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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茧自缚 第三章 作者:灵涓
    晚上七点,郑宗宇轻悄悄的将车停放进车库。

    按照多年来的经验来说,项雅行此刻必定心情不好,最为恐怖的就是见到他的瞬间,当场把他劈成两半都不会让他意外。

    没办法啊,他怎么也没有想得到那个女人是疯子。

    他们不过在夜店遇到过几次,一起到饭店开过几次房间,他连骗人用的承诺都没许过,花啊项链戒指统统都没送过,怎么这女的偏就巴住他不放,口口声声说怀了他的孩子,硬要郑宗宇娶她。

    谁要娶她啊,他都有个美人老婆了,哪需要纳小妾?

    开玩笑,他每次都有做好安全防护,哪可能别人没事她有事。照他看来,怀孕是假,要钱才是真的。不过钱不能给得太爽快,给得太快只会让她以为自己怕事,益发用力挖钱。

    不管了,料理那女人是以后的事,先面对项雅行才是真的。

    门前灯亮着,玄关灯也亮着,客厅更是所有能开的灯全都打开。

    太好了,平时节省的项雅行会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气炸了。

    可是,家一样要回,今天不面对项雅行,明天不面对,还有后天、大后天,难道天天都躲着他不成?

    于是郑宗宇蹑手蹑脚地开门,左右张望有无项雅行的踪影。

    玄关无人,安全。

    客厅无人,安全。

    呃,客厅茶几上有蛋糕纸盒,天哪——

    他虽然怕项雅行捧着帐簿跟他算帐,也讨厌项雅行跟他算夜渡资,但厌恶排行榜第一名绝对是吃甜食。

    基本上,郑宗宇不反对项雅行吃甜食,无论是西式、东式甜点,他享用时的幸福表情看起来都很可口,但是……

    但是,郑宗宇非常害怕会发生两件事。

    第一、项雅行拿蛋糕当他切,一边切一边骂,非要切得稀巴烂不肯入口;这种事情通常发生在项雅行发脾气时。

    第二、项雅行心情太好,捧着蛋糕来到他面前,叉起一小块盈盈笑着对他说:“来,吃蛋糕。”

    他、怕、甜、食!

    不吃,他的亲亲小雅行会失望。

    吃,若他挤不出适当笑容,雅行也会生气,骂他浪费美味甜食。

    吃也不是,不吃更不是,他不如当场挖个洞把自己埋一埋装死算了。

    站在茶几前望着蛋糕,郑宗宇十分挣扎,挣扎要不要趁项雅行不在场把它拿去外头丢掉,就当世界上没有蛋糕这种东西。

    最后,郑宗宇还是没胆子这么做,垂下脑袋踱步来到饭厅。

    这里依旧灯火大明,桌上果然没有饭菜,更不见便当。

    唉——

    今天郑宗宇收到线报,说有个女的把项雅行找到咖啡厅谈话,当下他便知晓今天日子难过,就算已做好心理准备,也填饱肚子才回家,可是真瞧见饭桌上空荡荡一片,仍会心里发酸。

    恐怕又要看到帐簿和夜渡资请款单了,天哪!

    呜,他并不想跟项雅行吵架啊。

    继续往厨房走,灯全都亮着,但依旧不见项雅行人影。

    到底是谁把项雅行的电话告诉那女人的?他要把那家伙捉出来碎尸万段,外加做成肉丸子喂狗吃。

    连浴室的灯都是亮的,但仍不见项雅行。

    阳台,无人。

    楼梯,无人。

    书房,无人……

    郑宗宇原本害怕看到项雅行,现在已经变成害怕看不到。

    算帐就算帐,恩客就恩客,夜渡资他照付就是了,他的亲亲美人老婆千万别离家出走啊,他肯定会崩溃。

    郑宗宇发现连项雅行房间都没看到人时,终于忍不住呜咽了一声,考虑要不要刊登寻人启事。寻找失踪老婆—名,赏金一千万。

    “你在我房间干嘛?”

    郑宗宇正在认真考虑中,一道清朗熟悉的声音却从他身后传来,虽然是问句,但不见质问之意,更无怒气,反而带着几丝欢欣。

    没有细想个中缘由,郑宗宇只是高兴地转过身面对项雅行。

    “我在找你啊,老婆。”郑宗宇笑眯眯地答道。

    他的雅行没离家出走耶,太好了!

    “哦。”项雅行冷淡地应了声,但嘴角依旧带着微笑,既没怪罪郑宗宇叫他老婆,也没过问那女人的事。

    见项雅行心情好,郑宗宇忙不迭地靠上去,陪着笑脸问:“老婆,你晚餐吃过没?我带你出去吃。”

    无论项雅行想吃什么昂贵餐点,他统统奉陪,钱不是问题,老婆不开心不埋他才是大问题。

    对于郑宗宇的提议,项雅行仅是瞄了他一眼,冷冷淡淡地转身下楼,既不答应也不拒绝,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须先做。

    郑宗宇迅速跟上去,一心只想讨项雅行欢心,完全没去注意项雅行手上某叠眼熟的纸张。

    “老婆啊,我知道有间烧肉店非常好吃,我们等会儿一起去吃吧。”

    项雅行不理他,继续下楼走进厨房。

    “否则意大利菜也行……”

    维持沉默的项雅行站在瓦斯炉前,啪的一声打开火,并将火力开到最大。

    “法国菜?”

    手上整叠纸拿到火焰上,易燃的纸张不消片刻便烧了起来。

    “日本料理,吃你最喜欢的甜虾和龙虾?”郑宗宇看是看到项雅行的举动了,但一时反应不过来,口中仍旧念着食物种类。

    项雅行仅是专注地看着手上之物,燃起黄红火焰的纸张瞬间烧得仅仅剩下一半。

    开玩笑,他哪有空理郑宗宇啊,如果烧完之前被郑宗宇发现他在做什么,岂不是前功尽弃!

    “泰国菜也不错,你一向喜欢沙嗲。”

    郑宗宇至今没有发觉怪异之处,项雅行竟然任他老婆老婆的叫,完全没骂人耶,此刻更笑得……笑得十分小人得意。

    项雅行依旧没理他,双眸仅见金黄与红蓝的火焰,除此之外再也看不见其他。

    将烧到尽头时,他手一扬流畅地将燃烧中的纸扔进洗碗槽,专心一志地盯着它全部化为灰烬,这才扭开水龙头将残渣冲进排水管。

    呼,结束了。

    他跟这个男人的一切都结束了,再也不需要受他纠缠,再也不用理会他的风流,再也不用帮他做饭,再也不用理会他有没有吃晚餐……

    应该高兴的啊,怎么却有一丝丝失落?

    不!他很高兴,非常高兴,因为太高兴了才会觉得怪怪的。

    “老婆,你在做什么?”郑宗宇怯怯地问。

    他终于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刚刚那叠纸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可他怎么想不起来啊,好像很熟悉又似乎很陌生。

    郑宗宇犹在努力回想中,项雅行却心情大好地回头对他展颜一笑,杏眸闪闪亮亮地发光。

    项雅行的笑容灿烂无比,简直可以媲美顶级美钻,马上把郑宗宇电得六神无主,连他爹妈姓什么都忘得精光,满脑子只有雅行、雅行、雅行,除了项雅行仍是项雅行。

    “好,我们去吃寿司。”项雅行笑得甜甜的,对郑宗宇眨眨眼。

    他现在高兴得快跳起来了,亟需要大肆庆祝一番,眼前有人自愿花钱帮他庆祝,自然是却之不恭的接受罗。

    没想到他三两下就在郑宗宇的房间找到借贷契约书,更没想到郑宗宇完全不记得这份契约,任他烧个精光,还在他身后直说要带他去吃大餐。

    呵呵呵,太棒了,这下他可以脱离“郑太太”身分,重新挂上单身贵族名号,另外找一名情投意合而且上下半身都专情的男人。

    “寿司……”郑宗宇呆呆地望着心上人闪亮亮的笑容,脑子一片空白,可是脑袋里犹有一小块空间惦记着被烧掉的纸张。

    “我饿了。”

    项雅行对着郑宗宇微笑,声音是如此爱娇,教他怎能维持理性。

    见郑宗宇没有意见,项雅行旋即转身准备上楼更衣出门。

    “老婆,你刚刚烧的究竟是什么啊?”郑宗宇傻傻地又问。

    项雅行的回答仍是淡淡一笑。

    最后,他们仍是没有到店里用餐。

    项雅行喜欢的店极有名,有名到不事先预订绝对没位子,两人本来想碰碰运气,看有没有人临时退订能补到位子,可惜运气没有他们希望的那么好。

    最后,两人外带超大便当和两只龙虾,坐在客厅里的地毯上,放着DVD,两人相依相偎吃得亲亲热热、甜甜蜜蜜。

    有美食自然有美酒,项雅行的酒量并不算好但也不差,况且白兰地混着汽水喝,顺口到忘了酒精的存在。

    几杯饮尽,郑宗宇忽地专注望着项雅行,露出浅浅微笑,两颗说可爱很可爱、说邪恶亦邪恶的小虎牙若隐若现。

    项雅行却顾着看电视吃太卷寿司,丝毫没有注意到郑宗宇眼神越来越深邃迷蒙,闪现一种奇特光芒。

    他唯一觉得奇怪的是,吃着吃着,不知为什么郑宗宇就压在他身上,对着他的嘴角垂重舔了两下。

    “干嘛?”

    “有一粒饭。”郑宗宇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

    “哦。”项雅行点点头。

    因着酒醉,因着剧情正演到高潮处,他并未深究郑宗宇的举动代表什么涵义。

    接着,郑宗宇又在另一边嘴角吻了下。

    “这边也有饭?”项雅行傻傻地问。

    “是啊。”郑宗宇对着他眨眨眼睛。

    项雅行仍是没搭理他,继续有一口没一口地吃太卷,观赏他的电影。

    见项雅行没反对,郑宗宇大着胆子继续往下吻,吻过他的下颔,吻上他的颈子,轻轻啮咬喉结……

    “那里没有饭吧?”

    项雅行终于发现不对劲,冷冷出声阻止郑宗宇。

    “有的,有的,到处都有。”郑宗宇含含糊糊地应声。

    说着,他开始解项雅行衬衫的钮扣,一颗一颗解得飞快。

    “哪有?”项雅行冷冷地回他一句,却未加以阻止,反而将最后一口寿司塞进嘴里。

    “有有有。”郑宗宇忙不迭地点头。“这里有,这里也有,那里还有,啊!这边还掉了颗梅子。”

    说着,他一口含上项雅行胸前的蓓蕾,细细吮舔。

    项雅行没有反抗,顺势倒下,反正电影已经演完了,而他……

    而他其实有一点点喜欢,喜欢心里随时都有他的郑宗宇,喜欢这样的郑宗宇,既然已是最后,就随他吧。

    反正,反正都这么多年、这么多次了,哪差这一夜。

    想着,项雅行环住男人略宽的肩,任温热的手继续往下探,圈环住他的。

    他则抬起身,轻轻衔住男人的下唇,吸吮……

    后来他们一路从客厅滚回二楼卧房,郑宗宇又趁项雅行洗澡时摸进去再战一回。

    色欲薰心的郑宗宇完全没想到项雅行竟然没发脾气,竟然没跟他掀女子的事,竟然没把他降格为恩客,竟然跟他一起吃饭,竟然任他上下其手还主动吻他,最后竟跟他同睡一床没收夜渡资……

    就因为他把这一切想得太理所当然,以至于半夜醒来喝水时发现项雅行在收拾东西,会震惊到心跳漏了两拍,差点喘不过气来。

    睡着时他明明拥着项雅行,怎么现在项雅行会在他自己的房间收东西?

    “雅行,你在做什么?”郑宗宇呆滞地望着项雅行。

    项雅行完全不理他,继续收!

    他老婆漂亮的身形正在收拾行李,用的是他们露营旅行时才会拿出来的大箱子。

    出国若用这么大的箱子,只怕会因超重而被迫分成两箱,说简单点,即是里头可以藏尸体的超级大行李箱。

    这么大的行李箱两个耶!雅行是想搬家吗?

    咦!搬家?

    郑宗宇倏地想到傍晚时项雅行烧掉的东西,难道有鬼?

    “你究竟烧了什么?”郑宗宇开始紧张起来。

    “契约书。”项雅行站直身,回眸露齿一笑,心情绝佳。

    烧都烧光了,郑宗宇晓不晓得都无所谓吧,难道郑宗宇知道后能再生出一份完好无缺的契约书不成?

    郑宗宇愣住。

    “你借我父母钱,以我为保人的债务契约书,也就是我的卖身契。”项雅行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郑宗宇微张口,迟迟说不出话来。

    “好啦,你也别不甘愿了,我陪你这么多年你也该满足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的事我不管,你也别再放话说我是你老婆,最好我们以后都别见面……”项雅行讲得很开心,终于能一脚踢开缠扰多年的牛皮糖,他怎么能不高兴。

    “那女的……下午去找你了?”郑宗宇试图理解项雅行抓狂的原因。

    “嗯。”项雅行不带情绪地点头。

    都要离开是非圈了,他也没什么好气的。

    “你一定要离开?”郑宗宇抱着一丝希望问。

    “既然债务问题解决了,我没有理由再待下去,若要由我决定,我一分钟也不想多待在你身边。”项雅行冷淡回应。

    郑宗宇望望项雅行,又瞅瞅收拾到一半的箱子,转头瞟瞟远处某银行方向,再瞧瞧心情大好的项雅行,最后鼓起勇气开口。

    “可是那份契约一共有五份啊,你父母持有一份,作证的两位律师各一份,我一份,你也一份。”郑宗宇咽咽口水,继续说下去。“而且,我那份已经锁在银行保险柜里,你烧掉的这份是你的……是你自己说不想看到这种东西,我才帮你收在房间里。”

    项雅行脸色瞬间铁青。

    靠!他当业务员这么久,签过的约大大小小没有上百也有八十,竟然忘记任何契约都不可能只有一份,烧掉一份根本没有用处嘛。

    “只烧一份,没用吧。”郑宗宇小小声补充道。

    如果这是武侠剧,项雅行恐怕会立刻被气到吐血,但这是现实,他身体健康得很,根本吐不出血来,也没能气到昏厥过去忘掉一切,他唯一能做的仅有……

    “所以说,我依旧是你‘老婆’?”

    郑宗宇点头,讨好地笑了笑。

    项雅行瞬间抓狂,对着郑宗宇爆出一串脏话。

    郑宗宇则好脾气地任项雅行骂,反正不管怎么骂他都不会少一块肉,被骂总比项雅行离开他好。

    骂累了气也消了一半,项雅行稍事冷静下来,寻求问题解决之道。

    “好,我问你。”

    郑宗宇点头乖乖等着听训。

    “如果我硬要离开你,你会拿债务契约告我父母吗?”

    郑宗宇无言。

    如果他永远都不想看到项雅行,他才有胆子这么做。

    “如果我父母落跑逃债,我也不肯当你‘老婆’抵债,你打算告我吗?”项雅行咄咄逼人地问下去。

    郑宗宇石化了。

    他哪有这种胆子啊!

    好吧,胆子是有啦,但让项雅行吃苦的事情他做不出来。

    “不告是不是?好,好极了,你给我滚出这房子。”项雅行冷哼一声,指着大门叫郑宗宇走。

    “雅行……”郑宗宇快哭出来了,他的亲亲好老婆今天是怎么了?

    “滚出去!”项雅行命令道。

    “你、你总要给我时间收拾行李吧。”郑宗宇软声恳求。

    他是疼雅行疼到怕,眼下又是他犯错在先,他自然不敢反抗。

    “你不是有钱吗?去买新的呀!”项雅行狠瞪着他。

    “雅行——”

    “怎么,觉得我很嚣张吗?气不过就去告我侵占啊,关进牢里也好过对着你这张脸。”项雅行气炸了。

    话都说到这样了,郑宗宇只得乖乖离开屋子,免得项雅行再度气到起乩。

    隔天,项雅行把屋子里里外外的钥匙全部换掉,以防郑宗宇迳自开门进入。

    可郑宗宇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在前院小草地上搭起帐棚,打算跟亲亲老婆大人长期抗战。

    反正“野外求生”一直是他的强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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