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峻到底拜托妳办什么事?连我们的婚事都要延期?我真是搞不清楚。这和妳忽然在台湾开了一家公司又有什么关系?」
透过越洋电话线传过来的声音,满是不悦和疑惑。贺千羽知道凯文是有权利质问她的。
可是她无法给他任何答案。
「千峻要我发誓不可以告诉别人,我不能辜负他的信任,对不起。」除了道歉,她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可是,我不是别人啊!我觉得妳愈来愈把我当成外人了。还有,妳究竟什么时候才回来?」
「等复活节吧。」也许那时候所有的事都已顺利解决。她要按着计画一步一步走。在自己的婚礼之前,她要看到展翼的喜帖。
「复活节?那还要好几个月!妳就一点都不想我吗?我可是想死妳了。这样吧,圣诞节我安排两个礼拜的假期过去看妳,妳可要空出时间好好陪我。就这样说定,妳不可以有意见。」
贺千羽立刻就想反对,终究说不出口。
在一个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的男人眼中,她怕自己会无所遁形。正因为心虚,她更说不出任何阻止的话。
心不在焉地继续回答他的话,终于捱到他主动挂断。她看着手中的电话筒好一会儿。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一只风筝,挣脱了原来握着的那只手,飘飘荡荡,不知要落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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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妳们有没有看到刚刚走进贺总办公室的那个外国人?」
「看到了呀!好象是混血儿,长得可真帅。人家说混血儿都特别漂亮,果然一点都没错。」
「谁跟妳研究他帅不帅?再帅也比不过展经理!」头号禁卫军瞪了那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家伙一眼。「妳没看到他一见面就冲着贺总喊的darling?还迎面给她一个热吻?真是恶心巴拉!贺总怎么可以脚踏两条船?冠伶,经理上哪儿去了?这个关键时刻,他怎么可以不在?」
「喔,他到外贸协会开会,应该快回来了。」
「快回来了?那明茹妳赶快去泡两杯最拿手的冰咖啡送进贺总办公室,顺便想办法在那儿待得愈久愈好,」
「冰咖啡?妳有没有毛病?现在是冬天耶!」林明茹莫名其妙地瞄她一眼。
「就是要愈冰愈好,最好冻得他们四肢僵硬,免得做出不可告人之事。」
「不可告人之事?」林明茹噗哧一笑。「这里是办公室耶!贺总才不是那种人!」
「贺总不是,那个男人可不一定不是!半个蛮夷耶!哪里懂得什么礼义廉耻?」
「妳不是蛮夷,也未必懂那四个字!妳担个什么心?贺总和展经理要真吹了,不正好便宜了妳!」
「我是会乘虚而入的那种人吗?太瞧不起人了!」
「啧!啧!妳真是爱到深处无怨尤,太令人感动了。」
「妳别在那儿跩文了,我对于白花花的钞票才真是爱到深处无怨尤。妳想想,展经理和贺总要真吹了,他在鸿展还待得下去吗?没有展经理就没有业绩,那我们的年终奖金不全完了?」
林明茹一听有理。「对啊!抢救荷包大作战!我现在就去泡咖啡!一定要他们冻得牙齿打战!」
「啊,经理回来了。」打算看好戏的可不只三两个人。
展翼一走进办公室,就听到有好几个人一起喊了起来,让他满头雾水。
又发生什么事了吗?他实在一点也不习惯惊喜。
「经理,贺总找你。」立刻有人假传懿旨。这帖良药肯定比什么万年寒冰泡出来的冰咖啡都有效。
展翼不疑有它,轻轻地在那扇紧闭的门板上敲了两下。
「请进。」
语气十分稳定,没有上气不接下气。
娘子军们个个松了一口气。还好,蛮夷大概已经被汉化了。
周凯文一见到展翼,全身的细胞立刻警觉地全都惊醒过来。这是个谁都不会视而不见的男人。
男人不会,女人尤其不会。
「妳找我?」
贺千羽讶异地看他一眼,立刻猜到肯定是外面那票○○七的杰作。
「展翼,这是我未婚夫周凯文,今天刚下飞机。晚上我替他接风,想请大家一起吃饭,你帮我转达,好吗?你晚上没事吧?」对于孤家寡人的他,所有佳节恐怕也是最寂寞的日子吧。
「好,我会通知其它的同事,不打扰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些小女孩在替他打抱不平,怪不得一进公司就看到一双双同情的眼光。
那个陌生男人也勉强算是配得上贺千羽吧!他注意到她今天穿了一件酒红色的毛衣,搭配骆驼色的及膝裙,十分适合圣诞节的欢乐气氛。以前她的衣着总是以中任色彩为主,有品味,但不抢眼。
人家说女为悦己者容,倒是不错。更贴切的说法是女为己悦者容。贺千羽若光足为悦己者容,只怕是天天要大小礼服轮番上阵了。
如此酸溜溜的想法,又为的哪般?当真把她说的谎放在心上?就算她有意,他也不会忘记自己走的是一条险路,随时可以掉下万丈深渊。
何苦拖着她一起?
宣布了好消息,展翼立刻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继续埋首如山的公文中。他能为她做的,不外是想办法为她赚上更多她似乎并不需要的金钱。
这也是他唯一有资格替她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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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名主角瞧不出什么快乐的神情,倒是其它人虽是一面倒地站在展翼这边,也免不了有看好戏的心情。
地点在一家知名的夜店Casablanca。
这是周凯文指定的。他在美国听朋友提起过这家Casablanca,好不容易远渡重洋,当然不肯错过。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贺千羽一向就是亨佛莱鲍嘉的影迷,一部「北非谍影」看过不下二十次。
现场演奏的钢琴和萨克靳风,慵懒地奏着爵士乐,阿拉伯风格的装潢,华丽得像是苏丹的后宫。包厢中宽大的长沙发,随意地摆了许多柔软的靠垫,舒适得让人再也没办法正襟危坐,一个个没形象地半歪在沙发上。
大家似乎都对晚餐没什么兴趣,满桌的好菜没一盘见底,酒倒比较受欢迎。
女孩子们点的不外是雪白佳人、关山落日之类名字又好听,颜色又美丽的鸡尾酒。周凯文喝的是他的最爱BELINI--水蜜桃白兰地加香槟。冲着海明威的大名,贺千羽也喝过一回,并不喜欢它的味道。觉得它不知所云,似是而非。出乎众人意料的,她点了啤酒,轻啜了几口,挺符合她一向对于啤酒的印象,就是一个苦字。
满适合她今晚的心情,让她喝得皱眉,连唇角都有一抹难以掩饰的苦笑。
展翼只喝纯威士忌。
这是他新养成的习惯。在假日的夜晚,喝上两杯,效果和贺千羽煮的咖啡一样,可以让他睡得比较好,
咖啡不是该让他的失眠更严重吗?他忽然觉得奇怪的想到这一点,想必是那杯咖啡还加了别的香料--或者叫做信任。
现在他想要的已经不只是信任,人真是一种太容易得寸进尺的动物。
手中握着酒杯,他十分克制地只浅尝两口。酒吧不是他的住处,没办法喝醉了倒头就睡。
「千羽,我看我们就在台湾结婚好了,既然妳暂时不能回美国。」周凯文始终对展翼存着深深的危机感。虽然除了打招呼,两人根本没说过几句话。他和贺千羽也没有任何亲密的言行,可是就算他一直安静地坐在角落里,也不能减轻巨大的威胁感。
周凯文和贺千羽会论及婚嫁,完全是顺理成章。年龄相当,他是她在柏克莱的学长。背景相当,都是移民美国的华人。职业相当,他们甚至任职同一家会计公司。
当初他之所以可以击败众多追求者,因为他是一个稳当的选择。她不想成为离婚率上的一个统计数字。
贺千羽很快地瞥了展翼一眼。「用不着这么急吧?」她边转着手上的订婚戒指。松松的,不怎么牢靠,一不小心就会从手上滑出去。有三克拉重,是卡蒂亚著名的设计。
一听见谈到婚事,女孩子们立刻停下嘴边的话题,一个个竖起耳朵。只有那木头人,事不关己,还低头喝着酒。
坐在展翼身边的李冠伶忍不住想踢他一脚。女朋友都快被人抢走啦……咦?!不对!是展翼该想办法从那未婚夫身边把贺千羽抢过来。
「贺总?妳要结婚了?妳是不是结了婚就回美国?那鸿展怎么办?我们怎么办啊?!不可以啦!妳不可以这样丢下我们啦!」立刻有人发难。
「对啦!对啦!」声援的可不只一个。
周凯文发现自己陷身敌阵,这个时候提起婚事真是失策。他有点手足无措的看着贺千羽,自然是巴不得他们马上结婚一起回美国。不过在众人虎视耽耽之下,这话他不敢出口。
「大家别担心。就算结婚,我也不会结束公司。一定会等找到一个适合的买主,连妳们一起接收。」她又看了展翼几眼,就他没事人似的,话也不说一句。他当然是接手公司的当然人选,原本就在计画之中。助他立业,帮他成家。她觉得自己的计画进行得太快。
连周凯文都有点讶异展翼的沉默。超级业务员不都该是谈笑风生,舌灿莲花,骗死人不偿命的吗?如果展翼真是这种人,他倒可以提前放下一大半的心,贺千羽并不欣赏这种男人。他远远地坐在沙发另一端,不发一语,和谁都没有交谈。双手缓缓地转着酒杯,像是十分欣赏酒液的色泽,却又老半天都不喝上一口。
「妳有找到接手的人选了吗?」周凯文把注意力从展翼身上拉回来,回过神问道。
「是有几个。不过我希望再过一阵子,等公司的业绩再创另一个高峰,可以吸引更多人出价。条件比较好谈,对大家的福利也比较有保障。」
她说得合情合理,周凯文也没办法反对。
「贺总,就算新老板肯留我们,可是他也肯留用展经理吗?」主角不说话,旁边的人只好替他开口。
周凯文不解地望着贺千羽。展翼如果真如千羽所说,是个商业奇才,接手的人拉都要拉住他,怎么会有不肯留用的问题?
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吗?
「女士们,今晚是平安夜。」展翼终于开了金口,略低的声音微带着一分酒意,在萨克斯风的陪衬下,带了几分懒散的味道。「不是尾牙宴。大家不用担心有哪一只可怜的鸡对着谁,好吗?」他不愿成为众人谈话的主题。
说的也是。这个话题有点杀风景,反正也不是迫在眉睫。不如谈点罗曼蒂克的。林明茹眼珠子一转,立刻提了自己最感兴趣的:「那经理我们要听你的恋爱史,现在开始,你从头招来。」
「从头招来?那不是要讲到明年圣诞节都讲不完?」立刻有人开玩笑的响应。
「什么讲不完?经理又不是花花公子。」
「好啦!好啦!不管说不说得完,反正今天都得说,不然我们可不放过你!」
眼看众人不肯善罢甘休,展翼只好随手编故事。「我的初恋是在念小班的时候。」
「哇!经理,你好早熟哦!这下子真的可以听到天亮了!」
「喂,别打岔!」立刻有人抗议。
「她是我的同班同学。」他继续帮小朋友说故事。「扎着两根黑黑亮亮的辫子,上头系着两个粉红色的蝴蝶结,穿著一件雪白的洋装,像个小公主似的。一天到晚在我身边喊着--小翼,小翼。上中班时,她送我一盒瑞士巧克力,向我求婚,我当然答应了。没想到上了大班,她居然爱上了别的小男孩,我在家里哭了三天三夜,赖着不肯去上学。后来是奶奶拿着衣架追在后面要打,才肯上娃娃车。就这样结束了我的初恋。」
「哎呀!那小女生可恶,怎么可以移情别恋!」
「唉,妳们别误会。」展翼慢条斯理的解释。「我哭,一是为了再也吃不到那种好吃的巧克力。二是因为--巧克力吃得太多,牙齿都蛀光了,夜里疼得睡不着,爷爷威胁要带我去看医生。」他微笑地结束故事。
「好啊!经理,你编故事骗我们!」
「应听众要求啊!」
「以后的呢?讲个近一点的吧!」大家还是不肯轻易放过他。
近一点的吗?再近也都是陈年旧事了。「妳们知道,那场轰轰烈烈的初恋之后,因为牙医的道具实在可怕,所以一直到读大学,我才敢再谈恋爱。她也是我的同学。一开始,她喜欢我,后来不喜欢了。我又被甩了,就这样。」他轻描淡写陈述事实。
「太敷衍了吧!我们要知道的是过程。你们怎么认识的?初吻在什么时候?还有……」
「饶了我吧!」展翼只好投降。「也该轮到别人了,怎么就让我一个人唱大戏?」
「也对,」林明茹眼观八方,把目标转向贺千羽。「那轮到妳了,贺总,快点,趁着现在周先生上洗手间不在。」
怎么忽然就上了火线?她的情史最是乏善可陈。
「有一年春天,」流苏开了满树白花。「我在街上看到一个男人,对他一见钟情,就这样。」她潦草地说了一个没头没尾的故事。
「什么就这样?后续发展呢?」
后续发展?不堪一提!
「哪有什么后续发展?我不认得他,他根本没看到我。春天是万物发情的季节,总之那一回我也没逃过就是了。」
她的用词让一票小女生又是讶异又是好笑。「贺总,妳好象是在形容什么猫啊狗儿的。」
「人其实也和其它动物没太大差别。」她有感而发。否则怎么会一时的本能冲动,毁了好几个人、好几个家!
「再来呢?说说妳和周先生的情史吧!」
「这实在是无趣得很,我怕妳们会听得睡着。」
「怎么可能?周先生那么英俊潇洒,谈起恋爱一定也是很浪漫的。」
他是,可是她不是啊!
周凯文开始追求她时,也会送她花。每当她看到那些昂贵的花束,想到的不是它的芬芳和美丽。而是开始计算它的数目,该值多少钱。真是浪费!
「他是我学长,后来又是同事。在一起的时候,心中想的是财务报表,嘴里谈的是统计数字。真的不太有趣。」她说得有点抱歉。
岂只不太有趣?简直是太不有趣了。怎么她们这位美丽的女强人,连谈恋爱都像办公,这么一板一眼?
两位头儿的故事让人失望,不如自力救济。
林明茹继续发号施令。
「冠伶,把妳和妳那口子的恋爱史从实招来,让我们这两位大哥哥大姐姐好好学着什么才叫做恋爱!」
贺千羽松了一口气。抬头看了展翼一眼,他微蹙着眉,举起酒杯,将剩余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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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道树上结着一颗颗五颜六色的灯球,百货公司门口三层楼高的圣诞树装点了十成十。眼前所见缤纷撩乱,仍挡不住深夜寒风的冷意。
一行人走出酒吧,有交通工具的自行告别离去,剩下的便由贺千羽和展翼分头将她们送回家。
最后当贺千羽将周凯文送回下榻的饭店时,已过了午夜十二点。
车子缓缓滑进停车场,展翼那部黑色的宝马刚刚停妥,他打开车门倚着车身注视她的车子停进旁边的车位。
「刚到?」她没话找话地问了一个无聊的问题。
「嗯。」展翼点点头,似乎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两人一同走进电梯。一个眼也不眨的看着仪表板上的数字不停闪动,另一个头也不抬的凝视脚上的皮鞋,似乎非要在擦得十分光亮的鞋面上找出一粒灰尘不可。
电梯门开了。贺千羽先走出去,头也不回的在皮包里找着钥匙。
「贺总,」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如果公司找到适合的买主,妳不用考虑我的问题,我会在别的地方找到工作的。」
「你要说的只有这个?」转动钥匙的手停了下来。他就一点都不在乎她和周凯文的婚事?
「恭喜妳找到如意郎君。」他漠然的加上一句。
「多--谢。」她勉强吐出两个字。微微颤抖的手转了老半天,却怎么也无法把大门打开。
转来转去就是转不到正确的方向。
他走到她背后,轻扳她的肩头,把她拉到旁边。「我来。」三两下把大门打开。
她接回钥匙,并没有马上进门。她指望什么?他和周凯文拼个你死我活?把她抢过去?
「谢谢。」她再度多礼道谢。唇边跟着漾出一个浅浅的笑意。「还有,我的婚礼不会太快,你会有足够的时间在鸿展站稳脚步,让买主知道公司没有你不行,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
「谢谢。」他也只好道谢。
若是公司的老板不是贺千羽,他看不出自己有留下来的必要。拜鸿展所支付优厚待遇和红利之赐,他已经存够了一笔钱,可以发展自己的事业,网络时代,就算创业也不必拋头露面。
两扇冰冷的钢门同时合上,发出刺耳的噪音,在静寂的楼梯间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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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贺千羽没有到公司上班,她把所有的时间拿来陪周凯文到处观光。在假期结束的最后一天送他到机场。
「妳,没有话要跟我说了吗?」他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田野农舍,没有转头看她。这个星期,她虽然陪在自己身边,心却是不在的。
贺千羽仍是直视着前方。「没……没有啊!你为什么这么问?」她犹豫地回答,头一低,看见指间那枚刺眼的钻戒。当初该让他送个白金指环就好,钻石太耀眼,老害她开车分心。
「我们的婚事。」他不想带着悬而未决的问题回美国。
「过几个月我会回去的。」在展翼的婚礼之前,她势必要离开。依她的估计,那并不需要太久的时间。毕竟他和韩婉儿有多年的感情基础,旧情复燃是很容易的。
「妳会回去。」她的父母都在美国,无论长住或探亲,她都没有理由不回去。「但是妳还会嫁给我吗?」
「你是什么意思?」她仍然没转头。
「妳爱他吗?」他终于开口问道。
贺千羽心中一惊,握紧了方向盘。直觉的就要否认:「我谁也不……」爱。她硬生生的打住话。
眼前的人是她的未婚夫。
「妳知道我说的是谁,诚实一点吧!如果妳认为我们是朋友的话,我想我有权利知道事实的。」
事实?她和展翼之间,最付不起的就是事实。他们在谎言中相遇,终究也要在谎言中分离。
「我承认或是否认,并不能改变任何事。」
听她话中大有深意,周凯文忍不住追问:「该不会他已经结婚了吧?」贺千羽并不是一个不战而退的女人。道德观不容许她去当一名第三者。
他早该结婚了,早该有一两个孩子。
若不是为了她的缘故。
她摇摇头。
「我是在还债。」
「妳欠了他什么?」他疑惑地问。
「很多,很多,还都还不清的债。」无论她做了多少事,永远不能还他一个清白。「别再追问了吧,这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当中还牵涉到别人。」她结束话题,下了交流道,很快到了机场。
将车子停妥,她轻轻拔下手上的戒指,放进他掌中。
「还给你吧!我们当朋友比当夫妻适合。」
周凯文默默地收下戒指,把它放进口袋中。他下了车,把行李拿出来。
「妳不用陪我进去了,就在这里分手吧。回去以后记得跟我联络,好吗?」
「好。」她点点头,紧拉着他的手。「还是朋友?」
「当然。」周凯文微笑的回答。「老婆好找,知己难寻啊!」他用玩笑话掩饰自己的失落。
「那,一路顺风,再见。」
「再见了,Flora。」这个假期中,他第一次用她的英文名字喊她。最后一次仍把她当作是自己那个美丽的未婚妻,千羽,千羽。现在这才是她的名字。并且永远属于另一个男人。
他低头轻触她的面颊。放开手,头也不回的向机场大厅走去。
贺千羽望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又低头看看自己光秃秃的手指。松了一口气,又觉得有些不习惯。
她坐回驾驶座,慢慢开出停车场。车子一回到市区,她放慢了速度,搜寻着街边的橱窗,没多久就发现了目标。
她走进精品店,买了一枚同品牌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