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吱”的一声响,身后的人关门退了出去。
李绪走至身前时,李宣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为什么在这里?”
李绪闻言沉吟了片刻,反笑道,“你呢,你为什么在这里?”
李宣看了他一眼,李绪看似笑吟吟的,眼里却隐约闪着光。十多年的相处,他太熟悉他了,这个表情说明了一切。
他突然有些想叹息的感觉,走到桌前,书桌上,倒摆着一本书,显然刚刚李绪刚刚在边等边看,翻过封面,上书着《资治通鉴》。
他一页页翻过去,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淡然道,“我陪一个朋友来,这是他家,听说有下人敢犯上,居然逼他跳崖,我怎能坐视。”
身后悄然无声,他也许在思考这话的真实与否。
李宣仍翻弄着,却把全身功力都提到了掌心。李绪武功高他甚多,如果有所怀疑,突然发难,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全身而退。
隔了片刻,却听李绪笑了一笑,“九弟可真是够风雅,我听说那慕容天现在不过是你的娈童,你也为他做到这一步?有这个必要吗?”
李宣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已经汗湿重衣。
转过身来,笑道,“二哥难道不曾听说过这句话,人不风流妄少年。”
李绪哈哈大笑,“好,好一个人不风流妄少年,这么一来,为兄倒是要送件礼物给你。”
“什么礼物?”李宣抬了抬眉,知道难关已过,终于能笑得轻松了几分。
李绪不答,伸手来握他,李宣任他牵了,跟他走入后堂。
以前两人牵手,只觉得兄弟亲热,非如此不能表达,此刻却是心中酸楚,或者将来再也握不到了,二哥,你为什么要走这条路呢。
李绪走至床前,低头掀开床幔,让开身子。
床上赫然躺着一个男人,周身绑着绳子,眼睁得大大的看着他两。
之前那些话,他显然是都听到了。
李宣不禁怔住,轻轻弯了腰,伸手去抚那人额前的散发,那人眼露厌恶,要退后,却是无法动弹。显是被点了穴道。
“……慕容……天……”
李宣吐出这三个字时,心中突然觉得想有种纵声大笑的冲动,为什么这一切到了今天突然变得这么滑稽。
果真不再碰他,收了手,起身笑道:“多谢二哥如此有心。”
李绪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自家兄弟,何必客气。”
两人再回前堂,李绪道,“你在牢中呆了三天,按你的性子,想必闷也闷死了,我派人抓了他来,你也好解解乏,等你尽性了,我再有正事找你说。”
李宣笑着道,“这个自然,小弟恭送皇兄。”
李绪轻轻一笑,打趣道,“好心急啊,这就赶着我走了。”
“哪里哪里,要不再多坐会?”李宣恭身要请他进来。
“油嘴滑舌就数你了。”李绪笑。
李绪开门,退了出去,李宣呆立原地,站了片刻,终于仰天长吁了口气。
慢慢走入后堂,一眼便看到了床上的慕容天,他正仰着头看那帐顶,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李宣的脚步声,慕容天把眼转了过来。李宣出手如风,解了他穴道。
慕容天咳嗽一声,终于能动弹出声,却是不开口。
李宣立了片刻,满心想解释,却张了张嘴又闭上。
他这一生跟谁解释过,解释了他会信吗,万一窗外有耳呢。
慕容天也不看他,也不动弹。李宣伸了手,摸到那绳索上,指尖隐约传来那人身上的温暖,他突然想搂着他,就抱一抱,不用别的,只感受一下那个人的体温。他有点冷,从心底散出来的冷。
却终于遏止住自己,什么也没做。
推了他转过身去,一下下的解那绳索。
麻绳很粗,结打得很死,他慢慢扯着,慕容天出人意料的不曾反抗。
他认命了?还是相信他?
李宣解得很慢,他宁可这个结永远解不开,他怕那张脸对过来,得到的是自己害怕得到的答案。
结终于还是解开了,李宣松手退开,觉得自己做了件很大的事情,用完了自己全部的力气。
尽力了,他心想。
慕容天还是转了回来,用手环着另一只手的手腕,揉捏着,被绑太久了,他的手已经很痛。
他抬眼看他,眼中并没他想象中的阴郁,反清得如同雨洗后的天空,“我通知了薛公子,这两天便会来救你。”他悄声道。
李宣盯着他看,脸上慢慢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
他看了很久,直到慕容天耐心用完,叹息,“你在看什么!”
李宣一醒,却笑了起来,居然有些调皮,“在看你!”说完猛然扑了上去。
慕容天还不及反应,嘴上已多了份柔软的触感。
与此同时,身上那个身体沉重得象山,压住了他胸前的手,也让他喘不过气来,接着,有什么东西伸入了他的唇内,温暖滑腻,正试图撬开他的牙关。
衣服也被扯开了,冰凉的一只手滑了进来。
他终于意识到,李宣正疯狂的在吻他,试图再度强暴他。
这个疯子!他愤怒的想,我明明这么努力想救他,这个疯子。
李宣喘了口气,微抬起身子去扯自己的衣服,慕容天的手终于能自由。
他不假思索,挥拳打了过去。
拳却被截了,李宣更直起了身体,用膝顶着他的手,慕容天用剩下那只手试图挣脱束缚,那手却被踩在了另一只脚掌下。
李宣扯下了衣服,露出他虽然修长却并不单瘦的身体,慕容天心中一惊,大骇,更拼命挣扎起来。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李宣低头,轻声,可表情却是充满情欲。
慕容天猛然抬腿去踢他后背,李宣不备,倒了下来,两人扭成一团。
李宣不顾他的拳头,伸嘴来含着他的耳垂,舔了舔,慕容天浑身一抖,反手挥拳去打,可越是推开,那人却越是粘了上来。
“你到底要干什么!!”慕容天气喘吁吁,有些绝望的吼道。
李宣凝视着他,“要你!”他低声却坚定。
“去死吧,你!”慕容天满腔愤恨,碰到这个人却有种无处发泄的感觉,似乎打在棉花上,每一拳都明明打进去了却是无处着力,自己的力气却还损耗了,对方还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不由又是恼怒又是心慌。
两人又是一番缠斗。
李宣仗着在上的位置,最终压住慕容天四肢,两人面对面叠着,都能听到彼此喘气的声音在屋内回荡。
慕容天奋力挣扎,却被更用力的压制回应了。抬头看李宣俊美的脸近在咫尺,鼻息不住喷到对方脸上,更是惊骇不已,转头把眼紧紧闭上,心中隐隐绝望。
李宣看了他半晌,微微一笑,轻轻低头下来,“你真美……”
他在他脖子上蹭着,感觉慕容天瞬间便紧张了,睁眼来看他。
“放开。”慕容天鼻翼微微颤抖着。
“不放,永远也不放。”李宣的表情庄重的象在发誓。
慕容天猛然挺身,差点便把李宣给掀了下来,却被李宣趁机推翻,又压住。继而,双腕被缠住了,是衣服!!他想绑住自己!
慕容天挣扎,却被李宣一把摁到了枕头上,身后那柔软的布料一圈圈的包裹起来,紧紧的。
慕容天扭动着,差点窒息,猛的抬头,李宣也在这时松了手,两人对望着,慕容天的手在背后拼命扯那衣服,却怎么也扯不开。
他的心沉了下去,李宣邪笑着看他,如同当初的那个夜晚。
李宣伸手过来试图拥抱他,亲吻他。他猛地避开,然而却避不开第二次,被压在身上的那一刻,他绝望的看着他,希望能从那双已经满是情欲的眸子中看到一丝熟悉来。
却终于失望。
那钝器第二次劈开了他的身体,缓慢的,耻辱的,痛楚的,进入他。
他闭着眼,紧紧缩着身体,即使这么做他只会更痛苦,却不知该如何改善。
“放松……放松些。”李宣在他耳边轻声道,并停止了动作,轻轻的抚摩他,吻他。
他睁开眼,星目中潮湿着,似乎隐隐有泪,也许是因为那痛,或者还有别的,他的心也跟着抽痛,“放松……宝贝。”
“……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喜欢你……爱你……想要你……”李宣说的很轻,连自己也快要听不清楚。
他闭上眼。
那一波波的抽动,是他的快乐,也是他的痛苦。
可原来他依然不在乎。
他再也没看他。
***
“王爷,王爷……”婢女惊慌的阻挡声中,门“砰”的被推开,李绪和正站在他身前商谈的的曹子劲都转头来看,一袭华衣的李宣抬足踏了进来。
曹子劲连忙跪下,“奴才叩见同钦王爷。”
李宣瞧也没瞧他一眼,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二哥。”
李绪放下手中信纸,轻轻一笑,挥了挥手,曹子劲咬牙退下。
“坐。”李绪招了招手,片刻后有人便上了两杯茶。
“怎么不多睡会?”
李宣果然依言坐下,端茶笑道:“都睡了一夜了,还怎么睡。”
“睡了一夜?”李绪眯眼,促狭一笑,“我倒听说昨天夜里有人折腾了半宿,闹得整个院子的人都没睡好。”
李宣脸微微一红,气道:“二哥你居然找人听房?”
李绪眉一抬,瞥他一眼,“怎么会,你觉得有这个必要吗?”
李宣心下一动,低首。
这位二哥平日里手段颇毒辣,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的便敢上了战场手刃敌将,有没派人听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心中是否起疑。今天这番对答,却是一言便定生死,说好了,李绪必然对自己百般信任,说差了,自己丧命不说,连慕容天也必是陪着下黄泉。
虽然自己觉得两人死在一起也是不错的主意,可人毕竟还是活着好。
再抬头,李绪脸不变色心不跳,也看不出是否言有所指,正笑嘻嘻抿着茶。
李宣展颜一笑,“二哥你昨天不是说有正事吗,说吧,为了这事,今儿我可是特意起了个早床。就如同二哥说的,我这腰可还酸着呢。”
“早知道就不说这话,九弟也可以多睡片刻。”李绪笑道。
李宣不耐烦挥手,“二哥你说话也开始绕弯子了,跟大……大哥一个毛病,有事情直说吧,大家也不是外人……”
李绪脸色变了变,看看李宣,又沉吟片刻,道:“其实我原本不想拖你下水……不过,既然你到了这儿,却是不说也不行了。”
李宣心中一跳,看着李绪。
李绪缓缓道:“九弟,你觉得李启坐这太子之位,他合适吗?”他竟是连大哥也不叫,直称名讳了,显然谋反之心已定,这事情终于由他亲口承认,李宣心中又是郁闷又是伤感,半晌没开口。
结了,才瞪大眼看着李绪,也不回答。
李绪以为他是事情过大,震惊所至,笑了一笑,脸突然冷了下来,只盯着李宣的眼看。
李宣吃了一惊,垂下眼帘道,“……这个,这个……其实……”
“九弟有话直说无妨。”李绪道,眼光却没离开过李宣的脸。李宣心念微转,自己如是倒戈太快,对方必然不信。
抬起眼看看李绪,又匆忙转开,目光惊慌,游离不定,状似困惑,“……二哥你这……这可是在戏弄我吗?大哥他,他虽然有时……但到底是身为长子,还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呢?”
李绪盯看他了片刻,突然笑起来,“九弟到底还小,我也不吓你了,二哥在逗你玩呢。”
李宣一怔,不知他何意,心中倒真有些忐忑起来。
两人天南地北嘘寒问暖的说了一番,李绪绝口不再提此事,坐了片刻,李宣起身告辞,做不经意状,突然问道:“对了,二哥,你亲来这山庄是为了什么?”
李绪看他一眼,脸色突然有些阴郁,冷道,“九弟,你也累了,不如先去歇息吧。”
自三人相处以来,李绪和李启对李宣都是疼爱有加,从不曾如此冷淡,李宣怔了怔,只得告退,心中却是一阵阵发凉。
不知道自己哪一步露出了破绽,让他起了戒心。
***
回到房中,走时还未醒的慕容天此刻已经起身,穿好了衣服。
李宣在门口处站住,昨夜那般自己疯狂,此刻居然呐呐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低下头正要说话。突觉一阵风过,却是慕容天仿若无人,与他擦肩而过。
李宣原本心中沉重,见了他这般决裂,更是沮丧,颓然坐了下来。
听门外守卫喝道,“退回去。”
却不见慕容天回答,只听衣袂飘动之声,“扑通”一声便有人倒地,吆喝声起,身后纷乱打了起来。
慕容天几招便把那守卫打到,纵身冲出。李宣埋着头不再动弹。
他能逃了却也好,怕只怕……
***
隔了半个时辰,果然听脚步声纷纷而至,到门口停住。
李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九弟,你可要管好你这慕容公子啊,放他到处乱跑可是不好。”
李宣起身,叹息,“留得住他的人留不住他的心,走了便走了吧……”
转身见一群人中,慕容天被人反剪,跪倒在门外,一张脸几乎要压到地上去,不由心痛,往前踏了一步,却又站住。
慕容天咬牙,谁也不看,脸上的伤火辣辣的疼。
李绪站在慕容天身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一派儒雅的笑,“真不知道他什么本事,把我这个嚣张的九弟迷得性子都变了。”
李宣轻轻一笑,“二哥既然知道,便把他还给我吧。”
李绪凝目看他半晌,叹道:“看来九弟却是真动了心,这可不好,人一旦动情,便是有了死穴。”
李宣不语,只看着慕容天铁青的脸。
李绪举手示意,押慕容天的侍卫便松了手,慕容天跪在原地没动,那些人纷纷退开。李绪转身正要走,突然转头一笑,“我开始说的那事情,九弟再想想。人这一辈子,要做的抉择并不多,可这种时候错了,便是满盘皆输啊。”
李宣一怔,原来李绪倒并未对自己起疑,诸多姿态,只是为了给自己施加压力。
脚步纷呈而去,偌大的院子,片刻间便只剩了他们两人,一立一跪。
李宣迟疑片刻,迈步上前扶他,慕容天猛的拍开他的手,也不抬头,也不开口。李宣苦笑着松手,看着他站起,吃惊见他又往院门走去。
“慕容!”
果然在院门又被两名黑衣侍卫拦下,慕容天这次也不动手,只静静道:“我不想待在这院子里,你们不让开,我便一次次打出去。”
那两名侍卫相互看了一眼,都露出困惑的神色,忍不住看了看李宣。
李宣停下欲追的脚步,口中突觉苦涩,勉力笑了笑,“你总是脾气这么大。”那两侍卫恍然,分别看着两人,都暧昧的笑了笑。
慕容天却没回头,笔直站着,似乎也没听到他的声音。李宣看着他的背影,那么遥远,居然再不知该如何开口。
一阵风起,将地面的灰尘卷出一个小旋涡,摇曳着,突然又散了。天色慢慢便沉了,真是六月的天娃娃的脸,说变就变,屋檐边上阵阵黑云翻滚,不一会,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
两人谁也没动,任那雨水把自己打得一身狼迹,倒是那侍卫知是两人闹别扭,跑到旁边屋檐下躲雨去了。
隔着雨帘,远远看着这两人。
***
“哎呀,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病了。”却听李绪的笑声自门外传来,片刻后,修长人影出现在门口,李宣含笑起身相迎。
“二哥。”
李绪执了他的手,上下左右看了看,眉目间含笑,“听说你跟那慕容公子赛谁淋雨淋得久,最后可是谁赢了?对了,他人呢?”
李宣低头一笑,“二哥别取笑了,他气还未消,我给安排到隔壁屋住去了。”
李绪摇头,“我是弄不清你在搞什么,一个男宠至于这样吗?你从前可不是这种人。”
李宣淡淡道,“二哥你还是叫他姓氏吧,我可没这么看他。”
李绪一笑,“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我却不管……”说着举手屏退左右。
李宣见他脸色凝重下来,心知他要提正事,也强打几分精神。
果不其然,李绪道,“前两日那事情,九弟考虑得如何?”
李宣迟疑道,“……是太子之事?”
李绪笑一笑,“自然是这个,直话说了吧,这九五之位,我觉得我也坐得来。”
此言一出,李宣心中砰然直跳,虽然事先早已料到几分,可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他却是此生第一次亲耳听到,如何能不惊。
李绪见他不答,知他心中犹豫,道:“其实你今日也已是亲王,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堂堂七尺男儿,难道就没有自己做一番事业,打一片江山的志气吗?父王重小人,远贤臣,刚愎自用,听不得半点逆耳之言,如今天下早已经是怨声载道。你可知道去年湘鄂一带水灾,那些贪官们贪了多少银子,下头却死了多少百姓吗?你知道我虽然查了一个贪赃王法的吴元,可外头还有多少个吴元吗?父亲执政已是走了错路,李启却是个读死书的呆子,真要坐了帝王位,按他那个温吞性子,那对软耳根子,却能做什么,还不是按着父王这一套继续来?想着在他手下当官都已是不爽,倒不如我自己来,却要真正创他一个富强帝国、大好江山。”
转头看李宣,握了他手道,“九弟你帮不帮我?事情成了,你便是齐眉一字王,我们两人平分天下。”
李宣听着呆了,他在王府中锦衣玉食的,哪里想过这么许多。之前只觉得李绪贵为“平晋王”,居然起了谋反之心,大是忤逆。
自己处于二位皇兄之间,实难做人,只求自保即可,再不行,也只能报给李启,让他去处理。没想到二哥李绪却心怀天下,藏着如此雄心大志,一番话说得他心头又是惭愧又是敬佩。同为帝王之后,自己平日里为了点情爱扭扭捏捏的,却显得小家子气了。
这时,倒撇开那些假情起了真意,握了李绪的手道:“二哥,你这些念头都是极好的,可未必只有谋反这条路才能做到啊。”
李绪怔了怔,沉默片刻,叹息道,“九弟,我说了这么多你却还不明白。”
李宣道:“我怎么会不明白……”正想说大哥其实早有所察觉,却突然又停了口,暗自思忖,这么一说,可好还是不好?
李绪转身,静了一会,淡淡道,“九弟,我之前一直不告诉你,是因为和你情同手足,你万一知道了,象现在这般不肯帮我,我只能忍痛除之……我实在是不愿意。”
他声音平静之极,似乎话语无关生死,只是寒暄。
李宣却是大惊,欲退,转念一想却又硬生生停住,却是眼前一花,李绪人已至他身前,一只手悄然掐到他脖项间,指尖有些凉,摸得他直起鸡皮疙瘩。
李绪静静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目光中微微有些怜悯,道:“兄弟一场,别人杀你我却不愿,只好亲自下手。”
李宣只觉那手渐渐紧缩,自己呼吸便慢慢紧促起来,心中前回百转,终于努力笑了一笑,哑声道:“二哥……你也未免太心急了……”
那手便松了松,李绪冷眼看着他。
李宣咳了两声,“我还病着呢,二哥你一点也不懂心疼人……我可没说不帮你。”
李绪的手慢慢松开,眼睛眯起,盯着李宣,“你这个时候答应,却叫我怎么信你。”
李宣在喉间摸了摸,看看李绪,把衣襟前摆一撩,双腿“扑通”一声跪下,朗声道:“皇天在上,我李宣今生如叛二哥李绪,天打雷劈,五马分尸,曝尸街头,总之不得好死。”李绪看着他,笑一笑,“再加上那慕容天如何?”
李宣吃惊抬头,“二哥……”
李绪笑着扶起他,“好好,不逼你,其实……”他在他耳边,半真半假轻声道,“如果你死了,那慕容天又怎么可能独活。”
李宣心中漏跳了一拍,脸上却仍但笑不语,李绪这次虽然饶过他,言语间却是仍带威胁,对他未能全信。
他该如何做?该帮谁?
***
至夜间,一钩银月挂上天边,李宣支起窗棂,院子对面那扇窗户也往外散着昏黄光芒,慕容天一天都未曾出门,却不知道呆在房中做什么,他不禁叹了口气,往院外一看,院门大开着,外面还蹲着两名侍卫。
转身,床头挂着一支紫竹洞箫,取下来看,也不是什么名贵物件,用手擦了擦,轻轻吹了几个音,呜呜声低回婉转,却是更觉惆怅,心中想起白天李绪所说,明日他便要启程回京,此处事物却留待李宣继续查找,曹子劲也留了下来,明是协助,暗是监视。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李宣想起当初太子李启的支吾,莫非也跟此物有关?
“一张图。”李绪边写边道。
“图?什么图?”
“我也没见过,据说是当年被人从宫中盗出来的。母后曾提到过,说是当年始皇帝留下的一张藏宝图。父王曾派人去寻过,可没人能找到这图中位置在何处,最后成了悬案。”
“找不到的藏宝图有用吗?”
“没用又怎会有人盗?”李绪笑看他一眼。
李宣恍然,“只要找到那盗贼,宝藏便也到手了。”转念,吃惊:“那盗图的居然是……”
“是慕容白和章天奇。”李绪笑一笑,“而这图,便在这宅子里。”
李绪把笔放下,对桌上的字端详了一番,不经意道,“其实那慕容天有时间也可以审一审,或许也能问出点什么。”
李宣看字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