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围绕在一旁的众人也屏息的想要一听华筀晨的宣布,个个除了面露关心,当然少不了气愤表情,想来堂堂一大堡竟任由凶手自由来去,若不是一早小丫头画儿及时发现,恐怕大伙还不知敌人早就登门「造访」过。
华筀晨在彻底的检查过江湖人称「大力虎」钟虎的伤势后,脸色变得异常严肃,一双俊眉紧锁。
「怎么样?」这回发问的是和钟虎情同手足的王霸,他脸上透着极度的焦急。
华筀晨无奈的摇头,面带苦涩道:「一剑刺人心窝,凶手手段非常狠毒,私毫不留余地。」他对这样的凶残手法感到非常心惊,看来此凶手绝非泛泛之辈。
「华大侠的意思是钟虎没救了?」身为一堡之主竟让他的客人遭到狙击而不自知,杜泵脸上满是惭愧之色。
王霸再也忍不住的痛哭失声。「谁?到底是谁杀了钟虎?我一定要为他报仇。」他痛心疾首说道。
「对,我们一定要为钟虎报仇。」
「对,一定要为他报仇。」
房内众人一时间全都同仇敌忾的悲愤出声。
「但那凶手会是谁呢?」
画问说出了大家的疑虑,宝檠堡一向戒备森严,堡内暂且不论收到邀请的客人,就光是宝檠堡本身的实力已不容小觑,到底是谁有这番能耐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堡内杀人?
一位长相慈蔼的老人缓缓的走到场中,一双世故饱含精光的眼神朝在场的人人扫射一遍,最后朝堡主杜泵作揖,开口道:「大伙给忘了吗?一剑从心窝直入毙命是胭脂门的手段。」
果然不负「多智老人」的称号,观察力的确比他人要细微些。
「胭脂门……」这个名字犹如平地一声雷般在所有人的心中爆裂开。
是啊!大家似乎忘了此行的目的,被宝檠堡宜人的风光给迷惑住了心魂。
只是,到底是谁要胭脂门的人杀了钟虎呢?
「可恶的胭脂门,居然敢大胆地在老虎脸上拔毛,她们分明是给咱们下马威。」
「我们得尽快找到她们的藏身之处。」
正当大伙讨论的激烈之际,突然一个曼妙的女声加入其中。
「我觉得她们就藏在宝檠堡内。」她就是第一个发现钟虎被杀的人——画儿。
「哼!你知道什么?」杜丹苡死也不会相信堡内竟会有胭脂门的人,那对他们来说是奇大的耻辱。
「呵!我是什么都不知道啦!不过我那死了的阿爹可有跟我提过,他说啊!当今最了不起的门派就数宝檠堡和长啸堡了。」画儿故意摆出一阵尊崇的模样,然后故作天真的说道:「所以我在想啊!如果不是有内奸,又有谁能如此神通广大、目中无人的来去自如呢!」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任谁听了画儿这番话都不得不点头称是。
「我觉得小姑娘说的有道理。」众人一阵附和,就连杜丹苡也不敢说她错,当然她也不想说。
但是她这话中无疑是在说他们其中有人是胭脂门的人,这牵扯可大了,弄不好,会使堡内的人人互相猜忌,若发生内哄更称了敌人的心。
「嗯!我们先处理钟大侠的后事,往后大家要小心行事。」杜泵口头这么说,但任谁都可以看得出他其实另有打算着。
「堡主,我看您要调查就从女眷开始,胭脂门内传言没有男人。」黄衣书生自认聪明的提醒着杜泵。
谁知他话一出便惹来一群女人的抗议。
「哼!谁知道胭脂门的女人不会长得花丽狐俏,使用魅功迷惑一些没抵抗能力的笨男人为她们做事?」
「喂!汪双,你长得丑也别胡乱给男人扣罪名,我们可都是很有品味的,那种狐狸精就算再怎么天仙下凡,正义之士看了一样倒胃口。」黄衣书生正气凛然说道。
「好啊!死读书的你竟敢说本姑娘丑。」汪双长得丑是「不争的事实」,但是偏偏自己无法认清事实。
眼看着外患未除,自己人又吵闹成一片,杜泵感慨之余赶紧拿出当家的威严,以免一发不可收拾。
「各位,现在不是内哄的时机,就请大家看在老夫的面子上,别再追究自家人的过失;目前最重要的是要缉拿真凶,以慰钟大侠在天之灵。」他叹了口气,羞愧无比的接下去道:「人是在我这儿出事的,我一定会给各位一个交代。」
大伙听到堡主自责的言语后,全部给噤住了口,谁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身为一大门派主人竟让客人在他的地盘上出了事,此事若传了出去不仅脸上无光,严重的更会一蹶不起,而且间接也会影响在此处作客的名家高手的名声。
「看来这次胭脂门是有意跟咱们卯上了,与其派人四处的追查敌人的行踪,不如我们在堡内也组个夜巡队好以防万一。」多智老人如此建议着。
「嗯!」杜泵点头赞成。「这件事就有劳您了。」他相信多智老人一定能办得妥当,而他现在最重要的工作在于将堡内防线整合,以免再发生类似的不幸。
话一说完,他便领着堡内的弟兄亲自去处理钟虎的后事。
这时生性喜好出风头的黄衣书生又有话说了。
「就由我领队吧!我倒要会会那被形容成三头六臂的女人,看她们到底有何可怕之处。」黄衣书生初生之犊不畏虎,大胆的接下这个任务。
若真的凶手就藏在堡中,而黄衣书生又如此诋毁她们,显而易见的会有一场恶斗——「好,既然他不怕死,大家何不称他的心?」说话的自然是最讨厌他的汪双。
「这——」多智老人有点迟疑。
「就这么决定。」黄衣书生虽然怀疑汪双居然会跟他站在同一条阵线上,但一想到自己就要独当一面,难免得意忘形。
「好吧!小心点。」以前利用谷劭为饵,并没有发生效果,看来是胭脂门畏惧他的功力迟迟不敢有行动,若换成了黄衣书生或许能成功,多智老人算计着。
「知道了,就从明晚开始吧!」今夜他需要有个充足的睡眠。
「嗯!我也参加。」失去好友的王霸坚决的附和。他要为钟虎报仇。
一时间也有许多人附和他们的说法,参加者踊跃。
「大家到□NB57A□东楼商量吧!」多智老人深怕内奸真的藏在堡中,所以处理起事情万分小心。
一行人接着浩浩荡荡的移师到□NB57A□东楼去了。
杜丹苡原本也想去参加,没想到却有人拉住她的衣袖。
「你在这做什么?」她回头没好气地盯着画儿。
画儿陪着笑脸将她拉至一旁,看看四处无人后,才又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杜丹苡一向急性子,哪容着她吞吞吐吐。
「有事快说,别浪费姑娘的时间。」她的不耐烦如数表现在脸上。
「说是要说,但我怕……我怕……」她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颇惹人怜。
「说,怕什么。」杜丹苡叉着腰,口气稍稍放缓下来。其实她只是太性急,太先人为主及自以为是,心肠还是很好的。
「怕报复啊!」
画儿的这句话成功的吸引杜丹苡的注意力,但见她杏眼圆睁的望向画儿问:「你知道凶手是谁?」
「我?……不,我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画儿佯装害怕的拚命摇头。
「你一定知道些什么。」画儿模样越是装得害怕,杜丹苡越是认为她有问题,着急的逼问着。
画儿装出一副踌躇的样子。「我……杜姑娘,你知道我跟水儿姑娘是很好,但是她……」她故意留下话尾让杜丹苡中计,果不其然……「你是指钟虎是水儿杀的?」杜丹苡有点怀疑,毕竟水儿那么柔弱,钟虎又那么强壮,他怎么可能会栽在她的手上呢!
「不不不,画儿可没这么说,我只是昨晚睡不着,起床四处晃晃的时候见到……」
「你到底见到了什么?」
「我看到水儿姑娘进入钟虎的房内,哎!当时我真不敢相信眼中所见的,但是才一会儿的时间水姑娘又出来了,她神色有些仓皇,由于天色已晚而且又只有我一个弱女子……所以我便等到天亮才来看,谁……谁知一推开门……」画儿说的活灵活现,边说还边贼贼地瞟瞟杜丹苡咬牙切齿的模样。
「是她,一定是她。」杜丹苡悲愤无比的下断言道:「我要去找她算帐。」
画儿摇头,赶忙将她拉回来「晓以大义」。
「咱们没凭没据,你这一去不是害我,又害你自己成为污蔑者吗?,」
「你是证人啊!」一想到水儿竟敢跟她抢华筀晨,而且又在堡中杀人,她就气愤难耐,恨不得将她杀了泄恨。
「但是有谁会相信,柔弱的水姑娘会杀了样子像头老虎的钟大侠呢?」
「是啊!」一开始连她也这么认为。「那现在怎么办?难道任由她胡作非为吗?」
杜丹苡说得咬牙切齿。
「当然不可以。」
「你有好方法吗?」杜丹苡赶紧拉住画儿问,现在她可当画儿为唯一的知己,她忌妒水儿已到理智不清的地步了。
画儿在杜丹苡的耳旁轻声的说出自己的诡计。她相信有宝檠堡大小姐的帮忙,她很快就能完成任务。
════════════════════宝檠堡内设有一个小草药房,平时由堡内的药师刘大三驻守,自从华筀晨来到此处后,他老人家便有空闲可以放心带着一家妻小到处游玩了。
这日,水儿带着亲手熬好的鱼汤来到小草药房内,她一眼就看见华筀晨正在为一位堡内兄弟包扎伤口,心里对他的崇拜之情益增。
「晨哥,休息一下,我帮你熬了鱼汤,你尝尝。」看着他疗伤工作告一段落,水儿满是笑意的将手上的碗拿给正在擦汗的华筀晨。
「哇!华大侠,真是羡慕你这么好福气,若我家那口子也这般贤慧就好了。」被包扎伤口的赵锌语带欣羡揶榆的说。
华筀晨轻轻一笑,毫不犹豫将水儿递给他的碗拿给赵锌。
「正好赵大哥喜欢,这鱼汤对伤口愈合有很好的功效。」
「这要给我喝?怎么好意思,这是水姑娘特地为你煮的……」赵锌有点不好意思,但从碗子中不断传出的诱人的香味使他忍不住吞了好几口口水。
「水儿不会介意的。」华筀晨淡淡的说。
「是……是的,希望赵大哥不嫌弃。」水儿虽然不愿见到苦心熬制的鱼汤被他人喝了,但是来日方长,以后她还是有机会再煮鱼汤给华筀晨喝的。
「嫌弃?当然不会,能尝到水姑娘亲手熬的汤,我高兴都来不及了。」赵锌拿起了鱼汤向两人点头后,喜孜孜离去。
「我来帮你。」看华筀晨忙着清理一些用具及药草,水儿连忙走到他身旁挽起水袖要帮忙。
「不用。」华筀晨一反常态冷淡说道,话说完径自将东西归位。
水儿终于嗅出异样了。
「晨哥,你怎么了,不高兴吗?」水儿见他毫无反应又问:「是我做错什么惹你生气吗?」
华筀晨头也不回,仅是背对着她摇摇头。
此举动更引发了水儿敏锐的心思,她直觉一定有什么事发生。
「和清晨的事有关吗?」
清晨时她曾听画儿说堡内死了个人,或许华筀晨是因为无法救活钟虎而自责吧!水儿对他这般自责有些心疼。
「别问了,今后少出房门,也别再到这里来了。」华筀晨又是冷淡的吩咐,分不清他究竟在生气抑是关心。
「可是你答应要教我医术……」
「就算我不信守诺言好了。」华筀晨满是不在乎的样子。
「你……」她不知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昨天还有说有笑的,怎么才一天的光景华筀晨就变了,她眼眶中盛满了水雾,直想问个明白。「晨哥,若我有错你可以告诉我,别……」
她跑过去与他面对面,晶莹的泪珠不由自主的滑落。
华筀晨嫌恶的看她一眼道:「收起你的眼泪,别动不动就泪水汪汪像个小娃娃。」
「我……」华筀晨虽未大声指责,但他的态度已伤到水儿了,她硬吞下眼泪,仍执着不肯走。
见到水儿梨带花雨、辛苦忍住泪水的模样,华筀晨着实心中一阵不忍,他也不想这么做,但他必须保护她。
「回去。」他狠下心来说。
「跟我说清楚,不说清楚我是不会死心的。」水儿坚毅的道。
华筀晨无意识的转身背对着她拢了拢头发,像在斟酌着该如何说才好。
经过许久他才回过头来道:「就算是避嫌吧!」
「避嫌?」这么牵强的理由,水儿怎样也不会信的。
「你可以走了。」他又再度赶她走。
「这理由太牵强了,我不走,我要真正的答案。」水儿一拗起来也是相当难缠的。
「好,你不走我走。」华筀晨侧身就要往外走。
「不……」水儿挡住了他。「你不可以走,你走了若是有病人到怎么办?」
华筀晨对她的话置若罔顾还是要往外走。
「好,我输了,我走,我走!」水儿先他一步跑向屋外,然后回眸望华筀晨一眼,极其坚定道:「不管你如何待我,都不能改变我的心,你别白费心机了。」
华筀晨并没有回答,仅是转身背对着她;水儿极其幽怨的望着他的背影一眼才离去。
她暗自决定,一定要找出他突然转变的原因。
听到脚步声离去,华筀晨垂下了眼睑深深的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脑海中尽是水儿化不去深愁的面容。
他当然相信水儿绝不是伤害钟虎的人,然而若众人知道她的身份后,不全部将箭头指向她才怪,为今之计就是她一直待在房内别出门了。
「水儿呀!水儿!这样对你最好,你知不知道?」他喃喃自语道。
杜丹苡一向是个藏不住秘密的人,要她面对这么大的冲击毫无反应,是不可能的事,但是画儿说的有理,没凭没据的她能拿水儿怎么办?她左思右想地房内走来走去,终于,她决定了。
「非得让你俯首认罪不可。」她咬牙切齿地往水儿的住处走,脸上带着残酷不怀好意的笑容。
「水儿。」
穿过几个回廊,就在接近水儿的房门前时,她发现了一脸悲凄的水儿正快步跑向屋内。
想都没多想,杜丹苡便唤住了她,丝毫没顾忌到这里是个平时人来人往之地。
华筀晨突如其来的冷酷及淡漠,深深的伤害了水儿多愁善感的心,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到房门口的,直到杜丹苡不友善的大喊声才将她唤回现实之中。
「杜姑娘。」面对杜丹苡不怎么友善的脸,水儿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感觉,她今天犯了冲吗?要不,为何每个人都如此对她?
「哼!」没待水儿多辩解,杜丹苡便一阵冷嘲热讽:「你还真是厉害,装出一张楚楚可怜的脸就骗得每个人团团转。」
「骗?我不懂你的意思。」水儿擦干了脸上的泪痕,摇着头道。
「不懂?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杜丹苡激动的道。
「我做了什么?」水儿诚心的问。
「说,你究竟是不是胭脂门的人?」杜丹苡心直口快地直指问题核心。
水儿露出一丝苦笑,想不到竟会有这种传言。她不作答领先走入房间内,在椅子上坐下。杜丹苡也跟着走进去站在门边,一副非弄明白不可的模样。
水儿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斟了一杯茶放在桌上。「请喝茶。」
「要喝茶我不会回自己的房间啊!少顾左右而言他了,快回答我。」杜丹苡将自己内心的情绪表露无疑。
水儿突然觉得很轻松,杜丹苡是个完全不懂得粉饰自己情绪的人,虽然她的言语很伤人,但是至少不必顾忌她话中另有玄机。
「或许是吧!」她故意说道。
「赫!你终于承认了,说!你为什么要杀钟虎?」杜丹苡咄咄逼人的欺近她的身边道。
「杀死钟虎?」
「少装蒜了!快说。」杜丹苡愤怒的指着她。
「我没有杀钟虎,而且我说的是『或许我是胭脂门的人』,不是『我是胭脂门的人』。因为我忘记了以前的事。」她定定的看了她一眼,「或许我以前是个流浪街头的乞丐,又或许我是个皇族贵冑……谁知道呢?」
她的眼神越过杜丹苡投向天边的远处,难道华筀晨也怀疑钟虎是她杀的吗?
不,谁都可以怀疑她,就是他不可以。
水儿极力想平静紊乱的情绪。
杜丹苡望着水儿难过的表情,一时间竟有些愧疚,她没有证据的,不是吗?
「你真的没有杀钟虎?」杜丹苡的口气已有些软化了。
「没有。」她质疑的看了杜丹苡眼问:「谁告诉你杀钟虎是胭脂门的人?又是谁告诉你我杀了钟虎?」
杜丹苡是个很容易让一眼望穿的人,水儿知道她没有确切的实证,要不她才不会如此轻易放过她。
「杀钟虎的一剑从心脏刺入毙命,那是胭脂门惯用的手法。至于说你是胭脂门的人……」杜丹苡有点为难,她没忘画儿千交代万叮咛要她千万别供出她,她是个非常信守承诺的人,是不会违背答应画儿的话。
唉!怎么会这样呢?她怎么会变成被拷问的一方?枉丹苡有点怀疑自己在搞什么鬼,她苦着脸思虑着该怎么回答。
「你不说就算了。」水儿放过她,并认真的对她分析道:「但你们有没有想过,记得有人曾经说胭脂门的人一向见钱眼开,若不是谁给了她们好处,她们又怎么会杀人呢?」
「你是说有人收买胭脂门来对付钟虎?」可能吗?钟虎那种有勇无谋的人也有人会对他玩阴的?
「肯定。」
「可恶!」杜丹苡忘了自己暂时原本的「神圣任务」。「我一定会找出那个人的!」
话说完她便急急的离开了水儿的房内,就像来时一样的冲动。
水儿关上了房门,缓缓的蹲在地上,这才敢任由泪珠狂泻。
「我是谁?我究竟是谁?」她低语自问。「晨哥,如果说你早已确定的知道我是胭脂门的人,那你此刻也怀疑我杀了人是吗?是吗?」
她将脸埋入自己的小手内不断的自问着。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满屋子的空虚及漫天的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