,但脸上并没有表露出来。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我问。

    他回答:“你现在正在设计的游戏程式是我公司买下的。”

    我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他在上床之后说觉得认识我已经很久了,未必是句情话。也许他一直在注视着我,而我还傻得自投罗网。我向来很小心,从来不把一夜情的对象搅进自己的正常生活里,看来这次是要破例了。

    “能进去说吗?这样站在外面好像不太好。”

    他又笑了,在我眼中却不再迷人。一个把我关进衣橱的人,能迷人到哪里去?不过我还是侧开身,让他进了门。我还没随意到可以穿件睡衣跟“前”一夜情对象在门口聊天的地步。不过关上门后我就站在原地,没打算邀请他去客厅坐下。

    “上次的事是我很抱歉,我不该把你推进衣橱里。不过我的朋友并不知道我……”他挥着手势,做了个十分尴尬的表情,似乎是在等待我的认同。

    可惜我没给他任何回应,他不得不继续说:“分开之后我一直在想你,我那天是有点过分,希望你能原谅找。说实话,我觉得失去你是一种损失,所以我来了。”

    他很诚恳,可是他没弄清事情的本质。失去他,并不是我的损失。

    “原本想等到你去我公司的时候再假装偶遇什么的,也许会更自然。可是,我真想早一点见到你。就这么突然跑过来,真是太突兀了。我平时不是这么冲动的,你都不知道你对我的影响有多大……”

    他还在说,而我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当他意识到这是一场缺少对象的谈话,终于停了下来。

    “在餐厅遇上我的时候,你就知道我是谁了?”我问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是。”见我终于开口了,他立刻松了一口气,“你不知道你有多吸引我,从你第一次来到我的公司,我就一直把你记在心上。当你在餐厅向我示意的时候,我根本没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好运。”

    见鬼!我端起酒杯的时候明明是在和高沐打招呼。暗叹自己的失策,我努力摆出一个笑容,见他彻底放松了,才说:“谢谢你对我有这么高的……评价。我想你的话应该已经说完了,现在请你离开。”

    他很错愕,似乎没想到我会让他走。

    “我男朋友马上就要回来了,我不想让他看见别的男人在这间房子里。”我不想再跟眼前这个男人纠缠不清,于是顺口编了个老套的藉口。

    “男朋友?”

    “是。”

    他完全不相信我的话,嘴角浮起诡异的微笑,“你在欲擒战纵吗?”

    “没这个必要。”我指了指玄关放鞋的柜子。高沐的鞋号跟我不同,一看就知道是两个男人住在这里。

    他摇摇头,脸色铁青地问:“你既然有男朋友,为什么还要跟我搭讪?”

    “你自己也是男人,偶尔换换口味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你以前就到处找人换口味?”

    “看心情。”真讨厌,为什么我要在这里跟他罗嗦?我有些不耐烦了,开始思考要怎么把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打发走。

    趁我注意力不集中,他突然冲到我的面前,捧着我的脸说:“晓顺,你在骗我吧?那天晚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听他叫我“晓顺”,我的心底泛起一股恶寒。明明就不是很熟,弄得这么亲热做什么?耐着性子,我粗声警告道:“放开我。死缠烂打可没意思,别逼我动手赶你出去。”

    “你还在生气?别这么小气了,那天晚上我真不是故意的。”他一边说一边整个贴上来,双手很快圈住我的腰。

    感觉到他的呼吸喷到我的脸上,我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离我远点,走开!”

    伸手推他的时候我才发现他用的力气不小。我挣扎了几下,竟然完全挣不开。腰上的手勒紧了,他的脸也贴上了我的脖子。这下我才知道事情不太妙了。

    “喂!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做事可要想后果。”拼向往后退了两步,我的后背撞上了墙壁,他也如影随行地进了两步,把我夹在墙与他之间。

    “后果?会有什么后果?我们俩什么事都做尽了,你才跟我说后果,是不是晚了点?”他在笑,笑得我毛骨悚然。

    “喂!你想……”察觉到他的嘴唇压过来,我立刻闭紧嘴巴。左手隔开一点距离,抽出右手打算给他一拳,却被他发现了。双手很快被扣住,对抗之下发现力气不敌他,这让我很是恼火。

    而更让我吃惊的是,他的腿已经挤进我的两腿之间,还猥亵地摩擦着。如果被这种人占到便宜,那就真是恶心透了。

    管不了那么多,我用力摆头对准他的额头狠狠撞过去。虽然把自己弄得头晕眼花,但也成功让他松了手。我瞅准机会,拿起墙上的挂画往他身上砸去,却被他用手肘挡开。我可怜的画!

    混乱之中,我连滚带爬地往前跑,想要跑离他的身边。可是,没走两步就被他从后面扑倒。身体撞到地面的时候,我听到一声清脆的声响,那是骨头断裂的声青。

    疼痛来得很迟,当我察觉自己的手臂骨折时,它才开始袭击我。连叫喊的余裕都没有,我抱着手臂,满地打滚。

    “晓顺!”还在发疯的男人陡然清醒过来,立到冲上前关心我的伤势。

    “滚!”我红着眼吼他。真他妈的想吐!这个神经质的家伙!如果不是没力气抬腿,我肯定会重重踹他一脚。

    “你别激动,让我看看伤得怎么样了。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你操心!别让我看见你就行!快滚!”看他一脸害怕的样子真是有点可怜,可我现在疼得自己爹妈都不认得了,谁管他!

    “晓顺!”

    不要叫得这么亲热!奶奶的!

    “晓顺!”

    还叫!

    “我扶你起来!晓顺、晓顺!”

    吵死了!

    “晓顺!”

    还叫!不准叫了——不对,这个声音不是那个男人。

    “晓顺,你怎么了?”

    身体被扶了起来,我强撑开双眼,看见高沐熟悉的脸。原来是他,难怪觉得耳熟……

    “你怎么了?晓顺?”

    脸被高沐拍了几下,我想挥开他的手,却牵动了伤口。嘶!疼啊!

    “别动,晓顺!我带你去医院。”

    高淋的声音莫名地让人安心,我在心里感叹着,乖乖地任他扶起来。

    “晓顺,你怎么样了!”

    差不多要忘掉的讨厌声音又响起来了,我忍着疼痛,狠很地瞪了那人一眼。我的手已经被他害得骨折了,为什么他还是这么阴魂不散?

    “你是谁?”高淋总算注意到房子里的不速之客了。

    “我是晓顺的朋友……”

    “少在这里‘晓顺’、‘晓顺’的,我跟你不是很熟。”没好气地打断男人的话,我满腹的怨气瞬间爆发出来,“认识你算我倒楣。你已经弄断我的手了,能不能请你放我一马?麻烦有多远走多远,行不行?”

    “我不是故意的。”男人先是尴尬,后是愧疚,估计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说。

    一旁的高沐听来听去只听到一点,“是他弄伤你的?”

    这不明摆着吗?我无力,靠在高沐的肩上懒得说话。

    大约是我们的样子太过亲密了,男人怔怔地问:“你就是晓顺的男朋友?”

    轻蔑!绝对是轻蔑!男人语气中流露的优越感,竟是对高沐大大地不屑。是,论长相他是比高沐抢眼,论身材也比他魁梧,可这只是表面,高沐的温柔与体贴他连万分之一都没有。

    “他就是我男朋友。你现在看到了,可以死心了!”我忍不住贴在高沐身上,想为他扳回一城。

    “就他这种,难怪你会出去……”男人讪笑。

    “是你打伤他的?”高沐好像完全没有听到有关他的部分,只是执著于谁弄伤了我这个问题。

    “是我不小心……”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我就突然被高沐放到了地上,然后就见他一拳挥过去!目瞪口呆已经不足以形容我震惊过后的表情。向来斯文的高沐对别人抡拳头,这景观对于与他生活了两年的我来说,不亚于世界八大奇迹。

    不带半点手软,高沐玩命似地抓着男人一顿暴打。虽然不及他高大,可胜在突然。那人几乎一赢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直到高沐鼻梁上的眼镜因为过于剧烈的动作滑落下来,他才找到机会反击。

    两个男人的互殴,就像疯狂撕咬的野兽。我作为唯一的旁观者,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在自己家还是在丛林山野。

    “你们不要打了!再不去医院我的手就废了!”半斤对八两的两个人,打到天黑也分不出胜负,我的手臂己经肿得像象腿了,没时间在这里瞎耗。

    听到我的叫喊,两个人居然很有默契地同时收手。

    高沐气喘吁吁,指着男人的鼻子说:“你马上给我滚!要是再让我看见你出现在晓顺身边,我就拆了你的骨头!”

    好家伙!真有气势!我敢说连身为黑社会头子的韩阁,也不一定有高沐现在这种气势。那眼神,简直可以杀人于无形!

    “你……”男人被震住了,一时间答不上话。看了我一眼,才恨恨地说:“如果我是你,就会把晓顺看紧一点。”说完这一句,他突然走过来一把抱住我,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在高沐有所行动之前,他放开了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我家。我托着受伤的手臂,狼狈地坐在地上,目送他离去。

    这男人,哎……

    “我送你去医院,能站起来吗?”无视我感慨万千的样子,高沐强势地把我从地上拉起来,半抱半拥地将我带出门去。

    一路上他都没说话,可抓着我肩膀的手却一刻也没松开过,力量之大竟让我觉得隐隐作痛。

    “喂!我跟他说你是我男朋友,只是权宜之计……”为了这个生气,未免太小气了吧?我小心翼翼地向高沐解释着。

    他看了我一眼,似乎有话要说,却始终没有开口。

    我们就这么沉默着进了医院,结果到最后他治疗的时间比我还长,因为他的伤口太多。等我们这对病号全部弄完可以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时分了。

    “你吃过晚饭没有?”高沐一边收拾屋内的狼藉,一边问我。

    我摇头,被他一说我立刻觉得饿了,下意识摸了摸肚子。见我这样子,高沐立刻转身去了厨房,不一会儿饭菜就上桌了。

    等我狼吞虎咽地吃完东西,他已经将客厅打扫干净。我看了一下,我损失了一幅画、一张椅子、一件琉璃做成的摆设,以及一个烟灰缸。

    “真没想到你也会打架,呵呵。”我干笑两声,有些心疼那个烟灰缸。那是我在陶艺社玩的时候做出的第一件像样的成品。

    “你下次不要再去随便招惹那些人了。”高沐终于开口了,却说了一句让我,很恼火的话。

    “我招惹谁关你什么事?”要不是我举杯的时候你正好坐在他前面,我怎么会注意到那个家伙。

    “如果我今天回来晚了,谁知道那个男人会对你干些什么……”

    “呵呵,放心。我们该干的事都干完了,不该干的也干了。”我扯着嘴角假笑了一下,然后起身回房间,不想跟他再说这些没营养的废话。

    这时,高沐突然上前扯住我的手情,神情无奈地叫了一声:“晓顺……”

    一瞬间,有一点心软。我犹豫了一下,说:“我的事我自己有分寸,这种事下次不会再发生了。谢谢你帮我。”

    气氛有点僵,我忍不住开玩笑说:“你打的那个可是我的客户耶!要是我这次的活拿不到钱,就要赖给你养活了。”

    “我养就我养!”

    就像断了电的机器人,我站在原地,没了反应。高沐就在我的正前方,距离不到半米。我看着他的脸慢慢靠近,自然地贴在我的脸颊上。唇边有些热,然后是湿润,最后是疯狂地掠夺。

    我睁大眼晴,任他抱紧我。我不清楚在自己体内蠢蠢欲动的是什么,但高沐的欲望竟是那么明显。为什么?我们一起生活了两年,我从不知道他对我有欲望。

    好不容易重获呼吸的机会,我喘着气问他:“你喜欢男人?”

    “我喜欢你。”他的回答完全不带停顿,坚定而明确。一如他的动作,直奔主题。

    喜欢。多么美好的词语。尤其在这种情况下用起来,分外让人心动。

    身体被打开的时候,我禁不住想:他怎么会这么熟练?不过,下一秒他就用行动推翻了我的认定。

    好痛!就像被撕裂一样的疼痛!他什么润滑都没用,就这么直接闯了进来。痛了我,也痛了他自己。

    “你好紧!”他咬着牙,仍在试着前进。

    “你……闭嘴!”

    我用完好的左手勾住他的脖子,用嘴锁住他的双唇,引导他抚摸我的身体。就像在教育未经世事的孩子,我教他如何让我放松,教他如何动作,教他发掘快乐的源头。

    他学得很快,却不愿意耐心地施展。我被他摇晃得全身都散了架,更别提那个被撕裂的部位。

    一场耗尽体力与心力的持久战之后,我扛不住昏了过去,连他什么时候退出我的身体都不知道。

    真的很逊呀!都多少年没被做到这么惨了……

    醒来的时候,看见高沐坐在床边,手肘撑在膝上,手掌捂着脸。他在懊悔,懊悔什么?见他时不时用手捶打自己的头,我长长叹了一口气。

    “别难为自己了,就当昨晚什么事也没发生好了。”我安慰他。

    做了这么多年正常男人,突然与同性发生这种关系,是人都会接受不了,即使他说“喜欢我”,也不见得能释怀。我很明理的,不会计较这种小事,

    听到我的声音,高沐一脸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我说,如果你觉得后悔,我们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无所谓的。”

    “你无所谓?”

    “跟我上床的男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所以你不用……”

    “你把我当成那些随便跟你上床的男人?”高沐猛地抓住我的肩膀,把我从床上拖起来,凶恶的样子就像要一口把我吞下去。“你以为我是那种随便的人吗?”

    “喂!是你在后悔跟我上床吧?我不过是想让你好受一点。”真是狗咬吕洞宾!枉我为了他把自己形容得那么没节操,他居然还敢凶我!

    “谁说我后悔了?”高沐—脸扭曲。

    “那你刚才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

    “那是,那是……”高沐突然结巴了,脸刷地一下红起来。

    我又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上着夹板的右手,说:“我不会怪你的,男人都有忍不住的时候。别忘了我也是男人,我明白的……”

    “明白什么?”他粗暴地打断我的话,“我是看你昨晚流了好多血,怕你会生气……所以、所以才在这里自责!”

    自责?呃……努力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个老实的男人,我的嘴角抽搐了几下,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晓顺!”被我笑得尴尬至极,高沐干脆将我搂进了怀。小心护住我的右手,他轻轻地说:“我喜欢你,晓顺。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真的很喜欢你。你知道吗?”

    高淋的声音好温柔,我的心都要化了。“什么时假开始的?”我问。

    “不知道。反正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不能自拨了。”

    “我怎么不知道?”是我太迟钝,还是他隐藏得太好?

    “因为我怕你发现,所以一直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高沐将我抱得更紧了,我感觉他的手微微发颤。

    他说:“你太耀眼了,晓顺。虽然不想承认,可我一直觉得只有韩闯那样的男人才配得上你。看到你们站在一起,那感觉……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难受。后来听说韩闯和黎湛在一起,我高兴得差点……”

    高淋断断续续地说着,每到关键的时候就会停顿一下,然后漏掉最主要的内容。不过这并不妨碍我理解他的意思,甚至不用他开口,我也能从他的怀抱中体会到他的情绪。这个男人,真的爱惨我了。

    “我和韩闯只是单纯的……那种关系。”突然觉得很不好意思,我红着脸,把头埋进高沐的肩窝。

    “嗯。”高沐应了一声,轻轻用手抚着我的背,“那在你眼里,我和韩闯有没有不同?”

    我愣了,这是什么问题?高沐是高沐,韩闯是韩闯,根本不会相同。

    “你……对我是什么感觉?”高沐又问。

    什么感觉?我喜欢这个男人吗?是,我喜欢他的照顾,喜欢他的拥抱,喜欢他的亲吻,也许不久之后还会喜欢跟他上床,只是……我能说自己喜欢他吗?我们一起生活了两年,我从来没往这上面想过。

    也许我的迟疑刺伤了他,放在我背上的手离开了,高沐也跟着离开了。

    “高沐!”我拉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他看着我,那么深情。我几乎要溺毙在他的眼神里,可他却抽回了手。

    “我们就当昨晚什么也没发生吧。”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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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那之后,我们又回到了原点,仿佛那一夜,真的什么也没发生。

    为什么高沐要执著于我喜不喜欢他这个问题?虽然我不能给他答案,可我也没打算拒绝他呀!不过他显然对这个不感兴趣。

    人常说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可任我穿得再少在他面前晃来晃去,高沐都照样目不斜视。就算我有意无意地蹭到他身上,他也照样没什么反应。总之个字,木!两个字,很木!三个宇,非常木!

    “晓顺,好好吃饭!不要用筷子在碗里戳来戳去。”妈妈的训斥将我从阴郁的心情中拖了出来。

    今天是每月一次的家庭日,我家的每一位成员都会不辞辛苦地赶回来,和乐融融地共进晚餐。当然,从两年前开始,高沐就成了席间不可缺少的一人。

    所谓家庭目,就是擅长厨艺的妈妈只在这一天展示手艺,忙于应酬的爸笆只在这一天才会准时回家,从中学起就开始住校的妹妹,也只有在这一天才会乖乖出现。

    一家四口加上高沐,气氛不算热烈,却也显得温馨。如果不是高沐的事让我心情不好,我想我会更享受与家人相处的时间。

    爸爸的手机响了,打断了妹妹与妈妈的谈话。瞬闻,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只见他从容地拿起电话,一边示意我们继续,一边离开了餐桌。

    不多时,他过来通知我们,说公司临时有事,要回去加班。妈妈神色自如地点头应允,并体贴地送他出门。饭后,她也提出要去见个朋友,然后匆匆离开。

    “那个女人越来越过分了,连家庭日也不放爸爸回家。”妹妹一直忍到妈妈走了才出声咒骂。

    看着她稚嫩的脸孔,我淡淡地笑了笑。她只知道爸爸有情人,却不知道妈妈也另有情人。这就是我的家庭,大家都生活在一种幻象之中,假装美满。

    “你就知道笑!还好意思在这里当我哥哥!”

    “不好意思。我已经注定是你哥哥,你没得选了。”就像爸妈注定是我的爸妈,我也没得选。捏了捏小妮子的粉脸,我挂着笑容离开了家。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大雪,我缓慢地走着,任雪花染白了我的头发。

    “回去吧!再走下去,你会冻死的。”一直跟在我身后的高沐在我几乎要走不动的时候,终于怨不住劝我回家了。

    我的确已经冻僵了,可见雪地里并不全是浪漫。于是哆哆嗦嗦地回到家,哆哆嗦嗦地钻进被窝里,再哆哆嗦噤地强迫自己入睡。

    好冷!我冷得牙关直打架,满屋子都是上下牙齿互敲的声音。

    刚刚打好地铺的高沐蹲在我的床边,问:“很冷吗?”

    我一边打着寒噤一边点头。

    “我再给你拿床毯子。”

    他站起来,我抓住他的手。触到那手臂上的温暖,我没有迟疑,将自己的被子掀开了一角,对他说:“你进来。”

    好想碰到他的身体,好想汲取他的体温。我满脑子只有这一个念头,忘了他正在积极地退回到朋友之间原本的界线。意识到有可能被拒绝,我松开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你不愿意就算了。”

    “我喜欢你,所以希望你对我有相同的感情,而不是把我当成随随便便的哪个同伴。”

    “我知道。”

    “那你还这样要求我?”

    “我不强求。”我笑。

    “秦晓顺,你很自私你知不知道?”高沐嘴上这么说着,却还是缓慢地脱去身上的衣服,爬到了我的床上。在他钻进被窝的第一秒,我就手脚并用地迅速缠上去,不让他有任何反悔的机会。

    好暖和呀!我满足地闭上双眼,偷偷地微笑。

    轻轻抚摸着我横在他胸前的右手,高沐问:“还疼吗?”

    “早好了。”我打了个哈欠。

    “看得见的伤好得快,看不见的呢?”

    “什么?”没事说这么高深的话,有毛病。

    “没什么。”伸手将我搂紧,高沐幽幽地说:“看你受伤,我心疼。”

    真是,没事搞这么煽情做什么?我好好的,哪有什么伤?要你去心哪门子鬼疼!我有些烦躁地翻了个身,想下床却被他紧紧抱住。

    “晓顺……”

    听见他在我耳边唤着,就像裹住身体的软絮。我猛地回过头,给了他结结实实的一个吻。完全没有技巧,就这么直挺挺地撞上去,用咬、用舔,用吮的。不知道是谁的嘴皮被磕破了,舌头上全是腥甜。

    也许太久没有经历过激情的洗礼,我在这一吻之中彻底失控了。

    一改上次的被动,我积极地争取占有高沐的机会。暴力而疯狂,仿佛全世界只剩下进攻对方这件事。

    “晓顺!”

    高沐揪住我的头发,试图制止我进一步的行动。可我已经停不下来了,这个人,我想要他!“你喜欢我吗?高沐!”我问他。

    听到我的问题,高沐手上的力气变小了。

    我又问:“你是全心全意地喜欢我吗?高沐!”

    “是。”他看着我,回答得毫不迟疑。

    “当你全心全意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一定会像发了疯一样去侵占他的全部。是不是这样?!”我分开他的腿,握着自己的欲望,急切地寻找入口。

    “是!”高沐还在看着我,不明白我为什么在这种紧要关头问这个。

    “所以,”我咬紧牙关,对准那条窄道直冲过去,大叫道:“我喜欢你!”

    不知道是因为我的话还是因为我的动作,高沐的身体瞬间绷到了极致,不出几分钟就将我勒入了天堂。射精过后的乏力让我软瘫在他的身上,久久不愿动弹。

    “我很容易动心,却总是坚持不到最后。我不想步我爸妈的后尘,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才发现原来两个人都不够爱对方。舍不得分开,在一起又觉得乏味……我怕我不够受你,所以我宁可选择放弃。你懂不懂?”我有气无力地说着。

    “那你现在说出来,是不是代表你已经足够爱我了?”他反问。

    “我不知道。”

    “我会让你知道的。我一定不会让你有机会不爱我!”高沐抱着我,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背。我们的身体贴合着,心也贴合着。一个频率,一起跳动。

    当我差不多昏昏欲睡的时候,我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我伤着你了吗?”我问他。

    他摇头。

    他没受伤就好!其实我根本就没有完全进去,不过在入口磨擦了几下就泄了。回想起来还真是丢脸,大约是太久没做过了,才会表现得这么不济。嗯,一定是这样!

    “晓顺,你累了吗?”高沐问。

    “嗯。”我闭上眼,在他的胸口蹭了蹭。舒服!

    高沐动了动,好半天才说:“那你先下来好不好?”

    “嗯?”我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他。

    他笑得有些尴尬,更多是无奈。之前我一直忽略了,肚子上顶着我的那根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处在临界点的边缘。

    “让我去趟洗手间。”高沐抬起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

    他怎么会这么可爱?我又想笑了,却故意装作不解地问:“你想上厕所吗?”

    “晓顺,不要明知战问。”

    “哈哈哈哈……”我放肆地大笑起来,笑得全身发抖。相应的,高沐蓬勃的欲望也跟着越发高涨。

    看他无奈地苦笑,我狠狠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爬到床边,从小柜里找出一样东西,将它塞进高沐的手里。

    看清楚那东西上的说明文字,高沐抿着嘴,迟迟没有动作。

    故意伸手抚上他下身的灼热,轻轻收拢、揉搓,毫不意外地听到他的抽气声。我吻上他的唇,以舌尖撬开紧闭的牙关,含糊地问:“还在等什么?难道你认为一个人去洗手间会比较好?”

    “可是你上次受了伤……”高沐动作僵硬地将我推开半寸。他的眼中明明有渴望,却还在隐忍。上次弄得我流血,一定吓着他了。

    “所以让你用这个,润滑膏,看见没有?”抓着他的手,让他再看一遍上面的文字。我不知死活地鼓励他说:“我没事!来证明你有多喜欢我吧!”

    哎!哪有这种事,叫别人来“上”自己也就算了,还要负责心理辅导,我忍不住暗骂自己白痴。

    不过高沐却不白痴,得到我的许可和大力“配合”的表态之后,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翻过身来,把我压在身下……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当我全身像散了架一样趴在床上时,我深切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精髓。

    虽然高沐在过程中一直很温柔,但却是要命地持久!半个小时之内还是享受,超过一个小时就有点疲于应付了,时间再久一点就变成了一种折磨……虽然明明就不想再继续了,可每次看到他热切的目光,我就失去了狠下心拒绝的勇气。

    这个男人,在爱着我。

    我被无法言喻的幸福感包围着,精神上的满足远胜过肉体的疲倦。这一回,为了高沐,我什么都愿意。这样,应该是足够爱他了吧?虽然我还是分不清是因为他出现的时机太好,还是因为他的安慰触动了我心底那块最软柔的地方,但是,爱他,无庸置疑。

    阿弥陀佛,这次没被做到昏倒,总算不是太丢脸。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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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停之后,阳光耀眼。到处都是融化的雪水,湿漉漉的,滴答滴答从窗檐落到地面。我无精打采地看着窗外,拿着勺子将面前的咖啡搅了又搅。

    这是我和高沐重新确定关系后的第二个星期,我们本来应该有个甜蜜的早晨,却被一件糟糕的事情破坏殆尽。最后高沐怒气冲冲地跑去上班,而我则被妈妈叫到了这间咖啡店。

    直是狗屎……

    “晓顺,不想喝就把杯子放下,不要搅得叮当响。”妈妈还是一如既往地权威,只是看上去有一点疲惫。

    我放下杯子,有些不耐地挑挑眉。

    “怎么?妈妈说你两句你就不高兴了?”

    “妈,”我就算不高兴也不是为了这个,“有什么话就快说吧!我手里还有一堆工作在赶着做呢!”我相信老妈兴师动众地约我到咖啡店来,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是好是坏都来个痛快,我现在实在没心情玩迂回。

    “你这孩子,越大越没耐心,跟你爸爸一模一样!”妈妈不满我的态度,当下板起面孔。

    我皮皮地笑了笑,赶紧缓和紧张气氛,“我本来就是你和我爸生的,不像才比较奇怪吧?”

    听到我的话,妈妈没有像往常一样付之一笑,而是将眉头锁得更深了。糟糕,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我和你爸已经决定离婚了。”

    果然……我就知道!今无果然是诸事不顺。

    “今天要你过来,是想先跟你说,回头告诉晓敏的时候,你也帮着劝劝。你妹妹性子烈,我怕她接受不了。”

    “你觉得我就能接受吗?”我看着妈妈,面无表情。

    “我和你爸的事,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吧?你已经是大人了,应该能体谅我们的决定。与其这么要死不活地拖着,还不如一刀两断来得痛快。”有泪光在妈妈眼中闪烁,却始终没能泛滥起来,“想当初我们真的很相爱,我还以为我会跟他一辈子……”

    “不,你们不够爱对方,不然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你错了。当两个人相爱的时候,根本不会去想够不够的问题。因为交付出去的早就是自己的全部。只要交付出去了,那就是‘爱’。”

    “是这样?”第一次听人这么说,我糊涂了。

    “爱是无法去计较多少的。一旦爱了,就刻进骨头里,永远也忘不了。我和你爸爸不是不爱,而是学不会如何去相处。时间久了,我们的爱就让那些现实中的棱角磨损了。我们都很难过,所以迟迟不愿放弃。可是现在……”

    “你们现在各自遇上了别人,所以放弃也不会觉得痛苦了?”

    “这跟第三者无关。我们依然痛苦,但是想放对方自由。”妈妈再次反驳了我的话,“我们身上的枷锁,只有对方才有钥匙。因为这是以爱的名义铸成的。”

    我似乎明白了,却又不太明白。

    “晓顺,等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一定要学会与对方相处。两个人在一起不可能没有磨擦,如果太强调自我,很可能将它激化成不能修补的裂痕。用力去爱对方,并且学会忍让与宽容,这就是妈妈从这场婚姻中得到的教训。这教训,代价太大,你一要好好记住。”

    “妈……”我想到了高沐,想到早晨那场争执,头好痛!

    “希望我和你爸爸的事,不会给你们两兄妹造成太大的伤害。原谅我们,我们也不想。”

    妈妈还在说,我却只能敷衍地点头。他们的婚姻走到尽头我不惊讶,所以接受起来并不是那么困难。现在,我的脑子里只有高沐,只有我们之间刚刚成形却遭遇打击的恋人关系。

    和妈妈分手的时候,我紧紧地拥抱了她。不仅是想给她开始新生活的力量,也是感谢她给我的指点。虽然我不知道我能和高沐走多远,但我已经知道如何去爱他了。

    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我连跑带跳地冲回家。刚走到楼下,就遇上一个人。那个和我有过一夜激情,而目把我关进衣橱的家伙!

    “有事吗?”我一脸防备地看着他。

    “晓顺……”

    “我姓秦,请你叫我秦先生。”

    “有必要弄成这样吗?”

    “在你弄断我的手之前是没必要,不过现在有必要了。”

    男人沉默了,看我的眼神很受伤。我不是那么没同情心的,但是,我不同情他。

    见我一副急着想甩开他的样子,他终于说到了正题:“昨天我给你男朋友打电话了,他没为难你吧?”

    “你给高沐打电话了?”我有点惊讶,因为高沐根本没有提起什么电话。

    “工作上的事以后请你直接与我联系。至于私事,我想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可谈的了!如果你下次再打电话骚扰我的男朋友,别怪我不客气。”虽然没想什么实质有效的威胁,可我还是装模作样地恐吓了他一下。

    “他没跟你说我打过电话?他果然把我的话听进去了!”听到我的话,他非但不怕,还有点得意忘形。

    “神经病!”不想见到这个让我反胃的家伙,我扭头就走。

    “哓顺!”他迅速地拦住我,一副纠缠到底的架式,“他不跟你说我打过电话,证明我说中了他的痛处。”

    疯子!我黑着脸,想绕开他,却没能成功。

    “良禽挥木而栖!晓顺,他不会是你最终的选择。他给不了你更好的未来!他根本栓不住你!”

    “昨天你跟他说的就是这个?”我停下动作,皱眉问他。

    “只用说这些就够了,他配不上你。”

    听到这句话,我最想做的就是大笑三声,可是我没笑,而是表情严肃地对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说:“你知道他叫高沐吗?我秦晓顺这只‘良禽’就是选中了这块木头,哪怕他是块‘朽木’我也跟定他了!”

    男人愣在当场,努力消化我说的话。

    “对了,”我揪住他的衣领,“你知不知道你很讨厌?犯贱也要有个限度,你现在的举动,只会让我后悔认识你!你别忘了,从头到尾,你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个一夜情的对象而已。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了,否则只会自取其辱。”

    松开手,狠狠地将他推到一旁,我大步流星地往家中走去。

    我没有告诉他,我也曾经为他心动,是他自己一手破坏了我们所有的可能。不过我要感谢他,如果不是他,我根本不会发现身边还有一个这么爱我的人。

    想起高沐,我就忍不住要笑。我说他怎么突然提出要我跟韩闯断绝关系,原来不过是受了这家伙的刺激,脑子里又蹦出我和韩闯比较相配这样的笨蛋想法。

    不过,他居然懂得“曲线救国”,不说自己是害怕我和韩闯“旧情复燃”,反而一再强调韩闯的黑社会背景云云。狡滑的家伙!

    走进家门,原本要傍晚才会回来的高沐居然站在厅中,而且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晓顺!”看到我,他一下子扑过来,紧紧抱住我。

    “怎么了?”我疑惑地问道。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干涉你和韩闯的事。我只是嫉妒,只是害怕。我明明知道韩闯有了黎湛,你们根本不会在一起,却还是忍不住担心。”

    韩闯有了谁都不关我的事,我们根本不可能。而且我现在有了你啊!拜托,不要这么大力气,我的胸骨要断了!心里这么喊着,我的双手却选择了回拥他。

    倚在我的肩上,高沐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女朋友。那次去相亲之后,我再也没见过那些女人!耶诞节那天早上你说希望我结婚,我以为你是烦我了,想赶我走,所以只好假装有女朋友,先稳住你。”

    噢!原来是这样!

    “我这么喜欢你,怎么可能再去找什么女朋友!那次相亲我根本不想去,是你妈妈一再嘱咐,实在推不掉我才去的!”

    汗!我妈还真是鸡婆!

    “晓顺,早上我出门就后悔了。在学校挨了三节课就跑了回来。可是你却不在!我还以为你真的一去不回,我都快急死了……”

    天!吵架的时候口不择言,随便说两句你也信?!如果你不去翻我和韩闯的旧帐,我怎么会提起你交女朋友的事。

    提了就提了,你一下子解释这么清楚做什么?这岂不是让我唯一可以用来对付你的把柄都没有了!说你是“朽木”,你还真是很“朽”啊!这么老实做什么……

    “晓顺,别再走了。我保证再也不提过去的事情,我们好好在一起行不行?”高沐说着说着,连声音都哽咽了。

    哎,可怜的男人!抬起他的脸,深深吻住他的唇。吞下他的承诺,抱紧他的身体。

    我知道我比妈妈幸运,因为这个人不但爱我,而且愿意给我他全部的宽容与忍让。我会好好利用这一点……不是!是珍惜,不是利用!嗯,我一定会用尽全力去爱他,再也不去想够不够的问题。

    “高沐……去、去卧室……”被吻得有点晕头转向了,但我还是没忘记沙发不是个恩爱的好地方。做完之后,背会很疼的!

    “我爱你!”这是高沐的回答,“我爱你,晓顺……”

    “我爱你!”

    “我也爱你!”

    朽“沐”良“秦”,这就是我的命运,我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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