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在山的那头升起,金色的光芒射穿了层层乌云,洒落大地。
龙争虎斗的战役,也即将接近尾声了!
棠欢拂去脸上的发丝,戴起「隼鹰」之面具,随即朗声大喝:「出发!」
浩浩荡荡的人马,步调一致地往前迈进,只见旌旗招展、随风飘摇……
战士们,准备做殊死之战了!这将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壮烈战役!
大队浩浩人马,从日升走到日落,再从日落走到月升。皎洁的月娘,已高挂天际,于云海之中俯瞰着苍茫。
夜里的风,寒透骨,吹刮时更恍若钢刀般的锐利,刮刺得每个人的脸面都隐隐作痛。但战士们即使在寒夜里,也未曾脱下身上所着的盔甲,一丝也不敢懈怠地警戒着。
「隼鹰」,扎营于「函谷关」。
这日,驻守于高塔上的监视守卫,惊然发现西方烟尘弥漫……
敌军,终于来袭了!
「当……当……当……」的号角警讯声,伴随着激励士气的擂鼓声同时响起。
战争一触即发!
陈丰与张臣首先冲出营帐观视。
一望无垠的敌军人马。
「……他们竟还有如此庞大的军力……」
「不管这些,先去向统领禀报再说。」张臣虽然也非常地震惊,但仍强自镇定。
张臣、陈丰掀开帷幕,迅速地走入营帐之中。
「统领,西方已出现敌踪。」
棠欢闻言,横起了一抹冷笑,「终于来了!敌军的兵力如何?」
陈丰回答道:「兵力十分强盛,看来约有三万人马。」
「哈!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罗!」毫不犹疑地,棠欢即刻便下达了指令,「传令下去,教所有弟兄整装准备,随时待命!」
「遵命!」一得到命令,兵士一刻也不敢稍停地转身走了出去。
「……最后,你们两人如果对此次的战略还有任何疑问的话,现在就提出来。」棠欢低垂着眼望着摊在案上的地图说道。
陈丰、张臣两人彼此对望了一眼后,异口同声地回道:「没有!」
「很好!」棠欢赞许地点了点头,「既然没有问题,那幺对于你们各自负责的任务,绝不容许出现丝毫的差错,明白吗?」
「属下明白。」
「我再将此次的战略重申一遍,将敌人引至此之后……」棠欢冷凝地睨了张臣和陈丰一眼,他的拳头忽地击向地图中的洼地——「泣龙关」,「从展开正式的攻击,一直到战争结束之前,绝不能有一丝轻忽怠慢。」
这是命令。
「出发!」语毕,棠欢率先掀起皮幕走出帐外,张臣、陈丰两人也紧随在后。终于——帷幕落下,战端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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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怒吼,沙砾飞扬。天,徐徐地落下细雪……
戴着面具的绝世容颜上,看不出一丝情感的起伏,清亮的眼眸,比细雪还要来得冰冷。
「张臣、陈丰,你们两人与敌军前锋对峙之后,即刻便往『泣龙关』退去。」
「遵命!」
棠欢举高手臂向前一挥,纵声一喝:「全队前进!」
即将一分轩轾的龙争虎斗,自此揭开了序幕。
唉,英雄何叹?疆塞野地,月光火前,俯伏于「自由」!
呵,英雄何悲?
在诛戮之前,卑屈颂赞,但最终,却依旧将自由如枷锁般地铐上。
可叹!可悲!复可笑矣!
何来的时间迷惑?……唯有冲锋陷阵,才有活命的机会。
恪守此一原则的张臣,拚命地往敌军的阵营前进……他的心中不敢稍有一丝松懈与怠慢。
「张臣、陈丰,你们是先发部队,理所当然地会先跟敌军的先遣人员正面对上。你们只管依照战略往前冲即可!你们一定要记住,越快攻陷敌军的大本营,越能减少我方牺牲的人数!」
张臣、陈丰谨记着棠欢的话。所以,他们奋不顾身,亦无所迟疑。
终于……
「冲破了!」第一道防线终于攻破了!
张臣无比兴奋地转头向队员大吼:「不要松懈!在还未消灭敌人的据地之前,众兄弟一定要全力以赴……」
「是!」弟兄们亦无不雀跃。
张臣轻吁了一口气,说不感到心宽,那是假的。
但当他转头准备全心投入战场时,宽了的心,又随之一紧。
张臣有些惊疑地瞪大了眼眸。
……他们……他们仿佛是等待已久了……难道……这又是诱敌之计?莫非……我军已误陷敌计!?就在张臣惊诧愕然之际,匈奴战士已直逼他的马前,并且挥动长刀砍向他……
镇于大队后的陈丰见状,不由得嘶声狂吼:「张臣,你在发什幺呆!」
经陈丰一吼,张臣这才猛然回过神,但,却为时已晚!数把长刀已逼近了他的眼前。
呃……真是他娘的!张臣见势,心头一惊,忙不迭地抽刀阻挡。
心知自己大意的张臣,明白他若是闪躲,定也因防备不及,而绝对是非死即伤,但颓势已难挽回了。他只能祈求上苍保佑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矫捷的黑影,自他的上空飞跃而过,紧接着,一声好似霹雳怒发般的猛烈声响,蓦然响彻云霄。
短光对撞的瞬息之间,赤红色的血雨当空飞散,转瞬之间,张臣跟前扑涌而来的敌军已死伤无数。
突来的转变,不觉教张臣是既惊又喜。
喜的是他的命保住了,惊的是——到底是何人救了他?
张臣定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棠欢救了他!
棠欢狂声大喝:「众兄弟继续前进,不要放缓速度。」
接瞬,棠欢转头凝向张臣,面具下的瞳眸,冰冷中带有一丝责备。
「我说过,不要被无聊的诱敌之计所迷惑,你只管依照计画,一口气冲进敌阵之中即可。果然,你还是无法处理突发的状况。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关于你的迟疑,差点儿害队员丧命,战后再听候处置。」棠欢掉转马首,背对着张臣,说道:「此役现在才要开始,千万不要自乱阵脚了,懂吗?」
虽然只是平静无波的短短几句话,但仍听得出棠欢的用心。
「是,属下明白!」
蓦然,「喝!」破空之声,由远处传来。
棠欢举目遥望远处,只见一跨骑在骏马背上、强悍壮硕的身影,挥舞着手中的战斧,势如破竹地朝他疾杀而来……
敌军的首脑,终于出现了!
其来势急如电掣,晃眼之间,已杀灭了无数的「隼鹰」战士。
「张臣、陈丰,由现在开始,敌阵中央由我督阵,外围就交由你们负责。」「是!属下领命!」
语毕,张臣、陈丰各自策马朝左右两侧骑去,以便空出中央的决战场地。
策马奔驰中,张臣犹不时回头凝望着棠欢的背影。
战后再听候处置……战后……这句话的意思是指这场战争,一定会获胜是吗?而他的言下之意,是教自己不能死是吗?
哈!他这个人,真的是……张臣轻笑了一声。
因为是攸关性命安危的关键一役,这无言的压力,压得他险些就要断送掉自己的性命了。
但现下,指挥若定的人是他,策划战略的人也是他——人称「战场隼鹰」的棠欢,自己还有什幺好担心、害怕的。
他们是绝对不会输的!
先前那强悍之人,策马一跃,凌空飞纵,已飞至棠欢的眼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仅仅四、五尺。
棠欢冷冷地凝视着来人。此人相貌甚是英悍,其王者之凛然态势,更是无人能出其右。
看来,他便是那大漠雄鹰——羿央了!
凝望着那张戴着乌金隼鹰面具的脸,羿央勾起了一抹似轻挑、似讥诮的冷笑。
就是他吗?……屡屡阻遏他雄心的人,便是他吗?
他们,终于见面了!
羿央伸舌舔舐着因兴奋而干燥的唇瓣。
他倒还想真看看他是否真的有些能耐?羿央执起仍淌着血的战斧,挑衅地指向棠欢。
望着直指着自己的挑战,棠欢是向来不会拒绝、也不会退缩的。
难得一见的对手,他也着实有些好奇,羿央是否真如传闻中那般,是个绝世超群的铁中铮铮?
于是,战斧与长刀交锋的那一刻,命运的齿轮转动了!唉!命运啊!惑溺啊!
现实的无奈、命运的无奈——无可抗拒的无奈呀!
细得仿若轻丝不断,渺得犹如春波无纹,但也促成了残酷、却也永恒的美丽。
短锋相接,寒辉四射,且不时隐闻霹雳雷鸣。
细雪下再纷飞,此时,阴暗的天空,飘下绵绵霏雨。
转眼之间,两人已交手数十回合。
等待——确实是对的!「他」,真如他所预料的那般强劲有力!
汉军之中,竟也有这等人材,是羿央始料未及的。不过,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充分地体会征服的乐趣,不是吗?
兴奋的战栗猛然掠过羿央的心!是为眼前男人的强劲感到兴奋与战栗,他伸舌再次舐了舐唇瓣。
征服他……征服他……那念头在羿央的体内狂乱地奔窜着,激烈得让他几几乎疯狂了!
他想要感受刺激战栗的心,仿佛是一种难以满足的饥渴,让他口干舌燥地直舐着唇瓣。
镇定……忍耐……唯有如此,他才能充分地享受这个过程。如果他不能镇定下自己的情绪,他很有可能会现在就毁了他……!
可是,他也实在希望现在就立刻毁了他,那种想要却办不到的空虚感,就像罂粟一样拚命地诱惑着羿央堕落。
不行……噢,不行……他绝对要忍耐,这样他才可以享受濒临「死亡」的刺激与战栗。他喜欢这种快感!羿央颤抖的心拚命地告诫着自己。
羿央深吸着气,努力地遏止心中的蠢动……终于,他压抑住了。
抬眼凝望着那几乎可与他匹敌的男人,羿央兴奋的心中另有一丝赏识之情。……如此庸中佼佼留在汉军之中,可谓可惜啊!
可惜身处乱世,身不由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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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光斧影,所到之处,烟飞云灭,光焰四起,银光闪烁,变幻不休……
至此,两个盖世豪杰,再次相交了数十招。但,终是不分轩轾。
「哈……哈……哈……!」禁不住地,羿央放声狂笑了。他真是个刁钻难缠的对手,不过,他的强劲,他喜欢!
狂傲强横的笑声,听在棠欢的耳里,却让他感到十分刺耳。
有何好笑的?他是在嘲笑他吗?棠欢有些不悦地瞪视着羿央狂笑着的粗犷面容。倏地,他转动手中的长刀,刺向羿央持战斧的手腕……
寒风先至!羿央感到手腕一股寒凉袭来,心中大惊,紧接着,他便见冷冰冰的青光,自棠欢的手中虹飞电舞而出。
眼见来势迅疾,不容一瞬之际,羿央灵机一动,持斧的手腕一翻、往外一扬,千钧一发之时,他利用斧柄挡住了恶猛的一击……
原以为此举便能击退羿央的棠欢,没料到他迅猛的一击,竟仍会被羿央给挡了下来。
棠欢讶然之际,震天价响一声巨响,羿央手中的战斧也因此震飞而出了!
而棠欢手持长刀的手臂与虎口也被震得阵阵发麻生疼,致使他握不住刀身。
——匡啷!长刀亦应声落地了!
两人皆失去了武器。
双方人马见状,皆噪腾起来,纷以为是敌军主将手中的武器失落,当是有机可趁,殊不知真正的战斗,才正要开始!先前,不过是场暖身戏罢了!
羿央徐徐地扬起一记无声而峻傲的冷笑。就该如此,才是刺激,不是吗?
「他」,真是教他热血沸腾啊!
羿央缓缓地自腰间抽出长剑,再次指向棠欢。
棠欢亦自他的腰间拔出长剑。
锐锋重新交会,惺惺相惜之情也油然而生,只是,纵有千万般惺惜,他们依然是敌人。
剑锋激撞,银红星火飞溅四处,宛若洒了满天星雨。
羿央自若地挥挡着棠欢疾如迅风的攻势,彷如摧枯拉朽似地容易。
棠欢见状,倏地,他口发厉喝,持剑的手向外一扬,剑锋猛然急转,刺向羿央左心的要害。
原以为此一突击,非但能将羿央重创,还能一举擒下他……
但,事情却出乎棠欢的预料!
情势突然逆转!羿央四两拨千金似地将棠欢的剑振开。
棠欢尚未及将剑收回,羿央的剑锋已如神龙戏水般地,上下飞舞至他的眼前,直他的胸臆……
棠欢无比惊讶,在极度勉强之下,他扭动腰身,缩短剑身的距离,以挡住羿央猛快至极的攻势……
孰料,挡住了致命的一击,但依旧躲不过飞扫而出的锐利剑锋。当下,棠欢持剑的臂膀即被划了好大一口子,沉红的血自伤处奔流而出,不一会儿,便濡湿了他整条手臂。
棠欢的手心也教鲜红给染湿了!
血淌流入剑身,将剑染上了如晚霞似的红,剑锋亦滴下战士的血。
然而,棠欢仍旧紧紧地握住长剑……专注于战斗的认真瞳眸,一丝波澜也未兴。……恍若……那伤并非出自他身!
骨气!战士之斗魂啊!
棠欢冷冷地注视着羿央。
羿央棱角潇洒的唇,勾起了一抹狂佞的笑,他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妤不狂妄的口气!
棠欢仍不改其一贯的淡漠,只以面具下那双晶亮清彻的瞳眸,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着羿央。
抿成一直线的冷情薄唇,姣美的唇线倏然弯起了讥讽的线条。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吗?
哈,真是太有趣、太刺激了!
棠欢手持利剑,舞出一圆,也挥洒出一片血红之舞。他再次发动攻势,此次,他决心采取贴身战略,以便速战速决。
两人皆心知肚明彼此之前都未尽全力,直到此刻,才将是最后一次全力以赴的殊死之战。
急如闪电的剑光直劈向羿央的面门。
羿央横剑一挡,轻易地就架开了那致命的一击,他剑锋迅转,冷冷的银光,如飞电似地刺向棠欢的右腹侧……
但棠欢似早料到他会有此一招,急收而回的剑,恰恰横阻了刺来的一剑。
棠欢原以为已躲开那恶猛的一击,没想到那飞扬的剑锋却转而刺向他的面门。
棠欢一个侧身,惊险万分地躲开了!不过,他的发丝亦教锐锋给削落了许多,维系「隼鹰」之面的细带,也给划断了。
面具缓缓地滑落…
徐徐地微露出底下那芳姿独绝的俏颜。
只是须臾的时间罢了!棠欢即飞快地将滑落的面具重新系好。
骤然的惊鸿一瞥,那英英玉立、俊眼留春的美丽容颜,却已有如一声惊雷似地,震撼着羿央的心。
——「他」,就像是一颗熔岩,灼烫人,却也俊美得令人炫目!
顿时,狂热而爆裂的欲望,迅疾地在羿央的胸腔中进裂开了。除了征服之外,现下的他,更想得到「他」——得到这谜样的俊美男子。
那想要得到「他」的疯狂,仿佛是瞬间达到了饱和点,爆炸之后迸裂的火焰,烧得羿央好热、好热,彷若是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烧得龟裂开来似地。明明只瞅了一眼,可他却涌起了想要「他」的念头;甚至,疯狂地深受「他」的引诱。明知道,若想捉住这块炙人的熔岩,自己必定会付出相当的代价,可,羿央仍奋不顾身地想去抓取。
正当羿央的心掀起急切的波动时,霏霏剑旋再次袭向他。
他真是个心急的美人啊!……一丝喘息的时间都不给他。羿央促狭地暗忖道。
既然如此,那,他就更不该辜负美人的「盛情」,不是吗?
思及此,羿央举剑,易如吹灰似地将袭向他的绵绵剑雨给震散了。他手中狡桧多变的剑,更是顺着剑旋的中心,搓刺而入……
不料羿央会有此突来之举的棠欢,在毫无防备之下,右胸顷刻之间即被剑刺中了。「呜……」一声痛哼霎时自那倔强的薄唇中溢出。
羿央闻声,心头不由一紧,他急忙地想收回剑势,却为时已晚了!……凌厉的剑锋已直直地没入棠欢的胸口里。
锥刺之痛,教棠欢疼得惨白了一张脸,额际更是冒出细细的汗珠。
所幸,羿央在最后一刻遏止了强劲的剑势……虽然刺得不深,但仍不免伤及筋肉层。
汩汩、暗沉的血红,自伤口不断地泉涌而出……
时间仿佛静止了!两人只是静静地凝望着彼此的眼眸。上下四方的喧噪,恍若也被隔绝在他们的凝视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