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艾晴特别提早回家,还绕到「史麦提夫」买一个蓝莓慕思。今天是贯承的生日,虽然她不会作一手好菜,但布置个温馨可爱的生日宴会她还办得到。
进屋前,她再打几通电话,确认今晚的盛宴。
「喂!我是艾晴,晚餐几点送到?好,我会在门口等你们,记得送烛台过来。
好!谢啦!」
那是顶顶有名的克莉思汀法国大餐,平日一位难求,要不是套关系,谁会替她外送。
「喂!我是艾晴……出门了啊!没关系,好,我在门口等,有没有气球?当然要心型的。就这样子,谢谢喽!好朋友不是当假的。」
这是艾晴的高中同学开的花店,她请他们来帮忙摆弄惊喜。
看看手中提袋,一切准备就绪,晚上……她要他难忘……三十四岁,好老了哦!
不过,她不会嫌弃他,自从认下他当同居人,艾晴眼里,再也看下到他的任何缺点。
走进厨房,艾晴先把蛋糕放进冰箱。
踮起脚尖,哼著歌曲,她以华尔街舞步一路往二楼方向跳去。打开房门,放下手中纸袋,她要打扮得让他惊艳。
「你在家。」打开浴室门,艾晴看见贯承在里面,忙转头背过他。
贯承围条白色浴巾,从里面走出来,板著一张扑克牌脸,丑丑的两道浓眉挤在一起。
「你不舒服吗?要不要看医生?」
说著,艾晴的手覆上他的额间,发烧……没有,脸色苍白……没有,是公事不顺利吧?
「我没有不舒服。」拿开她的手,他走到衣柜前挑衣服。
「你还要出门?是公事吗?要不要我打电话让方劲放你一天假?」
艾晴靠到他身後,手环住他宽宽的腰际,脸颊贴上他的背。
「不是公事,我要去相亲。」他不高兴。
「相亲……」手臂下意识缩紧,有股冲动,她不想放他走。
「你不想我去吗?」他的人手盖在她的小手上,叠合。
「我不想你去,你就能不去吗?」
绕到他身前,看著他,艾晴眼里有乞求。
「好!你陪我去见我父母亲,让他们知道,以後不用再替我担心,我已经有一个很棒的女朋友。」
抱起她,他让她坐在自己腿间,面对面,他喜欢在近距离和她用这种姿势聊天。
圈住他的脖子,头靠在他颈间,她不说话。
沉默是她的答案。
贯承懂了,他安静地把她放在床边,走回衣柜,继续刚才的动作。
「贯承,可以改到明天再去相亲吗?今天……」
「今天和明天都一样,反正早晚都要去吃一餐、见一面。」拉下白衬衫,他负气地把衣服甩过两甩。
「可是……今天,我想你陪我。」
突然间,他爆发了:「你要任性到什么时候?!我配合你上班、配合你下班,配合你不公开、不表白,你还想要要求什么?」
「我……」
她语塞。是啊!是她处处勉强他、要求他,也是他处处将就她、妥协她,再过分,她和那个让他疲倦的欢欢有什么不一样。
「你说的对,是我不好,你还是去相亲,不要让姜妈妈担心。来!我帮你搭配衣服,我的眼光不错的。」
把他的衬衫挂回衣柜,艾晴重新拿了一套浅紫色衣服给他。
摇摇头,贯承知道自己不该对她发脾气。
「艾晴……」拿过她手中的衣服,他把她揽在胸前。
「对不起。」她抢在他面前说话。
她说了对不起,他还能怎样?拔掉她的发簪,任她的乌黑披泻,手抚过,那是他心悸泉源。
「你希望我去见那个女人?」他问。
「我不希望,但……我不能过度任性,你对我已经很好了。」
「我要对你多好,你才不怕公开我们的爱情?」对艾晴,他的耐心将要用罄,不舒坦与日俱增,她的「害怕」是因为她随时在准备著离开他吗?
「再要好的两个人,谁都不能说得准他们一定会有好结局,对不对?」艾晴回答他。
「你对我没有安全感?」
「我对自己没有安全感,我想……我不是个适合成为人家妻子的人,自由对我太重要。」
「没有人规定踏入婚姻就必须献出自由。」
「你不能否认,大部份女人一旦经过婚姻便丧失自由。巧巧已经整整三年没到电影院看过电影;阿丹总要在丈夫回家前赶回去作饭;阿华说,她早就忘记怎么样开怀大笑。我所有的同学走入了婚姻,就忘记自己是个女人,应该公平被对待,何况我那么喜欢你,万一有一天,要我为了那些生活琐事和你吵架,我会觉得不甘愿。」
「我们住在一起很久了,我让你觉得下自由吗?」
「我们没有婚姻关系时,你愿意将就我,万一多了那层关系,你便会觉得妻子以丈夫为天是理所当然。」
「我不晓得谁灌输给你这些错误讯息,但我不是个认为女人必须事事为丈夫妥协的男人。」
「这句话是保证吗?」
「我不用几句话去做保证,我用我的心和行为来保证。」
突然,电话响起,电话那头传来姜妈妈催促的声音,挂上电话,贯承凝眸注视她。
「愿意和我一起出席吗?」他再问一次。
「我想……再给我一些时间好吗?」沉吟半晌後,艾晴问。
「好,我给你时间。」他穿起艾晴带来的紫衬衫。
「谢谢你。」
「不要把我打扮得太帅气,我只想去吃一顿饭,不想惹出太多後续动作。」他说。
「我要不要去借一顶假发和丑丑的厚眼镜,把你打扮成七十岁老公公?」
「我不反对。」
接过吹风机,艾晴帮他把一头浓密黑发梳整齐。
「可惜,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人,不管怎么摆弄都丑化不了你。真高兴,这个好看男人的归属权在我手上。」
镜前,她为他打上领带,靠在他身上的双手在打完领结後,不想离开。
「艾晴,尽管你知道我爱你,也别对我太笃定好吗?」
拥住她,他想留下想走,但是很多在爱情之外的事,他需要花精神去应付。
「没办法,我就是笃定你,谁教你是有责任感的好男人。」
在他胸前,压著、靠著、贴著……她是他的心上人,她爱当他的责任。
「你吃定我了?」
「没错。」
「艾晴……我该拿你怎么办?」
「容忍喽!谁让我任性鸭霸,谁让你只凭第六感去选择爱人,你不准也不能後侮;」
「我不会後悔,但是请你不要让我追得太丰苦,」
她在他心脏上方,笑得开心。
「贯承,早点回来好吗?」她软声要求。
「我尽量。」
「今天,我空出整个晚上,想陪你。」
「我却要去相亲……这样好不好?你打扮成我的秘书,陪我一起。」
「不好,说不定我会很没风度的把女主角生吞活剥,临行还撂下狠话,恐吓她不能出现在你的视力范围内。」
「我宁愿你有这种嫉妒表现。」
「要看妒妇还不简单,等你相亲回来我演给你看。快出门吧!让女方等待不礼貌。」
送他到房门外,一个挥手拜拜,关上房门,双肩垮下。
MAYMAYMAY
一屋子鲜花气球,艾晴无奈苦笑;走到心型气球旁,蹬脚一跳,扯下一个飘在屋顶上方的粉紫,这和他今晚的衬衫颜色一样。
晚上的餐宴还愉快吗?
一群热闹家人,两个陌生的男女,会不会……她是另一个教人惊艳的女人?会不会他的第六感冒出头,告诉他,她才是他的命中注定人?
点燃桌上烛火,法国餐已经冷却,却仍美丽地躺在餐盘中间,一种曲终人散的凄惶染上心间,迫得她坐立不安。
望望身上的礼服,有些寒凉,拿来一件薄被盖身上。
天很黑,月亮隐在云後面,寒风吹起,艾晴想起小时候念过的课本——天这么黑、风这么大,爸爸捕鱼去,为什么还下回家?
是啊!天这么黑、风这么大,贯承相亲去,为什么还不回家?
为什么还下回家?为什么还不回家?天黑风大,她的心在风大的夜里飘摇,等他、想他。
寂寞是一种传染病吗?那时候他寂寞,他在每个无人夜里打电话给她,然後他的寂寞移民到她身上,寂寞在她身上扎根成长茁壮,他不在,它们便现身欺负她。
打开电视、关上电视,没有他的屋子显得空荡,艾晴後悔没把工作带回家,拿出纸笔,勾勾描描,她的好看男人跃然纸上。
雨打上玻璃窗,在光滑玻璃留下串串泪痕,那是伤心的天在为伤心的艾晴悲悯·
她伤心吗?是的,她伤心,在没有他的夜里。
雨愈下愈大,他会不会淋得一身湿?
艾晴拿把雨伞走到门外,等待夜归的他。临行前,她没忘记从花瓶里抽出一朵艳红玫瑰;人人都说玫瑰象徵爱情,那么,玫瑰是不是代表她的幸运花?
张开伞,她在廊下等他,风斜,湿了她半幅裙衫。
喃喃地,她唱歌,她徘徊,她自言自语,她仰天望缤纷雨滴,十分钟、二十分钟……她等得有些不耐烦,走进雨中,走出家门,走到巷口,他的车灯始终没有出现。
点点污水溅湿她的礼服,艾晴很冷,缩缩手脚,拳头紧握,口中呵出的热气,暖下了她的掌心。
「艾晴姐姐,你怎么在这边?好冷,我都快冻僵了,你居然穿那么少。」
刚从超市打工回来的邻家妹妹从她身边经过时问。
艾晴记得她,上次贯承向她借过摩托车,那天早上,菜市场里许多阿桑都叫他先生,喊她太太。
「没办法,女人爱漂亮。」艾晴随口敷衍。
「你在等姜大哥吗?他去哪里?」
「他有事出去一下,我想下雨了,就跑出来等他。」
「嗯……你们好恩爱哦!真羡慕,将来我找老公也要找像姜大哥那么温柔体贴的,好好把握哦!要是你不要他了,别忘记叫我过来排队,我就住在你们家隔壁。」
小女生调皮一眨眼,转身往家方向回去。
是吗?他是个好男人,她居然还把他往外推;是她不正常,还是她习惯人在福中不知福,总要等到失去了,才来感觉懊悔?
街道上只有两盏孤单的路灯矗立,想起那夜,他们在灯下拥吻……是小别胜新婚。
那次他到南部工作,去了两天,却打了将近三十几通电话给她。
扔掉睡觉时间,他平均每隔一个小时便要问问她好下好、工作顺下顺利,聊天聊地,聊山聊水,聊那些他们聊过千千万万遏的老掉牙故事。
为什么聊不腻?同样的话题、同样的说法,换了对象,她恐怕连出口的欲望都没有,为什么单单对他,她的新鲜感始终不褪?是不是,有了爱情,两人之问感觉便会持续发烧?
是啊!她应该打电话给他,告诉他,想他。
小跑步回家,她拿起电话,拨出号码,铃……铃……铃……贯承接起电话。
「喂,我是姜贯承。」
乍听见他的声音,她居然心脏狂跳下止,好怪的感觉,艾晴捣著狂飙心脏,忙挂上电话。
你在干什么?!他在相亲,你……这不是闹场吗?艾晴责备起自己。
下一秒,家中电话铃声响,艾晴忙接起电话。
「你找我?」贯承说。
是他、是他!她接过他无数电话,却从没像这一刻这么兴奋。
「嗯,我只是……只是……想告诉你,想你。」
「我也是,整个晚上你在做什么?」
「首先,我洗澡,我画一个大浓妆,我穿上迷人的小礼服,然後把家里布置得漂漂亮亮,坐在沙发上等你。可是外面下雨了,我担心你淋湿,我撑起小洋伞到走廊前等你,左等右等,等不到你;我走到巷口等,依照估计,走过这段路,我可以提早三十秒钟看见你。」
「马上回家,不要在外面等,今晚气温很低。」
「我已经在家里了啦!告诉我,今天的女主角漂不漂亮?」
他笑而不答,艾晴晓得他不方便回应。
「选择题,请务必作答。一,她很漂亮;二,普通漂亮;三,还算可以:四,伤害视力。」
「一。」他不说谎。
「选择题二。你对她的感觉如何?一,心灵契合:二,相谈甚欢;三,有些无趣;四,恨下得拔腿就跑。」她当主考官当上瘾。
「三。」他又回答,忍不住的笑容在颊边成形。
艾晴听见电话那头有个女音催促他和女主角多说说话。艾晴听见了,偏偏故意下放他。
「问题三。她在你家人心目中的分数是几分?一,一百分;二,八十分;三,及格边缘;四,坏到取消补考资格。」
「一。」他对所有人点头微笑,却舍不得把电话挂掉。
「最後一题,这是简答题,请用最清楚明了的方式回答,如果有机会让你们继续交往,成功机率有多少?为什么?」
「百分之三十,原因是——婚姻本无聊,娶个养眼女人正好。」他用她的话消这她。
艾晴总把婚姻无聊论挂嘴边,这回可给足他报仇机会。
「你敢!」艾晴在电话这头威胁他。
「哈!」他在电话那头拒绝威胁。
「你还要很久才能回家吗?」
「不确定,不过我会尽量。」
「好!我再到外面等你,」
说著,不等他回应,艾晴再次冲出家门。
她是故意的,她要他把自己挂上心间;她要他在对那个女人笑的时候,想起她站在雨中很冷很冷:她要他在对别人说话的时候想起,她一个人孤伶伶在巷口等。
对!是故意的,她用另一种方式破坏他的约会。
电话挂起的第六秒,家里电话铃声响起,艾晴听不见,她正往巷口奔去,脸带微笑,等他回来。
MAYMAYMAY
百分之三十……百分之三十……她连百分之一都不准!他怎么可以说百分之三十,单单留下百分之七十给她?她要一百分、她要全部,她不分享人家用剩的一部份,虽然那个部份很大一份,她还是不要。
风大,吹过,吹歪了她的雨伞,淋湿她一头黑发。她在生气,计较他口中的百分之三十。
雨势逐渐变大,哗啦啦,一盆盆天水倾空而下,一下子,她的衣服湿透,小礼服贴在身上,冻得她发抖。
来来回回踏著地上水洼,愈踩愈用力,四十分钟了……他没回来,是女人太美丽,他舍不得就此分离?还是气氛太热络,他的百分之三十增加到百分之百,再不愿和她分开?
丢掉雨伞,她和他睹上气,任大雨打在自己身上。挂心挂心,她就是要他把自己挂在心上。
再经过二十分钟……她冻到不行,不轻易掉落的眼泪滑下脸庞,红红的眼眶分不清楚点点晶莹是眼泪还是雨水。
转身,艾晴僵硬身子,一步步往回走。
她冷、她气,气自己花掉全力,也挂不上他心间那把勾勾。
打开客厅门,把门上大大的精美海报扯下来,什么生日快乐,她一点都不快乐!
带著暴力倾向,她扯下墙上一个个气球,自发间拔下夹子,剌破、刺穿……
她走到餐桌旁,把得来不易的法国菜一盘盘扔进垃圾桶。
点上蜡烛,她疯狂地扯直喉咙大唱——「祝你生日不快乐,祝你生日不快乐,祝你生日不快乐,祝你生日不快乐。」
这种幼稚做法,让她稍稍平复坏脾气。
再绕回客厅,艾晴把花盆里的花统统拉出来。花办扯落,一办办细数,他爱我、他不爱我、他爱我、他不爱我……不!这个方法太陈旧。
抱起一把花,她走到三步远距离外,向花盆里丢花,丢进去的叫做「他爱我」,丢下进去的叫做「他不爱我」。
爱我、不爱我、爱我、不爱我……终场计分,「他爱她」得两分,「他不爱她」得……得到一地残红……
怒气到这时发泄掉了,艾晴觉得自己好无聊,亲是她要他去相的,碰上一个漂亮女人也是情非得已,她干嘛把帐算到他身上?
蜡烛烧掉一大段,冰冰的手围著它,吸收为数稀少的温暖……
贯承气极败坏赶回来。
下雨天,一路上的车,一路塞,他想像著艾晴站在雨中瑟缩,想像著倾盆大雨浇灌她全身。
他慌慌张张道声抱歉,来不及向大家解释原因,直想赶紧回家,把冷冷的艾晴泡进温水里。
车开到巷口,他没看见艾晴,松口气,放下紧绷情绪,却换上怒气,她不应该跟他开这种玩笑,更不该不接电话,让他一路打,一路急躁。
贯承奔入大厅,首先踩到的是画著生日快乐的海报;接下来,满地艳丽映人眼帘,最後,他看到全身湿漉漉的艾晴在微弱烛火前取暖。
「艾晴……」
轻唤一声,哭红双眼的女人一看见他,跳起身,冲进他怀里。
「你回来了,我等你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你再也不想要回来。」泪重新泛滥,在泪中她看清楚,他在她心中早就太重要。
「傻瓜,这里是我家,我不回来要去哪里?」
怒气被她的泪水蒸发,她的长发贴在背後,形成柔柔软软的一道黑色瀑布。湿透的身子在他怀中颤抖,抱住她,他的心太疼。
「不要去相亲!我後悔了,非常非常後悔,我再也不要你去相什么鬼亲,把百分之三十的机率送给别人,你的百分之百全部都是我的:你要公开就公开吧!要曝光就曝光吧!你赢了,我输了,总之,我再不要你去相亲。」她连声说。
「好!我再也不去,我留在家里陪你,哪里都不去。」抱住她,他的心涨得满满,他心疼她的难过,却又满足於她的在乎。
「你是我的,全部全部都是我的,听见了没有?我说全部!」她的情绪尚未平复。
擦去她的泪,他问:「你等我很久?」
抱起她,他将她带往楼上,一上楼,他把暖气开到最大。他的温柔谋杀她所有的不平。
「对,从你一出门,我就在估计你回家的时间。」圈住他的脖子,艾晴觉得他的百分之百又回到她身上。
「老实说,你淋多久的雨?」想起这点,他的脸色转为不好。
「不是太久。对不起,我没看表。」。
「下次,以後,不管有多强大、不可抗拒的理由,你、都、不、准、淋、雨,懂不懂?」他正色。
「懂,我不会去淋雨,除非你去相亲。」果不期然,後面那句再度引他的怒气。
「就算我去相亲,你也不准淋雨!」
落入圈套,贯承置身陷阱。
「你的意思是说,你还要相亲?早就知道,男人说的话都不能相信,五分钟前才答应我再不去相亲,时隔不到零点一小时,你就反悔!你要反悔我也要反悔,我要坚持原议,不公开、不曝光,我们一切维持旧样!」艾晴连声闹他。
「你把话再说一次!」这回他是真的发火了。
「你生气?因为你反悔?你想和我吵架,因为你想去相亲,又我不准淋雨?」
她想偷笑,为了他的紧张和愤怒。
「你不要用一堆乱七八糟的话模糊焦点。听清楚,首先,我不会去相亲,你也不准淋雨。再者,我们的关系迟早要曝光,我会给你一点时间,准备接受我的家人和朋友。第三点,不管时间长或短,我们到最後都会走入婚姻,不管婚姻有多不自由,不管婚姻要牺牲多少东西,你都必须学习接受,」他态度强硬,他为她冰冷的身躯抱不平。
「天哪!听你这么说,我快要窒息了。」
「在婚礼上,我会准备好氧气桶,就算要晕倒,也请你等到填妥结婚证书再昏倒。」
她把他吓坏了,这次他不宽谅她、不让她模糊焦点,不允许她有机会高唱不婚女人的自由主义论。
「我怎觉得……我好像屈居弱势,是不是被男人追上手,女人就没有身价可言?」
嘟嘴,可爱的弧线勾引他的心动。
俯身,他浅尝她的滋味。
「再把问题问我一次。」他强势。
「什么问题?」她一头雾水。
「你在电话里面问我的问题一、二、三、四,这回用问答题方式问我,」他的唇在她唇边流连。
「哦!好。问题一,今天晚上的女主角长得很漂亮吗?」
「她长得非常漂亮,就像在电视里的偶像玉女一样漂亮,只可惜我的心被另一个女人占住,从此任何女人的美丽都和我毫无关系。」
「问题二。你对她的感觉如何?」
「其实她说话并不无趣,相反的她很努力表现热络,可是和她说话同时,我满脑子都是我们两人的对话,容不下她的声音。」
「问题三。她在你家人心目中的分数是几分?」
「就算她是全天下人心中的一百分,很抱歉,我连一分都不给她,因为我把我全部的分数全交给了艾晴。」
「最後一题。请用最清楚明了的方式告诉我,如果有机会让你们继续交往,成功机率有多少?为什么?」
「成功机率是百分之三十,除开艾晴之外,和任何人结婚都是无聊,所以哪一个女人我都乐意慷慨给上百分之三十。当然,唯一的例外是——若艾晴要拿走我手上的百分之百,我就连百分之一都给不了。艾晴,你想要我手中的百分之百吗?」
「检查一下你的口袋吧,那个百分之百,我早就拿走。」
贯承作势在口袋里面摸索,「它们不见了,小偷,你偷走我的心,将来我只好依赖你过活。」
「乐意至极。」
「好了,快洗澡,别感冒了,我先下去,把楼下整理一下。」
在她颊边送上一吻,贯承转身往楼下,艾晴手贴在他吻过的地方,细细回味,这就是幸福吧……
MAYMAYMAY
才下楼,他捧住一碗姜汤站在楼梯口,艾晴乖乖接手喝掉。
一面喝,一面转头看被她破坏的客厅,他的办事效率真好。才洗一个澡,楼下已经恢复原来的乾净模样。
没弄破的气球被束成一束,贴在墙壁上;没被撕扯坏的鲜花回到瓶中;蜡烛换上新的,正在餐桌上绽放浪漫。
「对不起。」捧著碗,她靠到他胸前。
「你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我把法国菜扔进垃圾桶,那是为庆祝你生日,特别准备的。」
「真浪费,我饿得半死,你居然把它扔掉。」
「你不是出去吃饭?」
「那种饭你吃得下?」
「说的也是。没关系,冰箱里还有一个慕思蛋糕,」
「我们把它拿出来吃。」贯承说。
「嗯……还有一件事,我也要向你说对不起。」
「说说看。」接丰她喝过姜汤的碗,他拿到水龙头下清洗。
「刚才我点蜡烛……唱生日快乐歌。」
「我没听到,没关系,等一下再唱一遍。」
「我唱的是——祝你生日不快乐。」
「没关系,反正我这个生日的确过得不快乐,对围一整圈的人傻笑,强说我快乐才有鬼。」
「你不介意吗?」
「介意什么?」
「介意我无理取闹。」
他笑笑,不正面回应。
他把腕表递到她面前。「看,已经过了十二点,不再是我的生日,你害我过一个不快乐的生日,是不是应该补我一个快乐的生日隔天?」
「嗯!我补给你,祝你生日隔天快乐,祝你生日隔天快乐,祝你生日隔天快乐,祝你永远永远快乐。」
她轻轻唱起,软软的歌声、香香的热气呵在他耳边。
「我会永远快乐,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
抱住她,他把她摆在餐桌上,从冰箱里面取出蛋糕,没用刀子,两个人、一把汤匙,他们吃得津津有味。
「你真的完全不生气我……生气我任性吗?」
「你又做什么任性事情?」
「我把房子弄得一团乱,因为我生气……气死了……」
「说到这个,告诉我,为这个生日惊喜,你准备了多久?」
「十几天。你怎不问问我怎会知道你的生日?」艾晴说。
「你偷看我的身分证,我以为你想确定我是不是真的单身。」
回想她偷偷摸摸在他皮包里摸寻身分证的表情,贯承忍不住发笑。
「我早就确定你不可能结婚,没有女人受得了你这个工作狂。」
「无所谓,只要你受得了就行。」
用纸巾擦擦嘴角,他站到她面前,捧起她不再委屈的脸,「艾晴,谢谢你,和今晚的一切。」
「谢我……你把我弄迷糊了,我以为你会受不了我的情绪化。」
「从你的举动里,我看到的不是任性,而是在乎。你的吃醋让我很快乐,我不介意给你更充裕时间来认识我,认识我给你的婚姻不会有太多的限制和不自由;也认识我对你的爱,就算会让你觉得妨碍,你也甘之如饴。」
她说不出话来,抱他,抱得紧紧牢牢,艾晴想她爱他,非常非常。
「我唱歌给你听。」
拥著他,窗外雨小风停,明天将会晴空万里。
「我能感觉我像只麋鹿奔驰思念的深夜停在你心岸啜饮失眠的湖水
苦苦想你习惯下睡为躲开寂寞的狩猎
我的感觉像小说忽然写到结局那一页
我不愿承认缘份已肠枯思竭逼迫时光倒回要美梦永远远离心碎
我抱著你我吻著你我笑著流泪
我不懂回忆能如此真切你又在我的眼眶决堤淹水爱不是离别可以抹灭。」
——摘自许如芸的美梦成真
抱著他、吻著他、笑著流泪,艾晴不承认他们的缘份已经肠枯思竭,更不容许他们的爱情那么快就定到结局那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