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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别说我爱情夫 第四章 作者:李葳
    越是接近圣诞节,街上双双对对的情侣越是一下子增多了。手牵手亲热地漫步在装饰著星光小灯的林荫树下,你侬我侬,好不甜蜜。

    不过,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幸福——

    『……所以我希望你帮我注意一下嘛!』

    电话中娇瞠著的宋陵,现在八成已经噘起她的嘴了。仁善好声好气地对著夹在肩膀上的话筒说著:「你这么担心,为什么不直接问她呢?」

    『我有问啊!你以为我没问啊?人家就是问了也得不到答案,才来找你帮忙的。连这点小忙都不帮我喔!」宋陵转了口气,继续撒娇地说:「我知道仁善人最奸了,一定会帮我的,是不是?』

    拗不过她,仁善叹口气後说:「我晓得了,我会帮你探探口风,但不保证能问得到什么。如果芙渠连你都不肯说了,我想她也不会告诉我的。我觉得你还是想想最近有没有做过令她困扰的事,也许就能得到答案了。」

    『才没有呢!我现在一收工,马上就会和她联络,偶尔也会帮忙她做家事啊!这么标准的贤妻,要去哪儿找啊!』

    「好、好,别再拿你那些鸡毛蒜皮的情人问题骚扰我了。我要回去工作了,掰……」其实仁善要是知道她想讲的是这回事,就不会和她聊了。不是他不关心朋友,而是他「现在」忙得焦头烂额。

    近几年西洋节日越来越炙手可热,在媒体炒作下,甚至让人忘却了中国传统的节庆,尤其是年轻人时兴情人节送巧克力、万圣节玩恶作剧派对,圣诞节则是参加化妆舞会等等,让仁善的工作室在近半个月都生意兴隆,每天有接不完的case。

    以前仁善就不是个讨厌工作的人,这些日子他更是感谢有这些工作,能让他完全不需去胡思乱想。工作第一。他总是这么想:即使什么都失去了,还有工作在,自己就能得到满足。

    『等等,先别挂我电话。阿仁,下礼拜三的晚上,我跟你提过吧?你要记得参加喔!』

    下礼拜三?看了下月历,仁善恍然大悟地说:「阿陵,我没答应你要去。拜托,24号我一定是忙翻了,哪有时间参加什么化妆舞会?」

    『我不管,你一定要来!放心啦,都是圈内人,你就算到时候看上哪个帅哥,一拍即合带回去也无妨。』

    「阿陵……」明知道他从上次「跌一跤」後,就暂时对新恋情产生恐惧了。

    『你又想跟我来那一套现在你只想工作吗?仁善,天天工作,人也是照样会得痴呆症的,我不许你工作过度了。还有喔,你往好处想嘛!恋爱的人总是容光焕发的,如果设计师自己都憔悴个半死,还有谁会相信他的手艺啊?找个能滋润你的对象,也对工作有助益嘛!啊,我不跟你说了,轮到我拍照了,就这么说定了喔!时间一到,我会过去逮人的!』

    望著嗡嗡作响的话筒,仁善真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他知道宋陵竭力想拉他回到过去多采多姿的夜生活,可是他真的只想好好地休息,跟人谈恋爱这回事,目前他是没那份精力与精神。

    并不是谷洋的关系,阿陵误解了,其实我早就看开了。

    那天的伤已经好了,胸口的痛楚也渐渐的不再那么疼痛,甚至,他还有种「太好了」的感受。

    如果当时原谅谷洋,哪怕继续和他交往下去,日後我的心里也永远都会担心,是不是我害了他?他有他的前途,他原本可以拥有他的家庭,他不是同性恋却和我在一起,那么名为「罪恶感」的地雷,将不知何时会引爆,粉碎这段关系。

    太好了。能在涉及这类不拿手的罪恶感之前,自己就先对他断了思念。

    我并没有说要永远孤单一人,阿陵,你不必如此积极地替我安排,也许哪一天我对於冶游再次恢复了兴致,我会去寻找适合我的人,合得来的人。

    这次,一定要先确定对方的性向。

    也许不必帅气,不必有张魅力勾人的飒爽笑脸,不必出类拔萃的体格,只要有双能解人、解语的清澈眼眸……

    笑了笑,仁善将排得满满的工作表翻了两页,连妄想的时间都很奢侈的现在,还是好好地做完工作吧!正在考虑著怎么调整几名预约时段快要重叠的客户时间时,仁善听到开门声,去替两人买便当的芙渠,带著热腾腾的猪排饭盒回来了。

    「店里很挤吗?你去了满久的。」

    芙渠挤出笑容说:「不好意思,我去买饭盒的时候,在楼下和父亲遇见了。不,应该说是我父亲一直在楼下等著。我们先去喝了杯咖啡後,我才把饭盒带回来。你一定很饿了吧?」

    「不会。」仁善温柔的黑眸在镜片後关怀地望著她,说:「你父亲总算原谅你了,真好。」

    「……没有原谅。」芙渠摇了摇头说:「他是来叫我回家的,说我现在回家,他愿意不计前嫌,忘记我曾顶撞忤逆的事,并取消断绝父女关系的家族命令。」

    仁善没问她怎么回覆父亲的。如果芙渠要回家,现在也不会站在这儿了。於是他轻拍著芙渠的背,并说:「一定很难吧?违抗父亲的命令。」

    「我一点也不在乎。」芙渠以少见的消极口吻,重重地叹口气。「随便他要怎么样,我都无所谓了。」

    微讶地张开嘴,仁善承认,这不是宋陵的多心,芙渠确实有些怪怪的。据宋陵表示,最近芙渠连回家的时间都变得很不正常,有时候她都回到家了,却还不见芙渠人影。一旦她打手机给芙渠,问她人在何方,芙渠总会说再一会儿就到家了,却从不详加解释,让人摸不清她的去处。

    这该不足迟来的青春叛逆期吧?宋陵这般说著,还伤脑筋地说:可是我又不是她爸妈,也管不了太多啊!

    因此,束手无策的宋陵才会找仁善帮这个忙。

    「芙渠,我听阿陵说,你最近有心事?」小心翼翼地开口,仁善微笑地说:「如果你愿意,我又可以帮得上忙的话,要不要说给我听听?」

    芙渠先是睁大眼,随即迟疑地低下头,接著抬起小脸,装出笑容说:「没有哇,我什么心事也没有,是阿陵多心了。」

    「可是……」

    「对了,刚刚父亲告诉我,谷洋真的离职了。而且听说他要到美国去,好像是去那边的航空学校当助教吧!房子也退租了,现在人已经到美国了也不一定。」芙渠突兀转移的话题非常成功,一下子让仁善招架不住。

    「这、这样啊!」

    「你会不会有点挂意呢?」

    「挂意什么?」咬了口最爱吃的猪排,仁善却觉得今天炸得太老。「我早把一切都忘了。」

    芙渠点头,歉意地一笑。「我还没跟你道歉呢,都是我太天真了,连谷洋会做出那么差劲的事都没想到。」

    「怎么会轮到你跟我道歉呢?这事和你没关系啊!再说,我并不觉得你那么做是件坏事,你是想帮助我的。谢谢你。」

    「不!」以强硬的口吻,芙渠断然地说:「是我太天真了!我以往不知世事,不晓得给多少人添了麻烦,竟都不知道。以後我一定要改正这缺点!」

    仁善没想到她会这般激动,只好不再提这件事。

    沈默地吃著变冷的猪排,仁善的眼睛落在自己对面的窗外。连绵的乌云密布,颇有风雨欲来的气势……那人已经到美国了吗?他打算长住在那儿吗?那么……以後真的没机会再见面了,他已遵守了他的诺言。

    我会从你面前永远消失!

    「唉,今天的猪排味道还真是可怕。」收拾起吃了一半的饭盒,仁善对芙渠一笑说:「开始准备工作吧!」

    工作、工作,仁善庆幸自己还有工作在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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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和铃木约好时间的仁善,来到位於工作室附近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家庭餐厅。

    由於已经过了用晚餐的时间,餐厅内的客人也少了许多。

    先到的铃木一见到仁善便挥手致意,简短地打过招呼後,仁善要了一份牛排餐。在等著餐点送上的空档,铃木掏出了根菸,旋转著银质打火机,点燃,微蹙著眉头,而後缓缓地把烟吹出来。

    这一连串洗练、华丽的举动,以前总会让仁善怦然心动,可是如今仁善的心静如止水。憧憬真是件奇怪的事,曾经在眼中宛如神只般的人,一旦揭开真貌,如今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中年男子。为什么当年会对他那样死心塌地呢?

    是他变了,还是自己变了?

    「我要先谢谢你答应和我见面,小仁。」铃木沈默半晌後,切入主题。

    「没什么,你不必这么客气,铃木先生。」

    「客气的是你吧?」唉地一叹。「你不愿再喊我的名字,我接受。起码就让我们像个朋友一样,我叫你小仁,你叫我一声铃木。」

    「铃木。」不坚持地耸肩,仁善喝口水润喉地问:「你说工作上的事是?」

    把剩半截的菸灰掸在白色小瓷盘中,铃木也不浪费时间地说:「我打算回日本去。」

    仁善一愣。「怎么会这么突然?」

    「也不算是突然。我的父亲从去年就一直要我回国去继承他的事业,我都推说台湾这边忙,放不下,所以也没有做下结论。可是上个月父亲中风了,如果我不回去,那么股东们会推派和父亲交恶的社长当下一届的会长,整间公司的大权也会逐渐转移过去。」

    「我记得你父亲经营的事业也和美容相关?」

    「嗯,制造洗发精、沐浴乳等等之类的,在大阪、近畿一带有好几间工厂,虽不到上市公司的规模,但也还算中型企业。我父亲以前和我一样,是位美容师,这间公司是他毕生的心血,我再不孝,也不能让他一生的事业毁於一旦。」铃木把菸熄灭後,端正坐姿地望著他。「所以,我想拜托你,小仁。」

    要是铃木继续嬉皮笑脸,仁善还能轻易地推却,可是被他这么「认真」地请求,顿时一股沈重的压力就让人喘不过气了。

    「我最後再请求你一次,和我破镜重圆,然後和我一起到日本去!」

    仁善困扰地锁起眉头,不是犹豫,答案已经有了,只是在揣测著如何在不伤害对方,并且有礼貌地婉拒对方的法子。

    「还是……不行吗?」铃木看著他的神情,抢先自嘲地一笑。「唉,明知道这是垂死的挣扎,还是死不了心。没关系,你不用一脸抱歉地看著我,我晓得最先让这段关系走上绝路的是我。」

    点了第二根菸,男人的手指有些颤抖,他想装出笑脸,可是失败了。扭曲著唇角,以缅怀的口吻说:「今天看到你从这扇门进来的时候,我非常的紧张,手心都冒汗了,可是你一点都没发现吧?你是那样的自信、沈著,真的和我当年所认识的小仁不同了呢!青出於蓝,你是我手下……不,我的学生中最令我骄傲的。」

    「我也一直很感谢你,於公,你是个不可多得的启蒙良师。」

    「但私生活方面,我却是个很糟糕的情人吧?」

    仁善也不会这么说,他们也有过所谓的「蜜月期」,只是短得让人都快忘记了。和他在一起的长久岁月中,不愉快的日子总是压倒性地占去愉快的回忆。

    「我没有自信。」铃木突然开口说:「你的才华在我眼中是那样的璀璨,一开始你吸收的速度好快,不论我教你什么,你总是迅速地理解掌握。起初我只是觉得你是个人才,可是当你开始有了自己的设计、当你能独当一面的时候,我忽然没了自信。」

    铃木扯著唇,笑说:「你的前方是大好前程,而我却正在下坡处。你还年轻就这么懂事、谦虚,从不会抢夺别人的光芒,可是我还是妒忌著那样的你。你越是在我眼中变得美好,我越是难掩自己的丑陋。我老了,不再有你的年轻活力,游戏人间还能几年?万一有一天你忽然想要单飞,我便一无所有了……想到这点,我便掩不住焦虑。我明知自己是迁怒,却想要藉著折腾你、看你受苦,来纾解自己心中的压力。」

    原来铃木是这么想的?仁善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如果早一点察觉……不,即使当初自己知道,也无能为力吧?

    铃木的压力来自於他自己,而除了他自己,也没有别人能解开这心结。

    「也许我是在试探你的底限也不一定。吃定你的好,认定你不会背叛我,无论我怎么做你都不会离开我……结果,却让你对我彻底地绝望。」铃木点起第三根菸,吹出灰白色的烟雾说:「直到你结婚,我都还难以置信你真会离开我。你知道吗?我差点就想去你的婚礼闹场呢!什么恶劣的念头我都动过,好比找一些人教训你之类的。」

    「可是你什么也没做,又何必再说这些。」

    铃木苦笑著,摇了摇头。「小仁,你还是那样善体人意。说到底,我可能还是爱自己比爱你多一点吧,我没胆量拿我的所有和你赌注。」

    闻言,仁善立刻摇头说:「这样才对,每个人都要爱自己,否则是不会去爱别人的。如果你真的拿全部和我赌注,结果可能更糟糕,是两败俱伤啊!」

    就像谷洋和他一样。

    「谢谢你。」呼地吐出一口重气,铃木如释重负的神情,已经不再有过去的阴影。「能和你谈开来,现在我真的是毫无牵挂,可以死了这条心回日本。最後,我还想请你考虑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

    「飞岛S就这么结束,我也有些不舍,毕竟这间店是我自己创设的。最近几个月的业绩下滑,和我的荒唐、无心管理也不能说没有关联,可是我还是热爱著这间店。小仁,你要不要接手呢?」

    「咦?」这提案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仁善眨眨眼。「要我接手?」

    「我想过好几个人选,想来想去,觉得你最合适。我相信在你手中,飞岛S可以重振往日的名声。你的个人工作室能接的case也有限,你不会想一直就做个单打独斗的设计师吧?资金你完全不必担心,即使我回日本,飞岛S的资金援助也不会断绝。要是你累积足够的资金,想把飞岛S变成你的名下,我也会在价钱上给你打个折。只要能让飞岛S继续存在台湾……那是我的黄金年华,让它消失我会很难过的。」

    铃木拿起帐单,并说:「这件事你需要时间考虑吧?我等你的电话,期待是个好消息。那么,我先走了。」

    「啊,等等!」仁善急忙起身,向铃木伸出手说:「长年以来都受你的照顾,希望铃木先生未来在日本的事业也能一帆风顺。」

    望著他的手半晌,铃木也笑了笑,握住他的手。「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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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铃木分手後,仁善感触良多地在街头上漫步著。

    要不要接下飞岛S,对他而言是件困难的抉择。管理那么大的一间美容沙龙,绝非简单能办到的事。现在的自己,有这个能力吗?

    就在他无心地抬起头时,忽然,一抹熟悉的身影在他面前晃过——咦?那不是芙渠吗?她怎么还在外面走动,早就已经结束工作了呀!

    蹙起眉,仁善不想做偷偷摸摸的跟踪举动,可是出於一片关心,他还是跟著那抹纤细的身影。看著一身淡粉红色连身洋装的芙渠走进某栋建筑物内,仁善也跟随进去。

    进去之後才发现,这不正是那间PUB吗?释怀地一笑,仁善心想:一定是宋陵和芙渠约在这儿见面,自己就别再跟下去了,省得打扰到她们小俩口。

    不过,既然都进到店内了,就去吧台喝杯调酒再回去吧!

    「嗨,保罗。」

    「阿仁,你怎么那么久都没来啊?人家好想你喔!」戴著单边耳环,唇上蓄著小胡的男店长,立刻热情地招呼。

    「你每次都说这种话,不是吗?」

    「讨厌!你怎么这么说?我每次都用不一样的口气呢!有埋怨的、有开玩笑的、有正经的、不正经的……」

    「好、好,我道歉,你说得对,是我不该那么久没来。给我来一杯老样子。」

    「冰山威士忌吗?马上来。」

    三两下地扭开绿色酒瓶,店长边开口说:「我听说他要离开台湾了,真的好遗憾喔,你一定很舍不得吧?」

    消息传得这么快吗?他才刚和铃木分手,怎么已经有人知道铃木要离开台湾了?「遗憾也还好,毕竟早就已经分手了。当然,多少还是觉得有点离情依依吧!十几年的交情……只好祝福他喽!」

    「咦?你和那个靓哥交往十几年?那不是从小鬼时代就……」垫上纸片,把水晶酒杯推到他面前,店长吃惊地说。

    「靓……你在说谁啊?」

    店长接过另一张点单,俐落地调著酒,看著仁善说:「还装蒜,就上回你带来的那位一米九的靓哥啊!像那么帅的人可不多,我记得很清楚呢!」

    「你怎么会知道他离开台湾了?!」仁善倒吃一惊。

    「那之後,他还有来过我们店里呢,大概两、三次吧!每次来都坐在你现在坐的老位子,开口就点一样的威士忌,一个人不知道在想什么。别人跟他搭讪,他也不理,反正就闷不吭声,连我的荤笑话也英雄无用武之地。」

    店长理所当然地回答。「一开始我以为他是和你吵架,结果就两个礼拜前左右,他喝完酒,结帐的时候忽然对我说了声:对不起!我根本不知道他为何要跟我道歉,於是问他啦——」

    後方一声「店长」,叫住保罗,他只好停下闲谈,对仁善做了个抱歉的眼神,转身处理杂务去了。仁善笑了笑,摇摇头。

    谷洋他为什么会挑选这间PUB呢?台北喝酒的地方那么多……

    他坐在这儿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

    握著和自己手中同样的一杯酒……凝视水晶杯身渐渐渗出的水珠,仿佛在掉泪似的,颗颗晶莹地滑落到杯垫上,无声无息。仁善忍不住将它们涂抹开来,冒出、抹掉、冒出、抹掉,就在他反覆做著这毫无意义的动作之际,店内的音乐由激昂换为一首陌生的日文歌曲。

    女歌手有副好歌喉,清丽中带著撕裂人心的情感——

    心中的碎片爆破後飞散开四散各处闪闪烁烁著

    可是曾几何时我竟走如此的软弱著

    脚僵住动不了装作不在乎无所谓

    我的愚蠢病得越来越严重了

    曾几何时我变得这么软弱

    一遍遍听著歌声中的「心の破片」,仁善觉得自己的心也像是要被那尖锐的碎片给刺伤了。苦笑著,将杯中的酒一乾而尽,正想起身离开时,恰巧保罗也回来了。

    「啊,你要走啦?可是我还没有说完……」

    仁善摇了摇头。「没关系,我知道他去美国,以後也不会再见面,其他都不重要了。」

    愚蠢而软弱的人,不需要再听更多过往的回忆来刺激自己。

    人为什么是这么胆怯的动物呢?

    铃木害怕被我超越而被我抛弃。

    我不想将谷洋带入同性恋的圈子,不想有罪恶感,这也是出於害怕面对指责。

    至於谷洋……是否也因那种无知的胆怯作祟,所以才奋。伤了我呢?

    人类无法一个人独活下去的理由,是因为人都是这么的软弱。

    「好吧,那顺便请你帮个小忙。你联络得上宋陵吧?」

    「找宋陵做什么?」

    「其实是以前她带来的一位女客人,啊,就是那位前阵子你找失踪的阿陵时,和她一起来的那位……姓萧的小姐吧!很伤脑筋耶,最近她老是在店内惹麻烦。我好几次都想找宋陵,偏偏最近都不见她的人影。」

    「芙渠怎么了?」

    店长好气又好笑地说:「坐在那边招蜂引蝶的,我是见惯了。问题是对方有了那意思之後,她一定会拒绝。搞太多次就成问题喽!有些人是禁不起逗的。」

    仁善听到之後,惊讶地张大眼。

    芙渠?招蜂引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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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这么回事,所以我把芙渠安全地送到家了。你不要太生气,先问问她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宋陵沈著脸,点点头。

    仁善摇头。「那我先回去了,拜拜。」

    关上门之後,仁善一边走下楼梯,一边往回望,希望宋陵能好好地处理这个问题,可不要因为生气而把关系弄僵了。起码,在他们这四人当中,有两人能够维持幸福就好了。

    屋内,宋陵沈默地站在门边,压抑著怒火,看著垂头丧气地坐在沙发上,一脸罪恶感的小女人。她有资格生芙渠的气吗?如果芙渠想要的,不能从自己身上得到,那么芙渠去外头寻找,也没有什么不对,自己有什么权利兴师问罪呢?她们现在的关系,不过是……同居的朋友。

    「很晚了,你去洗个澡,上床睡觉吧!」於是,宋陵决定什么也不说。

    芙渠猛地抬起头,脸色苍白。「阿陵,我……」

    「你以後如果要夜归,记得告诉我一声,不要让我担心,我们毕竟是住在一起的。」宋陵转身背对她说:「你如果嫌我的担心是多余的,那么……想搬离我家,我也不会阻止你。」

    「不要!」尖声一呼,芙渠奔向她,以双手抱紧她的背嚷著。「我不走!你撵我我也绝对不要离开!」

    锁著自己的双臂是那么紧,差点让宋陵岔了气。「阿芙……」

    「我知道自己幼稚、不够成熟,让你觉得很失望,可是你不要这么快就放弃我,我正在努力地学习,我已经不是你所想的长不大的小孩了!」芙渠哽咽地说:「拜托,再给我一点时间,再给我一次机会!」

    宋陵不想背对著她说话,於是答道:「阿芙,你先放手。」

    「我不放!如果阿陵要我搬出去,我就一直赖在你身上,当只无尾熊,一直一直缠著你!」

    「我想看著你的脸说话。乖,先放手嘛!」

    这一次芙渠总算听进去了,她怯怯地放开宋陵,宋陵一转过身,芙渠马上把头垂得低低的,望都不敢望她,小脸净是嫣嫣霞彩。

    「是谁说我对你失望的?成熟的你或幼稚的你,不都是你吗?芙渠,你说,我有可能放弃你吗?我可是从中学到现在都一直把你放在我心上的,我像是说变心就变心的人吗?」宋陵幽幽地说著,嘟起嘴。「你这样误会我,太过分了!」

    「可是……你骂我太天真。」怯怯地,芙渠扬起眸,偷窥她的表情。

    宋陵摸著她的头发说:「我怎么不记得了?」

    「不记得?你、你、你好差劲!人家可是烦恼得要死,你居然说你不记得了?!那我这些日子都在烦恼些什么?还得忍受那些讨厌的搭讪,被那些人吃豆腐,这些都是因为我想追上你,想像你一样习惯夜生活啊!」

    咳咳,宋陵胀红脸说:「傻瓜,不必熟悉那种事啦—喂,你让人家摸了哪里?」

    「就……」执起她的手,往自己的胸口和臀部一摆。「这边啦!」

    软绵绵的触感,让宋陵的脸更加红透,她想抽开手,可是芙渠却不肯放,她张著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说:「阿陵,为什么你都不吻我?」

    「为……这还用问吗?」一想到亲吻芙渠,不知道会不会像当年一样被推开,谁吻得下去?又不是以前那个傻女孩了!

    「我现在不会推开你喔!」她低下头,含蓄地说:「以前是太突然,你把我吓到了,如果你先问我一声,也许我就不会……你难道已经对我没兴趣了?不想吻我了?」

    「这种事不要用嘴巴问啦!」

    「那,想要的话,要怎么办?」

    该死的!所以才说她天真不懂事又……可爱得要死!

    宋陵以双手捧住她的小脸,舔著自己的唇,盯著她说:「以後不要一个人去那种地方,我不放心。你这种白痴小羊,一定会被人扒光上架,变成肥羊大餐的。」

    芙渠微笑著说:「好,阿陵不要我去,我就哪里都不去,只要你别抛弃我。」

    「傻瓜,我才担心被你抛弃呢!」

    当她轻柔地吻住她时,宋陵真的觉得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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