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你那一块拼错了。"麦宣意叫道。
"不对、不对!那块是我的,你又弄错了。"她终于不耐烦了,"哦!你怎么笨到这种地步,连拼图也不会。"
"对不起。"严淮轩相当委屈。生平第一次被人用'笨'字形容,竟然只是因为不会拼图。
"算了、算了,有人来了,你去开门吧。"麦宣意命令的语气,好似她才是这里的主人。
严淮轩打开门,看到来访的人后,不禁瞪大了眼睛。
"你……你们……是……"
严淮轩一眼扫过眼前的六人,终于在最后头看到相识的人,是范文毅。
范文毅排开众人站了出来,"严先生打扰了,是这样的,我们到宣意的住所却找不到她,而PUB的人也说她辞职了,所以想问你知不知道她的下落。"
"小意现在正在屋子里。请问这几位是……"
"我来介绍,这是家父、家母。这三位则是舍弟。"范文毅介绍他的家人。
"小子,你还记不记得伯母啊?"范锦秀笑眯眯地看着严淮轩。
"记得,我当然记得。"严淮轩与范锦秀通过电话,仍然认得她的声音,"伯母,你叫我阿轩就可以了。"
"好、好,阿轩。"范锦秀一副'丈母娘看女婿'的满意表情。
"你们快进来,别净站在门口了。小意,你看看谁来了。"严淮轩说。
"谁呀!"麦宣意的语气极不耐烦,显然非常不满意别人来打扰她拼图的兴致。
待她看清这些'不速之客'时,立刻从地板跳了起来。
"阿文、阿景、阿武、阿昭,怎么是你们?你们什么时候来的?"麦宣意喜溢眉宇,给四人一个大熊式拥抱。
"小宣,来,让妈看看你,有没有在吃饭啊?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瘦?"范锦秀就和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随时挂念孩子生活的饱暖。
"妈,我每餐都吃得很饱,你不用担心。"除了'偶尔'挑挑食;有时懒得出外用餐,吃点泡面果腹之外,麦宣意在心中补充着。
麦宣意走到范锦秀身旁的人面前,低着头以细小的声音喊了声,"爸。"她的双眼弥漫氤氲的水汽。
一时,欢欣的气氛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紧张、窒息的气氛。众人的目光皆集中在麦氏父女身上。
须臾,麦高翔轻拍她的头,"好、好,没事就好。"
众人松了口气,没有意想中的火爆场面出现,顿时,低沉的气氛再次活络了起来。
◎◎◎
待众人坐定后,麦宣意与严淮轩端出八杯饮料。
其余六人互相对看一眼,莞尔一笑,麦宣意此举俨然是女主人的模样,看来,好事就快近了!
"今天,我们除了来看看小宣之外,有件事需要你们俩解释一下。"范锦秀温和地开口。
麦宣意与严淮轩互相交换一个眼神,心知马上将接受三堂会审。
"关于'蓝田杂志'的报导,是怎么一回事?"范文毅问。
"没什么啊,只不过他们以为我是男人,如此而已。"麦宣意解释道。
"严先生,既然你已要求'蓝田杂志'公开道歉,为何不顺道向大众媒体说出事实?"麦景毅问。
"这……"严淮轩的确未公开麦宣意的真实性别。"二哥,这不关他的事,是我要求他暂时别说的。"麦宣意替他说明。
"为什么?"麦武毅道出大家的疑问。
"因为机会难得啊!不仅可免费上报,还可以藉机愚弄、愚弄大众,一举数得,怎能轻易让它溜过?"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调皮。"麦昭毅宠溺的揉揉她的头发。
"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麦家的户长麦高翔终于开口,"现在,我们来谈谈小宣与严先生的事。"
"爸,没什么好谈的!"
"胡说!"范锦秀斥责,"都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怎么会没什么好谈的?"
"什么?"除了范锦秀之外,其余的人异口同声惊喊。
"你……你竟然欺负我女儿!"麦高翔斥道。
"你胆敢占我小妹的便宜!"
"要是小妹怀孕了怎么办?"
"你一定得负责到底,否则甭想走出大门一步!"
麦家五个大男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指责,令严淮轩百口莫辩、哑口无言。
"Stop!"麦宣意大喊。
喧哗嘈杂的屋子顿时鸦雀无声。
"听清楚,我不曾与他有过亲密的男女关系,也就是说,我没有和他上过床。"
"是真的吗?严先生。"范文毅问。
严淮轩点点头,与一大群人谈论闺房之事,实在相当怪异。
麦家四兄弟又开始交头接耳。
"如果是真的,那不是太不寻常了吗?"麦武毅一副大惊小怪样。
"是啊!男女朋友不曾有过性行为,是件奇怪的事。"范文毅也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会不会是性无能?"
"不会吧!听说他以前是个花花公子,女朋友多得可以组成一支军队了。"
"是嘛!那该不会是小妹……"
"阿景,别乱说!小妹正常得很。"麦昭毅斥责他。
"你又知道了?"麦景毅回道。
"我……我……我就是知道!"
麦宣意哭笑不得,适才还为她抱不平的四兄弟,转眼间竟损起她来了。瞧瞧这会儿,他们居然说她身材太差,该凹的不凹,该凸的不凸,所以才引不起严淮轩的'性'趣。
她悄悄地附在严淮轩耳旁细语道:"他们向来都是这样,没有恶意的,你不要太在意他们的话。"
严淮轩握了下她的手,"我知道。"
其实看到他们兄弟四人和乐相处的情况,严淮轩挺羡慕的,因为从小到大,只有一个妹妹陪伴他成长,面对空荡荡的大房子,不免觉得无聊,因此他一向希望家里能多几个兄弟姊妹,使气氛热闹些,只可惜他的愿望未曾实现。
"阿轩,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们小宣进门?"范锦秀期待地问着严淮轩。
"我……"老实说,严淮轩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妈!现在谈这个还太早吧!"麦宣意说。
"哪会太早!我在你这个年龄已经生下阿文、阿景。"
"妈,我和阿轩才认识三个多月,对彼此的个性还不甚了解,怎么可以匆匆结婚,徒增一对怨偶!"麦宣意又嚷道。
"胡说!我和你爸认识不到一个月就结婚了,到现在三、四十年了,还不是过得好好的?"范锦秀反驳回去。
"妈,你们是相亲的,不能相比嘛!"
"还是听听严先生的意见吧!"麦高翔道。
"我依照小意的意思,如果她还不想结婚,我可以再陪她玩几年。"
麦宣意用得意的眼神睨着众人,好像在说,看吧!两个当事人都不肯结婚,任你们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哈哈!
麦氏夫妇及四兄弟马上聚在一起,展开小组会议,共商麦宣意的婚姻大事。片刻后,终于有了决定。
"严先生,你爱阿宣吗?"麦昭毅直接地问。
严淮轩看了麦宣意一眼,嘴唇微微上扬,"是的,小意是我第一个爱上的女人,也将是最后一个。"
众人满意地点点头。
"严先生,请问你是个负责的人吗?"麦武毅接着问。
"基本上,我是,但能否请你说明白点?"
"意思就是说,"范锦秀笑笑地开口,"如果小宣'不慎'怀孕了,你愿不愿意娶她?"
◎◎◎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麦宣意在房内踱来踱去。
"别气了,小心气坏身体。"严淮轩仍然保持他一贯的温和,显然他深谙'以柔克刚'的道理。
"他们根本就是故意的!"麦宣意坐在床沿,忿恨地说。
麦宣意一想起刚才的事,就不禁怒火中烧,今天由于天色已晚,严淮轩这个东道主理所当然挽留他们一家人过夜,问题就出在房间分配的问题。
严淮轩的公寓里有一个主卧室及三间客房。麦宣意排列组合,想出好几个分配法,首先,麦宣意提议与母亲同睡一房,其余三房则由六个男人分配,这无疑是个好办法,不料却遭到四分之三人反对,而那剩下的四分之一,很显然地,就是她和严淮轩,而他们反对的理由则是,她爸妈坚持同睡一房;而四兄弟则藉口不与陌生人同睡一床——这个理由则遭到她的嗤之以鼻,她觉得既然可以与陌生女人上床,为何不能与陌生男人同睡?真是莫名其妙!
第二个方法则是:她爸妈睡一间,严淮轩独自一房,麦宣意则与四兄弟挤两间房,这个方法又遭到四兄弟反对,理由是三人同睡一床太拥挤,于是麦宣意被摒除在外。
接下来,麦宣意又陆陆续续提出许多法子,却一一受到麦家六人反驳。麦宣意为之气结,顿时明白他们是故意的,存心要让严淮轩与自己同睡一房,看能否'制造'点什么东西来。
"真是可恶!一群混蛋!"麦宣意忍不住骂道。
严淮轩坐在她身旁,"别生气了,嗯?"
她生气的模样真是可爱!望着她红润的脸庞,严淮轩不禁心猿意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原本就是危险至极!再加上眼前这个他深爱的佳人,他的心蠢蠢欲动,一股欲望从小腹间升起。
"教我怎能不生气嘛!我是他们的宝贝女儿、宝贝妹妹耶!他们竟然这样对我,真是不可原谅!"她嘟起嘴。
她嘟起的红唇是如此地具诱惑力,严淮轩再也无法克制,等他意识过来,他已经是在亲吻她,他的舌钻进她的口中与她交缠,他激情地吻她,抱得她喘不过气来,一吻再吻,愈来愈强烈。
麦宣意生涩地回吻他,双手环绕上他的颈项,他炽热地吻着她的唇、她的脸、她的耳朵和她的脖子。
他将欲望的热流传向她,她的身体迅速燃起欲望的火苗。
严淮轩轻轻将她推倒在床上,俯首吻着她的肩骨,他将她的衬衫拉出牛仔裤,解开她衬衫的钮扣,一只手探进她的衣领,爱抚着她的身子。
麦宣意倒抽一口气,眼里闪着仓惶失措,她的手无力地推着他的胸膛,"阿……轩,不……要。"她的声音沙哑,用力地喘着气。
不知是麦宣意的音量太小,抑或是严淮轩太过沉溺于激情中,总之,他没有听到她的声音,自然也没有什么反应。
麦宣意心一急,抬手往他的脸挥了过去,力道不大,却足以令严淮轩清醒,他立即停止动作。
"对不起。"麦宣意垂着眼睑不敢看他。这是她第二次动手打他,虽然上一次他好风度地不与她计较,但这次可不一定,尤其是在这种尴尬的场合之下——她坏了他的'性'致。
室内一片死寂,只听得见两人粗重的喘息声。
严淮轩仍一动也不动地压在她的身上。待两人呼吸较为平顺后,他抬手轻抚她的脸,并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
"小意,看着我。"他的声音仍带些沙哑,麦宣意抬起眼,"对不起,是我不好,没有顾虑到你的感受。"
严淮轩斥责自己,他竟然犯了如此大的错误!麦宣意是个生手,不若他这个情场老将的经验丰富,他应当随时注意她的反应、带领着她,而不是一迳地沉迷于自己的欲火中。
"不,不关你的事,是我没有淮备好……"她知道男人的欲望一旦被撩拨起,便很难再扑灭。
"小意,你听着,我很庆幸你一巴掌打醒我,否则,如果我不顾你的意愿,而强行占有你,我将会后悔一辈子,所以,你别再自责了,好吗?"
"你总是如此,不论是不是我的错,你总是一味地包容我、不忍责骂我,这样会让我长不大的。"麦宣意轻咬肿胀的下唇。心中除了感动之外,还是感动。
"胡说,没这回事,我的小意已经是个成熟的女人,怎么会长不大呢?"看见她仍娥眉深蹙,严淮轩故意道:"而且老实讲,你迟早都是我的人了,我又何必急于一时?"
麦宣意轻笑出声,心中感激他的体贴。
见她没事后,严淮轩将身子稍稍往旁边挪,为她扣上适才被他解开的衬衫钮扣,然后一翻身,平躺在她的身侧。
麦宣意则为他的举动娇羞不已,一想到适才自己如何回吻他、自己呻吟的声音……一切放浪的行为,她就忍不住烧红了粉颊。
严淮轩侧过身子,一脸兴味地看着她,"你的脸好红。"他打趣道。
麦宣意一手推开他的脸,"别看!"
他则拉下她的手,脸凑近她的,"你脸红的样子,很美。"他由衷地说。
麦宣意拉起棉被盖住自己的脸,但严淮轩却一把扯下棉被,露出她漂亮的脸蛋。
"我想看看你。"他的声音变得低沉。
"常常看不会腻吗?"
"不会,就算看一辈子也不会……"
这个男人!他岂止爱她!他对她的爱已可以用'迷恋'来形容了!
◎◎◎
麦宣意将机车停在'码头酒吧'前。
今天,麦氏一家人好不容易班师回朝,她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些天,他们简直将她当成没人要的老处女般,步步将她与严淮轩'送作堆',还大刺刺地明示严淮轩,要他'夹去配'没关系,麦宣意差点没被他们搞得精神崩溃、上精神病院去。
傍晚时分,她接到了一通奇怪的电话,怪异的不是打电话的人,而是邀约的地点。
酒吧!钟慕声一向讨厌声色场所,也不喜欢喝酒,酒量更是奇差无比,为何会约她在酒吧碰面?麦宣意纳闷不已。
钟慕声是她大学时代认识的教授。她进大学时,他刚任教职,年龄二十九,是全校最年轻的教授。
钟慕声长相虽不若麦宣意俊美,但举止斯文有礼,书卷味相当浓厚,极受学校的女学生爱戴,每天收到的情书数以打计。
不知为何,麦宣意与钟慕声渐渐地成为莫逆之交,而他们俩与苏品荷也成了人人口中的'黄金三口组'。
突然有一天,钟慕声告诉她即将结婚,对象是他以前同学的妹妹,不宴客、不通知任何人,只想悄悄地公证结婚,后来经过麦宣意一再地追问,才知道原来这是桩不寻常的婚姻。
麦宣意在酒吧的角落找到钟慕声时,他已有三分醉。
"嗨!宣,我等你好久了。"
麦宣意皱着眉打量他,原本一丝不苟的外貌,此刻全变了样,凌乱的发丝代替了往常的驯顺;他的袖子卷至肘上,露出强壮的手臂;胸前的衬衫扣子也脱落了几颗。
若不是情况有异,麦宣意真想赞美他性感的'新造型'。
麦宣意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发生什么事?怎么跑到酒吧喝酒?"她的语气中有关心、有怒气,明知自己没啥酒量还故意到酒吧喝酒,他存心折磨自己吗?
"宣,来,陪我喝几杯。"他已有点口齿不清。
麦宣意眼明手快地抢过他就口的啤酒,咕噜咕噜地一口干了它,"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钟慕声没有回答,反而睨着她傻傻地笑。
翻翻白眼,麦宣意肯定他喝醉了,看来今天是问不出啥玩意儿来的。
就当麦宣意将起身挽扶他回家时,他忽然开口了,"程枫上个星期回来了。"
"什么?是真的吗?"麦宣意大惊。
"当然是真的,嘻!小柔就要走了,要离开我的身边了。"
季柔是钟慕声的妻子,程枫则是季柔以前的男友。水可以载舟,亦可以覆舟,程枫就如同水一样,是促成他们结婚的主要因素,然而,能够摧毁他们的婚姻的也只有程枫一人,只因季柔曾说过,程枫是她这一生最爱的男人。
麦宣意一直自私地希望程枫一辈子都待在国外,如此,钟慕声将可以永远地保有这个婚姻。她知道他向来爱他的家庭、他的妻子、他的儿子——即使他不是钟慕声的亲生骨肉,如今,程枫回来了,这是否意味着,这桩婚姻将面临巨大的危机?如果……她不以为钟慕声承受得了。
这是个非常刺手的问题!
麦宣意由上衣口袋取出一包'七星'香烟,"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什么东西怎么做?"
唉!他似乎醉得不轻,她看着他摇了摇头。
"你不用那么丧气,他们已分开多年,不太可能旧情复燃,别忘了这些年陪在季柔身边的,是你而非程枫。"
"小柔就要丢下我跟程枫走了,怎么办、怎么办?"也只有在喝醉时,他才会露出如小孩般无助的神情。
"对自己有信心点,你可以与程枫公平竞争,你的条件那么好,不会输给他的。反之,程枫是个抛妻弃子的懦夫,不配再重新拥有季柔。"
"小柔一定会带走豫书的,到时候只剩下我自己一人,很寂寞的。我不要她走,我爱小柔,我好爱、好爱小柔,为什么?为什么程枫要回来?为什么他要来抢我的小柔?为什么……"
麦宣意发觉他根本没在听她说话,只是一迳地自言自语。
麦宣意为他感到难过,他与季柔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并无任何实质关系。他深爱她,却把这段感情埋藏于心底,不敢让她知道,他只希望能一辈子守在他们母子身旁,从不做更多的奢求,难道上天真的对他如此残忍吗?连这点小愿望也不让他实现。
"你在这儿等我一下。"麦宣意起身,将手上的烟头丢进烟灰缸里。她似乎瞄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应该不会那么巧合吧?她四处搜寻,仍然找不着,大概是自己眼花了吧!
当她回到座位时,却发现钟慕声已趴在桌上,不省人事,桌上又多了杯空啤酒杯。
麦宣意使尽吃奶的力量扶起钟慕声,天哪!还真重!幸好她的体型并不算娇小,否则肯定被他压扁。
麦宣意走出酒吧,正想着要叫计程车时,一辆积架'捷豹'跑车停在她面前,麦宣意大吃一惊,原来不是她眼花,真的是严淮轩!
麦宣意将钟慕声置于后座,自己坐到严淮轩的身旁。
"上哪?"
麦宣意说出一个地址。
"我以为你今天晚上会待在家里。"他仿佛在指责她的欺骗。
"本来是啊!可是后来阿声又打电话给我,所以我就出门了。"
严淮轩的脸色缓和下来,知道她并不是存心欺骗他,他的心情舒服多了。
严淮轩空出一只手握住她的,"以后再遇到这种事,记得Call我。"
麦宣意嘟着嘴抗议道:"我自己可以应付得来,用不着你帮忙。"她不喜欢事事依赖他人。
"一个女孩子照顾一个喝醉的大男人,既不容易又危险,所以,不淮你独自处理这种事。"
"如果我不答应呢?"
严淮轩露出狡猾的一笑,"没关系,我另有办法。例如,每天下班后,我会准时向你报到;或是干脆请个私家侦探跟踪你,如此一来,我还可以对你每天的行程知道得一清二楚,嗯,这个方法不错,值得一试。"
一想到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天天跟在她的身后,记录她的所作所为、一言一行,麦宣意不禁头皮发麻。
"好啦、好啦,我答应你就是了。"
严淮轩大笑出声——为他的奸计终于得逞。
"你真可恶!"
◎◎◎
麦宣意趴在床上翻着报纸的求职栏,她已经失业一个多月了,换句话说,这个月她的户头没有任何银两进帐,她必须尽快找到工作,以补足这个月流失的银两。
突然,一个占了大幅版面的征人广告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竟然是'龙翔企业',里头列了一大串职务名称,但她的眼睛只注意到一个。
"业务专员,积极进取、乐观合群、肯学习、具服务热诚、福利佳、待优。"最后两项她念得特别大声,"意者请于四月十日携履历表亲洽……"
不就是明天嘛!麦宣意老早就想试试当业务员的滋味了,于是她决定去应征;而且,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严淮轩绝对料不到她竟然会在他自个儿的公司做事,如此一来,他就不会妨碍她的工作了。
◎◎◎
该死!在这个重要的日子,她居然睡过头了,麦宣意匆匆地跑进龙翔企业大楼,问过总机小姐应征的地方后,她迅速上楼。
到了应试的地点,她敲门、开门。一进入后,她便呆愣住了,不过是数名业务人员罢了,怎么有上百人来应征!
她将履历表交给前方的主试人员,他则递给她一份资料,并告诉她,必须于两个钟头内完成这份企划书,但由于她迟到了,所以只剩一百分钟。
麦宣意随便挑了个座位坐下,心里头浮出一个疑问,为什么业务人员还必须测试企划能力?
很出乎主试人员意料之外的,麦宣意是最后一个进场,却是最早交卷的一个。她只花了七十多分钟,便完成了企划书。
当主试人员告诉麦宣意,半个钟头后测验英打、中打能力,她的脑海里浮现第二个疑问,业务人员,顾名思义即在外招揽业务,与会不会打字有何直接关系?麦宣意耸耸肩,或许大公司的要求特别严格吧!
测试完英打、中打的速度及正确度后,将录取二十名进行最后的面试。名单于下午两点公布,两点半开始面试。
真是麻烦!如果早知道应征个业务人员必须经过如此多的手续,她绝对不会来的,不过,半途而废可不是她的原则,于是麦宣意决定继续奋战到底。
下午两点二十五分,麦宣意在饱餐一顿并闲逛许久后,才回到龙翔企业大楼。她之所以宁愿在外闲晃,而不愿提早回公司,是惟恐遇到认识她的人,而招来了严淮轩,届时她的应征计划便会泡汤了。
麦宣意在公布栏上看到了她的名字,而且还是排在第二十个,看来她是吊车尾入选的。
第二十个!那代表她必须再等上好长一段时间,才轮得到她。看看身边的人,有的人在整理自己的仪容,希望给主试者一个好印象;有的人则在背诵自己准备的稿子,做垂死的挣扎;而她,嘿嘿,幸好她做了万全的准备,否则她将如何度过这段无聊的时间?她把手伸进背包里,抽出一本——灌蓝高手。
没错!她所谓'万全的准备',即意指灌蓝高手。事实上,她的背包里除了书写用的文具之外,只剩五、六本漫画书,一点也不像是来面试的,说是'陪考'的还差不多!
当别人在为待会儿的面试紧张不已时,她却一旁吃吃地笑出声,惹来了好几双白眼。
终于!终于轮到她了!麦宣意将手上的漫画书丢进背包里。当她进入办公室时,天!她差点没夺门而出,里头有三个面试人员,而她却认识了两个,全是龙翔的高级主管。
麦宣意受伤期间,曾待在严淮轩的办公室里长达一个多星期,因此认识许多龙翔的高级主管,其实,之前她并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这个想法很快地被推翻,只因她认为业务人员只是小小的职位,不必出动高级主管。
麦宣意怯怯地坐到椅子上,心中盼望没有人记得她,但是,该死的!为什么左前方那个人猛盯着她瞧?
三个人轮流问她许多问题,而她也一一回答。
突然,左前方的人大喊,"我想起来你是谁了?"
麦宣意的心跳漏跳了一拍,她心虚地笑笑,打算来个死不认帐,"我……我不认识你,你一定识错人了。"
"我不会识错的,或许你不认识我,但我却记得你,你就是那个在三天之内完成麦氏企划书的人,对吧?"
原来是这件事!麦宣意松了一口气,感到一阵虚脱。
"对、对、对。"仿佛用说的不够,麦宣意直点头,幸好他不是说:"你就是那个在总裁的办公室里,浑身缠满绷带的人。"
"谢谢。"
"既然你有这项专长,为何过去三年只待在修车厂工作?"意思是,她为何放弃高薪,而选择如此辛苦的差事?
"我只能说,那是我的兴趣之一。"麦宣意道。
"我可否请教你们一个问题?"这个疑问放在心里好久了,再憋下去很可能会憋出病来。
"当然可以。"正前方的面试主管回答。
"为什么身为一个业务人员,还必须兼具企书及电脑的能力?"她想知道是不是龙翔特别与众不同。
业务人员?三个人面面相觑,不懂她说的话。
麦宣意注意到三人怪异的脸色,"这里不是应徵业务人员吗?"
"很抱歉,麦小姐,我们应徵的是总经理特别助理,应徵业务人员在另一个部门。"
他的话有如青天霹雳,看来今天的心血全白费了,麦宣意悲哀地想。
"对不起,我想我搞错了,我不是来应徵特助的,很抱歉浪费了你们的时间。"她预备起身。
"等等,麦小姐,请你再考虑一下,你是个很好的人才,在一百多名应试者中,你的笔试成绩是最好的,作个业务专员太埋没你了。"左前方的面试主管挽留道。
麦宣意并不是不心动,但虞允文是严淮轩的好朋友,做他的特别助理不等于自投罗网吗?
"可是,我并没有什么工作经验。"麦宣意试图寻找理由说服他们,也说服自己。
"这不要紧,你可以学习,况且,自从我们总裁上任以来,便大方培养新人,龙翔不会因为没有经验,而白白丧失一个人才。"
据她所知道的事实,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当年严淮轩为了搞垮龙翔,故意引进一批新人,想因他们的"毫无经验",把龙翔整得天翻地覆,没想到却弄巧成拙,这批新人反而为龙翔注入一股新的气象。
"这……"麦宣意心里挣扎着。
"麦小姐,只要你真心想做,没有什么难得倒你的。"右前方的面试主管开口。
是啊!只要我真心要这份工作,严淮轩又能奈我何?
"好,我愿意。"
"欢迎你成为龙翔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