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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鸟 第七章 作者:冰魅
    小旅馆潮湿的竹榻上,严锐双手枕在脑后,任思绪百转千回。伸手摸出手机,漆黑一片的萤幕应和着窗外清冷的天空。摸索着按下了开机键,孔雀又一次展开了璀璨的尾羽。那只孔雀,会不会想到我?

    突然的一阵窒息,严锐「啪」的把手机扔在了枕头边上。再也不想看见干净一片的萤幕,再也不想从小小的希望到浓重的失望,再到心伤。

    忽然,身边的手机嗡的响了一下,又一下,又一下!有简讯。严锐的思绪顿时飞得无影无踪,一根似乎被放下了的弦猛地绷紧了。稳定了一下心神,严锐拿起手机,抚摸着那个小小的键,会是谁的简讯呢?

    打开收件箱,一连串的小信封。有陈晓的,同学的,刘老师的,孔雀的。一连四个都是他,当时输入信息的时候恶作剧的把他的名字替换成孔雀,那小子装模作样的抗议,自己还笑他你那个肖字头上不就是孔雀的翎毛吗?干嘛不承认啊!

    定了定神,严锐打开了陈晓的消息,「你真的去南方了?赶快回话,不然你的床我就找女朋友来霸占了!」死小子难得他还惦记着。严锐牵起嘴角微笑了。

    同学们也是惦记的好奇的,刘老师也不放心的问候。一一看过来,心里暖和了不少。看着那一连四个孔雀的信封,手指在按键上滑动。好像小孩子面对糖果,似乎要把最重要的留在最后,在无人的角落里慢慢咀嚼。

    「你到底在哪儿?为什么一声不响的离开?如果是对什么有情绪的话,也选个好点的方法吧!」严锐微微闭了眼睛,沉沉的吐出一口气。

    「总是关机,是怕电话会干扰你吗?报个平安不过分吧!」

    「锐,回个消息。我只想知道你平安。」

    心里蓦地酸酸的,没来由的眼睛发烫。也许是天气太凉了,也许是异乡太孤单,竟然冲动的想要给他打个电话,只是听听他发脾气的声音也好。

    还有一个没有看,忽然萤幕中断了,一个电话急匆匆的闯了进来。是他!心疯狂的跳起来,严锐不由自主地按下接听键。瞬间的电流接通让两个人都吓了一跳,也许是没想到会突然接通,谁也没有说话。半天……

    「锐?」

    「肖磊……」

    「回来吧……」

    「……嗯……」

    许久,才放下只剩电流在响的电话。肖磊的最后一个简讯只有三个字:我想你。

    猛地把被子蒙在脸上,泪水在脸上跑,嘴角却在笑。严锐觉得自己这个样子一定傻透了。

    ***

    清早的风飘起了窗帘,带着清新的草香唤醒了梦中的严锐。梦境里是翠绿色的竹林,还有竹林里美丽神秘的青鸟。青鸟绿色的翅膀轻轻拂过额头,光芒流动的眼睛里说不清的感慨和淡淡忧伤。

    严锐换上运动鞋,跑到门外的石板路上开始跑步。山就在小旅馆的后面,窄窄的石径—直通向幽深的竹林。严锐拼命的加速向前冲,一直跑到喘不上气来才停住。

    弯着腰喘息着,前面不远的那株翠竹就是自己昨天挂上围巾的地方,现在,围巾没有了。也许是哪个早上上山的山民摘走了吧?林间地上新添了几个笋坑。新鲜的竹笋背在背篓里,哼着山歌回家,一定很惬意吧?

    舒展了一下手臂,脱了鞋子,雪一样的赤脚踩上翠绿的青草,很可爱。严锐轻轻笑着,把上身的外套脱下来系在腰上。

    青鸟,你的爱很深很大,你的梦坚定执着,终是化作片片飞叶,也不后悔你的选择。青鸟,我来跳、你来看,也不枉你入我梦一场。

    ***

    严锐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学校,当他背着背包推门走进宿舍的时候,正围坐一圈打牌的几个男生嗷的一声叫了起来。陈晓从床上一跃而起,揪住了严锐:「你上哪去了?我还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了呢!老实交待,是不是跟情人私奔去了?」

    男生们哄笑着不依不饶的拉着他问,严锐淡淡地笑着打开陈晓的手,走到床边坐下,从背包里拿出带回来的土产礼物。

    礼物被一抢而光,男生们一边往嘴里塞着笋干茶叶蛋,一边互相看着那些竹子制作的各种小东西。「你真的到南方去了?去看竹林?乖乖,你真有心啊!」陈晓感叹着。

    严锐不说话,眼角的余光瞄着一直坐在床边不动的肖磊,从进门的时候他就一直死死的盯着自己,现在他收回了眼光低着头坐着。周围热闹的气氛根本没有感染他。严锐抿了抿唇,一直留在书包最底下的东西没有拿出来。

    肖磊突然站起身往外走,陈晓嘴里塞着东西喊:「哎,你干嘛去啊?」

    肖磊没有回答,被他摔上的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练功房里,似乎是发着狠的在跳。肖磊根本不看镜子里的自己,也没有章法没有音乐,完全是随心所欲的发泄着胸中的情绪。

    门口,抱着手臂站着的严锐静静的看着,直到他累得喘着粗气停下来,两只手撑着膝盖弯着腰,慢慢的坐在地上。

    严锐靠在门边,看着无尾熊一样的坐在地上的肖磊,清冷的说:「发什么疯啊?」

    「你管不着!」

    惊愕的睁大了眼睛,又迅速的调转了眼光。严锐急促的呼吸着,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地方来摆放那些突然之间涌起来的情绪。

    在一起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这么恶声恶气的说过话。那天晚上的电话,是我的幻觉吗?一口酸冷的气堵在胸口,严锐头也不回地走了。

    肖磊听到身后没了动静,扭头一看,门边早已没有了严锐的身影。我还没问是谁煽动你的呢!我还没问你跟谁在一起呢!一走就是几天根本不让人说什么,这些日子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我还没问呢!你也从来不问问我的想法。可恶,不就是赌气吗?谁怕谁啊?

    狠狠地把背心脱下来扔在地上,抱着肩膀坐在地上生闷气。北方的天气在这个时候已经很凉了,何况又是月儿初上。没多久,周围的清冷冻得肖磊一个打挺站起来,捡起地上的衣服围在肩膀上。算了,回去睡觉。在这里冻死也没人可怜。

    踢踢脚尖,落寞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作了个鬼脸给自己看:人家去哪儿关你什么事?人家心里有谁又关你什么事?这两天同学们私下里传播的那些,听了想揍人。他不在的时候,想得心急火燎。现在看见了他,又咽不下那口气。

    ***

    上午的课刚刚结束,饿瘪了肚子的学生们就蜜蜂似的往餐厅里涌。每一个窗口前面都排着长长的队伍,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肆无忌惮地吃东西的。好多正在发育中的女生就不得不跟自己的肚子战斗。喝点汤,吃点水果,咽几个米粒儿,可惜高强度训练之后的肚子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女孩们只好可怜巴巴的饿一顿饱一顿的过日子。恶狠狠的看着严锐端着一大盘子饭菜从面前经过,女孩们就差咬牙切齿了。

    坐在两个人常坐的位子上,严锐小心的放下手里的大盘子。

    今天有他爱吃的糖醋排骨和红烧鱼,「随手」的多买了一份。不知怎么的,昨晚上的气慢慢的消散了,还变得有点淡淡的不安。实在不愿看见他的眉毛皱起来,那家伙是个胸无城府的,心思都在脸上。

    他生气了,竟然有一点点心疼。可恶,对我摆脸色我还要给他预备吃的,没天理了!严锐用筷子尖戳着自己的碗边,那家伙干什么呢还不来?

    一个身影从身边走过去,还伴随着熟悉的笑声。严锐没有抬头,因为一个陌生的女孩的笑语同时传进耳边。在嘈杂的餐厅里,分外清晰刺耳。

    在远远的地方停下来,肖磊把女孩安排在座位上,自己跑去窗口买饭。一会儿的工夫就托着饭菜回来,一边回头跟旁边的同学说笑着,一边自己也坐下来。

    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慢慢吃饭。偶尔低声地说着什么,然后就是相视而笑。肖磊的笑容还是阳光灿烂的,哪有一点忧郁生气的影子?眉尖挑着,夸张的动作跟着说话的表情,逗得对面的女孩合不拢嘴。

    严锐收回眼光,狠狠地约束着自己不再看。那不就是那个给他写信的女孩吗?他们一直在一起。应该啊,郎才女貌的,谁能说他们不相配?该吃饭了,面前的一大盘东西需要吞下去。可是筷子滑来滑去的,什么也没夹起来。

    电话响了,响得那么及时,严锐甚至有点感激。赶紧抓起来,是妈妈的电话。尽量的多说话,尽量的笑,严锐把自己完全沉浸在这个电话里。

    语调柔和,笑容温婉,靠在座位上低着头打电话的严锐,完全和周围的环境脱节。

    听说他和张潇交情甚好,两人曾经在一辆车上。听说张潇所在的团来学校要人,很希望把他挖走。听说,他并不是一个人离开的。

    肖磊觉得嘴里的东西变的好难吃。忍不住地回头,严锐还在打电话,笑得那么甜,是亲近的人吧?有那么多的话说吗?忽然的咧嘴笑了一下,还以为他会朝这边看呢!其实上次已经跟女孩子说清楚了,自己心有所属。如果喜欢,不妨作个开心朋友。这次故意的拉了她来,算是作戏也好,就是给那个死小子看的。气死你!

    可惜,人家根本没心思看。肖磊,你其实有点傻。

    ***

    小练功房里,晚自习已经结束,大家都回房去了。这个时候往往是严锐给自己加课的时候。

    右腿轻松的举起,贴住耳根。在头顶用手拉住脚踝,弯腰下压。腿慢慢地打开到接近两百七十度,身体也逐渐接近韧带的极限。腿疼得厉害了,身体给出的信号说明已经到达了平日的标准。

    再停一会儿,深呼吸,试探着继续下压。

    似乎是转瞬之间的变化?或许,他们本就是常来往,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那又如何?瞬间也好、原有也罢,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谈恋爱,天经地义。那又有什么可灰心的呢?应该笑着恭喜,或者狠狠的敲诈他一顿,分享恋爱经过,像所有的男孩们会做的一样。

    一起吃苦的默契,到底比不上耳鬓厮磨的快乐。

    放开腿,已经有些麻木。活动一下,严锐甩甩头,乱七八糟的想些没用的东西做什么?窗外月光明亮清凉,水一样的光辉映在眼睛里,是水一样的荡漾。

    多情自有多愁,多才就有多忧,因有清风明月在,你既无心我便休。

    寝室里的人都睡了,陈晓四仰八叉的躺着,被子缠在腰上。严锐给他把被子盖好,回到自己床前。黑暗中竹叶风铃一动不动,伸出手指拨了拨,清脆的声音霎时在暗夜里响起。叮叮咚咚的,严锐一把握住玻璃竹叶,声音消失了。呆呆的站着,感觉着手里的冰凉。严锐把脑子里的一切想法都驱逐了,只想这样发一会儿呆。

    为什么就不能简单的跳舞呢?跳舞是快乐的事,这是他说的。那件无意中发现就动了心,欣喜的买了忐忑的带回来想送给他的礼物,如今塞在床底下最隐秘的角落里,不会有人知道。那是用竹枝作的,一丛翠绿的竹,枝叶逼真可爱。下面是叠加的三块剔透的山石。只有山里的竹林才会茂盛,你不知道吗?

    隔壁的床上,肖磊一直没有睡。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天花板。听着那串风铃叮叮的响了—下,肖磊立刻弹了起来。

    好一会,寂静无声。肖磊轻轻的起身走到隔壁,看见那个消瘦的身影站在那里,心里顿时有点发酸。什么也没说,靠在身后的门边上,垂着头站着。严锐没有回头,手里的风铃握紧又松开。

    ***

    「你跟肖磊最近怎么了?看着你们不太对啊!」练功房里,陈晓靠近严锐,一边擦汗一边问。身后是舞鞋踏在地板上杂乱的咚咚声。

    严锐摇摇头:「没事啊,怎么了?」

    陈晓撇撇嘴:「没事才怪呢,当我是瞎子?平常你们俩是焦不离孟,看见一个另一个也不远,现在只要他在宿舍就看不见你回去,好不容易坐一块也是谁也不说话。说吧,怎么了?吵架了?」

    严锐拉过毛巾蒙住脸擦汗,掩饰突然泛起的苦涩需要一点时间。牵牵嘴角,扯出一个笑纹:「没有的事,瞎猜什么?我离开这段时间没有练功,当然要赶快补上。累得要死了哪有心情说话,再说他现在是忙人,演出采访录影,我都难得看见他,上哪儿吵架去?」

    陈晓抓抓头皮:「说的也是,可能是我多心了吧?眼看要毕业了,心情越来越不好。什么都觉得不对,再好的哥们儿以后想天天腻在一块,也不可能了!」说完陈晓大声地叹口气。

    严锐的眼神黯淡了一下,拍了拍陈晓的肩:「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还是可以再见啊!」

    再见又如何?各自江湖之后,再见面说声你好,心里是不是还会有波澜泛起?或许该拍着肩膀叫兄弟,痛快醉一场,该忘记的就要忘记。曾经差一点就开错的那朵花,只应该是个笑话。

    「听说他的去向早就内定了,北清舞团已经来要人了。你呢,有没有定好啊?」陈晓不无羡慕地说,那是国内最优秀的舞团,现在已经敞开了大门等着肖磊的进入,怎么不让人羡慕呢?严锐的去向也是看他的意愿而已。同人不同命啊!

    严锐摇摇头,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现在也没有心情想。「以后再说吧,我也不知道。」

    如果也进入北清舞团,那就意味着要和他在一起。真的可以做到云淡风清吗?如果没那个本事,也许不如不见。严锐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腰又开始疼了。真是的,本来已经好转,现在又厉害了。心情不好的时候,疼得更钻心。

    陈晓看看他:「你没问题吧?要不歇几天?」

    「不用,没问题。」轻轻地说着,严锐转身站到位置上准备开始。疼些也好,精神会被牵扯着,不会有力气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全国专业舞蹈学校的联合赛事就要开始了,这是检验各个学校教学成果和实力的重要比赛。一点不逊色于全国大赛。参赛的作品依然是《青鸟》,不同的是,这次自己要赋予《青鸟》新的内涵。我不会再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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