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膳,大伙停顿在山林外的草地上生火休息。
任蝶衣部署了看守的人马,独自走向放置珠宝玉石的马车,再次清点车内的箱子。
「这些东西丢了也没关系。」花弄影无声无息的走到任蝶衣背后,手拎着一包干粮和一袋水壶。「来,你也吃点,别再忙了。」
四周鲜红的柴火照耀着两人同样明艳夺目的姿容。
任蝶衣瞥他一眼,迟缓的意识到花弄影是一个与她年岁相当的男人,长得很迷人,最重要的是,他与他哥的外貌很相似。
「丢了也没关系?」她慢慢的哼了一声,抓着他的话柄质问:「在聘请我之前,你没打听过本小姐从未有失手护镳的经历吗?」
「啊……我不是轻视你,蝶衣,我只想告诉你,这些珠宝玉石不是重点,重要的是我手里的军情密报。」
「你叫我什么?」任蝶衣瞪着他妖魅的薄唇,一手抵在马车边,严肃的纠正他,「谁允许你直呼我的名?叫我任小姐!」
「别那么见外,你跟我客气什么?」媚眼一眨,魅力无限。
「你以为你是花楼老鸨在推销红牌姑娘吗?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子,抛什么媚眼?」丞相家的孩子怎么会出现这样吊儿郎当的人物?
「唉……倘若辱骂我能使你心情好一些,那我一点都不介意你侮辱我。」花弄影高大的身影挡住身后的人们望向他们的视线。
他陪着任蝶衣伫立在马车边,一身亦正亦邪的气息仿佛天空变化多端的流云,不可捉摸。
「那一夜的月色也是这么撩人。」仰望明月,花弄影意味深长的叹息。
任蝶衣已经迈开的脚步因他暧昧的话语而停顿,她硬生生的转头看他,脑海里回荡起那一夜的情景。
他是故意挑弄她的伤疤,希望她感到痛苦吗?
那一夜、那一夜,还有哪一夜?不就是她被那个男人彻底拒绝的那一夜吗?为什么花弄影非要唤回她不愿回忆的往事呢?
「你瞪人的模样真可爱,蝶衣。」
「上一个说我可爱的家伙——」
「啊~~据说已被你一脚踹得不能人道了。」抢断她未完的话,花弄影自在的迎视着欲走遗留的任蝶衣那火光四射的眼神。「你必定不曾凶狠的对待家兄,思~~他
可不喜欢太强悍的女孩儿。」
任蝶衣冷冷一笑,转身要走,不愿再听花弄影提及他的哥哥。
「可我喜欢……」在任蝶衣别开眼的刹那,花弄影又懒洋洋的以着呻吟的腔调说起话来。
她撇撇嘴角,彷佛不屑一顾,却听他突然低语着——
「你不敢和我在一起,将来会后悔一辈子的,因为你的怯弱,你将永远都不会遇到比我更爱护你的人。」
他吟诗般优美的声音使原本无动于衷的任蝶衣身躯一僵,她严正的警告道:「花弄影,别——」
「我说错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他漫不经心的截断她的话,无辜的道:「刚才那番话是你在『那一夜』对我哥哥说的诀别之语,我应该没念错呀?」
他是没念错,但他不该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她去忆起她已不想再记起的事!在心上人与她断绝情义,另娶她人的那一夜,任蝶衣就下定决心不再悲伤!
她天涯海角辗转了一年,眼看心中的伤痛已渐渐平息,为什么那个人的弟弟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不断的提醒着她曾经被伤得多痛呢?
花弄影凭什么这么做!
「呀~~头发翘起来了!真像一只气到竖立起毛发的小猫儿。」无视任蝶衣眼底频频闪动的阴郁之色,花弄影手指温柔的抚过她的发丝。
「小姐……」在不远处,关注两人的镳局人马眼见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僵硬,忧虑的想靠近他们。
「退开。」任蝶衣一边命令手下,一边拍开花弄影轻举妄动的手。
「好痛啊……」他万分可怜的呻吟着,还把被她碰到的手指凑到唇边轻舔了一下。
他的举动若在平常人做起来,大多丑陋不堪,猥亵至极,偏偏他的举止却是那么的精致,高雅得犹如天上的明月:而那种充满了挑逗意味的举动,若是换他做出来竟是不带半点下流气息,只会散发出浓烈的诱惑。
任蝶衣惊觉自己竟找不到斥责他的力气。
花弄影得寸进尺道:「我无意伤你,只想告诉你,我有足够的勇气,不会和我大哥一样。」
「哈!」感觉到他的亲近与示好,她更加不屑了。「下一句你是不是想说,你迷上本小姐了?」
花弄影笑咪咪的颔首,「这是你的荣幸,蝶衣。」
脸皮厚的人,任蝶衣见过不少;自以为是的人,她自己也算得上是其中一人;但花弄影这个男人不知检点的态度,早已超越了厚颜无耻的境界。
任蝶衣抽出手绢,在他的眼皮下,用力的擦过每一处被他碰过的部位,甚至把衣裳都擦出了皱痕。「也许我该重新考虑我们之间的交易,你的生意并不适合我。」
她要毁约,不护送他了?「逃避是一种怯弱的行为,并不适合任小姐。」花弄影轻飘飘的激她一句。
天性骄傲的任蝶衣顾不得思索,马上反击道:「你太高估自己了。」
「这么说,蝶衣是有二日九鼎的魄力,而不会像个闹情绪的小女娃做那种出尔反尔的事对不对?」
「……」语塞了。
只见传闻中那个傲慢任性的任小姐气得俏脸涨红、大眼圆睁,死瞪着近在咫尺的翩翩公子,似有满腹怨恨又无处发泄。
花弄影暗暗发笑,逗弄危险人儿的感觉真是美好,怎么会有人说她如何的刁蛮、如何的强悍呢?他倒是觉得她很可爱,很好「玩」啊……
「呃,主子。」年老的粱叔走来,令两人异常「火热」的眼神只好分别从对方的身上转移开。
「梁叔,你来得真不是时候。」看见任蝶衣即将爆发的火气强行压抑回去,花弄影颇为惋惜,他可是非常期盼能欣赏到她失控的面貌呢!
「主子和任小姐尚未谈完话吗?」梁叔干笑两声。「失礼、失礼,打扰了。没想到主子和任小姐这么有话说。」
「是啊~~我和蝶衣就像久别重逢的青梅竹马,在言谈与凝望间总是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亲密感。」
任蝶衣的嘴角抽搐一下,大步走开,背对着花弄影的面容上,只见额际的青筋隐约在起伏。
「咳,主子。」梁叔不厌其烦的恳求,「拜托您别再逗那娃儿了。」
「唉……我的确是听说过许多她凶猛的传闻,但梁叔,那些与她较量的人都是些匪类,而不是仁善之辈。」
「主子的意思是,您是仁善之辈?」鸡皮疙瘩当下掉落一地。
「……你真的不必为我担心,不管我怎么惹她,她都不会随意伤我的。」花弄影掩唇微笑。「她真的没有你们想像的那么蛮横。」
否则她怎么会在那一夜含泪离开,而不是去伤害他的兄长,或是破坏当晚的婚事呢?
「她其实……对待喜欢的人……她会很温柔的……」花弄影暧昧的笑靥渐渐染上一些柔情与渴望。
「那个……花公子。」远处有两名镳局的男人带着为难之色漫步而来。「我们小姐说,这些给你。」
花弄影眨眨眼,接过他们递来的女装和困脂、发饰。「嗯,给我?」他可爱的猫儿又想到什么欺负他的主意了?
「小姐说,花公子太显眼了,为了后面路上的安全着想,花公子最好乔装打扮一番;假如花公子不肯配合,坚持吸引外人的目光,以增加路途上的危险,我们就只能解除与花公子的合作,麻烦公子另请高明了。」
在花弄影酥麻人心的声息下,男人们困难的传达出任蝶衣的吩咐。
「这算报复吗?」花弄影翻弄着一大包女性用品,悠闲的俊颜上没有丝毫不悦,他其实很高兴任蝶衣有心报复他方才的逗弄,而非无动于衷;假如她一点反应都没有,那他才要担心呢!
梁叔在旁边插嘴损他,「她其实对待喜欢的人会很温柔的……」
「啊~~别学我说话呀!梁叔。」吐槽也是要看对手的,「你学不来我的腔调,尤其是那些『嗯~~呀~~哦~~唉~~』的语音。」
「主子,老奴错了,求您住口吧!」快流鼻血了,真惨,想他一把年纪还得受到这样的折磨。
「花弄影,你快闭嘴!月黑风高的,你在『嗯~~呀~~哦~~唉~~』个什么?」任蝶衣的咆哮从远方传来。
围在附近的人,除了她与花家公子,各个愁眉苦脸,比遇到劫匪还烦恼……
继续听花弄影的魔音,用不着几天,他们一定会崩溃的,说不定人生会从此染上阴影,身心开始失常。
呜呼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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添了一些柴火,任蝶衣坐到草地边的一棵大树下,在众多手下的簇拥中,她正要闭目歇息,耳边却不期然飘过一阵骚动声,影响了她的情绪。
「主子,不需要这样吧?这实在……」
「王子啊!求您了,去休息吧!」
花弄影不知又在搞些什么,使得他的仆人开始呼天抢地,语气都变得别扭起来?
「花公子,你……」连骁勇的镳师们也吓得冷汗直流了。
任蝶衣磨了磨牙,在各种惊奇的声响里,猛地睁开双目,瞪向罪恶的根源。
「嗯,我好不好看?」只见花弄影穿上鲜艳的女性裙装,俊美的脸上还抹了淡淡的水粉,在月色的映照下,风情万种的来到任蝶衣身前。
不止任蝶衣一人吓呆了,所有人都吓傻了!
他优雅的旋了个圈,用撩拨人的声音问:「认得出我吗?蝶衣。」
任蝶衣困难的想找回自己已经错乱的意识。
眼前的花弄影继续巧笑倩兮的问:「呵~~我漂不漂亮?」
这个男人已经没有羞耻之心了吗?她的恶意捉弄,他竟当成游戏,还变本加厉的享受起来?
「小姐,我们真要保护这样的男人回京城吗?」镳局的骁勇男人们各个忍无可忍的跑到任蝶衣身后抱怨。
「小姐,我不想发现自己对男人有感觉,我还没娶妻呢!」
「够了,统统住嘴!」任蝶衣压抑着体内翻腾的焰火,命令手下们,「你们先去休息。」
紧接着她起身将花弄影拉到无人的林子内,避开众人尴尬的目光。
「呀~~你又有什么不满呢?」擅长察颜观色的花弄影「腼腆」的问:「你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啊?」
她为什么要为他娇媚的女装打扮而高兴?任蝶衣含愠的出手,揪向他的衣襟。
「我是让你明天穿着女装躲在马车内,不要在外面到处招摇,并不是让你半夜不睡觉穿着裙子到处发骚!」
花弄影眼明手快的退开了。
而任蝶衣充满力量的手顿时滑落到他腰际,将他不堪折腾的腰带给揪开了,可她正抬头瞪着他俊美的脸,没注意她的举动出错了。
「哎呀~~女孩子家,说话别太尖刻,会吓跑男人的……瞧你脸色那么差,就是没人宠爱、呵护的缘故吧?」
「……你是在向我宣战吗?」所以才存心刺激她,让她情绪失控?
「如果你再高一点,不需要仰视我,或许你的警告会变得有威胁力点。」花弄影摊摊手,松开的腰带使他的衣裳随着晚风吹拂而敞开。「不过你脱我衣裳的举动,多少还是令我害怕了。」
「谁脱你的衣裳引」任蝶衣问完,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上正握着他的腰带。
花弄影优美的锁骨从松动的里衣内慢慢显露而出,他难为情的扭了扭腰,像个思春的少女般羞涩的笑道:「我从没试过在林子里……呵呵……真是不好意思。」
语意不清的话让任蝶衣徘徊在危险边缘的理性在瞬间彻底瓦解!「跟你说人话,大概你是不会听的,我就直接以力量来令你服从好了。」她彻底扯出他的腰带,把他的双手捆绑住。
「啊~~别太用力,我怕痛……」可怜的人呻吟了几声。「没想到你有绑人的兴趣呢,蝶衣~~」
她不由自主的抖了抖。「再学猫叫春,我会塞住你的嘴巴。」
「若是用你的唇来塞,那我会很乐意的;还有只有母猫会叫春,蝶衣。」他意有所指的笑望着她。
这个男人真是彻底的惹火她了!「本来我只打算将爱惹事的你,绑到马车里安静的睡一晚,但你让我觉得我息事宁人的宽容态度是不正确的,尤其是对你这种自命风流的家伙,我似乎应该更残忍一点!」
咻——突然,不知什么声音掠过耳边。
但任蝶衣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眼前的妖魅男子身上,完全没察觉到周围的变动。
「你瞧!」花弄影手指着地面的某处,提醒她要注意。
「住口!别逼我把你绑到树上吊一整夜。」她不打算给他任何机会继续出言调戏她!
花弄影淡笑不语,此刻在任蝶衣的眼里终于清楚的映满他的身影,所以尽管惹怒她的结果会令她厌恶他,他也甘愿承受她的怒火,只要她把他深深的记下。
「咻!」数支冷箭破空袭来,让人无法再置之不理。
任蝶衣后知后觉的推开花弄影,内心一阵晃动——有人偷袭,是来劫货吗?
她四下环顾,不敢相信花弄影竟然让她失去了向来引以为傲的警戒心!
「我正要告诉你,有人朝我们放箭。」
「闭嘴!」不要再影响她的意志!
长鞭从任蝶衣的手中飞扬而出,将她与花弄影围绕在一起,阻隔外界的攻击。
「小姐,有人来袭!」
闻言,任蝶衣赶紧拉住花弄影,顺着手下的提醒回到人群中。
「走,跟紧我!」即使这个油嘴滑舌的男人很令人讨厌,但看在他兄长的面子上,她依然愿意照顾他。
「遵命~~」他顺手揽住她的纤腰。
「喂!不要动手动脚,我可没答应让你碰!」顾不了冷箭频频袭来,任蝶衣狠拧了他不规矩的手掌一把。
花弄影可怜的痛呼一声,委屈道:「大家都是女孩子,何必那么见外?」
一句娇气十足的话使得周围正在紧张保护他安全的人,各个变得僵硬如石。
任蝶衣脸色发黑,拉着他的手臂迫使他弯腰俯身,接着她冷厉的凑到他耳边,低声叱道:「你还要不要脸啊?并不是穿上女装就能变成女人,麻烦你顾虑一下你的男性尊严好吗?」
「别大声,别大声。」他谨慎的嘟起诱人的薄唇,做出一个噤声的举动,左右环顾一番,小心的道:「万一被外人听见,那我岂不是白打扮了?」说完,他更朝她妩媚的眨眨眼,神色妖魅到了极点。
任蝶衣无力了,索性离他三步远,令他身无掩护,即使眼看他遭到暗处不断射来的冷箭袭击,她也袖手旁观。
「蝶衣?」花弄影暗使眼色不让仆人们靠近,兀自躲到比他矮小的女人身后,哀怨道:「别抛下我呀~~」
「你敢再油腔滑调的戏弄我,那不用别人来抢劫,我直接就——」
「你也要劫我?」抢下她的话,花弄影很死相的笑了,无视附近的刀光剑影,以及危机四伏的状况,「是要劫财,还是劫色呢?」
「……你可以往生了。」踢他一脚,任蝶衣冷然的向手下们招手,「收手,我们走!订金立刻还给花公子,让他能早点去投胎,重新做人吧!」
「蝶衣~~」花弄影见她真的发火了,急忙缠着她的,不再乱开玩笑,可怜的哀求道:「别抛下我不管呀~~我真的好怕。」
这时,众多来路不明的人马从山林内冒了出来,配合着隐藏在附近大树上的弓箭手,将他们包围在一块。
任蝶衣察觉到敌方的行动相当有规律,明亮的眸子闪过无数道疑惑的光芒,这些人可能不是来劫货物,而是冲着花弄影所拥有的军情密报而来!
突然,几颗雷火弹从四面八方飞落到任蝶衣和花弄影的身旁,她足尖一踮,命令周围的人,「躲开!」
自己正打算施展轻功闪避之时,手却被花弄影给缠住了。
「你去哪?」他拉下她追问。
「不要拉着我,快放开!」她会让他害死的,这个麻烦的家伙!
「别丢下我……」他索性抱住她,留在原地不让她动弹。
「走啊!」任蝶衣甩都甩不开他,气急败坏的吼道:「你没看见这么多雷火弹掉下来了吗?」
他自己不跑,也别抓着她不放——就在任蝶衣准备打晕花弄影,自己躲闪的瞬间,一阵巨大的响声在四周爆裂开,吞没了她的意识。
火药无情的发射出狂猛的威力,随之而起的硝烟味伴着烟雾到处弥漫。
「蝶衣?」烟尘把周围染得白蒙蒙的,花弄影看不见忽然失去声响的任蝶衣情况如何。
他抱住她没有半点反应的身躯,轻唤几声,得不到她的回应,她似乎受伤了,一动也不动的任他抱着。
附近气流紊乱,不停的变动,花弄影感觉到有「外人」趁着烟雾朦胧,混到周围查探,细微的交谈声在他的身边响起——
「你们找到花弄影了吗?」
「没见到。」
「这里似乎没一个年轻男子像是花弄影。」
「他藏到哪里去了?」
花弄影坐在地上,抱住昏迷的任蝶衣:心里默默想着,幸好穿上她给的衣裳,否则免不了要和找上门的人揪斗一番。
「主子?」另一边,梁叔的呼唤声渐渐传来。
花弄影尚未回应,身边的外人已经有所行动。
接着,刀剑碰撞的打斗声传了开来,看来他的人和偷袭者打起来了。
花弄影掩唇偷笑,决定暂时不出声。
「主子,不要装死啊!快来帮忙。」又是梁叔的哀求声。
啊……他没听见、他没听见,花弄影紧抱着怀里的人儿,关切的探着她的脉搏,在确定她没有受伤后,忍不住又笑了,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女孩,过去一年来,他对她始终难以忘怀。
普天之下,没有男人知道她其实有多么的可爱,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而已。
而他也不想再等待,假如他不「努力」赢得她的心,只怕永远无法在她心底占据一席之地,他真的不能再等待了。
万一被别的男人抢得先机,只怕他往后再也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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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蝶衣在阴灰无光的天色中醒来,耳边徘徊着细细的流水声。
天未亮,阳光还没出来。
「蝶衣,这么快就醒了呀?」看她睁开带有一点血丝的眸子,坐在她身边的花弄影凑到她脸边,奉上甜美无比的笑靥。
一瞬间,任蝶衣的意识模糊了,望着他俯低的精致眉目,她分不出看见的是谁,而她额头上隐隐疼痛的伤口也使她的意识变得更加混乱。
「冰彦?」她试探的唤他,语气中有着一丝期盼。
花弄影向来漫不经心的和煦表情忽然冷了几分,但只有眨眼的功夫,变戏法似的,他又笑容可掬了。「我是冰彦的弟弟,花弄影。」
这回换任蝶衣的神色一凝,她赶紧闭目调解情绪,没让自己沉溺太久,她快速起身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你睡了几个时辰而已,尚未到清晨。」
「我怎么会昏倒?」任蝶衣慢慢坐下,觉得身子很不舒适,尤其是额头,又痛又冰凉。
「你让火药炸伤了,不过我为你敷了药。」花弄影温和的目光扫视过她受伤的肩膀与额头。
任蝶衣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自己左肩的衣裳已被撕开,伤处受到良好的包扎。
「谢了。」
她的道谢令他有点受宠若惊。「你再休息一会儿吧!」
「我的手下在哪?」她的手下若在场,现在就不会只有花弄影一人守在她身旁。
「在附近巡视,不过他们……有很多人定散了。」
「走散?」任蝶衣蹙了蹙眉,左右环顾,只见前方有一条河流,不知花弄影把她带到哪了?
「嗯,来袭的人扔下火药后,我趁乱带着你与一些人偷偷溜走,来到这条河边歇脚;那些没跟我们走的,还有善后之人,至今尚未跟上。」花弄影边交代事情经过,边注视着即将破晓的天色。
任蝶衣垂头,沉思不语,像是在考虑该怎么联系上那些失散的手下。
「别担心,他们会平安的……」花弄影柔声安慰。
她神色不自在的抬头,对着安适的他嘲弄道:「我本不该晕倒,我应该指挥大局,而不是让你带着偷偷溜走。」
想她任蝶衣行走江湖以来,从未如此窝囊的退场过。
花弄影叹道:「事发突然,这并不是你的错,人毕竟都有极限……」
「当然不是我的错!」没等他把话说完,任蝶衣就难以忍受的怒瞪着他,大声指责道:「若非你碍手碍脚,防碍我躲闪雷火弹,我又怎么会为了保护你不受伤而害自己遭殃?」
「这算迁怒吗?」花弄影缩起肩头,犹如受虐小媳妇那样的楚楚可怜样。
任蝶衣强忍不给他一拳的冲动,她告诉自己,不可以强凌弱,虽然她看不出花弄影这个祸害哪里弱了?
「小姐。」在附近巡视的镳师听到交谈声,走回来探察。
任蝶衣见只有一人,便命令道:「把大家召集过来,计画有变,我们得挪出部分人马回头寻人,我自己护送花公子上路。」
「可是小姐……」对方面有难色的瞥了花弄影一眼,无奈道:「大家都走散了,镳局的兄弟只剩我一人跟上。」
「什么?」任蝶衣不可思议的瞪着花弄影,「我的人只剩下一个?」
「别担心嘛~~」他羞怯的笑道:「我的人……主要的都没走丢。」
「你的脸色好像更难看了?」
「……」
「哎呀~~不用太介意,在昨夜那么危险的关头,我实在没办法叫所有人都跟我们走呀!」
「那你带了什么主要的人?」
「啊~~侍奉我的梁叔、赶车的马夫,还有跑腿的小厮,他们都有跟我们一起走。呵呵~~未来的七天,但凡劳碌事都不需要我亲自动手。」花公子甜美的回答。
任蝶衣俏脸全部阴沉了。
「蝶衣?」好神奇,她是怎么做到的,脸蛋居然一下就全黑了?
「为什么……走散的……不是……你!」
「呀~~蝶衣,别冲动,听我说,不要打我!我会……嗯~~人家受不了啦~~啊~~不要呀~~啊啊~~好痛,呜——轻一点嘛!啊……」
站在旁边的镳师无法忍受的掩着快喷血的鼻子,慌乱的从打成一团的两人身旁走开,跑得远远的才发现,花弄影的主要仆人都躲到死角边,掩着耳朵,忍受着不断飘荡而来的妖魅魔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