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宋靖韬的话语嘎然停止。没错,还是笃?考虑得周到,万一他闯进去,那姑娘正裸着身,那他……“端儿,快进去瞧瞧。”他口气躁郁地说。
笃?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宋靖韬还是第一次情绪如此失常,难道只因为那女孩长得很像观晴郡主?他不明白。
好不容易经过了一番折腾后,才知道原来烟之棋在澡间睡着了,不过因为早有感冒的现象又在冷水里浸了许久,因此她开始发起高烧来。
“颜大夫,她不要紧吧?”一直站在床缘边的宋靖韬,一见到颜大夫诊治完毕,连忙关切的问。
“这……”颜大夫的表情有些凝肃。
“怎么了?”他踌躇的样子让宋靖韬更加担忧。
“我先开些药方给她,等她醒来我再来诊治看看才妥。”颜大夫向宋靖韬交代了一些事后便离去。
宋靖韬听完大夫的交代后,坐在床缘边一言不发地盯着她那张因发高烧而微露不正常嫣红的脸,表情有些气愤。
“少主,夜深了,你先去休息吧!这里有端儿在。”笃?见他都不动,提醒道。
“是啊!少爷你去休息吧!我会好好照顾小姐的。”端儿勤快的说。她也是侯府的人,所以认得观晴郡主,虽然烟之棋的态度冷冰冰的,还是觉得有些亲切。
“不用了,你们两个都下去休息吧!我来照顾她。”宋靖韬说话的同时,还帮烟之棋换掉额头上已经变热的布条。
端儿和笃?互看一眼,他们都心照不宣地觉得他们的少主有些不太对劲。
“怎么还不走?”宋靖韬看他们俩都没要走的样子,问。
“端儿,你去休息吧!”笃?下命令,自己却走到外厅没有要离去的样子。
宋靖韬知道他是护主心切,若他没去休息,笃?自然也不会先去睡,不过他就是放心不下烟之棋。
盯着她那张酷似观晴的脸,心里漾着连他都无法解释的特殊情绪,他知道他会守着她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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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无止无尽的水,像汪洋,又像大海,要是她真的掉下去,肯定会没命的。她一直后退一直后退,拼命的跑,想逃离这里。
“哼!死丫头,还敢跑?”愤怒的声音一直追着她。
“师父,不要啊!我……我怕水……不要抓我……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救命啊……”烟之棋拼命的哭喊,不过个头小小的她怎么可能会是她师父的对手呢?三两下就被他像抓小鸡般拎了起来。
“哈哈哈……你想逃到哪里去?”怪杰惊悚的笑声有如魔音一般,直窜入她的心扉。
“不要,师父,我会乖……我知道,要无情、自私,无情、自私……”她怯懦懦地开始反复念着那几个字。
“哼!现在才知道已经太晚了,我要处罚你,我一定要处罚你。哈哈哈……”可怕的笑声过后,烟之棋整个人像件垃圾般被随手丢入水中。
“啊!不要,救命啊……我怕水……救命啊……”烟之棋不断的哭喊着,不过就是没有人来救她。
“哈哈哈……”她的师父只是在岸边看着她浮浮沉沉,不伸援手,似乎想任其被水淹没为止。
“不要……救命啊!我会听话……救我……”
宋靖韬紧紧抱住她抖瑟的身子,几乎一夜都不得安宁,每当听到她的狂喊声,他就心惊胆跳。不过依稀从她的梦呓中可以知道,她怕水是因为她师父的关系。她师父到底是怎么样的人,有这么可怕吗?
轻轻拍拍她的肩安抚着她的情绪,直到她暂时安定下来后,宋靖韬才会放下她,不过只要他一放下,她不一会儿又会尖叫做恶梦,他只好不顾外头笃?奇异的眼神,索性干脆整夜抱着她,让她睡在他怀中。
这招果然不错,在他的怀里,她总算直到天亮都没再乱喊了,不过经过这一折腾,就在听到第一声鸡啼时,他也忍不住倦意,靠在床缘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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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好痛好重,仿佛就像被千斤鼎给压着般……
迷中,烟之棋慢慢地睁开了眼,率先映入眼眸里的是宋靖韬那似乎在假寐的样子,而她竟然在他的怀里?
“啊——”她轻喊出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里是哪里?所有的一切摆设都好陌生,她欲挣脱出他的怀中。
“你醒了?好点了没?”宋靖韬伸手欲摸摸看她的额头是否退烧了?不料她却躲着他。
“宋靖韬,你想做什么?”她警戒的问。
“我想看看你退烧了没有?”
“退烧?”难道她发烧了?这怎么会呢?她记得自己自从进入胭脂门后就不再发生过发烧感冒的事了,这一次怎么……
“嗯!还好,烧真的退了,比较没有像昨天那么吓人。”他让她在床上躺好。
“昨天?”啊!她记起来了,这里应该就是宋靖韬所说的别苑,可她原本不是计划好在洗完澡后要尽速离开这里的,怎么她竟然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问,宋靖韬不得不板起面孔说:“昨天你在澡盆里睡着了,大夫说你是因为劳累过度。”
“我?”劳累大概是一、两天没睡吧!不过她以前几天没睡还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这回怎么会无缘无故睡着了?难道是因为受伤还没完全好或是感冒的关系?总之这不都是现在这男人的杰作吗?瞧他是什么表情?简直把她当成是小娃娃在教训。“我的事不用你管。”
“不许你对少主无礼。”笃?走到他们面前,出声护主。
这个人……烟之棋见过,他是宋靖韬最忠心的侍卫,想不到他也离开侯府跟到这里来了。
“阿?,你先下去休息吧!”宋靖韬阻止他再继续说下去。
“这正是我要对少主说的。”笃?恭敬的说:“少主,你已经守着她一夜了,既然她没事了这里就交给端儿吧!你快去休息。”他指着刚刚端东西进来的小女仆道。
守了她一夜?宋靖韬——她的死敌居然守了她一夜?是因为害她感冒又发烧,心里不安的缘故吗?
“不,我要亲自喂她吃完东西。”
喂我吃东西?一听到宋靖韬这么说,烟之棋立刻反对。“不用,我不饿。”
宋靖韬接过端儿手上的热粥,端近烟之棋面前。“颜大夫说你好像很久没吃东西了,胃里空空的你还说不饿?”他帮她调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势问。
“你不必对我这么好,我不是你的观儿。”
“我知道。”宋靖韬看着她的容貌,道:“不过你真的长得跟她很像。”
“我跟她非亲非故怎么会长得很像呢?可笑。”
“好吧!那你就当我说了一个笑话,不过既然是因我而不小心让你跌入溪水中的,我就有义务要照顾你直到你康复为止。”宋靖韬毫不妥协。
“不必了。”烟之棋冷硬的说。
笃?总算见识到了宋靖韬口中的很冷、难接近是什么意思了,她的确长得像观晴郡主,不过看样子比观晴还难缠。他的眼神朝愣在一旁的小女仆端儿一瞥,她立刻聪慧的明白了他的意思。
“少爷,就由我来吧!你和笃侍卫一夜没睡了,你们快去休息。”端儿要接过宋靖韬手中的碗,想不到他还是固执己见。
“不,我要亲自看她吃完才可以。”宋靖韬舀起一匙热粥吹凉,方递到烟之棋面前。
看来她似乎若不吃完,宋靖韬是不会放过她的,眼睛朝他斜睨了一眼,烟之棋只好乖乖的将东西吃下,谁要她现在连抬起手来都有问题。
好不容易吃过东西后,烟之棋又不客气的下逐客令了。
“这样你可以走了吧?”
她似乎很讨厌他?宋靖韬真难将此刻倔强的她和昨夜一夜被恶梦缠身,受到惊吓的她联想在一起。
“还有呢!”宋靖韬笑着说。
“还有什么?”名堂真多,他昨夜不是没睡吗?怎么还不快滚?
“吃药,你不会以为你真的会不药而愈吧?”宋靖韬再度接过端儿端来的药,放到烟之棋面前。
“药?”烟之棋瞪大眼睛看着那碗浊黑的苦药在她眼前晃动,天啊!谁都知道她最厌恶的除了水以外就是药了,她自进入胭脂门后就没再吃过这些东西,她拼命摇头。“我不喝。”
“不喝?这怎么可以?你的身体还没好。”
“不要,离我远一点,我说不喝就不喝。”药的苦味传到她鼻子里,害她不由得捏住了鼻子。
一旁的人看见她的样子都很想笑,怎么这样一个冷的女孩居然会怕一碗苦药?令人匪夷所思。
宋靖韬无奈只好叫人先端来一碗糖水。“好吧!就让你先喝糖水再喝药。”
糖水?他当她是小孩子?不过,说实在的烟之棋还真想喝那碗看起来很好喝的糖水。
“好,我就喝那碗糖水。”烟之棋点头道。
“不行,除非你答应我喝完了糖水后一定要喝这碗药。”宋靖韬听出她话中的意含,不过他岂能就这样中计。
“那……那算了,你走吧!”烟之棋才不可能被一碗糖水给骗了。
“你……如果你希望病快好就答应我。”宋靖韬捺着性子说。
病?是啊!她的身子若不快好怎么走?她可不想老是待在这里看到宋靖韬,那会让她觉得自己很丢脸。
“好吧!喝就喝。”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她无奈的说。
“很好……”
“不过我要先喝那碗糖水。”烟之棋笃定的说。
“好。”宋靖韬也不唆立刻让她喝了。
哇!好好喝,她太喜欢那糖水的甜味了。不自觉的,她的嘴角往上一扬。
就这轻轻的一个无意的笑容,宋靖韬觉得仿佛心魂都被吸走了,眼睛直盯在她脸上,她实在应该常笑的,她的笑容好甜美。
“看什么?”烟之棋笑容凝结,不悦的睨着宋靖韬,她很讨厌人家盯着她看,也很讨厌有人在她身边。
“呃!没……没什么,你的药。”宋靖韬找理由掩饰自己的失态。
烟之棋皱着眉头,深呼吸了几口,才闭上眼睛说:“我……我喝。”宋靖韬忍住笑意,将药喂她喝下。
天啊!遇上宋靖韬真是倒霉透顶的事,又是落水又是喝药,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了。
“我还要喝水。”烟之棋苦着脸道。
纵使知道糖水对身体一点好处也没有,宋靖韬还是愿意多让她喝一点,因为他希望能再看到她的笑容,不过这一回他有些失望,烟之棋没有笑。
“没事了吧?你可以走了。”烟之棋让他扶躺在床上后,对他说。
“好吧!你也好好再睡一觉,等你醒来我再来看你。”
“不必了。”烟之棋冷冷打掉他的一厢情愿。
“我说会来就会来。”宋靖韬给她一个从容的微笑后才转身走出门。
“可恶。”她望着他的背影喃念着,不过出门的他突然又转过头来。“你又想做什么?”
“我想问你的名字?”宋靖韬说。
“我……”烟之棋脸上露出一抹狡诡。“我叫棋儿。”
“棋儿?嗯!那么,棋儿姑娘我们等会儿见。”话毕,他总算离开了房间。
谁要见他,笑话。烟之棋撇了撇嘴,表情不悦。
“棋儿姑娘,你……”端儿欲言又止。
“你怎么还在这里?”烟之棋这才记得还有个人在房里。
“我……我是想请棋儿姑娘对我家少爷好一点,”端儿认真的说:“其实我家少爷对你真的很好的。”
“那是他心虚,谁要他害我跌入溪水里?”烟之棋一点不觉得自己这样对他有什么不妥。
“可是少爷一定不是故意的。”端儿最崇拜的人就是宋靖韬了,而且不只是她,就是整座平西侯府的人也都崇拜他。
烟之棋懒得跟小丫头讲话,反正等她身体再好一点,或许下次见到宋靖韬又是一场大决斗,她对他好做什么?笑话。
不过小丫头端儿却不甘寂寞,她告诉了烟之棋许多有关宋靖韬的事,包括他为侯爷解决了不少麻烦;为很多下人争取福利;甚至还说出了靖韬侯爷是如何受到京城各名门淑媛的欢迎……
直到烟之棋睡着了,她还是自顾自地说个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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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身体好点了吗?”
烟之棋一醒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果真又是那挺拔不凡的宋靖韬,他丝毫没有因为昨夜的一夜没睡而有所倦容,反而还是一径的英姿飒爽。
“现在什么时候了?”
“正午,是不是肚子饿了?”宋靖韬早已吩咐人准备好可口的东西在一旁。“来,尝尝温师傅的手艺。”
“不,我要走了。”烟之棋眼神突如其来有一丝慌张。她失踪了一天,胭脂传使一定紧张极了,或许还会惊动胭脂姥姥呢!她可不能让她如此烦忧。
“这怎么可以,你的身体还很虚弱,我绝不放你走。”宋靖韬的语气霸道地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
“我要走还得经过你同意吗?”烟之棋挑衅的道。这男人以为救了她就可以对她颐指气使,她可不是一般的小女子。
“当然,别苑里的事全由我处置,包括现在的你。”他英气的脸逼近了她那张粉嫩精致的脸,狂傲地说。这不驯的小女人显然已引发了他征服的欲望。
当宋靖韬的脸移近她的时候,她没来由地心多跳了几下。
“可恶。”她伸手就是想给他一掌,只可惜此时的她全然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反而让自己的手被他紧握住。
“你打不过我的,乖乖吃饭吧!”宋靖韬有点舍不得放开她那柔弱无骨、细致滑嫩的小手,但为了两人的友好他却一定得放开,而现在他才发觉他真的对这个固执的小妮子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放软口气道。
他求她吃饭总可以吧?”
“我不要,我要走。”烟之棋态度依旧强硬。
“好,等你病好了我一定让你走。”宋靖韬对她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情,而且是打从心底的一股怜爱,虽然她的外表如此倔强,但她知道她的心里其实是很无措的,这点在她昨夜一连的恶梦中就可以判知。
“我没事。”这个人也未免吃饱太闲了,管她那么多。不过她的心却不可否认地有些波动,谁要以往一径冰冷的她根本没人敢靠她太近,自然没让人有机会对她好。
“好,那你先吃东西吧!都正午了。”他记得要多喂她一点东西,因为颜大夫的话一直缠绕在他心里,这小妮子的饮食根本就不正常。不行,他非改变她不可。
“我……好,吃完你就让我走。”打也打不过人,骂他又骂不动。没法子了,谁要她到今日才知道原来宋靖韬是个很嗦、而且责任感重得离谱的人;谁要她现在“落入”他的手里?算了,就吃吧!
宋靖韬非常高兴地将东西盛到她面前来,不过他可没答应要让她走。
“吃吧!温师傅的手艺真的很好。”
“我自己来。”早上是因为她真的全身虚软得厉害,现在当然不需要他来喂她了。
“你真行吗?”不是宋靖韬故意要怀疑,而是他希望有机会再喂她吃东西,这奇怪的行径连他自己都没法子解释。
有没有搞错?连吃饭都怀疑她会不会吃?他简直太看不起人了。懒得理他,拿起了碗,她径自吃起东西来。
“呵!早上的清粥她吃来就已经觉得很可口了;想不到中午的几碟小菜更是令她满意,这大府宅里的厨子果真不一样,确实有一套。不经意的,她又露出了抹淡淡的笑颜。
他又见到她的笑容了,宋靖韬直觉自己很幸运,他真是爱极了她的笑容,甜甜的,让她整张原本就纯净灵秀的脸变得更加讨喜、可人。
他多希望能将她的笑容留到永恒。
“你……你还没吃饭吗?”不经意的抬头,烟之棋发现到他那来不及收敛的逼视眼神,就像没吃饱还想多吃一点的贪婪模样。
“吃了……还没……呃!先等你吃了我再去吃。”谁知道她竟然会无声无息的就抬头起来看他,宋靖韬被她临时的疑惑眼神给搞得有些失措。
他怎么突然口吃了呢?表情有点怪,就像小偷失手被抓的样子,有点糗,烟之棋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好有意思。还有他支吾那么久,她才终于明白他竟然还没有吃饭。
“那你怎么还不快去吃饭?盯着我就会饱?”她故意说。
他是不饿,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盯着她的缘故。
“你快吃吧!全部都要吃完才可以。”
“啊!”原本她想抗议,但知道这人是很难商量的;烟之棋看着过多的饭菜,有些烦恼。“不如我们一起吃吧!”反正他还没吃饭,而她又吃不完,各取所需,她可没多想其他。
宋靖韬就不一样了,他一听见烟之棋愿意让他一起吃她盘里的东西,好惊讶。这么冷又难以接近的人居然会肯让他一起吃饭?这让他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真的可以吗?”他还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
“真的。你不可以说不。”她也同样霸道的说。开玩笑,这么多的饭菜再加上她原本食量就不大,要真吃完会撑死人的。
宋靖韬露出一抹属于幸福的笑容,他就觉得自己好快乐,而这才认识没多久的女子竟然像带有魔力似的,能轻易的控制他的感觉。
以前就算见到他的笑容也是冷酷无情的,可是现在这个笑容——有温柔、有深情、还有更多的幸福喜悦,宋靖韬是个怎样的男人啊?真是令烟之棋有些好奇。
一个人吃饭不如两个人一起吃,很快的他们就将所有的饭菜给解决了,烟之棋甚至还在不知不觉中吃了比以前更多的东西,而且吃完了东西后因气氛和谐,宋靖韬兴致又那么浓厚,不知不觉中他们两个聊起了天,他告诉她许多在侯府发生的趣事,她只是静静的聆听。
但在他的言语中让她突然兴起很想到侯府看看的念头,看看他口中那对善良温厚的平西侯夫妇,看看侯府后花园的花团锦簇、姹紫嫣红,那一切仿佛……仿佛在很久以前她也曾经历过——
那是来自上辈子的记忆吗?
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