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砌下落梅如雪乱(上) 第三章 作者:小谢
    林俊南昏昏沉沉醒来时,只觉身上一阵激寒一阵灼热,下体也跟着一阵阵痉挛着疼。天已完全黑了,一星火光落入眼中,忽远忽近地闪烁着。恍惚间,一只瘦而硬的手搁到了他的额上。他颤粟了一下,猛地抓住那只手,喘息着叫道:“救我!”

    谢晓风奇道:“原来还活着。”腕子一翻挣开他的手,指尖在他脉门上轻轻一弹。林俊南只觉骨头都要被那一弹敲断了,惨叫一声收了手,眼泪顿时就下来了。谢晓风没想到一个大男人被打了一下竟然就会哭,微有些惊奇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怪胎。

    林俊南蜷得虾米似的,隔了片刻,终究敌不过酷刑般的情欲,可怜巴巴地仰望着谢晓风的脸哀告:“疼……我要疼死了……”谢晓风眼光微有些古怪,在他涨大得可怕的性器上扫了一眼,似被芒刺扎到,眼皮一垂,转脸避了开。林俊南喘息着,试探地偎过去,谢晓风身子微微一战,起身就要走。林俊南拼着挨打,一把抱住他的腿,喘息道:“别走,别走……你走了我可就活不成了……”谢晓风也不言语,抬腿就是一脚,正踹在他小腹上。林俊南只觉五脏六腑都翻转了,身子已被踹得飞起来,双手却死攥着他裤腿不放。

    谢晓风微微皱眉,“你放不放手?”

    林俊南身子刚一落回地上,立刻张开手臂一把圈住他的腿,手掌钻入他衣襟沿着脊背一路直上,喘息道:“好人,你救救我吧……叫我抱抱你……”一句话未说完,一顿拳头劈头盖脸落了下来。林俊南被揍得七荤八素,然而情欲如潮、如浪、如涛,岂是一顿拳头就能打散的?他索性一赖到底,挣扎着一头扑上去。谢晓风不防他还有这个力气,脚下一个不稳竟被他扑倒在地。

    天是冷的,篝火是远的,林俊南的身子恰是这雪夜唯一的火热。他滚烫的手掌沿着谢晓风精瘦的身躯碾转摩挲,奇异的热力穿透皮肤直烧到骨髓里去。谢晓风颤粟了一下,刚要挣扎,林俊南突然一头埋进他胯间,没头没脑地咬啮起来。奇异的快感火刃般直插脑际,谢晓风只觉一阵眩晕,脑子里的意识瞬间全部灰飞烟灭。

    趁着谢晓风失神的一瞬,林俊南扒下他裤子,张嘴含住他微微抬头的性器。谢晓风身子剧颤了一下,一把攥住他的头发狠命往外扯。林俊南觉得自己的一张头皮几乎要被他扯落了去,却知这时万万不能松口,微微仰首,凝视着谢晓风震惊恐慌的脸绽出一抹献祭似的媚笑。

    他那样浓丽的眉眼,就是不笑时也是风情万种,更何况是这般有意的魅惑?谢晓风只觉整个心魂都要被那一弯眼波收了去,勉强凝聚起一丝神智,喝道:“放手……”嗓音却绵软无力,缥缈得不像从自己嘴里发出来的。林俊南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浓丽的眉眼中浮起一抹妖娆笑意,牙齿挑逗般在他性器上微微一咬,谢晓风低吼一声,整个身子都痉挛得弯了下去,就在这时,林俊南却突然将舌尖一转,把他整个性器都含入口腔吞吐起来。谢晓风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化了熔浆,在血管里呼啸、奔流、嘶吼,眼前是一片刺眼的白,那一种光亮,似要把整个世界都灼烧起来。

    其实林俊南也是生手。向来只有别人这般伺候他,自己去伺候别人还是第一次,技术实在称不上好,谢晓风的身子却是惊人的敏感,片刻功夫,林俊南觉他身了一震,知道火候差不多了,连忙撇脸避开喷出的精液。他深知打铁趁热的道理,一只手扳过谢晓风的脸,探首吻了上去,另一只手沾了谢晓风的精液向他后庭摸索过去。这一转眼,却见他面色红赤,鼻孔微微翕张着,原本冷静清明的眼里笼了一层薄薄的水汽,透出种无助的空茫。林俊南心中微微动了一下,勉力压住翻滚的情欲,碾转地吻了他片刻才哆嗦着将手指伸入他后庭。

    前戏做得也算足了,察觉有异物顶入,谢晓风却猛地一震,眼中露出警觉之色。林俊南心里一颤,暗叫一声不好,一把将他翻过去,俯身压住,心急火燎地把硬如铁灼如火的性器往他股间顶去。眼看就要得手,却觉身子一轻已直直地飞了出去。

    林俊南几乎要哭出声来,嚷道:“哎哎,你讲点道理好不好?”咚的一声,一头撞在墙上,险些被撞晕过去,挣扎着要爬起来,肩岬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醒过神时,身子已被一柄铁剑硬生生钉在了墙上,鲜血小溪般涌出来,在他赤裸白皙的胸膛上铺展开。

    林俊南痛得浑身乱颤,身子却被钉在剑里动不得分毫。谢晓风英俊的脸近在咫尺,神色狰狞地瞪着他,眼中隐约便是那日在赵家集拔剑杀人的决绝。林俊南心头一寒,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不由眼一闭,叹道:“罢了……你,你杀了我吧!”

    谢晓风盯着他看了片刻,眼底的杀机却渐渐散了,腿一软,倚着墙壁坐下去。林俊南等了片刻没动静,奇怪地睁开眼睛,见他筋疲力尽地靠在旁边,眼皮微垂,敛眉不语,也不知他心里到底如何打算,更不敢吭声,其实也是痛得太狠了,不单嘴颤舌缩,连脚趾头尖都痛得不住抽搐。

    这里本是开封城外的一座破庙,年久失修,少有人迹,就是白日里也静无声息。当此深夜,两人各怀心事,默不作声,越发觉着这夜静得出奇。眼前火光闪烁,耳中唯有窗外碎雪飘落的声音。

    好一会儿,谢晓风转头朝林俊南看了一眼。林俊南被打得鼻青脸肿,赤裸着身子靠在破败不堪的墙上,肩上插了把剑,血流入注,性器半硬不硬地垂着,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初见时的惊艳这时是一点不剩了。林俊南忽见谢晓风眼光冰凉不热地落在他下身,心里咯噔一声,只觉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却苦于全身酸痛,半点动弹不得。

    “那个什么‘合欢散’很厉害吗?”谢晓风忽道。

    “啊?”林俊南不提防他问出这么一句来,顿时目瞪口呆,观察了一下,见他不像在开玩笑,只得攥着眉心苦笑,“厉害不厉害,你试试就知道了……”话说一半,忽见谢晓风将脸一沉,连忙转口,“是厉害嘛,他恨死我了,好东西哪会往我身上使……”突觉肩上一凉,缓了一下神才觉出钻心的奇痛来,顿时大声惨叫起来。

    谢晓风也不理他。擦擦剑上的血,还入鞘中,在腰里摸索了好一会儿,摸出只小木盒。盒盖未开,便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逸出来。打开盒子,里面是绿得发黑的膏药。侧脸一看,林俊南一面抽冷气,一面还在哎哟哎哟地惨叫,不由拧了眉,“有那么疼吗?”

    林俊南龇牙咧嘴地嚷:“疼……疼死了!”

    谢晓风出来时带了他的衣服的,原本搭了一件在他身上,刚才一番撕扯早松脱了,这么光溜溜的,抹药倒是方便。林俊南却被他打怕了,又知他心冷手狠,瑟缩了一下,几乎是哭着说:“我自己抹成不成?”谢晓风便把药盒递给他。他被人手心里捧着长大的,哪受过这个罪,心颤手抖,还没动上一动,就疼得发晕。

    谢晓风看了一会儿终于看不下,劈手夺过去,一手将他按定在墙上,另一手勾了药膏往他伤口上抹去。林俊南痛得张牙舞抓,吱吱呀呀乱叫,谢晓风只当没听见,片刻功夫抹好了药,撕了一片衣角替他包上。这一番折腾下来,林俊南一脸泪花地倒在地上,已是只有出的气儿,没有入的气儿了。

    谢晓风冷眼瞧着他,神色中颇有些鄙夷的意思,仿佛在说,不就是挨了一剑,也值得这样?可惜林俊南闭着眼,什么也看不见。吃了那么大的亏,他不敢再造次,缓了会儿神,实在挨不过,也不要脸面了,右肩剑伤甚重,一条手臂想动一动也不能,只将左手伸到身子底下套弄起来。一只手终究比不上两只手灵便,动了片刻,略射了一点,越发地胸闷气短、心痒难耐,欲壑却是难足。

    谢晓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见他双目紧闭,气喘如牛,脸却往另一边侧着,竟似有些害羞的意思,倒觉得好奇,一时起兴,伸出脚尖轻轻踢了他一脚。

    林俊南不敢惹他,忍着气挪得离他远一些,愤愤道:“碰不得你,不信我就憋死。”

    谢晓风听得有趣,不禁微微一笑,转身找了林俊南的衣服,翻出一只小小的素帛包裹,捏了捏,装入怀里,随手把衣服扔到他身上,不想正好裹住他脑袋。

    林俊南忍无可忍,气咻咻道:“你何苦呢,我总算救过你的命,你不报恩也就是了,还打了我一顿,捅了我一剑,有这样的道理吗?”

    谢晓风道:“我也救了你一命。”

    林俊南道:“你是为了拿东西,又不是为救我。”

    谢晓风听了,半晌没吱声,林俊南想这人总算是讲一回理,正思忖着或者可以跟他商量些条件,忽听谢晓风自言自语似的道:“原来是我糊涂了。既然已经拿到东西,为什么还要把这个人给提出来……算了,反正我只是为了拿东西,这个人没一点用,就麻烦一下,仍提回去还给姓陆的那个人吧……”

    林俊南正卖力地上下套弄,只觉一股苦水从胆里冒出来,沿着胃一路往上直涌到嘴里来,咬牙道:“算你狠,两清好啦,就算是两清了吧!”

    谢晓风微微一笑,转身朝庙门走去,听见他在背后嘟嘟囔囔地说:“一夜夫妻还有百日恩呢,我怎么待你的,怎么服伺你的,你又不是不高兴,快活完了,倒这样对我,你亏心不亏心……”谢晓风面上微微一红,心里升起些恼意,这时却偏又不好发作出来,撇过脸只当没听见。

    雪下得更加急了,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庙门外的荒野一片死寂、一片黑暗,不知什么时候起了风,卷着雪片从林梢掠过,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好像有人在远远地哭。天山之巅,雪比这里大得多,风也大得多,谢晓风本来心心念念地要离开那里,这时却突然有点想念。耳后,林俊南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不时有介于痛楚与极乐之间的呻吟逸出喉咙。谢晓风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画面淫秽到极点,他心头不由得一阵狂跳,连忙转开眼睛。

    这一望之下,却勾起了一些东西——那些遥远的,因无数遍的温习而格外鲜明的记忆一幕幕地向眼前涌来,那些温暖,抚摸,依偎,细语……谢晓风心里一阵烦乱,咬了咬牙,将斗笠罩到头上,迈步踏进了风雪之中。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林俊南的一声叹息:“哎,我说,你等一等。”

    谢晓风身子一僵,也不回头,等他往下说。

    “不成啊,姓陆的真他妈毒,这还叫春药吗,干嘛不叫断根散……”林俊南沮丧地说,“你好歹送我去个地方,别叫我死在这儿。我死也就死了,这地方这么荒,连找人给我爹妈捎个死讯都不能……他们一大把年纪,等不到我回家,又没个信儿,还不急死,若说是死了,好歹死了那条心,不用牵挂了。”见谢晓风仍不回头,拉长声音叹了口气,酸涩地说,“唉,还有我那苦命的媳妇,也叫她改嫁了吧,免得为我守活寡。”

    谢晓风眼光一闪,“你有媳妇了?”

    林俊南奇道:“我为什么不能有媳妇?”朝他背影瞄了两眼,突然一惊,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谢晓风蓦地回头,狠狠盯了他一眼,他连忙闭嘴。谢晓风瞪着他,却不再说什么,半晌方冷冷道:“你想去哪儿?”

    ***

    在林俊南的指挥下,谢晓风提着他回至开封城,跳进了一座灯火通明的院子。两个簪着绒花的半老徐娘正在檐下闲话,一闪眼,见一个英俊无俦的少年提了个大包裹走过去,都有点意外,微一犹豫迎上来,含笑问:“哟,这是哪儿来这么一个俊气的哥儿?”

    林俊南伸出头来,勉强一笑,“是我。”

    “这……不是小林公子吗?”年纪略长的那个眼睛一亮,一把捧住他的脸,摩挲着连连吸气,“天可怜见的,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一面说,一面把他们迎了进去。里面是座五间开的抱厦,被几十支手臂粗的红蜡照得白昼一般,一脚踏进去,只觉雕栏画柱、绮丽满眼,一股子暖香扑鼻而来。那一种香混合了酒味儿,还有点麝的香味,细闻时似乎又夹着花儿的味儿,肉的味儿,被热气一蒸,融成一种说不出的味道。谢晓风闻着难受,微皱了一下眉。

    数十张桌子一字排开,几个妆容妍丽的少女正在收拾狼籍的杯盘,见了他们,都垂手站好。那半老徐娘快步过去,拉了一个少女压低声音问话。林俊南这时最需要的是就是一个人能被他压在身子底下干,见她问了两名话,露出为难之色,他是风月场中的老手,哪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扬声道:“妈妈,你来。”

    女人堆了满脸笑走回来,还未开口,林俊南低声道:“不用麻烦,只找几个身体强健经得起折腾的就是。”

    那半老徐娘微一怔,她在勾栏里混了半辈子,见多识广,闻言向林俊南脸上细看了两眼,已是一切了然,忙忙安置妥当,命人将林俊南送进去。一转眼,见谢晓风要走,连忙上前一把拉住笑问:“哪里去?”

    谢晓风道:“我不认识你。”

    她笑吟吟道:“这世上的人不都是从不认识到认识的吗,谁从娘胎里出来就相识满天下。你是小林公子的朋友,我也不能冷落你,来来来,我找几个姑娘好好陪陪你。”一声招呼,早有几个艳妆少女围了过来,有拉袖子的,有勾他肩的,有搭他背的。

    谢晓风哪经过这个阵仗,一下子从脸红到了脖子根,僵着身子说:“放手!”

    女孩儿们谁也不听他的,咯咯笑着把他簇拥到楼下一张桌子前,强按着坐下。一个女孩儿往对面一坐,以手支颐,咬着袖子角盈盈地笑,“好哥哥,你嫌我们长得丑?”

    谢晓风不知如何答她,手撑着桌面又要站起来。几个女孩儿站在他身后,连忙按住,或摩挲着他脖子,或将半个身子压在他肩上,乱哄哄地笑:“好狠的心,真要走?”

    对面的女孩儿掩嘴一笑,按住他撑在桌面的手,“好哥哥,你倒是看看我啊!”

    谢晓风急忙缩手,把她带得趔趄了一下,她绕着桌子旋了个身坐到谢晓风怀里,勾了他脖子,仰脸娇笑:“你拉我做什么呢?”

    谢晓风从没碰过女人,心头一阵阵地慌乱。各种各样的香气暖洋洋地往鼻子里钻,熏得他头昏脑胀,怀里是柔软的身体,背上、肩上、头上、脖子里被一只只柔弱无骨的手轻抚着,他觉得荒谬,又觉得惊恐,记忆回到了几年前被一只大蟒缠住的情形。

    “原来是个雏儿,来,姐姐疼你。”女孩儿笑着覆住他的嘴唇。

    谢晓风再也忍不下去,猛地跳起来,女孩儿们还想拉他,被他一推,都跌了出去。谢晓风不敢多留,踏上窗子,手在檐下一勾,人已稳稳落在二楼的窗栏外。隔着薄薄的窗纸,喘息声、呻吟声乱轰轰地往耳朵里钻,中间忽的传出一声枕间蜜语,却是林俊南的声音。突然之间,耳中的声音都自动转成了一幅幅淫秽至极的画面,谢晓风脑中一乱,险些跌下楼去,勉力收摄心魂,脚尖点地,掠了出去。

    洛阳离开封也不甚远,昼夜兼程,这天下午远远望见一道赭石红的城墙,拉了个人问,说前面就是洛阳了。一路疾奔,心里空荡荡的什么都不想还不觉得怎样,这时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却觉得心里头堵得发慌,甚至想拨转马头掉头而去。但既然来了,怎么能就这么走?他咬了咬牙,催马前行。

    城门看得越来越清楚,他心里也越来越乱,仿佛是一点点地在往下沉,却又没个底儿,空落落地只是难受。走到城门底下时,他忍不住勒住了马。雪停了两日,昨日却又起了风,不紧不慢地吹着,天气是越发地冷了。他不怕痛,也不怕冷,却唯独害怕这洛阳城,眼看着天一点点地黑了下去,忽听见隐隐有马蹄声响起来,有锣声响起来,待进城而未进的人都慌乱起来,奔命一般往前跑。

    他知道到了关城门的时辰了,心里一慌,浑浑噩噩地跟着进城的人们一起往前冲,进去没多久,忽听身后声音大作,数十名兵丁一齐伸手,吃力地把厚重的城门关上了。洛阳城的城门极高,也是极厚极重的,看上去十分威严,谢晓风看在眼里,却只是觉得沉重得压抑,他深吸了口气——这是洛阳城的空气,寒冷而潮湿。其实下了这么些天的雪,到处都是寒冷和潮湿的,但在谢晓风心里却隐隐觉得,这里就连寒冷和潮湿也似乎和别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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