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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别说我爱情夫 第二章 作者:李葳
    仁善在东区商圈的新兴商业大楼内,租了一个二十坪大小的地方,作为个人的造型工作坊。

    靠著过去在知名美容沙龙所累积的人脉,现在的顾客多以口耳相传的方式上门预约,一天最多接五组Case的工作量,让仁善不再像从前那样忙得昏天暗地,从早到晚都得待在沙龙中,应接不暇得有如千手观音般,在一组组的客人中团团转,恨不得能有第二个分身帮忙他工作。

    纵使仁善的索价不低,但对上门的客人来说,能获得美容师全程的打点,而非由A助理洗头、B助理按摩、C助理吹头,最後才轮到设计师稍微地上两个卷子草草了事的一般沙龙相比,多花一点小钱也不算什么——经常有客人会这么告诉仁善。

    隐密性高、一流的技术与无微不至的服务,拜这三样法宝之赐,仁善工作室的预约名簿上,从没有过完全空白的一日,收入与在沙龙工作时相比,并未减少太多。尤其是近半年的口碑做下来,营业额也在稳定地增长中。

    二十坪大的空间,其中五坪是特别隔开的小房间,那儿摆放著办公桌椅、电话、帐册、顾客名册等等,有需要保管上锁的东西都放在这儿。

    剩下的空间,则有如寻常居家的风格,法式躺椅、玻璃书柜、水晶花瓶中永远盛开著新鲜玫瑰,角落还有一座摩登的吧台。如果不是正中央摆放著醒目的落地长镜与一整组美容、美发专用的长椅,经常会有人误以为这是仁善的住家呢!

    通常在第一组预约的客人光临前半小时,仁善会先到工作室内,调出今日接待的顾客基本资料,上面记录著从发质到肤质、职业与喜好之类的小档案,再根据顾客的需求,替他或她先准备好专用的精油洗发精、敷面料,这样一等他们光临,便能享受到最舒适、放松、毫无压力的时光。

    仁善和一般专门作发型,或只作脸部化妆的设计师最大的不同,便是他的造型是从头到脚全包的。整体说是造型师,其实工作从脚趾到发顶都在他的服务范围内。倘若顾客有提出要求的话,他也会为他们指点服装搭配、鞋子的挑选等等。

    造型美容,不是追求完美无瑕,而是让人容光焕发的技巧。

    这是仁善的工作准则。

    叮咚的清脆响声,告知仁善第一位预约的客人上门了。

    啪哒啪哒地踩著羊毛拖鞋,越过光洁的木质地板,仁善将门打开,笑脸迎人地说:「哈罗,GINA,欢迎!」

    「嗨,仁善!」倾前在他脸上印下招呼的吻,有著黑发碧眼的西班牙混血女子,是位在台工作的时尚模特儿,当初是阿陵介绍上门的。

    「我帮你泡了壶桔子茶,保养气管。」

    「噢,正是我需要的!台湾秋天的气候真是够怪的了,说变就变,时而温暖、时而冷,不感冒也难。」

    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的美人,在脱下薄呢外套时,说:「我刚刚进门时,发现你门口旁边有个很面生的男人在守著耶!人长得非常帅哟,又很高。是不是没预约到的客人啊?或是新进的男模特儿,慕名上门的?」

    闻言,仁善的笑脸微微动摇。「真的吗?那就奇怪了,我怎么没注意到。」

    「你就去看一下嘛!反正我还有点时间,可以等你。」

    仁善晓得GINA是一片好意,可是这片好意却来得不是时候。唉,不去看一下似乎会说不过去,但……他早就知道门外的人是谁了。

    「那就请你稍坐一下,我去去就回。」

    最後还是无法辜负GINA的心意,简单交代一声後,仁善打开了工作室的门。

    同时,原本靠在走道墙上、满脸写著枯燥无聊的男人立刻挺起身,尴尬地对仁善扬起一道浓眉,显出强势的防御态度。

    先反手将门关上後,仁善才无奈地开口说:「谷先生,你留在这边也没用,我现在必须先顾自己的饭碗,没有时间去找阿陵的下落。」

    谷洋一撇唇。「时间是我的,我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可以等到你有空再说。」

    「但你站在这边,会让上门的顾客误解,以为我和人有什么纠纷。」仁善耐著性子地解释。

    「我看来像讨债公司的吗?」低头看著自己穿著的男人,明知故问地说。

    不提长相,高人一等的理想九头身,套著低V领的长袖铁灰色毛呢衫,长腿则裹著西装长裤外型的深蓝色休闲裤,脚下踩著一双咖啡色雅痞鞋,这副百年也不会退流行的时髦穿著,从任何角度来看,都不像是前来讨债的流氓。

    挺直的鼻梁、修得乾乾净净的下颚、高冷的颧骨,是男人都会羡慕并想拥有的方正有力的线条。浓眉炯目被一副无边的浅灰色墨镜所遮掩,但这可挡不住那张饱满性感的宽嘴。

    综合这些片面的小优点後,得到的结论大概和GINA所说的「非常帅」相去不远。谷洋无疑地得到了上天的垂爱,有著得天独厚的优秀条件,能吸引诸多异性的目光。换句话说……这样的庞然「大物」随随便便的,就会招惹来一堆不必要的注目。

    「问题不在这里。」仁善微叹息地回道。

    两人虽然相识不久,但凭直觉,仁善断定谷洋是满「我行我素」的人种,一旦他打定主意,就没有打退堂鼓的时候。哪怕这可能会造成他人的困扰,但在谷洋眼中也不成障碍吧!

    「你如果真的要等,不妨去楼下的咖啡厅坐坐。等我送走这位客人後,正好有个空档。」仁善退而求其次。

    「不能在里面等吗?」几乎称得上厚脸皮的,男人挑起眉问道。

    「不行。」与工作扯上关系时,仁善是很有原则的。「你认为一位淑女会希望在绅士面前,显露她没化妆还满头泡沫的模样吗?」

    「谁不洗头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你不也在看?」丝毫没有体贴心的男人,强词夺理地说:「大不了,我不看就是了。」

    「你要等,请在楼下等。如果你继续站在这儿,我会请管理员上来。」做出最後通牒。

    「知道啦,我下去就是了。但你可别想自己偷偷联络上她们,却不让我知道。」总算放弃的谷洋,有些不甘心地瞄他一眼。

    在谷羊直线的思考中,已经认定仁善是和「她们」站在同一国的。

    「现在是我的工作时间,我不会有空做那种事的。」语毕,觉得不能再让GINA空耗时间的仁善,旋踵回到工作室内,将烦人的事一并关在门外。

    「抱歉,让你久等了。」

    从手上翻阅的外文杂志中抬起头,她不介意地甩甩头。「不会、不会。怎么样?已经解决了吗?」

    希望是如此,仁善在心中暗道。

    「嗯。今天我们先从洗头护发开始吧!你今天晚上有一场珠宝秀,对吧?」

    套上皮制的长围裙,从小冰箱中取出事先准备奸已添人尤加利精油的洗发精,仁善已经把杂念抛在脑後,摇身一变为专业的美容师脸孔。

    「仁,我可是全权拜托你喽!我想今晚会有许多镁光灯对著我猛拍呢!要是眼角的纹路被拍进去,我一辈子都不敢出门了!」

    仁善微笑著。「什么纹路?你这可是在挑战我的手腕吗?让我们看看这两小时能缔造什么神奇效果吧!」

    回应仁善俏皮的眨眼,GINA格格地笑著。

    事实上,仁善是相当内敛而沈稳的人,小学时还被老师评为过度害羞内向,有必要与同学多作接触。幸亏这几年在沙龙的锻链中,他也学会了如何藉著开玩笑与俏皮的动作,让原本累积下少压力的客人先放松精神。一石二鸟,它也有助於加快在护肤保养的过程中,让昂贵的保养品能充分地滋润并被吸收到真皮层内的速度。

    不知不觉中,播放著爵士慢歌的工作室内,洋溢著阵阵愉快的交谈与笑声。渐渐地,仁善也忘记了那尚未解决的「麻烦」,全心投入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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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您的咖啡要续杯吗?」双眼燃著兴奋的光彩,身著绿色短裙的女侍已经是第三次来到谷洋的桌旁,藉故添加白开水、送湿巾了。年轻的脸庞掩不住羞涩的薄红,双眼有意无意地暗示著谷洋。

    低头看了下白金腕表,谷洋点头说:「那就麻烦你了。」

    「是,我马上替您续杯!」

    高亢的声音回应完後,以发抖的手端起谷洋的杯子,女待一离开他的桌边,不一会儿,就听到柜台边她和同伴兴奋地讨论著谷洋的声音与眼神有多迷人等等。似乎先前曾经过一番争夺,而女侍是抢到替谷洋换杯咖啡的幸运儿。

    年代还真是不一样了。现在的七年级生,一个个都比他们那年代的女孩来得活泼大方且主动敢言。

    平常的谷洋是不会介意这点小地方的,可是因时因地、视心情的好坏,也会有无法忍受的时候,好比现在——谷洋除了厌倦外,还是厌倦!

    除了那群吱吱喳喳的麻雀令人不耐外,真正叫谷洋气闷的是——到底他打算让我等多久啊?那家伙!

    灌了三杯咖啡後,满腹「苦水」正是谷洋现在最佳的心情写照。

    昨天,张仁善强硬的逐客令一下,谷洋不得不先撤退回家。整夜,他再三思考,然後不知哪根神经不对劲了,他就是觉得自己好像欠了张仁善一句道歉!

    但,他又没逼他告白,是张仁善自己要「出柜」的,难不成这也能怪到他头上吗?

    好吧,就算自己言语上有些轻率,也许不慎「侮辱」了他们那「一类」的人,但谷洋能对天发誓,他可不是那种对同性恋有强烈偏见的人。不是有句话叫「道不同、不相为谋」吗?谷洋对同性恋的看法,大抵就是这种感觉。

    别人关上房门後的事,他懒得去管,他那时候只是针对「现况」发表感想罢了。本来嘛,如果张仁善和宋陵都是同性恋,那他们结婚做什么?一个只能爱男人、一个只能爱女人,不应该是敌对的两种人吗?怎么会凑在一起成了夫妻呢?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造成整件事越变越乱!

    摇了摇头,挥去杂乱的想法,谷洋决定坚持初衷——我无意介入什么三角习题,也不想再管谁的性向是正常或变态的。总之,我只要找到了芙渠,能对岳父作交代,整件事就可以画上句号了。

    这也是他今天会改而埋伏在张仁善工作室的理由之一。

    即便守在他的家门前,谷洋也没办法再像上回那样,轻易简单地说留下就留下。毕竟,那个家伙可是玻璃圈的。寻常男人是和女人上床,而他那种人却是专找同性……

    脑海中忽然浮现张仁善与没有面孔的男人拥抱在一起的画面,手臂上顿时起了—粒粒鸡皮疙瘩。

    嗯……真是病态!生得再怎么一脸清秀,但男人就是男人,身体扁平,下面还带了个累赘,怎么会有人能……唔,看他外表颇正常,举止也不娘娘腔,不至於缺乏女人青睐才是啊!为什么会是那个圈子的人呢?知人知面不知心,谷洋这回可真是体会到这句话的涵义了。

    点了根菸,谷洋才抽了一口,突然就被人从旁边夺走。

    他讶异地抬起脸,正好与张仁善的视线相交。少了镜片的遮掩,轻敛著眉头的秀气男子用著毫不造作的动作,把原本属於他的菸放入薄唇中,深吸一口之後,吐了出来,并说:「好久没抽了,都忘了菸的味道是这么苦涩、这么臭呢!」

    咚……谷洋的心乱了一拍。

    带著些许疲态的男子,黑白分明的眼瞳与细眉间,竟飘荡著一股异样的色香。就像是不经意中撞见了什么不该看的,谷洋移开了眼,端起咖啡杯掩饰自己动荡了一下的心。

    这是他不设防的一面,还是我眼花?

    总觉得方才那一眼所受的震撼,非比寻常。谷洋不敢再深层地探究下去,啜著咖啡说:「我正在想,你若再不下来,我就要上去敲门了。」

    「抱歉。」

    把剩了一半的菸屁股塞进白色的菸灰缸中,张仁善跟著坐在他面前,以慵懒的手拂开额前垂下的发。「GINA的发质比我想得还要糟糕,因为连续做了好几场的秀,头发被死命地吹出造型、喷发胶,又没有好好地保养,所以发尾都毛了。不过,你也没兴趣听吧?」

    可有可无地一挑眉,谷洋喝完咖啡後说:「我知道你认为我很烦,但能不能请你早点和宋陵联络上?」

    「她的手机还是不通,走秀排演时也没现身,气坏了设计师,而她的经纪人已经在四处找寻了。更糟糕的是……阿陵失踪的消息不知怎么走漏的,有家八卦小报的记者今天早上已经守在我家门前。所以,我很感谢你今天是到工作室来,不然可能会让一堆狗仔队挖到阿陵失踪和你老婆有关的消息。」

    一口气说完後,张仁善把桌上的帐单拿起来。「我们走吧。」

    「走?去哪里?」

    到柜台前付帐的仁善说:「回楼上再说吧,我要是在这边待久了,谁知道会不会被狗仔们嗅到。」

    「你的工作呢?」

    「下一位客人是约六点,还早。」

    仁善没告诉他,其实从昨天晚上开始,家中的电话就响个不停,一些娱乐媒体的记者不知从哪儿查到了家里的电话,轮番上阵追问宋陵的下落。仁善顾忌到阿陵有可能会打家中的电话跟他联络,因此也不好直接拔掉插头,结果到半夜三点才落得清静一点,他也才能小睡一下。

    今天精神不济的他,实在没什么力气来应付谷洋。

    之所以会勉为其难地招待谷洋,还不是因为他也死心了。他知道,在宋陵与萧芙渠现身前,自己和谷洋的「恶缘」暂时还断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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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奇的视线,在张仁善的工作室内露骨地打量著。

    「原来你就是在这儿帮那些女人修修头发、剪剪指甲啊?」谷洋看著明亮的室内,和他想像中的粉红色调相去甚远。

    「我的顾客之中也有男性。」

    「哼!这年头什么怪人都有,连男人也学女人涂抹起自己的脸皮了。」

    「你似乎对我的工作有所误解,造型不是女人的特权。」仁善叹息地说。

    「男人需要什么造型?打扮得花枝招展、像只孔雀似的,有哪一点好看?只要乾乾净净的,能见人就好了。」

    「这么说来,你在搭配这身衣服时,没有想让自己看起来顺眼一点的意图吗?」仁善温和地回道。

    皱起眉头,谷洋瞟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直说就好。」

    「想要看来美丽大方,或是看来神采奕奕,都是属於造型的一环。如果用嘴巴说的不懂,你要不要亲身体验呢?请坐。」指著中央的皮椅,仁善故意用挑衅的口气说:「真正有男子气概的人,应该不会惧伯坐上这张椅子体验一下全新的经验吧?」

    谷洋哈地嘲讽回去。「看你没客人闲得慌,居然拉到我头上来了。声明在先,我可不会成为你的常客。会在脸上作文章的男人,肯定都是些吃饱没事干的家伙!」

    仁善没回应他这句话,只是比了比「请」。

    谷洋见状,脸皮一绷。这家伙该不会是故意的吧,故意让他处於这种进退不得的状况?可恶!看起来一副温和的模样,事实上,分明是披著羊皮的狠角色嘛!

    大剌剌地往皮椅上一坐,任君宰割地伸出脖子躺下,谷洋嚷著:「你该不会事後跟我说要收费吧?」

    「事後?我还没开始进行呢!让我瞧瞧……你这古板的西装头发型不适合你,即使涂抹了这么多发油,也不可能一下子让你显得成熟稳重。你有著不错的额头,让它被厚重的前发覆盖未免可惜。」

    端起谷洋的下颚,仁善的长指在他脸颊上左比右画。

    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像个呆瓜似的,由他摆布来、摆布去,谷洋就不耐烦了起来。「随便你要做什么,能不能别再浪费时间了?」

    「火气这么大,也许需要先放松一下。」笑著,仁善的指头忽然来到谷洋的颈肩,往某处一压。

    好痛!谷洋忍住叫喊,但反射的泪水已经漾在眼眶中,他狠狠地瞪著镜中笑吟吟的家伙。「你在干什么?」

    「这儿叫肩井穴,紧张的时候,人们往往会先绷紧这一带的筋肉。不时常地放松一下,你的血管可是无法输送足够的氧气到脑中。」

    「我不需要按摩!」

    「这是推拿。放心,我拥有合格的中医推拿师证照。」以灵活的指端往颈子上攀爬、轻揉,仁善轻声地说:「这儿是风池,这边是风府、大椎……怎么样,感觉不像先前那么痛了吧?」

    说也奇怪,正如他所说的,转瞬间,原本的疼痛感化为酸胀,压上去时痛得不得了,但一等他揉散之後,却通体舒畅的——

    「你际怎么停了?」谷洋正觉得这「推拿」还不错时,仁善却把手移开了。

    「方才是示范,其实要先温热过你的筋肉後,再来推拿会比较有效。趁这段期间,还可以敷个面膜,你的皮肤状况太乾燥了。」轻拍著他的肩膀,仁善对著镜中的他笑说:「事前先告诉你,我会跟你收费。」

    翻翻白眼,谷洋吃下他这记回马枪。「晓得了,我会付的,我付就是了。上了贼船、进了黑店,不付就出不了门是吧?」

    「小店收费合理,我还会给你打个折。」

    「啧!你赚这种黑心钱不会良心不安吗?」

    「黑心不黑心,等我结束之後,你再评论。」以一条热毛巾覆住谷洋的脸,仁善忽然干劲十足。要是能让谷洋自动认输,承认他的偏见是错误的,想必会是今天最有成就感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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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嗯…那里……」

    谷洋忍不住叹口气,真是太舒服了!他以前不是没有让人按摩过,普通的理容院在洗头的时候,也会顺便帮客人按摩一下,可是那些理容小姐尖锐的指甲掐在肉上时,只有痛的感觉,根本一点儿都不舒服,所以到後来,谷洋索性要她们别按摩了。

    这点,仁善就截然不同。他的动作宛如有什么神奇的力量似的,总是知道他纠结的筋肉肌理,并恰到好处地疏开……

    「嗯嗯……我收回前言,你光靠这十指就可以让我值回票价了,我都快睡著了。」覆在脸上的面膜也没有他想像的恶心香气,而是一种让人不自觉放松的味道。

    「常有人这么说。」举起谷洋的手臂,边做著旋转动作,仁善边道:「你睡著也没关系,我会用一盆冷水让你清醒。」

    「……呐,在我没睡著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趁著两人间趋缓的气氛,谷洋想把放在心中已久的疑问抛出。

    「你说。」

    「为什么你会和宋陵结婚?」直载了当地问出口後,谷洋得到沈默的回应,於是又加注说:「她爱女人、你爱男人,这么说起来,你们是假结婚喽?」

    先叹口气後,仁善回问:「你是单纯好奇,还是这么喜欢刺探别人的隐私,踩别人的痛处?」

    「好奇一半,不解一半。你不想说就算了。」

    「……」

    仁善想了想,终究谷洋也不是完全的局外人,告诉他也无妨,於是缓缓开口说:「宋陵是我刚到美容沙龙做助理美容师时就认识的。起初只是单纯的顾客关系,算是面识但未深交。直到有次我临时代班去支援一场服装秀的後场,而她也以新人的身分第一次上场走秀……

    「阿陵是设计师特别指名的,就新人而言,她太锋芒毕露了,所以很自然的,一些老鸟的敌意就集中在她身上。有人将她使用的发胶掺杂了真正的胶水,害她的头发黏在一块儿,我替她作了紧急处置,因此我们两个就这样熟了起来。」

    仁善讲述著这些过去,脑海中也不断浮现出许多画面。以前还真的发生过许多事呢!

    「那时候我们虽是朋友,但还不知道彼此的秘密,直到有一回参加那圈子的派对时,她带著女伴,我则和……当时的男性友人在一起。我们先是对愣了两秒,接著就笑成一团了。」

    仁善回忆起那一刻,唇角也不由得上扬。「事後阿陵告诉我,她一直很好奇,我怎么不像一些男人那样,藉著朋友之便对她采取追求的攻势,直到那天她才知道原来如此。」

    谷洋在面膜底下闷著脸,觉得很不愉快。这样两人不是都有「另一半」了吗?怎么还会凑在一块儿送作堆的?

    「那之後,我和宋陵就成了密友。对宋陵来说,我是她可以没有压力地相处的异性;对我来说,宋陵的活泼开朗,让当时非常痛苦的我,有一处可以解脱的地方。坦白说,当时我的对象是个……套用宋陵的话,是个烂到不能再烂的家伙。」

    起身将谷洋脸上的面膜除下,仁善以热毛巾敷著他的脸,并擦掉残留在上头的碎屑。

    重新呼吸到空气的谷洋,抬起眉头。「为什么要套用宋陵的话?你自己不觉得那家伙很烂吗?」

    「……他是我的恩师。当时我工作的美容沙龙,便是他开的。他身边永远不乏明星、模特儿、A片女星、三教九流之类的男男女女。我是和他深交後才晓得,他是个没有绯闻就活不下去的人。偷情、外遇、脚踏多条船,这些更是司空见惯的事。我提出要分手,对方就会搬出自杀、要封杀我的事业等等事情来威胁,弄得当时的我心力交瘁。」

    仁善停下手。他不该讲这么多的,何必呢?谷洋根本不可能理解。

    「那时候是宋陵提出我们结婚的建议。她说她已经不想再玩下去了,趁著结婚的名义,她就能和过去的情人断得一乾二净。以前,她就提过她心中有个思念的对象,她说那是她的初恋,虽然最後无疾而终,可她并不後悔爱上对方。好像是从那时候开始,她就一直在找寻著能取代『她』的人。」

    「是芙渠吗?」谷洋绷起下巴。

    他以耸肩带过。「我并未问过阿陵她的心上人是谁,所以无法代替她回答。我和阿陵结婚,是因为我们都累了,我想要一个能喘息的空间,而阿陵想要一点安详的幸福,所以我们在一起。」

    「这根本是逃避嘛!」

    「对,这是逃避。」

    仁善并不回避他的指摘,点头说:「我们两个都是缩头乌龟,明知现实不可能允许这种假象持续下去的。可是那时的心情并非是虚假的,我们都想给对方一点助力,都想要互相扶持地走下去。这样子,也不可以吗?人不可以有一时的脆弱吗?非得无时无刻不坚强地面对问题吗?」

    「你这是在狡辩!问题不会因为逃避而消失,也不会解决啊!就像宋陵和芙渠不可能一直逃亡下去,总有一天她们得出来面对——」

    「我不会和你争辩的,谷先生。」截断他激昂的话,仁善把善後的面霜涂抹在谷洋的脸上,说:「你说得非常正确,如果每个人都能和言论一样,永远都是做著对的事,那就好了,是不是?」

    闭上嘴,谷洋知道自己又伤到这家伙了。

    外貌看起来明明很温和,但隐藏在这表壳底下的心,似乎是满目疮痍的。言谈中多少已经可以窥看到这家伙也吃了不少苦,然而……他却不曾让那份痛苦浮现在外。和自己相比,这家伙真是成熟多了。

    「我欠你一个道歉,张仁善。」

    「咦?」诧异地,他停下手。

    谷洋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说:「那天,我不是故意说同性恋就不该结婚之类的话,我很抱歉。」

    半晌,仁善才绽放了一抹璀璨和煦的微笑说:「没关系。」

    好像……谷洋默默地想……自己太早下判断了。同性恋里面,也有像这家伙一样,还算挺不错的家伙存在嘛!

    过去他对玻璃圈中人的偏见,现在有了一点点的更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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