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鱼儿几多愁
细洒相思凭无语
问良人谁多情
梦迥年少难诉尽
心,好冷、好冷。
以为自己重新开始,就会有新的生活,没想到到头来,依然重蹈赵雅的覆辙,把自己弄得什幺都不是。
她把宋玉雁当成好友,可她却背叛了她;若非陆胖子在堂上的一番申辩,让县太爷派人到宋玉雁房中搜查,因而查出用剩的半包毒粉,否则自己还得在牢房中当代罪羔羊,不见天日。
心寒呀!
君莫舞面无表情的看着那蜷缩在铁栏后的人影,神情冷冽得惊人。
范云松轻轻叫道:「莫舞妹子。」
她没有回答。
宋玉雁则是又羞惭、又愧疚的别开脸,良久后,才叫了一声,「莫舞……」
君莫舞依然冷冷的看着她二言不发。
宋玉雁咬着唇,一张秀美的小脸异常苍白,颤着声道:「你怪我,是不是?我知道你一定恨死我了。」
「为什么?」君莫舞终于开口,语气森寒得如来自极北之地。
「那个男人逼我,他说,我若不听他的话,他有本事教我们夫妻再次入狱,而且谁也救不了我们。」宋玉雁蓦地扑向君莫舞,一只手探出铁栏抓住她的衣角,急切的道:「我不知道那包药会意来这么大的祸事,他说那包药只会让人轻微腹泻而已,我真不知道那包药会害你入狱,莫舞,我从没想过要害你,真的!」
不用她说出姓名,君莫舞亦知她口中的那个男人是谁。
她冷冷的看着她,拨开她抓住自己衣角的手,「难道你拿到药的时候就没想过,即使是轻微腹泻,咱们饭馆的名声也算扫地了,一个饭馆的名声毁了,还能经营下去吗?」
「我……我……」宋玉雁无法辩解,她不是三岁小孩,事情的轻重她哪会不知。
「那个男人说,他是你的丈夫,他只是要让你回到他的身边,不是想害你呀!」沉默了半晌,宋玉雁又急急的解释。
君莫舞冷冷一笑,「你有没有问过我,问我想不想回到他的身边?」
宋玉雁再次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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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云松突然「砰!」的一声跪了下来,「莫舞妹子,我知道是我们不好,玉雁只是害怕!我们好不容易有安稳的日子过,她怕又回到以前的日子,所以才会做出胡涂事,请你原谅她吧!」
「松哥。」宋玉雁叫了一声,看见丈夫为她屈膝,泪水不禁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闻言,君莫舞脸上的冰霜未见融化,反而结得更深。
「你们想过安稳的日子,所以才不得已牺牲我!是吗?那可真委屈你们了。你们是不得已才牺牲我;我的娘亲也是不得已才在我爹爹死后神志不清,抛下我这个做女儿的;我的叔父、婶母更是不得已,所以把我当妓女一样送给那个能给他们好处的男人。你们都有那么多的不得已,而我呢?我的不得已该向谁说去?就许你们有诸多的不得已,可我却一样也不能有吗?」
她的语气冰冷!神情诡魅,一字一句说来,都像冰针一样刺进人骨髓。
范氏夫妇几时看过这样的君莫舞?他们所识得的君莫舞向来是快人快语、泼辣精悍的,而眼前这个君莫舞,却飘忽得像来自幽冥黄泉。范氏夫妇看呆了,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沉默了好一会儿,君莫舞突然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冰冷,毫无欢愉之意,声调忽高忽低,如夜枭暗啼,听得范氏夫妇一股寒意直往心头窜。
范云松忍不住的叫道:「莫舞妹子……」
君莫舞止住笑看着范云松,「莫舞?我真的是君莫舞吗?」
「莫舞妹子……」他怔仲的看着她,不解她的言下之意。
君莫舞抬起头,神情飘忽,喃喃的说:「我若真是君莫舞,为什么还会犯下和以前一样的错误?我曾经发过誓,这一次,我只为自己而活,可是,我没能贯彻自己的誓言,我还是因为你们的事着急焦虑,让雷傲天有机可趁。」
她看向范氏夫妇,轻声问:「你们说,我到底是君莫舞,还是赵雅?」
范氏夫妇瞠目结舌,都不知该如何回答。
君莫舞反复的低念着,「我到底是君莫舞,还是赵雅?」说完,就宛如一抹幽魂般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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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底是君莫舞,还是赵雅?
当年在岭南那一大片开满蒲公英的山头,她发誓要抛下过去,断尽一切恩情,让赵雅就死在那万丈深渊,她要成为君莫舞,不再为别人而活!她的梦里只会有自己。
可是,她并没有做到她的誓言,她还是被情感所羁绊,她抛不下别人,所以,她费尽心力救了宋玉雁与范云松,却被雷傲天抓到她的弱点,反将了她一军。
宋玉雁的背叛证明了她的愚蠢,她没有成为君莫舞,但若说她是赵雅,那她抛弃的过去又算什么?
赵雅?君莫舞?
君莫舞?赵雅?
她到底是谁?还是,她谁都不是?那么,她活在这世上又有什幺意义?
她的脑袋一片紊乱,突然间,一股力量拉住她的手臂,一个低哑的声音急急的喊道:「小心呀!」
她一怔,茫然的看向一张满是皱纹的黝黑脸庞。
「姑娘,你再往前走,可是悬崖呀!这掉下去可不得了。」老樵夫把君莫舞远远拉离那万丈深渊。
君莫舞又是一怔。原来自己迷迷糊糊的,不知何时竟走到山中来了。
「你可是心头有什么不快活吗?」老樵夫看她神情恍惚,猜测道。「人生嘛!难免有不如意的事情,可俗话说得好,蝼蚁尚且偷生,你可别想不开呀!」
「蝼蚁尚且偷生?」君莫舞低低念着,突然抬起头问:「可是偷来了性命又能干什么?每日战战兢兢的,也不快活呀!」
「姑娘,你怎么这么说?」老樵夫被她的言论吓了一跳,「我老头儿虽然七十好几,也快进棺材了,可我还挺爱惜自己这条命呢!人生快活的事儿多得很,你还年轻,怎幺这般消沉?」
「真的吗?人生快活的事儿很多吗?那为什么我却一点也不快活?」君莫舞喃喃道。
老樵夫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却谨慎的看着她,「姑娘,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好吗?」
君莫舞看着他,神情依旧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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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樵夫还待再问,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唤道:「雅姊,原来你在这里,我终于找到你了。」
一名女子匆匆奔了过来拉住君莫舞,「你怎幺出门也不说一声,害我找了老半天。」
君莫舞楞楞的看着她,好半晌才轻唤,「谅贞。」
老樵夫本看那女子浓妆艳抹,与君莫舞布衣淳朴的气质相距太远,不似姊妹,但听到君莫舞叫出那女子的名字,登时疑心消散。
他对着赵谅贞道:「姑娘,你姊姊方才险些掉到悬崖下呢!天色要暗了,你快带她回去吧!」说完,便背着柴走了。
「你来干什幺?」君莫舞仰头看向无尽的苍穹间。她可不会天真的相信赵谅贞是担心她才来找她的。
「我担心你呀!好歹咱们姊妹一场,看你神情恍惚的走向城外,我当然会担心,所以我就跟来了。」
君莫舞扬起眉看她。那回她来安来饭馆!她们不欢而散,在她临走前还信誓旦旦的说要她好看,现在却说担心她?实在教人难以相信!
赵谅贞耸了下肩,「你不信就算了。不过,我可是挺替你抱不平的,你辛辛苦苦的帮那姓宋的女人奔走,好不容易把他们夫妻俩救出来,可是那姓宋的女人却在你背后捅了你一刀!你一定很后悔。唉!早知道,又何苦来哉,就是救只狗都比救他们值得。」
君莫舞的心事被她说动,胸口蓦地一痛。
赵谅贞走近她,又道:「你辛辛苦苦打理的饭馆,被那女人一搞,这下算完了,虽然县太爷还你清白,不过,饭馆最要紧的就是名声!现在发生了这种事,安来饭馆还经营得下去吗?你的心血恐怕要付诸流水了。」
「你到底想说什幺?」君莫舞皱着眉。
「别一副防我像防贼似的,你该防的人是那姓宋的女人呀!你把她当成知交好友,她却如此待你,你为她做的一切值得吗?你不是想当君莫舞,不是想抛掉赵雅的一切?然而,被她这么一搅和,你还当得成君莫舞吗?安来饭馆没了,君莫舞就什么都不是啦!」
「什幺都不是……我什幺都不是……」她有些失神。
「是呀!君莫舞现在什么都不是,而赵雅,早在六年前就死了,那你现在是谁呢?」赵谅贞柔声道,神情却透着一丝诡谲。
由于心神激荡,君莫舞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只是茫然的看着她,「我是谁……你说,我是谁?」
「你问我,我可不知道,这得问你自己才行。」
「问我自己?」君莫舞神情茫然,完全没发现到自己已经被赵谅贞一步步带向悬崖边。
突然,一股力量朝她扑来,她踉跄的往后退了一步,谁知竟踩了个空,在身子往下坠的那一瞬间,她恍惚的神志总算清醒,求生的本能超越一切。她伸出手,在千钧一发之际,攀住悬崖边缘突起的石头。
她喘了口气,艰难的抬起头,看见赵谅贞正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表情阴鸷狰狞。
「你是谁?这还用问吗?你是一个六年前就该死的人!」赵谅贞阴森得意的嗓音清清楚楚的传进君莫舞的耳中。
君莫舞大为懊悔,明知她不怀好意,自己还是过于轻忽,才让她有机可趁。
赵谅贞冷冷一笑,「要不是刚刚那个死老头多事,你早就掉落这万丈深渊了。
虽然费了我一番唇舌,不过,你还是逃不了摔死的命运。」
君莫舞心念顿转,急思对策!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实在想不出脱身之法,那赵谅贞恨她入骨,又怎幺肯放了她?
赵谅贞朝她森然一笑,「赵雅,今天你落入我的手里,你就认命吧!」她伸出右脚,用力踩上君莫舞攀住悬崖边缘的手。
若非靠意志力支撑着,君莫舞早就松开手了。
虽然她曾经了心寻死,推开了救援的手,任由马车掉落深不见底的悬崖,可那是在她心灰意冷的情形下;而今,在性命掌握在别人手中!生死交关的这一刻,她的求生意志不知怎地竟旺盛了起来。
突然,她对着赵谅贞的背后叫道:「雷傲天,快来救我!」
赵谅贞一惊,往后一看,然而,后面空荡荡的,哪有半个人影?
君莫舞等的就是这一刻!她右手用力一撑,左手奋力伸出,抓住了赵谅贞的脚。
赵谅贞骂了句,「你以为搬出雷傲天的名字,我就怕了吗?」
话还没说完,突然脚下一紧,一股好大的力量拖住她的脚,将它整个人往悬崖拖去。
她大吃一惊,本能的伸出手胡乱一抓,正好抓住悬崖边横伸而出的树干,总算止住往下滑的身子。然而,她的半边身子已经探出悬崖外,而君莫舞就抓着她的脚,身子在空中不住的晃荡。
赵谅贞的脚被抓住!痛得她只觉得这只脚怏从身上扯开似的。她拚命的踢着脚骂道:「赵雅,你放手,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过一劫吗?想都别想!」
赵谅贞的脚是她唯一的一线生机,教她如何能松手!尽管她的手和脸已被岩壁磨得血痕斑斑,她依然紧紧的抓住她的脚。
赵谅贞不停的骂着、踢着,突然间,一丝轻微的断裂声响起,她一惊,抬起头来,看见树干已经支撑不了她们的重量,从中间裂了开来。
赵谅贞愀然变色,她可不想陪着君莫舞去死!因此脚踢得更急,无意间瞥到一旁散落的石头,她灵光一闪上手抱着树干,另一手伸出去抓住石头不断的往君莫舞砸去。
君莫舞吃痛,手上一松,虽然随后及时的抓住,但身子却又下滑了几寸。
石头仍拚命的砸到她头上,君莫舞无处可躲,被砸得头破血流,双手再也支撑不住,慢慢的往下滑。
赵谅贞心头一喜,更是加快手劲,不住的捡着石头朝她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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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间,一声大喝如平地春雷般响起!「住手!」一个黑影似大鹰般从林间扑了过来。
赵谅贞看得分明,是雷傲天!正惊吓不定时,她整个人被托了起来往后飞去,随即重重摔落在地。
君莫舞因仍抓着她的脚,所以也同样与她跌成一团。
雷傲天脚步一跨,正要迈向君莫舞,谁知赵谅贞突然跳了起来,奋力扑向赵雅,喝道:「我就不信我今天杀不了你。」由怀中翻出一把匕首,银光一闪,便朝君莫舞的胸口刺去。
她见雷傲天出现,自知无幸存的可能,所以想与君莫舞同归于尽。
君莫舞力气已然耗尽,眼看着匕首朝自己剌来,危急之中想要翻身闪开,却只能移动寸许,身子一阵酸软,又跌了回去。
雷傲天没想到她还有这一招,待要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只见他一掌击出,瞬间将赵谅贞打向半空中,然后重重落地,但她手上的那把匕首早已刺进君莫舞的胸口,鲜血立刻狂愤而出。
雷傲天大惊,一把抱起君莫舞,只见匕首没胸而入!伤势不轻,若是贸然拔出匕首,恐怕会有生命的危险,但若不拔,又如何能医治她的伤口?
鲜血汨汨涌出,将君莫舞的前襟染成一片赤红,雷傲天伸手点住她胸口的大穴!却仍止不住如涌泉般流出的鲜血。
痛楚占据了君莫舞所有的知觉,力气也一点一滴的抽离她的身子,她的眼前一片昏黑,四周的景致模糊成一片。这回,她真要死了吗?
「不!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雷傲天的低喝让她知道自己在无意识中,把心头所想的化成言语说了出来。
她勉强睁开眼睛,竟看到他一脸焦急的看着她,她不禁为之一震。
这个喜欢玩弄他人生命于股掌间的男人,竟也会有焦急的神色?他不总是挂着懒洋洋的笑容,高高在上一如帝王,冷眼旁观着旁人的喜怒哀乐,一时兴起,便任意拨弄一池春水吗?
一阵刺耳尖锐的笑声响起,赵谅贞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赵雅,你死定了。」
雷傲天倏地转向她,邪魅的双眸迸射出冰冷的光芒,怒道:「她死了,你也活不成。」
「有洛阳第一才女陪葬,我死了也不算吃亏。」赵谅贞哈哈大笑,神情疯狂,狂风吹散她的头发,鲜血沾满她全身,更加衬得她看起来恐怖万分。
「你……为什么这般……恨我……」君莫舞喘着气,问出心中深藏已久的疑问。
她与赵谅贞自小不合,但六年前,赵谅贞只是视她为眼中钉,非将她践踏在脚下不可;但六年后重逢,她却发现她恨自己入骨。方才她一刀刺向自己时,表情怨毒恐怖,仿佛与自己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若说是因为自己不肯替她赎身,也不该有这么深的仇恨呀!
「恨你?你说得太轻松了,我巴不得剥你的皮、喝你的血。我会落得今天的下场,不都拜你所赐?」赵谅贞咬牙切齿的道。
君莫舞一怔。
「你明明只是个拖油瓶,我才是赵家真正的大小姐,偏偏从小你就会装腔作势,让大家眼中只有你,夸赞你才貌双全,还给你什么洛阳第一才女的封号。你有那么好吗?我呸!都是因为你,大家才不把我放在眼里,老爱拿我跟你比较,把我贬得一无是处。
「圣手书生齐轩、雷傲天,还有那个把我卖进妓院的前夫,他们的眼中都只有你。你知道我的前夫他怎幺说的吗?他说,自从某一次在庄子后院中无意间遇见你,他就对你为之倾倒,要不是因为你,他也不会娶我进门;他还说洛阳第一才女的妹妹?应该差不到哪里去,可是成亲后,他却认为我连给你提鞋也不配。」最后那一句,她是一字一顿的说着,神情怨毒,极为骇人。
「他懂什幺?把你这野鸭捧得像凤凰,而我,赵家真正的大小姐反倒被他一脚踩在底下,不屑一顾,这全是因为你!我会被人如此糟踏,会被人卖到妓院,也都是拜你所赐。你说,我能不恨你入骨吗?
「被卖到妓院以后,因为我不肯接客,那余嬷嬷每日毒打我,我因武功被废而无力回手,可是我说什幺也不甘受辱,她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接客。余嬷嬷见我骨头硬,知道再打我也没用,竟卑鄙的在我的菜中下迷药,我就这么被……被一个色老头给活活糟蹋了!」说到最后,她咬牙切齿,凄厉的嗓音随着夜风飞散,让人闻之毛骨悚然。
「我一睁开眼,就看到那色老头全身光溜溜的躺在我旁边,挺着肥肚不住的打呼流涎,作着他的春秋大梦,我快气疯了,我拿起花瓶就往他的头上砸,可是迷药药力未散,我没能打死他,反倒让他大呼小叫的引来余嬷嬷和打手。
「那一次,我险些被活活打死,之后,他们把我丢在柴房里,不给我药、不给我吃喝,存心让我活活痛死、饿死。我在柴房里痛得死去活来,那时候我就在心里发毒誓,我要报仇!我要把那些害我的人一个个碎尸万段,我所受的苦,要他们百倍奉还!」她恨恨的说。
「一定是老天爷要让我报仇,所以她让我活了下来。我假装柔顺,余嬷嬷要我做什幺,我就做什幺,她要我接客我就接客。我让那些男人在我身上又亲又舔,忍下一切的屈辱,就因为我要报仇!忍了两年,我终于得到余嬷嬷的信任,她把我视为心腹,什幺事都告诉我,可她不知道,我是在等机会杀了她雪耻。
「今年三月,她说有个有钱人给她一大笔财富,要她到大理去追回一个六年前从含笑楼逃走的妓女,我假意担心她在路上危险,说要陪她去,其实,我是想伺机报仇。不料到了大理,我还没能杀了她,倒先遇到你。」她看着君莫舞。
「刚遇到你时,我吓了好大一跳,你不是死了吗?怎会好端端的出现在我面前?而我这副狼狈的模样竟被你看到,我还有脸吗?所以,我尖叫一声就跑了。
「后来我越想越不对劲!我会受到这样的屈辱,全是拜你所赐呀!如果你不出现,就不会有人拿我们俩比较;如果你不出现,大家的眼光都会放到我身上,而我的前夫和余嬷嬷便不会有机会糟踏我!想来想去都是因为你的缘故,你才是我最大的仇人。所以你说,我怎能放过你?」她越说神情越激动。
「于是,我才去你那间饭馆找你。你真以为我要你替我续身吗?我只不过是想找机会接近你,好把你千刀万剐,以消我心头之恨罢了。后来你入狱,我比谁都急,因为你若死了,我到哪儿去找人报仇?好不容易捱到你出狱,偏偏那余嬷嬷竟说要回含笑楼去。这一回去,我还有机会到大理吗?而我这一身的屈辱又要找谁讨去?所以,我便在路上杀了余嬷嬷。
「当我把匕首刺向她的胸口时,她还一脸不敢置信的瞪着我。其实,要不是因为我急着回来找你报仇,我才不会这么轻易就让她死了呢!我被人如此糟蹋,早就不想活了,只可惜没能杀了那个臭男人。不过能杀了你,我死也可以瞑目了,哈哈哈……」
赵谅贞的这一番话教君莫舞怔住了,雷傲天几次想抱她离去,都被她挥手阻止。
她会有如此的际遇,说来是她咎由自取,但她在困顿之中,将满腔怨念投注到自己身上,却缘自于深刻的嫉妒。
本以为赵谅贞是庄主千金,自幼饱受骄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对她总是轻蔑鄙夷,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她总以为她瞧不起自己,怎知自己的存在,竟然造成她这么大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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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话已听完,咱们可以走了吧?」雷傲天再度俯下身抱她,她还是怔怔的看着赵谅贞,下意识的又挥开他的手。
「你不想活了吗?」雷傲天怒道。
君莫舞身受重伤,他要抱起她易如反掌,但就怕她在反抗之下,血流得更急,情况会更加危险,才迟迟不敢动手。
「她就算想活也活不了。」赵谅贞尖声嘶吼,「雷傲天,你等着替她收尸吧!我要你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人死在你的怀里,而你却无能为力。塞北霸主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保不住心爱女人的性命。」
君莫舞淡淡的道:「你错了,他不爱我,我死了,对他不会有任何影响。」
「你在睁眼说瞎话吗?他为你忧急成这样,你还说他不爱你?」
雷傲天的身子蓦地一僵,可君莫舞却没有发觉到。
「一直都是这样,每个男人的眼中只有你,我才是赵家真正的大小姐呀!都是你,大家才看不见我,都是你!」赵谅贞突然如恶虎般猛然扑向她,十指成爪朝她的喉间攻击!「你快死吧!我要你在这世上消失得干干净净,再也不能妨碍我过日子。」
还未能欺近君莫舞,雷傲天便一掌将她挥开。
「别杀……」「她」字还未出口,君莫舞就感到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然而,雷傲天已再次以掌力攻向赵谅贞的胸口,只见鲜血由她的口中狂喷而出,她的身子「砰!」的一声重重落地,身子扭动了几下,咽下最后一口气,一双眼仍暴睁着,怨毒的瞪着君莫舞。
君莫舞捂着胸口,闭上眼睛,前尘往事全兜上心头。
一直以来,总以为赵谅贞拥有一切,而自己一无所有,可是在赵谅贞的心中,拥有一切的人却是自己,那么,她是拥有了一切,还是一无所有?
是不是她从未好好的正视过自己呢?
千思百想翻涌而上,然而,意识却慢慢的模糊了,在沉进那片黑暗幽邈的寂静时,她听到一声焦虑急切的叫唤——「雅儿……」