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宫里人说,皇后是为了亲自生第二个孩子才会难产而死的。当时他很不理解,明明可以用人工孕育的方法,为什么母亲要冒这么大的风险。过了两年,当父亲将情妇堂而皇之的安置在宫中后,他才豁然明白原委。
母亲是担心自己的孩子被掉包成丈夫和其他女人的孩子,等他想明白,事情早已经过去很久了,想要切齿痛恨也找不到那种激昴的情绪。他只是冷眼看着自己的父皇,任他荒唐无稽。
有什么关系呢?自己的身份地位不可动摇,等过几年掌握了实权没人能威胁到他,没必要现在去多寻事端。反正那个狐狸精女人再有野心,也没本事立刻生个十二岁的儿子出来,最后还是不是要看他的脸色?
这就是生在皇家十二岁小男孩的心思,对于母亲的死他冷漠,对父亲的荒唐他暗嘲,只有对唯一的弟弟才有一点亲近的情绪。
西格顿不会因为母亲的死而怨恨弟弟,可也不会像普通兄长对弟弟一味溺爱。
说是亲兄弟,同时也是将来皇位的竞争者,谁知道父皇还能活多久,如果他死时弟弟已经成年,就有了和他相同的皇位继承权。托勒密安宪法规定,只要是皇帝嫡亲的成年子女,不论年龄性别,都有同等的皇位继承权,元老院拥有最终决定权。
所以,他兄代父职照顾着年幼的弟弟,感情上的纽带也许将来会牵制兄弟不要与他争权。
此外,他十四岁时将心腹罗德拉推荐给父亲述职录用,十五岁获得来自元老院第一个私人的效忠申明,十六岁领了封地并着手组建自己的亲兵。
就在他以为自己的一生将如自己计划的走下去时,有些东西在不知不觉中慢慢产生了变化。
对弟弟的感情超越了算计利用的范畴,让西格顿微微烦恼了一阵。不过毕竟才十六、七岁的少年,心机再深也没到彻底冷血无情的程度。雷伊特斯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可说是这世上他最关心的人。反观雷伊特斯,一直到四岁都不认父亲,对他这哥哥却是成天黏着不放。
也好,自己本意就是要用感情控制弟弟,现在他多投一点感情下去怎么都亏不了的。再过两、三年,他就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了。
年过二十的他,大部分时间留在首都格瓦约处理政务,此外要拨出一小半时间去封地培植当地势力。再加上渐渐步入权力核心后繁忙不已,和雷伊特斯相处的时间大为减少。但是他骇然的发现,每见过雷伊特斯之后,就开始情不自禁期待着两人下次的见面。成年后他有了自己的府邸,而雷伊特斯依然住在宫中。他必须非常努力才能克制住将雷伊特斯接到自己府中的念头。
那时他还并不明了自己的心情,只道是那个清越出尘的人特别得自己的欢心,没有往深处多想什么。
已经成年的他,不但身份尊贵,而且相貌堂堂。以他的情况自然不必克制什么欲望,在他床笫间来往的女人不计其数。然后二十二岁那年,他娶了元老院长貌美如花的小女儿安琪莉可。
这完全是利益结合的产物,在结婚那刻他欣喜异常——帝位已尽在掌握。只是看见微笑着向他道贺的雷伊特斯时,心情一阵低落。
真正惊觉自己真正的心情,是在婚后不久。西格顿收敛起以往的风流行径,他没兴趣像自家老头子搞得后院不安宁。
他还是很疼爱自己的弟弟,雷伊特斯这时步入了少年时代。他展现了惊人的容貌,而且聪颖内敛,淡定沉着的气质不自觉的吸引着身边人的目光。
被吸引的人中就包括了西格顿,在一次、两次、三次……越来越多的将雷伊特斯作为自己性幻想的对象后,终于了解对于亲弟弟他竟产生了什么样的感情!乱伦、变态等等道德良心的指责,让他痛苦无比。但对雷伊特斯疯狂的渴念,足以湮灭一切踌躇。
想要他!想要他的一切!每每折磨得他痛苦不堪的秽念,在见到雷伊特斯波澜不兴的表情后硬生生被压抑下去。在雷的眼中只有对兄长的敬爱,别无其他。
就在西格顿以为自己会一辈子怀抱着不可告人的念头,永远这么下去时,绷断他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降临了。
雷伊特斯年满十三后,就向父亲提出搬出宫中居住并获得了允许。雷伊特斯和皇帝的情妇达舒夫人一直面和心不和,皇帝夹在中间为难,小儿子能主动提出正合了他的心意。
西格顿从封地回来知道这件事后,就把雷伊特斯邀到自己府上谈心。如果达舒夫人真的欺负了雷,他绝对不可能坐视不理的。虽然理智上他知道应该暂时拉拢达舒夫人,可还是控制不住怒气。
结果雷伊特斯只是淡淡的说是他看不惯达舒夫人,而且自己早就想搬出来单过了。西格顿要他有事不要瞒着,哥哥会为他出头的。
谁料雷伊特斯只是摇摇头,微笑着说自己可以应付。沉默一会后,郑重的再加了一句:「哥哥您放心,我不会跟您争皇位的。」
西格顿在一瞬间的失神后,满腔的怒火勃然升腾。
「你什么意思?我关心你的样子在你眼中就是玩弄心机的代名词吗?」愤怒的钳制住雷伊特斯的细腕怒吼道。
雷伊特斯因为手腕上的疼痛微蹙起眉头,试图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不待他说完,西格顿就扶住他头,吻了下去。
这个吻把两人都吓到了。在雷伊特斯做出反应前,西格顿已经做出决定——既然已经发生了,就捅破这层纸吧。
「我一直喜欢你。」雷伊特斯从他欲望勃发的眼神中,终于抓到了事情发展的脉络,连忙推阻着想要离开这团混乱。
结果雷伊特斯越是推阻,西格顿越是要禁锢他的动作,渐渐两人发展成肢体上的对抗。
等西格顿想停止时,发现自己已经被激发的欲望根本不容喊停。在他粗暴的撕开雷伊特斯衣服的时候,雷伊特斯在喊:「哥哥,你不能这样做!」
什么哥哥?他只是一个爱着对方的男人,与兄弟无关。
两人体力上的差距,让他占尽优势。当他进入雷伊特斯体内的那一瞬间,看见雷伊特斯疼得抽搐的表情时,心中涌起了内疚。
但对于他来说,这是渴望已久的一刻,已经兴奋得无法再顾及雷伊特斯的感受。
雷伊特斯只是暗自咬着唇承受,冷冷闭着双眼,这激起了他的征服欲——他一定要让身下的人,为自己改变表情!
可是之后的一整晚,无论是温柔诱惑,还是粗暴残忍,雷伊特斯冰冷的表情都没有动过半分。
三天后,终于能起身的雷伊特斯半躺着回了府,离开时他冷冷的看了西格顿一眼。
这也是雷伊特靳最后一次正眼看西格顿。
此后,在雷伊特斯的眼中再也没有他的存在。兄弟陌路来得比他想像中还要猛烈,当他还在考虑着怎么挽回安抚雷时,对方已经将他无视到底。
由于达舒夫人的关系,雷伊特斯要封地的请求很快得到满足。这让西格顿对达舒夫人恨之入骨,没多久就找了些巨额受贿、包庇行凶的罪名将她下狱。他在朝中羽翼已丰,就算惹怒皇帝也不在意。
出乎他意料的,雷伊斯特居然出手救了达舒夫人。
真的厉害啊,拉拢了达舒夫人,顺便博得了老头子的欢心。雷伊特斯的手段,让西格顿暗暗心惊。不过他理亏在先,根本不可能向雷伊特斯去兴师问罪或者着手对付他。
他的示好不断被回拒,别说见面了,雷伊特斯甚至连远程通讯都不接收。朝中关于两位皇子决裂的传闻喧嚣尘上,西格顿对此不作置评。直到他听说,雷伊特斯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亲口表示自己和皇兄已毫无关系。他,无法再容忍下去了。
在不知不觉中,他的人生重点从顺利即位,转变到对雷伊特斯的追逐。
安琪莉可敏感的发现了不对劲,忍耐不住向他求证。妻子对于西格顿来说只是无足轻重的摆设和工具,所以他在保持体面的程度下,警告她不要多管不属于她的事情。
转身,他还是将满腔心思花在雷伊特斯的身上。
越是得不到,越是忍不住想要得到手。他也曾探讨过,自己是不是被这种执念支配。
但再怎么自我分析依然无济于事,他还是满脑子雷伊特斯的音容笑貌。
他也试过找男宠,尤其是那类美貌的少年,可就算对方的床上工夫如何了得,还是激不起他半点感觉。
只有那个人是自己想要的,有时想他想得心痛万分。但他不能表现出半点软弱,尤其在雷伊特斯的面前。他只能保持冷酷掠夺的形象。
因为他知道,雷伊特斯恨他恨得要死,自己一旦露出弱点,雷伊特斯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出手置他于死地。
所以,他必须等待时机,总有一天他要将雷伊特靳狠狠拥在自己的怀中。
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过了将近五年,西格顿等待的机会终于来到了——皇帝病危。
只要自己登上最高位,雷伊特斯就不可能再抗拒得了他。
不过他心知,雷伊特斯不可能眼睁睁的什么也不做,等到任人宰割的一天。他的雷伊特斯看似冷淡无欲,实则高傲自强,绝不容许自己的命运交由他人主宰。
果然,雷伊特斯主动出击和他争夺起帝位。
最后还是他胜出了。
就算即将面对的是雷伊特斯仇恨的目光,也总好过将他视为无物。
可是,命运又和西格顿开了个玩笑——失踪,传来死讯,时隔两年的重逢。
其间心情的跌荡起伏,已让他断了今生再动情的念头,有了这一劫已经足够了。
在两年后,西格顿以为拨云见日的当口,今生最大的痛苦才刚刚降临。
他的雷伊特斯不见了!不是说人再度消失,而是雷伊特斯变了,变成完完全全另外一个人。
难道这就是老天对自己七年前犯错的惩罚吗?
哼,如果天意如此,那他就要逆天而行!一定要夺回雷伊特斯!不论是人还是从前的心灵。
整个宇宙追逐着那个依稀的身影,只要伸手构到了,那一定有重新开始的机会吧。
无论你到那里,永远都是属于我的!西格顿如此坚信着!或者说,他用这些话,来平定心底隐隐的不安。
为了他,拼上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银河第一强国的大利益。为了他,不惜动用所有的人脉暗线。为了他,最后亲涉险境。
没有人知道,他的心已经渐渐累了,疼了。
他暗自苦笑,还以为自己疯狂的爱情没有疲倦的尽头,原来世上一切都脱下了有始有终的道理。
直到那一刻——雷伊特斯为保护爱人与他彻底对立的那一刻,他真的感觉到心中什么东西在裂开,粉碎、直至化为粉末。
于是那一枪,亲手割断了前半生的痴痴纠缠。好像从一场噩梦中醒来,已然筋疲力尽。
如果可以,他宁愿选择遗忘——忘记锥心的痛,忘记永失所爱的累累伤痕。
可还是不行啊,如果选择遗忘,就会把那人也忘了。
他现在唯一拥有的,就是两人间曾经的点滴回忆,这让他怎么舍得遗忘呢?终于知道,那些暗暗相思的日子、苦苦索求的日子,在现时现日看来都是一种幸福。
自始至终,你的眼中没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